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招月松了口气,说:“刚才安安来过电话,奶奶知道我们回国了,想我们周末找个时间回去一趟。”
她点到即止没再往下说,等他反应。
周云川沉沉吸了口烟,吐出去后,他说:“我周六下午回北城。”
他同样的点到即止。
梁招月寻思了下,说:“那我们周天回去?”
周云川说:“听老太太那意思是想让我们周六回去。”
梁招月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你下午回来直接去奶奶那边会不会太累了?”
晚风寒寂,青白色烟雾随风飘扬,周云川听到这话,指尖莫名一顿,他眉梢一挑,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关心我?”
梁招月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语意充满调侃,但她也没扭捏,径直表达自己的想法,说:“我是在关心你。”
周云川垂眸,漆黑的夜色下,他的语调有着不同往日的温柔,“谢谢你的关心。”
梁招月瞬间脸红,捏紧手机,脑袋埋得低低的,她颇为不自然地说:“应该的。”
那端传来一声轻笑,随后是他不急不徐的声音:“周六我让安安去学校接你,老宅那边的房间会收拾出来,我们在那休息一晚。”
梁招月轻吸一口气:“那我们在家等你回来?”
周云川抽烟的动作一顿,怔住数秒,淡淡嗯了一声:“后天见。”
沟通至此,她已然将柳依棠的意思带到,这通电话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可梁招月总觉得不该就这样的,她真正想说的话还没说,于是附在耳旁的手机一直没舍得拿开。
身后传来玻璃被敲响的声音,周云川回头,投资部副总朝他招手,指了指一旁的创始人团队,比了个ok的手势,意思是经过刚才的拉锯,那边总算愿意退让,让他进来定夺。
周云川颔首表示自己等会就进去。
而后,他悠然转身。
眼前又是那触手可及的车水马龙和万家灯火,可这热闹的城市夜晚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有安静的手机那端隐约和他有点关联。
自刚才对话结束后,梁招月便就一直没作声,但也没有结束通话的意思,往常这个时候,周云川二话不说就挂断了,根本不会等或者询问对方是否还有其他事。
或许对方是梁招月,又或许是她那句极为熟稔的“我在家等你”,周云川看着这万家灯火,一下子有了留恋。他一改往日的当断则断,颇有耐性地陪她沉默了好一会。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转眼间快两分钟过去了,梁招月不再犹豫,她深呼吸一口气又吁出去,片刻后,她喊了声他的名字:“周云川?”
那端传来不紧不慢的一声:“嗯?”
他还在。
他一直等在那边。
梁招月握紧手机的手瞬间松了那么几分,甚至心里的紧张都轻了许多。
寒风呼啸而过,落在她的滚烫的脸颊上只有舒适的凉爽。她低头,看着宿舍楼下树林里依偎在一起的小情侣身影,终于道出这通电话的初衷。
“我想你了,是很想很想的那种。”
第30章 30
◎她都要把他拉下水,狠狠地拽进她的世界。◎
周六早上九点左右, 梁招月接到了孟安安的电话,说是到楼下,让她下来。梁招月没敢多耽搁, 把iPad塞进包包,拎起两袋给柳依棠准备的礼物下楼。
这次孟安安开了一辆粉色的甲壳虫过来,迷你型的车身, 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 很是惹眼。
梁招月愣了愣, 有点惊讶她会开这种可爱的代步车。
许是看出她的惊奇, 孟安安解释说:“哥哥让我来接你,我啥也不敢耽误, 随便挑了辆低调的车就过来了。”
就说话的这几秒,梁招月已经注意到周边经过的人不无往这边瞟, 这算是另类的低调吧。她忍住笑,拿出包里前些天逛商场买的项链, 说:“辛苦你了, 这是一点小心意,新年快乐。”
“哎呀,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还这么客气,”说着,她急匆匆打开盒子,见里边是一条四叶草的白金项链,顿时惊住, “招月,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四叶草?”
梁招月说:“之前好几次都注意到你随身携带的东西都和四叶草有关。”
比如手机壳的点缀, 车上的粘毛小贴件, 还有偶尔带的耳钉。
梁招月怕买太贵的东西她不肯要, 又怕太过大众化的某家奢牌手链她早已买了,思来想去,索性选了一条性价比高的项链。
孟安安从盒子里拿出项链,美滋滋地说:“来帮我带上,待会秀给奶奶看。”又说,“招月你真细心的一个人,难怪我哥对你死心塌地的。”
梁招月听到某个字眼,手顿了一下,一边帮她系项链,一边假装若无其事地说:“死心塌地会不会太夸张了?”
“不会不会,”项链系好了,孟安安低头瞧着,眼里满是欢喜,拉过梁招月的手说,“记忆中,这还是我哥第一次让我来接异性,以前可是只有我让他叫人来接我的份。”
梁招月心里莫名异动,她强忍住,说:“看来我对你是特殊的。”
“别,你对我哥来说那才是特殊的。”
孟安安并不清楚她和周云川的实际情况,只是看到什么就说什么,梁招月深知这话夸张的成分居多,但她还是受用了。
既然孟安安一个局外人都能那么说,证明她在周云川那里多少是有几分特别的。
二十分钟后,车子抵达老宅。
柳依棠早早地就在院子里等着了,车开进院子,见梁招月从车上下来,她一脸的笑意。
住家阿姨进进出出帮忙搬东西,柳依棠则是上上下下打量了梁招月好一会,见她气色明显比年前那会好,而且人也比那时丰腴了一些,那股喜悦更甚了几分,捏着她的手说:“好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孟安安听不懂,问:“奶奶,您委屈招月什么了?”
柳依棠抬手轻拍了她一下:“大人说话没你小孩子插嘴的份。”
她委屈上了:“招月不过也就比我大两岁,她是大人我就是小孩子了?”
那表情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水汪汪的一双眼好似再多表演一秒,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柳依棠说:“你啊,怎么讲都听不进去,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闻言,孟安安神情立马转变成欲言又止,看她神色变得如此之快,梁招月倒是有些好奇她是哪些话听不进去了,不过柳依棠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的意思。
“招月,天冷,中午咱们吃火锅可以吗?”
梁招月没有意见:“我都听您的安排。”
柳依棠很满意,说:“今年过年你和云川都不在家,咱把这年味补上,云川的那份等他晚上回来再说。”说着,她又不免抱怨,“云川这孩子也真是的,出国那么长时间了,工作还没忙完,回来就待了一个晚上又出差了,真是对工作如痴如醉。”
孟安安及时插嘴:“就是就是,他一年住酒店的打印单都能贴成一本厚厚的书了。”
柳依棠瞪了她一眼,孟安安撇撇嘴,倒是没再说话。
梁招月知道这是轮到自己开口了:“昨晚我和他打过电话,他下午就回来了,晚上我们就住在家里,多陪奶奶您说说话。”
柳依棠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摸着她的手,和蔼地说:“云川这孩子就是没有家的概念,这点招月你以后要多提醒他。都成家的人,工作固然脱不开身,但是家庭也不能落下。”
话里提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梁招月忙应下,说:“奶奶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早上的天阴沉沉的,外边温度低,寒风一阵一阵的,吹得人直打颤。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屋里走。
-
由于春节和元宵节两个圆满的节日,梁招月和周云川都不在家,柳依棠有意在晚上弥补这份缺席,一番商量过后,几人决定晚上吃水饺和汤圆。
其中汤圆只是吃个气氛,饺子才是主角。
傍晚时分,住家阿姨搬出准备好的材料,开始擀面皮包饺子。
梁招月午睡下楼喝水,往后院逛了一圈回来,正好撞见住家阿姨在厨房忙碌,闲来无聊,她走进去观摩。
进去后,她就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就此留下帮忙了。
孟安安画完画,在二楼晃荡了一圈都没找到梁招月的身影,又在一楼的后院找了一圈,最终在厨房寻到了梁招月。
她正和赵阿姨询问饺子馅料的事,得知馅料以素食为主,而不是常常听到的韭菜肉馅、香葱肉馅等,一脸藏不住的诧异。
“以前留在学校过年,包的都是肉馅的,第一次听说素菜馅的。”
“那晚上煮好了,你多吃几个尝尝味道。”
“好,阿姨您包得这么精致,我可得多吃些。”
厨房温声细语,梁招月带着围裙,手上、脸上沾了不少面粉,配上她一张灿烂的笑脸,有种说不出的岁月静好。
孟安安静静看着,并没有上前打扰这一份和谐而又静谧的美好,甚至有一瞬间她拿出手机,拍下了这副画面,拍完以后,觉得只留在自己手机未免太过浪费。于是乎,眼睛一转,她打开微信,找到备注哥哥那一栏,低头打字。
说了堆废话,又把刚才的照片发过去,她心满意足地摁熄手机屏幕,走进厨房,加入这场温馨中。
天色彻底降下来时,水饺和汤圆都包好了。
赵阿姨总共包了六屉的水饺,有素的有荤的,其中五屉水饺速冻分装好后,让梁招月走时带回家慢慢煮着吃,至于剩下的一屉和梁招月以及孟安安包的那些,则是今晚的晚餐。
不得不说,梁招月和孟安安实在没有厨艺天赋。
饺子包得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唯一还算过关的是汤圆,柳依棠下楼看到这一桌的成品,沉默半天评价了一句,汤圆搓得挺圆的。
然后她又问了句:“招月,云川要回来了吗?”
梁招月看了眼时间,说:“应该快了。”
周云川订的六点半回北城的航班,从机场回到老宅差不多赶上饭点。
不知是不是碰巧,就在梁招月说完那句话,手机响了,是周云川的来电。
屏幕上yz上下跳跃,柳依棠无意看到,不太明白这备注是什么意思,梁招月那边已经顾不及擦手,就着沾了面粉的手,拿起手机,说:“奶奶,我去接个电话。”
她急忙忙跑到后院,满心欢喜地接通电话。
然而下一秒,她又失落了。
周云川清冷的声线从手机那端传过来:“临时有点工作上的事要处理,我晚一些回去。”
她满涨的情绪一下子从高空坠落,无言了数秒,问:“棘手吗?”
“还可以。”
他的声音听着略微疲惫,顷刻间,梁招月的心疼盖过了失落,说:“你记得吃晚饭。”
他嗯了声,就要挂电话,她及时喊住他,问:“你现在是在哪?”
周云川望了眼窗外一闪而过的夜景,说:“去津城的路上。”
看来是已经回到北城了,然后又被突发的工作情况喊走。
好在北城和津城离得并不远,梁招月在心里算计了下,说:“晚上不论多晚回来,你都给我打个电话。”
周云川一下子就想到了刚才手机上孟安安发来的照片,揉着额头,淡淡问道:“凌晨一点也给你打?”
他本是无心一句,不料她倒是认真地说:“三更半夜也可以打。”
潜在含义再明确不过——
不论多晚,我都等你。
周云川手一顿,睁开眼,窗外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漆黑景色,要说不同,就是漆黑夜色中短暂飞逝而过的一点灯火。
他盯住看了一会,眼里情绪各变,最后说了一句:“我会尽快回去。”
通话结束,梁招月没急着回屋里,她坐在院里待了好长时间。
夜色深沉,院里空幽寂静,她心里的那份落空情绪一点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自我调解后的安慰。
她知道,这段感情就是这样的,哪怕周云川答应和她开始,哪怕她们的关系早已戳破那份窗纸往前更进一步,可也只能到这个地步了。
一段以结束为前提的感情怎么可能开花结果,那艰难程度无异于在机场等一艘船,实属空欢喜,又或者白日做梦。
她永远不会是周云川的第一选择,他随时可以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抛下她。
早在港城时,那会她和周云川的感情还未开始时,周云川的母亲孟望夕便提醒过她此事。她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待这一幕的到来,可当真的直面这一幕的时候,她又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坚不可摧。
这种清晰的认知覆盖了那晚被邀请去他房间居住的欢喜。
顷刻间,她从云端坠进了泥潭。
可是又能如何呢?
这段感情才刚开始,她做不到在它发芽的时候就掐断。
轻轻地叹了声气,梁招月抿抿唇,起身回到屋里。
见她回来了,柳依棠问:“云川是不是快到了?”
孟安安和赵阿姨也看着她,甚至赵阿姨已经准备煮水等着待会下饺子和汤圆。
梁招月声音略苦涩,说:“他临时有点事,要晚些时候再回来。”
柳依棠像是早就猜到了,以前这样的事情发生次数不少,说:“那就不等他了,天冷,我们先吃,他的那份等他回来再说。”
原本热热闹闹的晚餐,因为周云川的临时有事,瞬间少了几分活力。
吃完水饺和汤圆,三人坐在客厅看新闻,看了一会,柳依棠说:“招月,让你受委屈了。”
梁招月说:“奶奶,没有,我理解的,这行业就是这样,突发状况很多。以前实习那会,我经常加班到凌晨,回宿舍睡没两个小时,又被叫起来赶去公司整理材料。”
“你这孩子就是实诚。”
梁招月没作声。
一旁的孟安安大概也知道今晚这氛围不太对,乖乖玩游戏没插话。
九点左右,柳依棠到底年纪大了,撑不住了一直犯困,梁招月看了眼安安静静的前院,说:“奶奶,您先去休息,我和安安等他就行了。”
柳依棠也不勉强,打开沙发旁边的抽屉,拿出两个楠木盒子,说:“今天你送的几份礼物我都很喜欢,这是给你和云川准备的新年礼物,本想一起给你们的,今晚他太让我失望了,他的那份你一并收了。”
梁招月傻眼了:“奶奶,我……”
柳依棠说:“真是老了,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能熬,我先上楼睡了。”
说完也不给梁招月说话的机会,将盒子往她面前一堆,径直上楼。
柳依棠准备的礼物是两盒金条,一盒各十根。
梁招月看看那空无一人的楼梯,再看看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孟安安,说:“这礼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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