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小栋楼治安不怎么样,外面总是吵吵闹闹的。但好歹也是自己家,不用付房租,不用搬来搬去。她还是很满意的。
方洁芸立刻举手表示自己没有打房子的主意。
秦知微见她跟个小孩似的,又补充一句,“我也不会找我爸要钱。”
后路再次被堵死,方洁芸趴在饭桌上唉声叹气。
顾久安劝她可以先找份茶餐厅的工作,“你先了解茶餐厅怎么运转,等手头有钱了,你再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茶餐厅。这样成功率也能高些。”
秦知微表示赞同,“对啊。你以前投资那么多行业都失败了,就是因为你不了解行业运转方式。你先了解清楚,回头等我们有钱了,你再自己开一家。”
这话像是一剂强心针,让方洁芸满血复活,她坐直身体,豪情万丈做了个夸张手势,“好!你们等着瞧,我一定行!”
吃完饭,秦知微就回了警局,到Falker办公室报道。
Falker又给她安排了任务,到其他警区演讲,他一个当领导的人,不能厚此薄彼。
秦知微只得又去其他几个警区。
等她忙完一圈,终于能回归正轨,她领到了这辈子第一份薪水。
两万一的月薪,拿到后,她就到银行开了户,存了一万块定期,这些钱绝对不能动。等她攒到十二万,她就去鹏城买房。
回到家,她打算给方洁芸五千块钱作为家用,没想到方洁芸却喜滋滋迎上来,告诉她一件大喜事。
“阿微,我找到工作了。”
看她这高兴的样子,秦知微就知道她有多么喜欢这份工作,不由好奇起来,“什么工作?”
“冰室老板。”
冰室类似于茶餐厅,可以卖简单些的吃食,如汉堡、鸡蛋仔、饮料。当然如果领到食肆牌照,也可以卖炒饭炒菜等等。秦知微当即把钱收起来,“你要创业?你哪来的资金?”
方洁芸却喜滋滋摇头,“不用我出资金,是有人跟我合作开冰室。我负责管理,她负责出钱,盈利我们五五分。”
这么好的事秦知微做梦都不敢想,她觉得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方洁芸又不是高材生,真想找人管理,为什么不招个有经验的人才,偏偏找她合作。
这人必定图谋不轨。她压下心头的疑惑,“谁啊?钱多没处花了?”
“阿霞。”方洁芸喜滋滋道,“她老公那个案子已经判了,阿霞分到一千多万遗产。她分了一半给那个大华,又拿出一百万给乐乐治病。剩下的钱就想钱生钱,正好我们楼下有间冰室经营不善要转让。她就买下来,交给我管理。你知道的,她很会做菜,我很会吃。我们合作一定天下无敌。”
秦知微打断她的自吹自擂,她还没听说过哪个老板是因为会吃创业成功的。她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多亏你,她才能平安无事。她很感激你。”方洁芸乐道,“我这是沾了你的光。”
秦知微觉得这是贿赂了吧?是不是不合规矩,她给卢哲浩打了个电话,问对方这样是不是违规。
卢哲浩告诉她,香江直系家属不能收超过两百港币以上的礼物,要不然以后升不了迁,严重的话可能还会丢工作。
秦知微挂上电话后,立刻跟方洁芸说了事情严重性。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了,方洁芸没想到会影响女儿的工作,立刻急了,“这么严重?那怎么办?”
“你可以继续做这份工,但是不能要股份。”秦知微带她去找阿霞。
阿霞刚接完电话,她的骨髓跟乐乐相匹配,符合移植条件,医院这边会尽快给他们安排手术。
见秦知微和方洁芸过来,她将人请进屋,就告诉他们这一好消息。
秦知微和方洁芸立刻恭喜她,“乐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老话说得好‘逢凶化吉’,你们以后都会顺顺利利的。”
阿霞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乐乐平安快乐长大。两人的话算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闲聊一会,秦知微把自己的来意说了。
阿霞没想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当即坐不住了,急得团团转,“啊?我不知道你们还有这个规定。我就是想表示下感谢。”
没有秦知微,她可能要坐一辈子的牢。乐乐也会住进福利院,会被别的小孩欺负。得知方洁芸想开冰室,正好她也会做菜,就想跟她合伙,谁能想到好心办坏事。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秦知微见她着急,忙按住她胳膊,“我知道你不是想害我。现在冰室还没正式开业,一切都来得及。你请我妈当服务员,我不反对。但是她不能收股份。”
阿霞听到还来得及,长长松了口气,不过听到方洁芸可以到冰室工作,她又开心起来,“那回头我跟方姐商量下菜单,我们弄几个招牌菜。原来的店东西种类太多,有点杂,反而赚不到钱。我们可以研究几个招牌菜。”
方洁芸点头,“你做菜这么好吃,生意一定很红火。”
两人商量开店的事情,没秦知微什么事,她就先离开了。
转眼过去一个月,香江没再发生命案,一切风平浪静。乐乐的手术很成功。方洁芸和阿霞的冰室也正式开业。街坊们也都认识阿霞和方洁芸,开业当天大家去捧场,阿霞的确很会做菜,她研究的餐点很符合街坊们的口味。
冰室人挤人,秦知微原本还想给她们捧个场,发现自己根本挤不进去,只得先回家了。
看来顾久安有句话倒是说对了,方洁芸确实适合没有压力的工作。
第24章
这天秦知微结束早上的课, 下午没课可以休息半天。她拿着Falker批的条子到监狱探望犯人。
她申请的研究课题,Falker已经同意了。之前她破过三起案子,看似效率很高。但是发表论文, 这点数据就不够看了。她就想到去赤柱监狱找素材。
她坐上巴士, 期间还转了一趟才到目的地。
秦知微决定见今天报纸上出现的犯人。
说犯人有点早了,因为一审时, 法官判他罪名成立,但是他不服上诉,马上进入二审。
这桩凶杀案发生在去年春天, 警方通过多方调查搜证,找到人证,又从死者家中搜到物证, 锁定犯罪嫌疑人王德水, 此人是电工,案发前他曾到死者家中修电, 跟死者吵了一架。案发后, 警方将对方抓捕, 但是对方却迟迟不认罪。
香江早已废除死刑,凶手却不肯认罪,许多媒体为了博眼球就妄下断言, 警方可能抓错了人。
不多时一个胖胖的狱警过来给她开门。
秦知微看了他好几眼, 她所见到的香江警察每个人都身材匀称,这么胖的警察,她还是头一次碰到。
她扫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翻看这起案子的相关报导。警署档案只能在警署查阅, 但是这些报纸没有限制。这起案子是新界北总区重案组负责。死者是名法官,死于家中, 警察从客厅的杯子上检测到嫌疑人王德水的指纹和DNA。除此之外还有人证看到嫌疑人当晚去过死者家中,跟死者吵了起来,半个小时后嫌疑人急匆匆从死者家里出来。一个小时后,死者家中漏水,住在楼下的住户敲门,而后找物业开门。这才发现死者被人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早已窒息身亡。
据法证检验,死者家中门窗完好,不太可能偷溜进家门。而死者是一个人住,钥匙也从未丢过。除此之外,死者家里的洗脸盆也检测出凶手的指纹。记者猜测凶手很有可能用毛巾盖住死者的脸,用手捂住死者。
她正翻看时,王德水被狱警带过来,狱警站在他身边,两人之间隔着桌子。
看到秦知微面前摊的报纸,他抬头看着她,眼里迸发出炙热的惊喜,“我认得你。你叫秦知微,是警察总部的专家。你破三起案子,我都看过。”
他急切靠近桌子,“秦专家,你相信我,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
他突然靠过来,眼瞅着快要靠近秦知微,胖狱警飞快将人按坐下来,眼含警告,“别动!坐好!”
王德水挨了一闷棍却顾不上喊疼,两眼直勾勾盯着秦知微,“我真是无辜的!”
这次却没敢靠近,只加重音量。
秦知微让他先冷静些,“我需要了解案情经过。如果你真是无辜的,我会去调查,然后向法官提出我的意见。”
他的案子马上就二审,一切都还来得及。秦知微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找到证据帮他翻案,不敢轻易许诺,免得让他空欢喜一场。
她谨慎的态度却让王德水有些不满意,但他现在已是阶下囚,又请不起好律师,哪怕这人是她最后一丝希望,他也要试试,他迟疑半天点点头,“你问吧!”
秦知微询问他案发当天的事情。
王德水一五一十说了。原来他那天去找法官是因为对方家里短路,想找人修电,他白天给人打工,晚上会接点私活赚外快。修完电后,他没有急着离开,因为他听到法官跟人打电话,对方正说起他的案子。他求法官一定要判他赢。
法官把他骂了一通,说自己会秉公办理,绝对不会偏颇。
“明明是前老板黑心,干一样的工,他却只给我三千,给其他人五千。我咽不下这口气,就跟肖老板打官司,对方却拖着不给。”王德水说话没个重点,讲了一半就开始喋喋不休抱怨。
秦知微赶紧把话题拉回来,“后来呢?你什么时候被抓的?”
王德水叹气,“案发第二天。那天我在家休息,警察冲进来就把我带走了。”
秦知微拿笔记录,“几点?”
“十二点多。”王德水又开始抱怨,“他们说杯子有我的指纹和DNA,这不是废话嘛,当时法官请我喝水,杯子上当然有我的指纹和DNA。还有洗手池的台子,我修好了电,其他灯都亮了,只有洗手间的灯不亮,我就扶着那洗水池的台子,踩着板凳修好了。怎么能只凭这点就断定我杀人?警方办案也太儿戏了。”
“还有那个邻居。我不就是跟法官吵了两句。他就过来敲门让我们小声点,后来他还冤枉我杀人!我看她才是杀人凶手,贼喊捉贼!”
秦知微翻看他的口供,与之前说的别无二致。
他的理由也算说得通,照理说修好电,可以为他的行为作证。但是错就错在,王德水跟法官闹翻,得知对方不会判自己赢,他气极之下把自己修好的电路又给扯开恢复原样。而电线太细,无法采集指纹。
就冲这点,他的口供可信度就不高。甚至重案组还因此确定了他的作案动机。因为法官不答应徇私枉法,他对法官怀恨在心,才痛下杀手。
作案动机再加上现场留下的物证,还有人证,让他在一审中败诉。
她又询问王德水,回家当晚他有没有做梦。
王德水摇头说没有。
秦知微见他提供不到更多信息,就先离开了赤柱监狱。
回了警队,秦知微开始上课,正好聊到法官被杀的案子。
这件凶案就发生在去年,那个法官还是他们多次打过交道的熟人,大家自然还有点印象。
卢哲浩听她提起这案,有些诧异,“你怎么会问起这案子?”
秦知微可以看到他额头的数字,也知道他无辜,但是其他人看不到,只好组织语言,“我今天去探视嫌疑人,他的微表情、语言组织能力和下意识表现都可以证明他是无辜的。”
卢哲浩轻嗤一声,“Madam,我承认你之前破了好几起案子,专业能力确实很强。但是你参与过的案子还是太少,又没怎么接触过犯人,被这些犯人蒙蔽很正常。你千万别信他们的鬼话。我敢说好莱坞的影帝演技都不如这些犯人出色。这些罪犯才是本色出演。”
孤寒罗也跟着表态,“是啊,Madam,这桩案子证据确凿。茶几上的文件还检测出凶手的指纹。法官脖子处被嫌疑人的抓伤,法官指甲里也有嫌疑人的皮屑组织。他无从抵赖!”
秦知微一怔,这些细节王德水可没跟她提过,她吃完午饭就去了赤柱监狱,还没来得及去档案室翻看卷宗。
卢哲浩见她愣神就猜到对方没有说实话,提醒她以后不要轻易相信犯人,“这些凶手狡猾着呢。他们专捡利于自己的话来说。对自己不利的证词要么装不知道,要么漏了。你多跟他们打交道就知道他们的品性了。”
秦知微相信自己的金手指不会出错,但是她还没有看到卷宗,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理由反驳,只道自己会再研究。
大家见她执拗,也就不再多说。
上完课已经很晚,秦知微打算明天再到警署查档案,先坐巴士回了家。
夜晚,她躺在床上梦到法官被杀时的现场。
法官家里的确停电了,屋里一切都是黑的。但是并不像王德水说的那样进来后将电修好了。那个黑影将一沓文件递给法官,问他为什么电还没恢复。
法官抱怨说,“刚才来了个疯子。刚刚修好的电路,又被他给破坏了。”
说完这句,他就没再说什么。
家里没灯,法官也不好看文件。
黑影提出借厕所,法官让他随意,自己随手将文件扔在餐桌上,拿起电话找人过来修电路。
打完电话,正想将电话放回原处,身后的黑影拿起扳手将他击倒,而后将扳手塞入自己的斜跨包。
等法官再醒来时,他已经被黑影五花大绑困在椅子里,嘴也被堵得严严实实,法官拼命想要挣扎,却发现无济于事,只能呜呜咽咽乞求对方放了自己。可黑影却充耳不闻。他脸上戴着眼罩,可以在夜间行走无碍。
秦知微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能看清对方往法官脸上贴了什么东西,而后就听到法官嚯嚯声,那种声音像是垂死挣扎也似在求救。没用多久,对方一动不动,两腿伸直。
黑影将什么东西塞进自己的斜挎包,之后拿走法官扔在餐桌上的文件,又把地打扫一遍,之后去卫生间打开浴室的水龙头,头也不回离开法官的家。
秦知微猛地坐起来,虽然她没看到凶手的长相,但是她可以确认黑影并不是王德水,再说王德水的额头只有40%,只代表他伤了人,并没有杀人。他破坏完电路后,怒气冲冲离开,转眼法官家里又来了一位新客人,就是这个新客人杀了法官。
她掀被下床,拿出笔记本将自己的怀疑记录下来,而后开始沉思,她是遇到凶手才会做梦。可王德水并不是凶手,那她今天碰到的人中谁才是凶手?是大街上无意间与她擦身而过的行人?还是一块坐巴士的乘客?亦或者看不到脸的出租车司机?甚至到警署报警的市民,还是赤柱监狱某个狱警?
她今天遇到的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让她有印象的只有那个胖狱警,但是他额头没数字,再说那体型跟凶手也对不上号啊。她毫无头绪,所幸不再多想,躺在床上入睡。
翌日一早,她到警署档案室翻看这起案子的卷宗。
除了法证和法医的详细报告,其他内容与报纸几乎一模一样。
她在档案室理线索。孤寒罗是对的。法官脖子处的确有王德水的指纹,法医指甲里也有王德水的皮屑组织。估计是两人争执时,互相拉扯时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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