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戳了戳他下巴:“裴明晏,孟婵现在是不是还在医院?”
“嗯。”就在荣德医院,她家医院。
裴明晏无奈叹了口气:“你还想帮她啊?”
林姝知道这个“她”是温絮,赶紧摇摇头:“不是,我才不帮她呢,只不过有一个人从始至终是无辜的,对吧?”
关心着孤儿院的孩子,好心领养了温絮,即使在一个充斥着暴力的原生家庭中长大,即使有一个十分糟糕的父亲,也依然对这个世界充满爱和希望。
虽然林姝从没见过她,但听过她的歌,隔着时间相望,林姝总觉得她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所以她应该得到正义和真相,堂堂正正的,庄严的,正式的,由法律呈现给所有人的真相。
林姝以前觉得罪名不重要,只要坏人得到惩罚就行。
她现在改变想法了,罪名很重要,只有律法严苛制定的罪名才能审判一个人。否则,人也能审判人了,人的审判不叫正义,叫失序。
“行吧,她也算我半个偶像。”她一脸认真,裴明晏没办法妥协,“不过先提醒你一句,她现在的脸毁了,可能会吓到你。”
“那你陪着我。”
“好。”
作者有话说:
非法证据排除原则:对以严重侵害他人合法权益、违反法律禁止性规定或者严重违背公序良俗的方法形成或者获取的证据,不得作为认定案件事实的根据。因此,如果威胁行为涉及侵犯他人合法权益,即使是被威胁人所说的内容,也不能作为合法证据。
简单来说,录音要作为有效证据:1、取得的合法性,不存在威胁等情况,2、内容清晰,具有客观真实和连贯性,未被剪切,伪造,无疑点
本来写了一版直接送两人上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合理,重写吧,来晚,所以这一章也有红包
第67章 纪念日67
◎别撒娇了,顶不住。◎
去见孟婵之前, 林姝先去了一趟看守所,温絮说想见见她。
裴明晏听闻是果断反对的,一想到她伤害过林姝, 他现在对这个女人比蟑螂都过敏。但林姝觉得她放弃法律援助,一副心灰意冷任凭发落的样子, 突然要见自己, 说不定是改变主意或者有话想对自己说。
正好,自己也有话想问她。
稍作坚持之后,裴明晏妥协了,但前提是他要陪自己一起去。
_
提前预约了探视时间,登记过来访信息后, 很快有人带他们进去。
虽然林姝已经预先做过心理建设,但看着温絮被狱警领出来的那一刻, 她眉头还是微不可查地皱了下。
林姝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她时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漂亮。
在人群中一眼出挑的漂亮。
但现在,她整个人瘦了很多,眼底笼罩着青灰, 脸色干瘪,整个人像一朵快被风干的小花,有种失去生命力的颓败感。
半个月,精神面貌满目疮痍, 看守所是送监前关押人的地方, 但也不至于是吃人的地方。
“你——”
“抱歉。”
两人隔着玻璃面对面坐下,她扬了扬唇, 开口第一句就是道歉, 林姝有点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沉默了一会儿。
她抬起头, 眸光停在她身后的裴明晏身上。
“可以请裴师兄暂时回避一下吗?”
男人眼中勾起怒火。
“当然, 你不回避也没关系, 只是怕你看到我不爽,听到我后面说的话更不爽。”
林姝趁着两人针锋相对前把人哄出去了,这里有狱警,很安全。
其实这个时代,看守所或者监狱里的犯人要突破管制跑出去已经是天方夜谭了。
“你想和我说什么?”裴明晏走后,她开门见山地问。
温絮也直接回答:“叶泊松和孟婵会怎么判?”
她被羁押的这段时间,信息隔绝,牵涉出另一个案件的进展,外界的舆论都一概不知。
林姝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告诉她。
“判不了是吗?证据无效?还是孟家手眼通天,准备保下他们?”
林姝目光错愕了一瞬:“没有,孟家没插手。”他们暂时自顾不暇。
温絮:“那就是证据无效了。”
“嗯,不好取证,”叶泊松指认孟婵的暂时还有待论证,但孟婵说的那些绝对是无效的,当时她正在遭受人身攻击,说的那些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不过叶泊松现在也还被看押着——”
“但拿不出更有力的证据,过段时间他肯定就会被放出去了吧。”
现实是这样,没有确切充分的证据,警方也无权关押太久。况且,叶泊松也有律师在为他周旋。
林姝无法安慰她,轻轻地“嗯”了声。
但她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只是戴着手铐的手交叠地握在了一起,手铐发出碰撞的声响。
“你能再帮我一次吗?”
林姝其实猜到她了的要求,或许她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才提出想见自己。
周旋良久,终于开诚布公。
林姝:“你为什么觉得我还会帮你?”
“因为你是个好人。”她直言。
林姝:“如果我拒绝呢?”
“你不会,我说了你是个好人,和我姐姐一样,好到纯粹还有点蠢的好人,不然不会在大雪天救我,更不会听我随便说几句心酸的往事就默默帮我。”
随便?
林姝愣了愣:“你在病房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那倒没有,只有‘说那些不是为了让你帮忙’是假的,我赌你会帮我,不然我干嘛浪费口舌说那么多。”
林姝哑口无言,但她真的赌对了,没有利益的筹码,赌的是人性。
林姝:“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既然你知道我会帮你了,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
“因为你太磨叽了,我怕过个十年,叶泊松和孟婵还在逍遥快活,我可没耐心等。”
要将大树连根拔起,铲除所有埋在土里的根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自己速度已经够快了。
林姝:“想让我帮你,你说实话。”
对面的人沉思着,像是在纠结,良久后,她声音缓缓传过来:“3.16号晚上,孟鑫让我去会所找他,我在门外听到了他和他朋友商量着怎么报复你,那段时间,你应该知道自己被跟踪了吧?”
知道是知道,裴明晏非要给她找保镖就是因为这事,只不过没想到是孟鑫,看来自己错怪裴明晏粉丝了,其实想想也是。
粉丝就算跟车也没那么大能耐搞来一辆□□,事后还处理得一点痕迹都不留。
“所以你——”
“别自作多情,不是因为你,我要想帮你,提个醒就行,你身边又不缺保护你的人,”温絮说,“我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我跟在孟鑫身边这么久都撬不出一点有关我姐姐的事,那不如就利用他把你绑了,所以那天我跟他一起去了你们的校庆,只不过我没露面一直在车里等他。我说会帮他把你带回酒店,他还很开心,说都交给我了,他就在酒店等着。”
所以自己还是一颗被算计的棋。
林姝有点难以消化:“可是你绑了我也不一定有用,有人报警的话——”
“所以我在赌,赌你那个保镖是会报警还是会乖乖听话,报警的话,有孟鑫背锅,反正酒店是他订的,他也是真的想图谋不轨。结果你那个保镖是个傻子,我说什么,她居然真的照做了,我只是没想到,”她叹了口气,“裴明晏那晚回来了。”
他还发现得那么快,自己当时趁着在停车场等人的时间特意摸清了摄像头的位置,避开走的。除了她保镖,其他人也不会那么快发现她失踪。
毕竟是晚上休息时间,一个成年人就算没回消息,一般人也不会想到去报警,可能要等到第二天上班才会反应过来。
那时候,事情早就解决了。
林姝沉默了一会儿:“可你选择这条路自己也逃不掉——”
“我知道啊,我本来就没想逃,如果成功了,我的人生目标也完成了。”
把复仇当成人生目标。
林姝觉得既扭曲又悲凉,可没有经历过她的人生,林姝又觉得以自己的立场无权评判。
张了张唇,她还是沉默下来。
温絮:“其实我可以选择相信你,等着孟家有一天坍塌,可这途中突然出现一个机会,我没办法不抓住,而且孟家其他的什么罪名,我不在乎,哪怕他们现在突然上街杀一百个人,和我也没半点关系,我只想讨回我姐姐的公道。”
“你真的觉得这是公道吗?哪怕已经牵扯进了无辜的人——”
“是,对我来说,是。凡事都有代价,再说无辜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她空洞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轻蔑和无所谓。
林姝不知道她真面目就是这么冷漠,还是麻木了。
想和她争辩,想骂她,但最终,林姝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压回心底:“叶泊松和孟婵的事,我会再尝试,不过不是为了帮你。”
“随便,只要他们认罪,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去死也行。”
温絮看她欲言又止:“不用觉得可惜,我的人生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以前或许有过,现在没了。”
......
走出看守所,春日温暖的阳光晒得人暖融融的,但林姝的心却怎么都暖不起来。
她很难想象会有一个人把活着的意义全部捆绑在另一个人身上。
一旦那个人不在,她的人生就再也不会有光亮起。
可仔细想想,她母亲似乎也是这种。
林琛牺牲,孙施莞便屡屡寻死,即使活着的那几年也像行尸走肉。
她努力挣扎过吗?
林姝不知道。
后来,不知道是出于安慰,还是内心的不认同,林姝说不是这样的,文心梅不在了,但曾经对她的爱是真实的,这就是意义。还有她的那些粉丝,总有人是真心期待着她,喜欢着她的,这也是意义。
她笑着摇了摇头,笑得很平静,又有种让人无解的绝望,说她不在乎这些,粉丝的喜欢只是她们自己的事,或许她们的人生也是没意义的,才会把所谓的期待喜欢放到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
她还说大部分人的人生都是毫无意义的,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吃饭,睡觉,工作......循环往复地产生二氧化碳和垃圾就是他们的一辈子。
阳光穿过树梢,光影婆娑浮动。
身边的人停下脚步,牵着她的那只修长有安全感的手紧了紧。
“在想什么?”裴明晏问。
林姝强牵起一个微笑:“没——”粉饰的话刚到唇边,脸颊被男人捏了捏。
“林老师,你强颜欢笑的样子很明显。”
裴明晏戳穿她,“是不是那个疯女人对你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没有。”脸颊被捏着,她声音闷闷的,“真的没有,只是......”
林姝承认自己被温絮的那番话影响到了,那是一种平静中充斥着迷茫的感觉,不至于大怒大悲,但让人很无力。
“裴明晏,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亲一口。”
“什么?”
“我又不是你学生,回答问题不给点报酬吗?”
好哇,趁火打劫。
她眼角委屈地耷拉下来。
裴明晏最吃她这一套,心软地松开手:“好吧,你问,问就是了。”
“你觉得你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你。”他不假思索,回答果断。
林姝:“还有呢?”
“和你吃饭,聊天,看电影,牵手,拥抱,还有——”他声音顿了顿,俯身靠近她,高大的影子把她的影子完全覆盖住,低沉的声音带了几分暧昧,“和你睡觉。”
“裴明晏!”
“干嘛,我们不是天天都一起睡觉吗?你今天早上还一直往我怀里钻呢。”
“我......”林姝知道他刚刚说的“睡觉”根本不是单纯的睡觉,可他偏偏理直气壮的,她要是纠正,反倒显得她思想邪恶了。
林姝忿忿地咬了咬唇,快步往前走。
裴明晏三两步追上,去牵她的手,可惜她一直躲,牵不到,他索性一把将人牢牢抱住。
“生气了?”
“我在认真问你问题——”
“我也在认真回答啊,我就是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有意义,不可以吗?”
好吧,又说情话,犯规。
林姝心里冒出丝丝缕缕的甜,压着唇角:“那除此之外呢?”
“和你——”
“不许说和我有关的,别的方面。”她一本正经地板起脸。
裴明晏:“那我要好好想想了,有什么事的意义能和我老婆相提并论呢?”
“快点想,别打岔。”
“音乐。创作的时候,我脑海里虚无的想象一点点变成具体能感受到的东西,还有站在舞台上,无数的聚光灯打过来,那一刻,我觉得这个世界都属于我。”
“还有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看着老头气急败坏地想揍我,看着裴悦然一年比一年长得高,看着歌迷留言说喜欢我的歌......”
林姝:“真好。”
“又真好了?刚才谁还生我的气。”裴明晏低头蹭了蹭她善变的小脸,“不过你突然问我这么深刻的问题干嘛?”
“就想问——”
“老实交代。”
“怕你人生的意义只剩下我,万一哪天我不在,你就不能好好生活了,但幸好——”
不等她说完,后面的话全被吞进湿热的唇里,他亲得很凶,不能说是亲,是又啃又咬,像条发疯的小狗。
林姝喘不过气,难受得去掐他的腰,又被他拎小鸡仔似的一把扛起。
坐回车里,头发凌乱,唇又烫又麻,口红也全蹭掉了。
林姝生气地捶了两下他肩膀:“裴明晏!”
“谁让你胡说八道的,快点呸呸呸。”
“......”幼稚。
“快点!”
“呸呸呸~”
林姝看他薄薄的眼皮激起一层淡红,无奈地配合,“但是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好什么好?”
就是好,人生来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是由很多羁绊组成的,爱情,友情,亲情,事业,梦想......人要尽可能不让自己堕空,就要尽力多去抓住那些好的羁绊。
不要让你的人生只悬在一个人或者一件事上。
至于爱情,能够相爱的时候用力去爱,失去或分别,就好好珍惜有关彼此美好的回忆。
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林姝不敢乱说话了,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裴明晏,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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