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稚停下手中的动作,眨眨眼,望向苏砚晞。
苏砚晞眉眼间含着笑意,侧头看了眼阮稚:“不怕你笑话,上大学之前,它是我唯一的朋友。如果不是遇到屿白,我可能还会和以前一样。”
“学长……”阮稚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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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砚晞倒是并不在意,坦然道:“是真的。我这人性格不好,不太会交朋友。刚见面的时候我和你说,很羡慕屿白有你这样关系一直很好的朋友,也是真的。”
“怎么会!”阮稚真诚道,“学长性格很好很温柔啊,江屿白才比不上你呢,他脾气差得要死,才没你说的那么好。”
苏砚晞好笑道:“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不过还是谢谢你,你也很温柔。”
顿了顿,苏砚晞继续道:“不过……你不要这么说屿白,他性格很好也很温柔,你好好感受就知道了。”
阮稚“唔”了声。
她心里默默腹诽,也就苏砚晞这么温柔的人才会觉得江屿白温柔。
她虽然喜欢江屿白,但绝不是因为他温柔。别说温柔了,他前几天凶自己的样子还记忆犹新,哪里和“温柔”沾边了。
“说实话,认识屿白以后,我才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因为他,我才能慢慢和其他人成为朋友。我很珍惜大家,也很珍惜他这个朋友。”
苏砚晞说话的时候还是那副温柔的笑意,他很少跟人推心置腹地聊天。大概是阮稚和江屿白关系好的缘故,他才向她说这些。
顿了顿,苏砚晞语重心长地对阮稚道:“所以啊,你也要好好珍惜屿白。”
阮稚糊里糊涂地点点头,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好好珍惜他”。
“哦,对了。”苏砚晞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吟吟对阮稚道,“你刚刚问我的那个问题,我觉得还是让他本人亲自回答你比较合适。”
“哎?”阮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苏砚晞笑眯眯地继续道:“屿白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让他亲自告诉你比较好。我不会告诉你的。”
“可是——!”阮稚难以置信,这种问题,她怎么可能去问江屿白本人啊!
“你刚刚明明答应我——”
苏砚晞眨眨眼,无害又坦然地望着她:“嗯,我食言了。”
阮稚:“?”
“苏砚晞——!”
这还是阮稚第一次直呼苏砚晞的名字。
她这会儿才明白苏砚晞刚刚所谓的“你不了解我”是什么意思。
——她是真不了解他,才会信了他的话!
在她心里,苏砚晞一直是个善解人意、近乎完美的邻家哥哥形象,她万万没想到,苏砚晞居然是个披了层温柔外衣的、彻彻底底的大腹黑!
阮稚气鼓鼓地举起沾满丙烯颜料的画笔,她朝这个不守信用的家伙扑了过去,苏砚晞眼疾手快躲过她的攻击,阮稚正要起身去追,门口突然传来沉沉的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第41章 种白菜第四十一天
阮稚的手停在半空中。
江屿白从实验室回来, 没想到阮稚在这里,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么“扎眼”的一幕。两人其实没做什么,可落到江屿白眼里, 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看到江屿白, 阮稚莫名有种心虚感。
她讷讷地收回手,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心虚啊?
苏砚晞倒是挺坦然。他不动声色地拉开与阮稚的距离, 笑吟吟对江屿白道:“回来了?我们在做板报, 过来一起帮忙吧。”
“好。”江屿白看看苏砚晞, 又看了眼阮稚,应下。
江屿白回来的时候苏砚晞已经画得差不多了, 他展示给江屿白,笑着问:“我画的, 怎么样?”
江屿白敷衍地看了眼:“一般吧,不如本人好看。”
他口吻中含着一抹嘲讽的意味, 苏砚晞像是没听出来似的朝他笑了笑。
看到他颇为无辜的神色,江屿白抿了下唇, 没再多说什么。
气氛蓦然微妙。
阮稚低着头,老老实实画画, 什么也不敢说。
她怕苏砚晞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江屿白,又怕江屿白发现什么端倪。
江屿白收拾着桌上的东西,背对着两人,总是忍不住偷摸回头看两眼。
苏砚晞最泰然自若。他慢悠悠的画完最后的细节,将笔刷清洗干净。
他把洗好的笔刷交给阮稚, 起身走到江屿白身边, 对他道:“你去帮忙吧,我还有点事, 得提前回去。”
“哦,好。”江屿白故作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苏砚晞抿唇轻轻笑了声。
……
苏砚晞走后,阮稚和江屿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江屿白走到阮稚身边,对她道:“我帮你上色吧。”
“好。”阮稚从笔桶里抽了只笔给他,“你要画吗?”
江屿白扫了一圈,大致看出主题:“好啊,我画哪个?”
“都行。”
他看了看,道:“我画你吧。”
“……”阮稚默了默,指向苏砚晞的位置,“苏学长画的你,要不你画他吧?”
她虽然喜欢江屿白,但爱情暂时还没让她盲目。
江屿白的绘画水平阮稚是知道的,她实在不敢恭维。
江屿白沉吟了下,也行。
毕竟他自己什么绘画水平自己清楚,他这会儿心底郁积着对苏砚晞的怨恨,拿他的Q版小人出气最合适不过。
江屿白接过阮稚递来的铅笔,三两下便勾勒出轮廓。他不像苏砚晞画画那般细致,也不像阮稚轻车熟路,他大刀阔斧地画出一个Q版小人,歪歪扭扭的,和旁边几个精致好看的人物格格不入。
江屿白知道自己画得不好,但挺解气,也挺满意。
他问阮稚:“我画得怎么样?”
阮稚看了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挺好。”
在阮稚的记忆里,江屿白一直是“别人家的小孩”。小时候,岑女士对女儿抱有厚望,希望把她培养成一位端庄典雅才华横溢的淑女,为此,她不惜重金培养阮稚的兴趣爱好。
阮稚也是个好奇心重的,什么钢琴小提琴芭蕾舞古典舞跆拳道轮滑素描朗诵课外班,她全都上过。她不仅自己上课,还要拉着江屿白一起。
奈何阮稚是个三分钟热度,除了画画一直坚持,其他兴趣班没有一个能坚持一个学期的。
反倒是江屿白,在她的带领下,钢琴考了级,跆拳道拿了黑带,就连朗诵都拿过全国的奖项,是实打实的“别人家小孩”。
阮稚又恨又嫉妒,只有画画课让她挽回了颜面。
江屿白哪儿哪儿都好,唯独画画没有一丁点天赋。他和阮稚一起学了一个学期的素描,每次都是作业完成得最积极主动的那个,可一学期结束,老师委婉地告诉江妈妈,小屿白有点子毕加索的天分在身上,如果真想走这条路,假以时日,必能成为抽象派一颗冉冉新星。
好在江屿白并不想走这条道路,对绘画也没什么兴趣,上完那学期课后便没再画画。老师和艺术界都不由地松了口气。
即使到了大学,他的绘画水平也只停留在小学阶段。若是搁在往日,阮稚必定嘲笑他一番,可此时她看着江屿白那个小学生水平的卡通人物,莫名觉得怪可爱的。
江屿白画完,帮阮稚上色。上色对他来说要简单很多,毕竟只要不涂出线就可以了。
两人都认真忙着手头上的事,谁也没说话。
许久,江屿白最先打破沉默:“刚刚你和苏砚晞在聊什么?”
“啊?”阮稚手上一抖,差点把黑色颜料涂出界线,“没什么啊。”
“在外面就听到你俩有说有笑的,好像聊得很开心。”
“哪有,就随便聊了聊。”阮稚嗫嚅了声。她生怕江屿白听到两人的聊天内容,压根没注意到他语气中的醋味,“他问我为什么不学美术。”
“哦,我也想知道。”江屿白漫不经心道。
阮稚疑惑地望了他一眼:“啊?你也不知道?”
不熟悉的人问她这个问题也就算了,阮稚没想到江屿白也会问自己。
江屿白颔首:“当时兰妈咨询我报志愿的事,我还挺好奇你为什么不走艺考。她说你不想走艺考。”
“我高中以后就没怎么画过画了,怎么走艺考啊。”
“天天抱个本子画来画去的,叫没画过?”
阮稚脸颊一红:“那都是瞎画着玩的,艺考都是专业的素描速写,我瞎画的那些哪儿拿得出手啊。”
“你要是真想走这条路,专业课很快就能上手。”江屿白睨她一眼,“你还记得咱们高中的美术老师,金老师吗?之前回学校,她还和我说过,你不考美院可惜了。”
阮稚没说话。她低着头,脸颊红彤彤的。
虽然她没走美术这条路有些可惜,但听到老师的赞誉,心里多少有点小小的骄傲。
阮稚没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没有走艺考的另一原因。
她想和他上同一所大学。
她想亲眼看他实现自己的梦想,如果可以,她想陪他一同实现梦想,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阮稚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江屿白和她不一样。只要是他下定决心的事情,他绝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
阮稚从小就讨厌他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可又敬佩他。当她还在迷茫,在傻玩的时候,江屿白早早确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并且坚定不移。
阮稚没什么理想,也没什么抱负,甚至不知道未来该做些什么。但只要呆在江屿白身边,她就好像有了目标和方向,渐渐的,她下定决心陪他一起完成梦想,好像这样也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一样。
“不过,知道你想走统招,我还是挺开心的。”
江屿白突然道。
阮稚抬起头,疑惑地望向他。
“霖航的计算机不错,即使你以后不做航空航天领域,从这个专业出去也很好找工作。我当时就是这么跟兰妈说的。”江屿白道,“我有点私心,想让你上个好的专业,又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
江屿白的直白让阮稚怔了怔。她没想到原来两人的想法一样,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接受他的提议,填报的计算机专业。
阮稚的耳尖微不可查地红了几分,她怯怯地问:“为什么呀?”
“什么为什么?”江屿白专心涂着颜色,漫不经心地问。
阮稚耳尖更红了,声音也没底气似的变得越来越小:“为什么非要上同一所大学。”
“哦……可能是因为习惯了吧。”江屿白没说实话,“从幼儿园开始就在同一个学校,大学也想一起上吧。”
“哦。”阮稚嗫嚅了声。
原来只是因为“习惯”。
“可是以后迟早会分开吧。”阮稚低落地说。
江屿白怔了怔,而后讪讪笑了下:“或许吧。”
阮稚不想和他分开。那一瞬间,她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即使是因为“习惯”也好,她希望他能一直和自己在一起。
阮稚顿了顿,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她鼓足勇气,突然问道:“我问你个问题。就是……如果你喜欢的人喜欢别人,你会怎么办?”
她这个问题没头没脑的。但江屿白敏锐地察觉出她这个问题背后的含义。
他斜睨了眼阮稚,一针见血地戳穿她:“你有喜欢的人了?”
阮稚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发现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支支吾吾的,只能含混地“嗯”了声。
江屿白拧起眉。
他低着头继续认真涂色,故作不在意地问:“谁?”
“那、那不能告诉你。”阮稚讪讪。
“这才刚过去几天,比赛时候认识的人呗。”
“算、算是吧。”
“严峻文?林煜?还是帝大那个新来的学弟?”
江屿白漫不经心地念出一串人名,阮稚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打断他:“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我才和他们认识几天。”
江屿白揶揄:“哦,是认识了一段时间的人。”
阮稚:“……”
她没回答,江屿白当她默认了。
她这段时间没接触过什么人,基本都是航模队的。
其实很好猜,只不过他不愿面对罢了。
阮稚之前就对苏砚晞有好感,这次一起外出参加比赛,很有可能增进了两人之间的感情。
原本不曾在意的那些细节蜂拥而至,江屿白想到在定城时两人一起工作,苏砚晞对她的关心,还有刚刚两人亲昵的举动……他心里便一阵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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