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只老奸巨猾的小狐狸。
看着就让人讨厌。
回图书馆的路上,许霁一直主动有话没话地找阮稚聊天。
那些话题在江屿白看来毫无营养,无聊透顶,可阮稚却和他聊得津津有味。
许霁就是故意和阮稚聊天的。
他平时话不多,也不知道该和女生聊些什么。但他心底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自己不找阮稚聊天,就会看到她和江屿白愉快聊天的画面。实在扎眼。
阮稚本身对许霁就怀着一种感激之情,况且她真心把许霁当做朋友,不想让他有尴尬或者被冷落的感觉。
到了图书馆,阮稚继续整理落下的课程内容,偶有不懂的地方就问许霁。
阮稚有个特点,她平时赖在家里会磨蹭拖延,但只要到图书馆这种地方,就会快速进入学习状态,十分专注。
所以她压根没注意到对面的江屿白一直盯着她和许霁。
江屿白看了会儿书,便看不下去了。他总是被对面两人交头接耳的小动作吸引注意力。到最后,他干脆不看书了,环胸靠在椅背上,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对面两人。
阮稚没有注意到他,许霁却注意到了。
可江屿白越是这样,许霁越得意。他还故意往阮稚身边挪了挪椅子,朝她凑得更近了些。
在江屿白眼里,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干脆椅子往前一挪,大剌剌凑到两人跟前,指了指许霁的草稿本:“你这解题思路有问题啊。”
许霁蹙了下眉,不悦地问:“什么问题。”
他对自己的答案还是有信心的。
“太麻烦了,她写字慢,按你这步骤写下去,考试连试卷都写不完。我至少有三种解法比你这个算得快。”
“江屿白!你——”
阮稚也不乐意了,瞪他一眼。
不过两人平时互损惯了,阮稚没往心里去。
许霁自然知道江屿白是故意挑刺,他笑了笑,慢条斯理道:“不会的。这个步骤更严谨,不会出错。就算最后答案不正确,也能拿到不少步骤分。”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和阮稚讨论过她之前的做题思路,虽然很有意思,但不够稳,题型但凡变一变,她就不知道该怎么解了。我这种方法看似慢,但拿分更稳。”
许霁朝江屿白扬起笑:“其实解题和做人差不多,还是踏实点更安心。”
边上一群人默默吃瓜,不敢说话。
明眼人一看就能发现其中微妙的关系,剩下几个死直的,单纯看两大学霸交锋,也十分带感。
江屿白没想到许霁这么能说,十分不悦。
他懒洋洋地抬了下唇角,语气刻薄:“你说得有道理,做题和做人是一个道理,看你解题就能看出来,固执又无聊,还缺乏自信。这样可是很难讨女生喜欢的哦。”
他的话就像一根刺狠狠扎进许霁的心窝。
他所说的,正是许霁最介意的。他知道自己固执、一根筋,看似骄傲自满,实际上不过是掩盖自卑罢了。
阮稚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也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他怎么可能比得过江屿白这种本身就闪闪发光的人啊。
“江屿白!够了!”
阮稚不由自主地蹙了下眉尖。
在她的认知里,江屿白虽然有点自恋,却有教养礼貌,绝不是个刻薄尖酸的人。
但他此时说的这些话,不仅伤人,而且带了些没有礼教的幼稚。
更何况,许霁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他本来就对自己没什么自信,心思又细腻,很容易被他这种尖酸的话语伤害。
她虽然喜欢江屿白,却不希望他用这种刻薄的语气伤害自己的朋友。
阮稚严肃地对他道:“你都不了解他,不要说这种没有礼貌的话。做题和做人没有任何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不是吗?以后不要再这么说了。”
江屿白:“……”
他没想到阮稚会替许霁说话,目光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
第50章 种白菜第五十天
已经两天没说过话了。
阮稚盯着手机里自己和江屿白的聊天界面, 还停留在那天约她去图书馆,后面两人再也没说过话。
那天和他吵完,江屿白的神色一直阴沉。
他没有继续对许霁冷嘲热讽, 也没有理她。
大抵是生气了。
阮稚当时就后悔了。
她光顾着许霁的想法, 完全没有想过江屿白也有自己的自尊心。
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责他, 根本没有顾及他的感受。她明明可以私下和他沟通,为什么要一时冲动, 当着那么多人……
阮稚扶了扶额, 在输入框中打下一串道歉的话。
想了想, 又删掉。
反复好几次,她还是将那行字删掉, 改成:【今天去图书馆吗?】
她手指悬在“发送”键上,踌躇良久, 终于一咬牙一闭眼,摁下发送键。
发完她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不敢面对现实。
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最坏的结果就是收到红色叹号——毕竟自己之前生气的时候就这么干过,或者, 不理她。
阮稚做好心理建设,重新打开手机。
江屿白已然回了消息:【正在, 一层老位子。】
看上去……似乎挺正常?
阮稚来不及多想,连忙将自己收拾妥当,去了图书馆。
期末复习周,图书馆人满为患,就连平日人很少的公共区此时都人满为患。
即使人很多, 阮稚还是从人群中第一眼找到江屿白。
阮稚遥遥望见他, 有个女生俯身对他说了些什么,他点点头, 而后女生失落离开。
女生离开后,他继续低头看书,对周围的嘈杂置若罔闻。
阮稚小心翼翼凑到他身边。
听到动静,江屿白连头都没抬,淡淡道:“坐。”
而后低下头,继续专心看书。
阮稚挪开他的背包,坐下。
她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悄悄打量着他。
江屿白神色如常,似乎是注意到阮稚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模样,他淡声问:“怎么了?”
“没、没怎么。”
阮稚从包里翻出笔记本和笔袋,摇摇头。
江屿白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他低头看书,没再和她说话。
果然……生气了吧?
阮稚胡乱地想着。
见江屿白没有理自己的意思,阮稚只好把注意力放在复习上。
可她心里装着事,根本没法集中精神,一句话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看明白到底在讲些什么。
江屿白看完最后一讲的内容,余光不由自主地扫到身旁的阮稚。
她正无所事事地努着嘴,将签字笔架上去,晃晃悠悠地玩着平衡游戏。
江屿白:“……”
他很少见阮稚在图书馆这么心不在焉。
她是那种很受环境影响的人,旁边的人都在打游戏,她就会一起打游戏,旁边的人都在学习,她就会快速进入状态,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打搅她。
江屿白初中时候就发现了她这个特点。
那会儿他喜欢带她一块学习,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阮稚虽然不怎么爱学习,但状态进入得快,他正好相反,知识吸收得快,但总是会被自己更感兴趣的事吸引,难以专注。
两人刚好互补。
这几天两人一直没说话。
生气倒是没有,就是心里莫名不是滋味。他没想到阮稚会偏向许霁,偏向一个才认识不到几个月的人,而不是他。
他确实有自己不对的地方。但许霁就没问题么?
为什么只向着许霁,不向着自己呢?
还和自己冷战那么多天。
过分。
看到阮稚发呆,江屿白也有些走神。
他悄悄打量阮稚一眼,阮稚玩笔玩得认真,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给他发消息就是为了来做这个的?
就没什么想和他说的吗?
“咳。”江屿白清了清嗓子,最先打破沉默。
“啪嗒”一声,阮稚用嘴巴顶着的签字笔掉到桌上,她茫然地转过头,朝他眨眨眼。
江屿白抿唇,淡声问:“今天怎么没和你同学一起复习,反而来找我这个‘高中同学’了?”
他故意将重音压在“高中同学”四个字上,听上去十分微妙。
听他这么说,阮稚立马换上一副狗腿的表情,将自己准备的小蛋糕毕恭毕敬推到他面前,“嘿嘿”笑了两声:“他们哪有‘高中同学’重要呀。”
阮稚刚刚一直在思考怎么向江屿白道歉,没思考出来个所以然。
但以她对江屿白的了解,这人吃软不吃硬,态度软一点,多说点好话,他应该就会原谅自己。
应该吧……
阮稚也不确定。
江屿白这人其实脾气很好,两人认识这么久,阮稚印象里没见过他和自己真的生气。偶尔惹到他,他也是主动联系她的那个,问她放学要不要一起回家。她再给他买块小蛋糕,两人就彻底和好如初了。
可这回,是他第一次好几天没和自己说话。
江屿白垂眸睨了眼包装精致的蛋糕盒,故意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哟,‘高中同学’这么重要呢?”
“当然了!”阮稚连连点头。
她不假思索的回答神奇地抚平了江屿白心里所有的别扭。
他不着痕迹地弯了下唇,不知道自己这几天在纠结个什么劲儿。
真是的。
他们认识那么久,他怎么就那么没自信,自己在阮稚心里比那个叫许霁的重要?他不就讲了几道高数题吗,能重要到哪儿去。
阮稚压根不知道江屿白早就自我攻略,豁然开朗了。
他面上依旧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阮稚以为他还在生气,认真向他道歉:“对不起,我那天不该对你说那些话。我知道你说那些话都是无意的,但班长他心思敏感,容易多想,容易把那些话当真。他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他难过。”
“当然!”阮稚语气不由变得激动起来,满脸真诚地看着江屿白,“我也不希望你难过,我当时觉得咱们更熟嘛,说话没过脑子,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我应当私下跟你说这些,而不是当着其他人指责你,对不起。”
阮稚剩下说了什么,江屿白已经不在意了。
他满脑子都是她说的“他是朋友”、“我们更熟”,这无疑取悦了他。
果然,在她心里自己更重要嘛。
那个许霁算什么,无非算个“朋友”。
阮稚确实没用“朋友”来形容江屿白。
她有点私心,想和江屿白不止于“朋友”。
“哦。”江屿白心里早就乐开花了,表面却还端着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他把阮稚买的蛋糕挪到自己面前,酸溜溜道,“我还以为你们更熟呢,还一起吃橘子呢,和我倒是‘男女授受不亲’了。”
阮稚:“……”
她没想到江屿白还记得这茬。
再说那橘子,明明是他们几个人分的。那橘子挺酸,江屿白又不喜欢吃酸的,她就没分给他。怎么这事到他嘴里就变味了?
如果阮稚细琢磨,就会发现江屿白这是吃醋了。
但她急于讨好他,让他消气,根本没听出他话中意味。
“我错了我错了,下回我们也一起吃橘子!”阮稚双手合十,满脸真诚。
这话一脱口,她就后悔了。
一起吃橘子是什么鬼啊?!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可说出去的话就像脱缰的野马,早就收不回来了。
江屿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插了块蛋糕,好笑道:“有病。谁要和你一起吃橘子。”
见他终于消气,阮稚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就这么哄好了。
-
阮稚本以为,自从那次不愉快的事件,许霁和江屿白之间产生了间隙。
每次两人约她去图书馆,她都努力错开。一边是她喜欢的人,一边是帮助了她很多的人,谁也没法拒绝,她感觉自己夹在中间,艰难求生。
何越对此的评价:渣女。
可很快,阮稚发现,自己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
偶然一次,两人在图书馆相遇,还约着对方一起自习。
于是,又变成了他们一群人一起自习。
两人就跟没事人似的,相处得十分和谐,仿佛之前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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