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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湄轻轻低了下头，咬了下自己的嘴唇，没说话。
女孩垂着眼睫，朦朦胧胧的灯光落在她小巧挺拔的鼻梁上，下嘴唇被她咬得通红。
林雾侧过身，跟许湄并排靠在一起，垂在身侧的手往她那边挪了挪，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勾了一下她的手心：“别气了。”
男生手指干燥，从她的手心滑过，极轻，有点痒。
许湄触电似地收回手，把手插在校服外套的口袋里，看着铺在讲台和课桌上的月光。
老王在校门口站完岗，准备回办公室，经过教学楼的时候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有人留在教室早恋。
一股玄学的力量促使他走进了教学楼，他放轻脚步，探着头，往每一间教室的后门和窗户里面看。
对于抓早恋，他非常有经验，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些情侣之间的暧昧的气流，从未失过手。
但凡晚自习放学不走，在教室里单独逗留的男女生，不管坐得多远，不是正在谈恋爱的就是想谈恋爱的。
老王悄声走到一班的教室门口，听见里面传出来一个宠溺的男声，一听就知道是哪个男朋友在哄他的小女朋友。
老王咳了一声，一边往教室里面走一边说道：“放学不走，在这干什么呢，准备拜堂成亲？”
许湄听见老王的声音，吓得心脏怦怦直跳，身体贴着墙，一动不敢动。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被抓了。被老王抓了肯定要叫家长，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因为犯错被请过家长，她不想让许青林因为这个原因来学校。
这次跟上次在校门口不一样，上次她跟林雾只是走路的时候挨得近了一点，这次算是被抓到现行了。
孤男寡女，黑灯瞎火，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老王打开教室的灯，看见是林雾，很是意外：“你不是放学后不在教室刷题吗？”
由于对林雾形成了非常刻板的印象，老王的第一反应依旧是学习刷题、考清华北大。
老王又转头看了看许湄：“你怎么也不回家？”
许湄：“刚才在写作业，正准备关灯回去。”
老王的早恋雷达在林雾身上失了效，不代表对许湄无效。
学校里喜欢林雾的女生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许湄长得又太漂亮了，老王怀疑她跟贺翎那些女生一样，想追林雾，故意留下来不走，等他一块走，好制造独处的机会。
其实老王只要稍微再回忆一下就能想起来，林雾从来不跟女生独处，跟对他有意思的那些女生就更不会了。
许湄被老王审视得浑身发毛，好像自己真的喜欢林雾一样。
“我在帮她补习功课，”林雾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厚厚的笔记本，“看，补习资料。”
老王看了一眼笔记本，重新关上灯，让出一条道：“时间太晚了，都赶紧回去吧，别让家长担心。”
许湄听人说过，老王有个女儿，跟他们差不多大，也在实验中学念书，但没人知道是谁。
许湄刚走到楼道边，突然听到老王一声喊：“前面两个，站住，哪个班的？”
许湄转过头，看见一对男女生从走廊尽头一间空置的音乐室里跑了出来。
女生披着长发，男生拉着她的手，两人低着头，正在往楼下跑，一看就是小情侣在偷偷约会。
老王拔腿就追，他就知道今天晚上会有收获，他的预感果然很准。
老王跑得很快，眼看着就要追上那对男女生了，走廊的灯突然全灭了，什么都看不见了，气得老王大喊：“哪个熊孩子把灯关上了。”
关灯的人是林雾，许湄小声说道：“你看出来了。”
刚才那对逃跑的小情侣正是他们班的，王雨宁和肖哲。
林雾点了下头，打开手机手电筒给许湄照亮，让她走在前面。
到了楼下，林雾收起手机，把手上的笔记本往许湄眼前递了递：“给你的。”
许湄接过来，她并不认为这真是什么补习资料，以为刚才他是随便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本子忽悠老王的。
笔记本的封面是粉色的，跟她以前给他的摘抄本是同一个色系，是她很喜欢的颜色。
许湄好奇地翻开，看见上面记满了习题，还有很多手抄的知识点，黑色的字体，用黄色的荧光笔标注着重点、考点，红色的笔标注的是易错题型。
知识内容涵盖了整个高二上学期，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四门，写了满满一本子。
以林雾的头脑和学习成绩，这些侧重基础的内容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侮辱智商。这不是他的学习资料，是他给她量身打造的辅导资料。
这并不是一项简单的工程，没有一两个月根本完不成。
平时的学习任务已经够重了，他竟然还能在考了市状元的情况下帮她做好辅导资料。
许湄握着手上的笔记本，抬头看着林雾：“你花了多久做的，每天晚上都在忙这个？”
“没多久，”林雾一只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微抬着下巴，“本人效率高，做什么都快。”
“什么都快？你不行啊五哥。”后面突然响起来一个声音，是刚才从教学楼里逃出来的肖哲。
林雾转头踹了肖哲一下：“滚。”
肖哲嬉笑着跑了。
许湄看了看林雾，见他的表情变得很不自然，问道：“怎么了，肖哲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不行？”
林雾声音低哑：“别听他瞎说。”
第37章 暧昧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陌生的感觉。◎
许湄看过几本言情小说, 明白过来肖哲的话是什么意思，脸颊顿时变得通红。
她心里怪肖哲，干嘛突然跑出来说荤话, 还是在她和林雾单独在一起的时候。
冬天的晚上很冷，吹的是冷风，无端让人感觉迎面吹过来的风是热的, 弄得人脸红耳燥, 连头都不敢抬。
许湄抱着怀里的笔记本, 踩上地上梧桐树的影子, 加快脚步：“快走吧，赵晨还在学校门口等我一块回家。”
这里的气氛太暧昧了, 似有暗潮涌动，她的心思有些浮动, 这种感觉太容易让人悸动，又太陌生, 她下意识地想逃。
林雾揉了下自己的后脖颈, 抬眸看着女孩因为羞涩而略显慌乱的背影，抬起一双长腿跟了上去，抓了下她背在后面的书包，声音吊儿郎当地欺负她：“跑什么？”
“没跑，”许湄边走边说道，“是你走得太慢了，五大爷！”
林雾差点忘了, 自己还有这么个雅号，拜她所赐。
主干道一侧的一个路灯坏了, 这一片的光线尤其昏暗, 连地上的影子都变得模糊, 月光从树枝缝隙里落下来，将两人笼罩其中。
许湄正走着，背包突然被一股大力往后面拉了一下，她没站稳，整个人差点跌在他怀里。
她惊魂未定地站稳，转过身，抬头瞪着眼前的男生，正要骂人，看见一双如同深渊银河般璀璨又深邃的眼睛。
他那双眼睛天生含情，这么盯着人看的时候，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自己被他深深爱着的错觉。
许湄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忘了自己本来想骂他什么的了，在心里换了个骂法，骂他是风流至极的流氓相。
林雾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垂眸看着许湄，声音在夜色中低沉磁性：“别气了。”
夜晚的校园阿静得没有人声，一丁点的声音都会被放大无数倍，许湄感觉到林雾落在她耳侧的呼吸声。
大约是因为远处吹来了风，他的呼吸声显得有些急促，温热灼人。
不同于他平时那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懒懒散散的模样，此时的他格外执着，目光强势地盯着她的眼睛，非问她要一个答案不可。
许湄抱了抱怀里的笔记本，做人应该知足，应该讲道理。
她已经有了比蝴蝶结发绳更好的东西了，就更不应该生那些莫名其妙的气了，不然就太作太矫情了。
许湄抬眸迎着男生强势固执的目光，声音莫名发软：“我不生气了，也不会不理你了，行了吧。”
女孩头发上的玫瑰香涌进鼻腔，甜甜软软，犹如一片柔光春水，林雾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嗯。”
他垂眸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她有着月光般柔软的皮肤、樱桃般莹润红润的嘴唇。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突然很想知道这颗小樱桃是不是跟他想象中的一样柔软。
林雾把手插在校服外套口袋里，不远不近地跟在许湄身侧，继续往学校大门走。
许湄因为心情有点慌乱，走路走得有点急，口袋里的蝴蝶结发绳不小心掉了下来。
她赶忙蹲下来，准备捡起来藏好，没想到林雾的眼睛这么毒，一眼就看见了，先她一步捡了起来：“这只蝴蝶结不是我拿的奖品吗，你去垃圾桶那边捡垃圾去了？”
“你才去捡垃圾了，”许湄当场被抓包，满脸通红，语无伦次地辩解道，“这个，这个跟你那个不一样，这是我自己的。”
说完抬起手去抢林雾手上的蝴蝶结，没想到对方那么坏，故意伸长手臂，举高，不让她拿。
他的个子太高了，她只好跳起来抢，他不想还给他的时候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抢到的。
林雾盯着手上的发绳看了看，挑了下唇，似笑非笑：“骗鬼呢，分明就是一模一样。”
他垂眸盯着她：“这两天跟我闹别扭，生气，不理我，就是因为这个？因为你问我要，我没给。”
许湄被说中心事，自然是不肯承认的：“不是！”
说完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趁他吃痛的时候，顺势把他手上的蝴蝶结发绳抢走了：“那是你的东西，你爱送谁送谁，那是你的自由，我可没有道理生气！”
林雾低声笑了一下，唇角和眉眼弯着，一双眼睛像极深也极亮的夜空，盛着恍然大悟的喜悦。
他这个人情绪很淡，脸上很少笑得这么生动，像春暖花开前湖面上融化的薄冰，春风一吹，一圈圈涟漪摇摇晃晃地荡漾开来。
许湄满脸羞耻地把发绳装进口袋里：“我就是随便买的，不过恰好跟你那根是同款罢了。”
“我也没有特别喜欢，我就是随便买的，一次都没戴过，不喜欢！”
说完，低着头跑了。
林雾没有追上去，不慌不忙地跟在后面走着，一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一个叫“暴躁的大猩猩”的好友聊天界面，低头打字。
“舅。”
林舅舅很快回道：“催什么，定做的珠宝首饰哪有这么快的。”
林雾打字：“急。”
林舅舅：“你要的那些钻石都得从南非进口，再加上切割、镶嵌，做成成品，至少也得等两个月。”
林雾发了个红包过去：“加急。”
林舅舅领完红包，气得想骂人：“十块钱还想加急？”
林雾又发了个五块钱的，林舅舅：“成交！”
许湄跑到学校门口，看见赵晨站在路边，秦嘉妮已经回家了。
许湄走过去：“等久了吧，走吧。”
赵晨看了看许湄怀里的笔记本：“这是什么，跟你以前给林雾的摘抄本颜色差不多，《武林秘籍2.0》？”
许湄看赵晨想看，觉得没什么不能看的，把手上笔记本递给他：“林雾给我的辅导资料。”
赵晨翻开看了看：“卧槽，牛逼！”
“这得花多少工夫啊，别的不说，光是挑选这些极具代表性的题目都得花费很多精力吧，更别说还有这么多手写的知识点、考点了。”
赵晨看了看许湄，若有所指地说道：“我可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么用心过，尤其是女孩子。”
再加上林雾这人心气高，傲慢，根本看不上这些在他眼里可以归档于“弱智”的题目。偏偏就是这些他觉得“弱智”的题目，他竟然一题一题全整理出来了。
赵晨一边翻看一边随口说道：“这套辅导资料也很适合秦嘉妮用。”
林雾从校门口走出来：“敢逼她学习？信不信她跟你急。”
林雾把笔记本从赵晨手上拿过来，塞到许湄手上：“独家秘笈，不外传，听见没？”
许湄把笔记本装进书包里放好：“知道了。”
回到家，许湄把笔记本放在书桌上，书本和练习册放在一旁，开始用林雾的辅导资料学习。
有了这套资料，她的学习效率变得空前的高，他摘出来的题型，做上几遍，基本上就能把同类型的题目和知识点、考点吃透了。
许湄迫不及待地想在下次考试中拿到好成绩，一直学到十一点半才停下来，洗好澡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
她靠在靠枕上，怀里抱着林雾以前送给她的那只毛绒小猫，捞起枕边的手机，点开微信，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消息栏里林雾的头像，他给她发了条三条新消息。
“有看不懂的地方问我。”
“语音和视频也可以。”
“这样更方便。”
这三条消息不是一块发的，第二条和第三条之间间隔十分钟，第三条和第二条之间间隔九分钟。
这说明他在十九分钟内看了三次手机，许湄在对话框里打字：“你刷题的时候不专注，老玩手机。”
她发出去之前看了一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已经凌晨十二点十分了，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睡了吧。
她不想打扰他睡觉，把打出来的字一个个删了，退出林雾的对话框，百无聊赖地刷了一下朋友圈。
手机震动了一下，有新的消息进来，林雾发来的。
“输入了半天，怎么一个字都没发过来？”
许湄原本有点困，打算刷完朋友圈就关机睡觉了，看见林雾的消息，一下子就不困了。
“我以为你睡着了。”
对方没有立刻回复，过了大约两分钟才发来消息：“你没回我消息我怎么睡得着。”
许湄攥着手机，把林雾的消息看了好几遍，越看越觉得他在撩她，心跳不由地加快。
什么叫她不回他的消息他就睡不着，意思是他一直在等她？
许湄脸皮薄，怕自己在自作多情，怀疑是自己想多了，低头在对话框里打字：“你怎么还没睡？”
消息一发出去她才发现自己说了句废话，他前面已经说过了，他在等她的消息。
撤回已经来不及了，他肯定已经看到了，她只好找补：“我现在回你消息了，可以睡了吧。”
她给他发了个小猫咪掀被子睡觉的晚安表情包。
他回了她两个字：“晚安。”
许湄把手机放在书桌上充电，回到床上，盖上被子睡觉。
她满脑子都是林雾那句，“你没回我的消息我怎么睡得着”，辗转反侧，一会怀疑他在撩她，一会怀疑他只是嘴欠逗她玩的。
她回了他消息，他睡得倒是好了，睡不着的人变成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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