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怎么犯病,别来打扰我们,我就当没看见。”
她喝道:
“还是你非要和我去派出所对峙?!”
“派出所……?”听到这话的房安邦,不知道为什么,反而露出觉得她很是可笑的表情,“他们顶多也就管管一些小打小闹,像是我这种从六七岁就签订……”
话到这里,他却不自然地断开话头,像是被人警告之后不情不愿收起用于炫耀的喷□□的无素质小人。
“但是我警告你,你现在这种挑衅不给你点颜色,恐怕你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即便他右手的拳头还被杜青碧捏在手里,可脚下猛地一踩,杜青碧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另外三人明显感觉地面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在土壤下方游过,最后来到对峙的双方中间。
已经被来来往往孩子踩平的地面早已变得相当坚实,但此刻它在刹那间变得相当柔软,好似用于充当粘合剂的水分,都在眨眼的功夫里就消失,于是这些沙化的土壤就变成了隐蔽又危险的小型流沙漩涡。
只要杜青碧身形一歪,脚下错开一步,就会立刻被拽倒,然后感受如同陷进沼泽的死亡恐惧。
所以眼下房安邦完全没把她的警告放在眼里,甚至还得寸进尺地用另一只手朝着她的下巴那里呼去。
这下彻底把杜青碧惹毛了,她这向来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就会和狗急跳墙一样,直接怼着一个人发狠式地揍一顿,她挨多少打都可以,但是她一定要把目标咬下去肉来才甘心,要不然以前房安邦也不会故意来惹这样勒索不成,反而还容易吃力不讨好的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对方就像吃错药一样非要找麻烦,不过他们早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趁着院长还没起床之前算算账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杜青碧右脚往后倒退一步,稳住自己的下盘,接着手臂发力,想要把他的手格回去。
注意着她脚下的房安邦心中暗喜,虽然不知道这娘们今天的力气为什么这么大,不过他的契约异兽肯定地告诉他,眼前这个人的的确确只是一个普通凡人的时候,他就制定了这个计划。
让五行属土的硕鼠潜入地下,接着制造出流沙困狱,他听说这两天就是她有个什么重要考试的时候,既然她今天敢这么对他口出狂言,那他就把这臭/娘/们直接关在土牢里不让她出去,反正彭院长那里一向更喜欢他,他随便说说院长估计也不会在意这点小小的惩罚,更不可能多花钱再去找其他的御兽师解开这普通人压根就不可能解开的土牢。
不过他的想法虽然很不错,但事实完全不是按他想的那样走。
明明他已经亲眼看着杜青碧往后走了一步,可她的脚就好像完全没有落于地面一样悬浮着,一道看不见的风轻盈地托住她,让她以分毫之差轻松避开了地面上的陷阱。
她难道不只是一个普通人吗?!据他所知,杜青碧从十六岁那年去了博物馆好几次,也没有任何一个异兽给予回应。
平时也是唯唯诺诺,一副提款机的感觉,除了说一定要去上高中以外,就没坚持过什么事情,有的时候还要靠和她关系最好的七岁方瑗出头说话,现在竟然像是彻底换了个人,不仅那样反驳威胁自己,甚至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做到无声无息地避开硕鼠的陷阱。
原本十拿九稳的陷阱,此刻竟然是一点作用都发挥不出来!
那两小子还说着,昨天晚上他们看见这小娘们一个人去洗手间,想跟进去做点什么,可没想到对方拼命挣扎,最后反而是把头磕在水池旁边彻底没气了,要那是真的,现在还跟他打得有来有回的人是谁?!
“怎么可能?!”
就在房安邦几乎是大惊失色的时候,杜青碧的反击已到!
她看起来有些瘦弱的手紧紧捏住房安邦的拳头时,就好像在捏什么酥脆的饼干,放轻力道的时候就能轻松将他钳制住,但她稍稍一用力,房安邦就本能地发出了一声惨叫。
因为伴随着那声凄惨叫声的是,他的手骨发出咔吧一声不自然的声响。
刚才杜青碧用力的那一刻,那手部的骨头就已经像捏饼干一样被杜青碧轻轻松松地捏碎。
杜青碧似乎丝毫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右手粉碎性骨折的痛疼还没来得及消化完毕,他的左胳膊就已经被杜青碧拉住,然后猛地往后一折,等到他看见自己的胳膊以相当不自然的方式,从斜边的方向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那是自己的另一条胳膊也报废了。
这是比他刚才展现出来的暴/力,更纯粹的一份暴/力,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暴/力对这样恶人的警示效果,要远比其他方式来得有效多。
在房安邦发出撕心裂肺哀嚎的时候,他的两个跟班早就瑟瑟发抖着恨不得直接躲到院子最远处的树下。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就那么鬼迷心窍一样想要强行对杜青碧下手,那个时候他们躲在女厕里反复探了她的鼻息和脉搏,等到第二天尸体都发凉的时候,他们既不敢抛尸,又不敢自首,于是只好找房安邦帮忙解决。
和房安邦签订契约的异兽是土属,天然具有操纵土之神力的能力,只要请他把杜青碧的尸体埋了,那一般的警察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孤儿院的院子里其实还埋着一具女尸。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仅仅是去喊个人的功夫,那具没气的尸体就站起来了。
更没想到的是,杜青碧此时展现出来的实力,竟然如此凶残到能赤手空拳把他们当做靠山的房安邦打成这样。
不过杜青碧自己也没想到,刚才自己手上的力道竟然如此之大,房安邦的肢体在她手里就和玩具一样不堪一击,她只要略微使点劲,就能造成这样的结果。
看着对方满眼鼻涕眼泪的模样,杜青碧嫌恶地说道:“怎么,你骨质疏松?”
比起说自己力气太大,杜青碧觉得还是这个理由更符合常识一点。
见他现在已经是疼得说不出来话来,她选择直接将对方推出去。
但和她想象中的也不一样,她“推”的力道简直和“抡”差不多,已经双臂骨折的房安邦活像一只破风筝直接被她甩了出去,也就在这个时候,沙化的土壤下突然窜出足有一只大型犬大小的红艳老鼠,猛地咬住哀嚎的房安邦的后衣领,就跟生怕被打的过街老鼠一样,和他一起猛地沉进土中。
第8章 08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只体型硕大的老鼠叼着房安邦的后衣领,几乎是落荒而逃地潜入地下,当它靠近流沙地面的时候就犹如鱼入大海,很快就消失不见。
“无止!”
房安邦的体能其实已经被那只真名唤为无止的异兽硕鼠加强过,否则正常人的双臂连续遭到这样的重创,早就因为失血和剧痛陷入昏迷。
“你不是说那臭/娘/们没有签订契约吗?!为什么她还能用那样的力量?!”
贼眉鼠眼的房安邦双目赤红,充满恐怖的血丝,然后向无止怒吼道。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她那到底是什么力量你难道不清楚,那种堪比洗髓涤筋的力量一般只有在异兽化心取得独一无二的兽名才能拥有……不!哪怕是单纯的化心,恐怕都无法达到那样随心所欲使用五行之力的程度。”硕鼠无止口吐人言,猩红的双眼看向和它一起潜入地下的御兽师。
它当初从山海界逃往人界,就是为了找一个契约者以探大道奥义,从此就像传说越过龙门一般获得至高的力量与无尽的寿命;可是当初这个心性与骨骼不错的孩子,现在也不过如此,就越发让它觉得自己那时真是压错了宝。
想到这里,拼了命往孤儿院外面逃的硕鼠忍不住磨了磨自己口腔里锋利如刀的牙。
异兽当然可以吃掉人类或是御兽师,只不过后者的要麻烦些,吃了还会损伤自己的实力,好似壁虎断尾,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有必要这么做;可是近来人界御兽管理局一批人越来越麻烦,总是在严查未曾走正规流程进入人界的异兽,它当初来这里的时候,可没经过什么兽/性考核,在它看来那种考核提倡的不能随便吃人简直就是放屁,它来这里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不就是为了大快朵颐吗?
要不是它悄悄潜伏在这座城市周围吃掉落单的流浪汉,迷路的孩子,单身的女性,醉醺醺的男人,这小屁孩恐怕连化器那一步都做不到!
硕鼠焦躁地磨牙,已经把吃了房安邦这件事提上日程。
比起这个不成器的契约者,还不如它今天看到的那个六岁小姑娘好像来得更有潜力些。
“不、不可能——她都没有和异兽签订契约,昨天晚上麻子他们还说,那小娘们只能用撞墙的方式不愿意和他们快活,这今天——”
见房安邦还在那里语无伦次地否定事实,这回硕鼠已经很是不耐烦地用钢鞭一样的粗壮尾巴直接抽在他的腹部位置。
被硕鼠用五行土力包裹的房安邦登时像在海水中被抽飞的球一样滚出去。
咕噜噜大概是撞到了某处大树扎于地下的树根之网处,他才咳嗽着吐出一口血来,然后眼神哀怨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搭档。
不过硕鼠丝毫没有什么怜惜之心,对于它而言,人类分能吃的和不能吃的。
此时它眼前的这个契约者地位,已经快要从后者滑落到前者的卑微地步。
它并不让人觉得可爱的毛绒面部露出人性化嘲讽的表情时,甚至还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看上去你是对我的决定有怨言,但是老子告诉你,乐意救你就是给你最大的面子。”
周围安静下来,看上去那个恐怖的女人并没有选择追杀他们。
它露出自己足以咬断钢筋的利齿。
“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镜子,她那一拳要是真的轰到你,你恐怕连个全尸都保不住。”
那一拳裹着劲风,飘零而过的树叶经过那里的时候更是被直接碾成了碎片。
虽然它可以作壁上观,让她把契约者杀死,也算是断开契约的一种方式,可是那样它连人都吃不到,只有损失没有补充,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没有感知到异兽的气息,不代表就没有签订契约,山海界里亦有一些天生擅长隐匿踪迹的异兽,白雾狼、明蝉……化心后的孟极、蜃和貘等尊者也可以隐匿自身,或是创造似真非假的幻境。”
它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
“如果是这样的大人,你一个连化器后的刀都握不住的兔崽子还妄想与之抗衡?”
听到这番嗤笑,房安邦像是彻底崩溃一样在幽深的地底怒吼道: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你还想让我怎么样!你让我带你去城中,我也带你去了!你吃人我也假装看不见,你还想让我干什么?!”
他不顾身上多处骨折的痛,赤红着眼威胁它。
“我问了几个兄弟,他们说异兽正规签订契约都要从博物馆那里来!你不是在那里和我签订契约的,那你肯定是偷渡来的,你不怕我向异管局告发你?!”
硕鼠几乎是哈哈大笑,笑到身上所有像钢针一样的灰黑色毛发都竖立起来,然后噗呲一声好似天女散花一样畅通无阻地穿过土壤的阻力,将房安邦的两条大腿扎成了血窟窿。
房安邦迟钝了几秒,等到周围深褐色的土壤都被染成红色的时候,才像是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啊啊了两声,然后撕心裂肺地尖叫哭泣起来。
硕鼠游到他的面前,用两只血红的眼睛盯住他。
“区区一个凡人,看清楚你在和谁叫唤。”
“这次留你一条性命,你多花点钱就可以去黑医那里把伤养好不是吗?”
此时的房安邦已经彻底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和它对上视线。
硕鼠露出阴恻恻的笑容,细看它的牙齿,似乎还能见到未曾舔净的碎末肉渣。
“还有,我希望你要搞清楚一件事。”它说道,“刚才你说的那件事大概可以告诉那些御兽师,不过到时候被通缉的可就不是我一个,你既然和我签订了契约,就算是一体双生的共犯,你以为他们会单独放过你?”
说完土壤层层叠叠将他拱回地面上,此时的房安邦虽然没有死,可某种意义上却又比死了更凄惨几分。
被契约加强过体能和土系灵力封住的流血保住了他的性命,但他现在想要去医生那里恐怕只能以更加生不如死的方式才能到达医馆诊所。
此时他躺在距离孤儿院有一段距离的偏僻公园树下,整个人心里只剩下一团火在烧着。
他恨,他恨!
一个以前从来不敢反抗的人今天怎么会有如此神力?!和他签订契约的异兽竟然又是这样只能靠吞噬他人性命的怪物!如果他不是孤儿院出身,那他必定拥有比现在更强力百倍的异兽,他的成就也远远超过现在只能在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小妞面前炫耀!那些第九中央大学提前招生的考官竟然说他笔试考试不合格,就不可能让他参加实战考试!
凭什么!凭什么!
他的心里完全没有想过是否是因为自己的问题,唯有愤怒早就冲昏他的大脑,带来怨天尤人的愤慨。
直到一位看起来干瘦的男子像是无意路过这里一样看到了房安邦。
他“嗯?”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
“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灵气反应,没想到是个半死不活的小孩子。”
说着,他蹲下来看着似乎快要逐渐昏迷的房安邦,拍拍他的脸,叫醒他的时候露出一抹笑容。
“喂小子,我这里有种药可以提高你的御兽灵力,你要试试吗?”
***
杜青碧感觉今天的状态非常好,除了最后像是眼花一样看见的大老鼠把房安邦整个人都拖走的场面。
此时,她站在院子里看着完好如初的地面,怀疑自己刚才该不会真的是低血糖出现幻觉了,其实她只是对着空气手舞足蹈地进行输出攻击?
“你们看到了什么?”
她转头朝着总是跟在房安邦身后的两个跟班问道。
那两个人现在哪里还敢说话,趁着她单方面暴揍房安邦的时候,他们已经快跑到院子门外去了。
听到她刚才那句话,两人几乎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没有!没有!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一边说着这句话,他们一边已经逃命一样地外跑。
杜青碧皱起眉:“什么鬼?”
方瑗三步并两步小跑到她身边,“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杜青碧回过神来,“倒不如说,经过这一遭,房安邦他们应该就不会来特意找我们麻烦了,就是院长那边我要想想怎么解释。”
毕竟她出手好像过分直接了些这样,不知道会不会被带走谈话什么的。
方瑗紧紧握住她的手,“没事的姐姐!我、我来和大家解释这一切……”
她在心里默默解释,因为刚才她就已经在周围请异兽[梦中蝶]布下梦境,所以房安邦受伤时的惨叫根本就没能传到外部去,就连跑出去的两人其实也没有从噩梦中脱身离开,稍等她会让他们感受到什么叫机制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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