刚过去导演和编剧就瞧见她了,热情地招呼。
“归医生你来得正好,下场戏有手术镜头,你帮着看看操作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这里也有几个小问题。”
她被编剧拉去商讨剧本可行性,又去帮着指导主演手术的要点拍完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她没想到几个镜头会拍这么久,惊诧地给梁缘发消息,【真是隔行如隔山,我还以为拍个镜头只要几分钟呢没想到拍了这么久。】
【太可怕了】
梁缘刚上车,听到手机提示音跟司机说去医院,低眸眉眼轻展,【又去当指导了?】
她同他说过医院在拍戏,也说了自己被梁兮指名推给剧组的事。
归梦:【我过来找小七问她明天回不回家过端午的,结果碰到剧组拍手术镜头】
【拍了好久,我都饿了(可怜)】
梁缘笑道:【再忍忍,一会儿带你去吃火锅】
归梦顿时欢欣:【好哦(捧着碗筷乖巧等待)】
结束对话,她去找梁兮。
梁兮遗憾说:“请不了假,回来你帮我带几个粽子吧。”
归梦对此并不意外,听说这部剧资金有限,耽误不起,现在每天都在赶进度。
“那你记得打个电话给妈和爷爷说一声。”
“下了戏我就打。”
两人又聊了会儿,导演那边就催拍戏了,归梦看了眼时间,估摸着可以下去等梁缘了也准备走了。
离开前想问周陈哲要不要和她一起走的,结果没找到人就作罢自行离去了。
回科室换了衣服,开开心心等老公来接。
隔日是端午。
公假是放三天,而她运气也很好,这次轮休刚好轮到她。于是两人便一大早回了大院。
邱茜看着出现在客厅的两人,惊诧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梁缘扫向身侧的夫人,挽唇说道:“她说好久没陪你们吃早饭了,一定要早点过来。”
邱茜嗐:“都是一家人,见那个外干什么。起那么早,多困吗?春雨,要不上楼补会儿觉吧。”
“没事的,妈。”归梦摇头说,“我不困。”
“真不困?”梁缘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要不要我陪你睡?”
他当陪小孩呢!
归梦娇嗔地瞪他,说不用:“你要是困自己去睡吧。”
说罢怕他又调戏自己,起身走向邱茜和王婶打听今年要包什么馅的粽子。
在她来之前梁家别墅都是包的甜馅,后来为了她也会包几个肉馅,到了这两年甜咸比例已经接近一比一了,连梁兮的口味都跟着她跑了。
“今天还是甜咸都包点。”邱茜说,“回头你给小七带点过去。”
归梦说好。
之后一个早上,归梦都在厨房帮着包粽子。
中途梁缘进来陪她时动手包了几个,被她委婉劝道:“梁缘哥哥,要不你去陪爷爷下棋吧。”
他洗干净手坐回她身边,笑说道:“你以前把粽子煮成粥我都没嫌弃,现在只是包的丑点就赶人了?”
“宝贝,你这是严于律他宽以待己啊。”
归梦手猛然一抖,刚挖的一勺糯米晃了出去。她没想到他会在长辈面前被她叫宝贝,心肝颤了颤。
好在她们似乎没听见。
“说什么呢,春雨那会儿才多大啊,你现在多大,能比吗?”邱茜瞪了梁缘一眼,然后扭头跟归梦说,“别理他。”
梁缘回忆了下,不置可否。
来到北市的第二年端午,家里也和现在一样包粽子,小姑娘跟着学着包了几个,结果绳子没系牢粽子在煮的过程中散了。
粽子成了糯米粥,她端了只碗盛着吃,到了后面吃不完了可怜兮兮地过来找他,“梁缘哥哥,你可不可以帮帮我,我吃不完了。”
他向来不喜欢吃这类黏腻的食物,但那天还是抵不住心软得吃了几碗。
记起这一茬的还有归梦。
她想到刚刚的过分行为,万分愧疚。
于是讨好地看向梁缘。趁着邱姨和王婶去拿绳和粽叶的空隙,小声说:“哥哥,你包的我吃。”
梁缘挑眉,好整以暇道:“不嫌丑了?”
她摇摇头。
“煮成粥了也吃?”
归梦嗯,“我们一起吃呀。”怕他误会,补充道,“我一个人吃不完。”
梁缘忍俊不禁。
这只小白兔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呢?
午后一家人吃完饭,老爷子叫走了梁缘。
爷孙两在院子的槐树下对坐下棋。
老爷子捏着黑子落下,抬头看了眼越发沉稳的孙子说道:“回头找个时间带春雨回黔南上柱香吧。”
“娶了人家闺女应该让她家里人知道。”
梁缘思索着落下白子,不疾不徐地挑走吃掉的黑子,说:“我知道。”
老爷子点到为止,扭头说起其他事。
六月的午后天气炎热,气温黏人。
归梦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侧的床陷了下去,接着她被抱进一个带着松香的怀抱里。
她艰难眯开眼,喊了声梁缘哥哥,“要起床了吗?”
“没有。”
梁缘亲亲她的眉眼,说:“刚陪老爷子下完棋,累死了,再陪我睡会儿。”
她闻言哦了声,乖巧地趴在他怀里,阖眼不忘叮嘱,“那你记住一会儿记得叫我啊。”
梁缘说好。
结果,夫妻两睡到了下午。
下楼对上邱姨笑眯眯的暧昧眼神,她脸皮一窘,好想回房间咬死梁缘。
丢死人啦!
接下来一连两天都是在大院住下。
第三天傍晚吃过晚饭,趁着天色还透亮两人就带着分给他们和给梁兮的粽子走了。
邱茜本来还想留他们多呆会儿。结果听梁缘说两人要去看电影,恨不得送他们到电影院门口。
态度变化之快,连归梦都不由眨眼。
端午假期的最后一天,街上比平时要热闹,电影院也挤,整个侯厅室密密麻麻全是人。
电影是梁兮主演的,票也是她买来送给哥哥嫂嫂打发时间顺便培养感情,虽然他们两不用。
兑了票,等了十来分钟电影就开场了。
六点的场次,看完出来已经八点半。
暮色四合,橘色的余晖拢在边界上,月牙干悬,明亮的星子点缀着幽蓝色的天空。
因为过节街上熙熙攘攘,商城头顶的广告牌上正在播放着最近即将上映的电影和广告。
到处都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不知道哪家店在放李健的《假如爱有天意》,男声温润,娓娓叙述,在夏日的夜晚分外契合。
“年少的我们曾以为
相爱的人就能到永远
当我们相信情到深处在一起
听不见风中的叹息
……
多少恍惚的时候
仿佛看见你在人海川流”
她忍不住跟着哼了几句,忽然感受到身边的人停下。
扭头,低声问怎么了。
梁缘目光凝着她语气平静地好像在问晚饭好不好吃:“春雨,接吻吗?”
“?!”
她没反应过来,眼前忽然压下一片阴影,接着她的唇瓣被含住。
心脏在停止一拍后猛烈跳动。
想到他们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相拥,归梦就觉眼前眩晕,思维完全不能正常运作。
他只亲了几秒钟就松开了,可她却觉得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梁缘挥挥手示意她回神,“还要继续亲?”
?!!!!!
她猝然回神,掉线的思绪终于连上,看着经过的人投来目光,不好意思地拉着梁缘快步走开。
几分钟后停下来。
她回头,看着气定神闲的人说道:“你怎么突然在外面亲我啊?”
梁缘挑眉,牵着她走着,侧目反问:“不能亲?”
“……也不是。”她喃喃,“就是被人看着总觉得怪怪的,挺难为情的。”
梁缘懂了,了然哦,“听你的,回家继续。”
归梦:“……”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电影看完了,怕他心血来潮又在大庭广众下亲她,步也不敢散了,果断打道回府。
车停在看电影的商场地下车库,要取车得走回去。
归梦对刚才的地方有ptsd了,说什么也要换条街走,走了隔壁的街巷。
绕出来到中心大街,远远地忽然看到路边一堆人围在一处,不清楚在围观什么,吵吵闹闹混乱到也听不清说的什么。
她随瞥了一眼,有路人从里面挤出来,旁边有好奇的拉住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离得近的缘故,很清晰的听到那人说:“出车祸了,撞得好厉害!”
恰此时,人群再度沸起来,一声接一声的求救在耳边响起。
“现场有没有医生或者护士?”
归梦脚步一顿,下意识抬头望向梁缘,“梁缘哥哥,我——”
她想去帮忙。
没说完他就接了去,不让她松开手,“我和你一起过去。”
第42章 春雨
42
归梦顿愣了下, 说好。
现场还有路人在帮忙大声询问有没有医护人员。
归梦拉着梁缘的手快步跑向人群,一手高高举起,“我是医生!”
围观的群众太多, 她已经是用喊的了,可还是被吵闹声淹没,着急得不行。
梁缘改揽她肩膀,边护着她边拨开面前的路人,沉冷而疏远:“不好意思,借光!”
外圈离得近的听到两人的话,赶紧往边上靠,不忘大喊。
“来啦来啦, 这儿有医生!”
“前面的哥们儿先别拍了, 闪边儿去把路让出来!”
“堵着干嘛,让开啊!”
在接连的一道道正义的吼叫里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往两边散开, 露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里面局面惨烈。
撞的是一辆黑色长形轿车和电瓶。据目睹了车祸发生的群众说是外卖小哥为了抢时间在岔路口极速换道造成的。
电瓶车已被撞得四分五裂面目全非了, 轿车也没好到哪里去。右面车头整个凹陷, 铁皮都落了一截, 好在人没什么大碍。
有事的外卖小哥躺在地上。
归梦松开梁缘快步走过去, 向维持秩序的交警自我介绍,“我是北医附院的外科医生。”
“叫救护车没有?”
“叫了, 但是最快也要十五分钟。他一直在流血还叫胸口疼。”
“胸口疼?”归梦皱眉, 跪下来, 伸手去触摸外卖小哥的额头进行神经查体, “你好, 听得到我说话吗?”
“听、听得到。”
“现在感觉怎么样?”
“疼, 胸口疼得要撕裂,快喘不上气。”他气若游丝地惊慌问道, “医生,我不会死吧,求你救救我。”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归梦安抚着他,俯身听心跳。
没有专业设备听出来会有差异,但心脏跳动频率过快,有很明显的杂音。猜测是撞击导致血管破裂心包有积液。
他已经开始喘不上气了。
归梦神色绷紧,问道:“救护车到哪儿了?”
“应该快到了,最多还有五分钟!”
来不及了,再等下去人命要没了!
看着开始出气不进气的患者,归梦当机立断决定动手穿刺。
她深吸口气,冷静思考着该怎么做,下一秒,她抬眸,向周围求助。
“谁有……”
*
看着渐渐恢复红润的脸色和呼吸,归梦如释重负。
很快,救护车到来。
她交接详述情况和猜测,看着患者被抬上车了,才放下心来,长出了口气。
周围还没散去路人纷纷为她鼓掌。她微笑连说应该的,想起来找梁缘。
环视一圈,叫他在人群外围,高挑的身形格外招眼。
他遥遥望着她,深邃的眼中流露出骄傲,也随着鼓掌为她欢呼。
她展颜,再度穿越人群迎向他,“梁缘哥哥。”
专业冷静的医生又变回了软乎乎的小姑娘,还有点耽误他时间的不好意思。
梁缘抬手,像以前她每次考完试来和他报备成绩时一样揉她脑袋,“我们春雨真厉害!”
“梁缘哥哥都快配不上你了。”
在远处看着小姑娘冷静而利落的救人,他恍惚之余不免遗憾。
那个只会拽着他的袖口怯生生喊哥哥的小丫头都长成会独当一面,救死扶伤的归医生了。
八年,终究改变了太多。
他错过了她的成长。
“哪有!”
护梁缘第一名的归医生柔声反驳:“梁缘哥哥最厉害啦,不许说配不上。”
只要是涉及到他的事,她总会格外执拗。从来不许别人包括他自己都不能说半个字不好。
梁缘笑说好:“不说,我们回家。”
他伸手过来,被归梦避开。
她手上刚才沾了血,虽然已经擦过了但还是脏。
梁缘看出她的顾虑,不以为意,难得强势握上她的手,嗓音清冽,散在风里,格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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