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么呢!”班主任接了杯茶回来,就听到教室里吵吵嚷嚷的。
她走到教室后方,神色严厉地扫了眼众人:“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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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还是班主任的课,但刚刚的骚动实在过分,就连其他教室上课的学生都忍不住过来围观。
听完前因后果,孟芮直接把两人扔给了院里的辅导员张楠,让他处理。
辅导员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李诗桃哭哭啼啼的声音。
“张、张老师……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李诗桃哭得泣不成声。
阮稚双手环胸站在她身边,对李诗桃委屈巴巴的模样嗤之以鼻。
李诗桃的委屈和难过倒不是装出来的。她两次被叫到辅导员办公室,全是因为令人难以启齿的原因,她是真的觉得丢人。
“行了行了,别哭了。你也是,别在那儿那副表情了。”张楠板着一张脸,慢悠悠吹了吹保温杯里的浮叶。
他丢给李诗桃一包抽纸。
张楠大约四十的年纪,中年发福,有些虚胖。再加上他的脑袋像饭团的形状,浓眉大眼的,和动画片里的派大星长得十分相似。
大概是经常被学生叫“派大星”,没有丝毫威严,久而久之张楠总是板着一张脸,一副严厉的表情。
“谢、谢谢老师……”李诗桃终于不哭了。
她抽了张纸擦眼泪,可她刚刚哭得实在太厉害了,即使停下来也忍不住呜咽,她努力制止自己,又没法完全止住。安静的办公室里,时不时传来一声低低的抽泣声。
张楠颔首:“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让她先说。”阮稚把脸扭到一边,不愿再说话。
李诗桃还是那副哭哭啼啼的表情,看上去也不像会先开口的。
张楠幽幽叹了声,最后还是他先开口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呢,你们班主任也和我讲了。李诗桃,是叫这个吧?你捡饭卡那事,不是阮稚——我没叫错吧——举报的。本来这事都过去了,我认为没必要暴露举报人的隐私,但既然牵扯到了别人,而且举报的同学之前也说过不在意提不提她,我就直说了。”
“是你捡到饭卡的那个女生来举报的。她在来之前已经找校方其他工作人员核实了监控,我们多方也核实了监控内容才决定通报批评的。这是事实,你不否认吧?”
“我不否认。”李诗桃摇摇头。
阮稚忍不住冷笑:“这会儿你承认得倒挺快啊。”
张楠看了阮稚一眼。
“这事儿说明白了,不是阮稚同学举报的。你俩没必要因为这件事有过节。”
李诗桃点点头,小声道:“对不起老师,给你添麻烦了。”
“老师,刚刚孟老师可能没和您说清楚。”阮稚不愿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斩钉截铁对张楠道,“我们两个并不是因为这种事产生过节的。现在是其他人都认为李诗桃同学并没有做过盗用其他人饭卡这事,是我为了和她抢三好生的位置,故意造谣她的。这对我的名誉影响很大,我必须追究清楚。”
“造谣?”张楠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不由自主蹙了下眉,他转向李诗桃,严肃地问,“你的三好被刷下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导致的道德素质评分不合格,阮稚整体成绩排在你后面,当然顺延给她。她跟这件事根本没有关系,如果非要说有关系的话,应当是你自己注重平时为人处世和自我约束,这个位置是你自己拱手让出去的。所以,阮稚刚刚说的造谣,是怎么回事?”
“不、不是的……”李诗桃第一反应是否认,可看到张楠探究的目光,像是能将她看透,她又支支吾吾地点点头,“是、是这样……但是不是我说的!是别人这么说的……我并没有承认……”
李诗桃把章姣姣她们去自己宿舍说的那些话,和后来演变的那些话悉数传达给张楠,张楠沉默地听着。
阮稚也不由自主蹙了下眉。
她恍然想到那天在教室,章姣姣看到了她和李诗桃说话。
怪不得。
章姣姣的颠倒黑白加上李诗桃的含糊其辞,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
阮稚心底轻哂了声。
她觉得愤怒,又觉得无力。
这种谣言,只要开了个口子,无论你是否行得正坐得端,都会生根发芽,肆意生长。
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阮稚,你想怎么解决。”张楠突然开口。
“和其他人解释清楚,自己确实盗用了别人饭卡才被通报批评的,而我是被造谣的那一方。学院也要发声明证明我的清白。”
“老师……不要……”李诗桃又哭了出来。
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怎么可能!她已经受到了惩罚,就不能让这件事不声不响得过去吗?她不喜欢当其他人眼中的焦点!她只想安安静静当个小透明……
看她哭得这么难过,张楠不由放软了声线,劝道:“这件事既然李诗桃已经承认了,要不你们各退一步?学院可以配合发声明证明处罚的公正性,这样也可以还你清白,你看可以吗?”
阮稚执拗地摇摇头:“不行。老师,难道哭就能解决问题吗?那我也在您面前哭一通,您就会向着我吗?这件事已经到造谣的程度了,如果不能很好地解决,我只能报.警解决了。”
“报.警”两个字像是闷头一棍,砸得李诗桃头脑发蒙。
就连张楠也不由蹙紧眉头,劝慰道:“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阮稚不容置喙地望向他:“老师,这件事对您或者学院可能确实没那么严重,您或许会觉得我小题大做,但对不起,这件事对我影响很严重,我必须报.警证明自己的清白。”
张楠深深地望了阮稚一眼。
而后,他苦笑着轻叹一声:“你们这些学生,动不动就要报.警,知不知道会给警察叔叔添多少麻烦……行,如果这件事必须要报.警解决的话,我支持你。”
李诗桃没想到张楠真的会支持阮稚报.警,彻底慌了。
她拼命地摇头:“老师,不能报警,会把事情闹大的!”
她抓住阮稚的衣袖,脸上挂着泪水:“阮稚,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及时向其他人解释那些话是假的,可那些话真的不是我说的,是其他人说的,我从来没有觉得是你造谣。就算你真的想把我从三好的名单里挤下去,举报我,也是我罪有应得!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那些话真的不是我说的……”
说到最后,李诗桃又哭了出来,抽泣的声音淹没了她说话的声音。
她的模样楚楚可怜,令人忍不住心生可怜。
可阮稚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原谅你。”
……
从办公室出来,其他教室还没有下课。
楼道里隐约能听到老师讲课的声音。
阮稚笔直地走在前面,李诗桃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关上办公室的大门,李诗桃忽地抓住阮稚的胳膊,泪眼汪汪地看着她:“阮稚,求求你,原谅我吧……公开声明的事,我真的做不到……”
见阮稚报.警的态度强硬,李诗桃最终答应当着全班学生的面向阮稚公开道歉,并且学院会配合发出通报批评。
上过两次学院的通报批评,李诗桃已然和“三好学生”、奖学金及未来保研无缘了……
李诗桃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发展成了这样,明明她没说过阮稚的坏话……她认为自己已经受到了严厉的惩罚,足够了,没必要再在其他人面前丢人现眼。
李诗桃泪眼婆娑,祈求地望着阮稚。
可阮稚依旧不为所动,拒绝了她。
她快步甩开李诗桃,没有回到教室,而是拐出了学院楼。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李诗桃的眼泪像是断了弦的珠儿,不停地滚落下来。
她绝望地擦了擦眼角,转身回了教室。
从学院楼出来,阮稚拐到楼后面的角落。
那边全是杂草,几乎没人会从这里经过。
方才的强硬态度似乎用尽了她全部力气,她靠着墙壁,缓缓蹲了下去。
那一瞬间,委屈的情绪悉数涌了上来。
她回想着刚刚李诗桃可怜又无助的模样,不停地反省着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冷静下来,她意识到自己的做法确实有些过激。其实李诗桃最在乎的就是在其他人面前的形象,自己如果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责李诗桃,让她在其他人面前丢脸,态度温和一点,或许李诗桃会把事实全部讲出来,事情也不至于闹得这么难堪。或许还有更好的处理方法……
可自己也只是想要个事实,想把事情说清楚。
阮稚突然觉得很可笑。
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过,自己也很委屈,可她却还要去照顾别人的脸面。她又做错了什么?
眼泪止不住地涌了出来,阮稚从兜里翻出手机。
她甚至看不清手机上面的字。
她恍惚地找到江屿白的电话,拨了过去。
她现在很迷茫,很无助,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她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听一听他的声音,让他抱一抱自己。
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都没人接。
第70章 养白菜第十天
接到江屿白打来的电话时, 已经凌晨两点。
阮稚一下午情绪都不太好,晚上又有点失眠,辗转反侧才刚刚有些倦意。
她下午给江屿白打了好几个电话, 他都没接, 也发了消息, 没人回。
难过和气愤的心情交织在一起,渐渐的, 又变成了茫然和无助。
看到江屿白电话的时候, 阮稚有些生气。
最需要他的时候联系不上, 这会儿她都快睡着了,反倒把她吵醒了。
她想把电话挂了继续睡, 可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她想听听他的声音。
“喂, 慢慢,是不是睡了?”江屿白的语气有些疲惫,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没什么力气, “我刚看到你的电话,没打扰你休息吧?”
“你说呢。”阮稚嗫嚅了声。
“对不起。”虽是道歉, 他却轻轻笑了出来,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本来想明早再打给你的,但是感觉你有急事,就现在打了, 而且……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阮稚微微一怔。
她想和他说的事, 其实不算“急事”。
最开始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一股气顶在胸口, 确实急着想要发泄。可现在她已经冷静下来,内心更多的是失落和无力感。
相较之下,她更担心江屿白。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不正常,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很少会这样,自从江爸爸去世后,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以最冷静的方式处理,很少情绪失控。
阮稚轻声道:“我没事……你怎么了?为什么那么久没接电话呀。”
“我在医院。”江屿白淡声道。
“医院……?”阮稚愣了愣,“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她……”
江屿白坐在监护室外,一手握着手机,另一手撑住额头。
他低着头,轻轻抿了下煞白的嘴唇,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了。
“你等我。”阮稚没多说什么。
她迅速起身,下了床,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赶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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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城市中心一家私立医院。
阮稚在四楼的重症监护室找到江屿白。
秦竹月刚做完手术,暂时脱离生命危险。
但麻醉剂的药效还没完全过去,从手术室出来后她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暂时不允许探视,江屿白和陆柏只能在监护室外面呆着。
阮稚和陆柏虽然不熟,但见过几次。
在她的印象里,陆柏虽是中年,却仪表堂堂,气度有加。大抵是沉浮商场多年的缘故,他无论何时都一副沉稳、掌控大局的模样,偶尔会给人一种压迫感。
可此时见到陆柏,他正颓然地靠在监护室外的墙边,目光焦躁地盯着监护室里的情况。
阮稚莫名觉得,他好像比以前苍老了许多。
江屿白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他没有陆柏那么焦躁,面上似乎很淡,可却没有任何血色。他神色涣散地望着监护室那面透明的玻璃,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阮稚快步朝两人走去,简单地和陆柏打了个招呼,便走到江屿白身边。
她什么也没说,伸手抱住他。
江屿白紧紧地抱了她一下。
他涣散的目光似乎有了些许聚焦。江屿白仔细端详着阮稚的脸,看到她肿得像两颗桃子似的眼睛,嗓音沙哑着问:“眼睛怎么是肿的?”
“没事,睡觉睡的。”阮稚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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