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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湘苦笑一声，微微动了一下，掀起短袖下摆，在一阵倒吸冷气中，把短袖给脱了下来。
她背上有一大片面积的伤，稍微一动，便被衣服摩擦得更痛了。
把衣服脱下来这样简单的动作，对她来说，都像是一种折磨。
秦湘把脱下来的衣服，丢在旁边的草筐里，狠狠松了一口气，她压下背上泛着的疼，在洞穴里稍微等了一会儿，龙涣便匆匆地拿着几个巨大的竹筒回来。
他看到秦湘已经把衣服脱下来，从旁边抓起一块干净的兽皮，便走过来，一言不发地在秦湘身后坐下来。
秦湘刚想说话，便听龙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忍着点。”
秦湘扬眉，故作玩笑道：“放心吧，大祭司，我不怕疼，你尽管来。”
她背对着龙涣，完全没看到，龙涣听到这话，铁青的脸色。
龙涣都有些恨秦湘了，他瞪了一眼秦湘的后脑勺，看着秦湘身后那一大片的伤，他哪里听不出来，秦湘是在故作轻松？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骗他……
龙涣绷着面皮，却也知道，秦湘是怕他担心，只好默不吭声地抓起兽皮，浸透之后，一点点擦拭着秦湘的脊背。
秦湘背上的伤，面积太大了，他几乎不敢下手，动作轻得几不可感，比羽毛还轻。
第212章 给过你这样的错觉
龙涣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
奈何，秦湘背上的伤太重，一大片的淤青和血痕交织在一起，稍微一碰就疼得厉害。
秦湘尽量忍着，一声不吭，但神经末梢还是有所反应，在疼痛下，她的肌肉忍不住收缩紧绷，完全不受控制。
龙涣将秦湘的反应看在眼里，神经倏地紧绷起来，看上去比秦湘这个伤患更加紧张，如临大敌似的，手脚轻得几不可闻，好半天才把秦湘身上的伤，擦拭了一遍。
擦完之后，他才蓦地松了一口气，好像终于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跟秦湘说：“好了，怎么上药？”
秦湘感觉到他停下来，便从手环里取出来一份药粉，递给龙涣，“洒在外伤上面就行了。”
她说着，再次取出来一份治疗药剂，从手臂注射进去。
龙涣见状，便按照她所说的，将药粉洒在伤口上，这药粉很奇怪，粉末状，洒在秦湘的伤口上后，很快和血液融合，结痂似的趴在秦湘的伤口上，很快就止住了出血。
龙涣大为放心，等处理妥当，他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好了，这样就行了？”
“我这里有纱布。”秦湘取出来一卷纱布，道：“帮我简单包扎一下就行了。”
龙涣应了一声好，在秦湘的指导和帮忙下，将她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刚包扎完毕，龙涣刚想问问秦湘现在疼得厉不厉害，便听到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龙涣当即闭了嘴，秦湘也赶紧忍痛，取出来一件干净的短袖套上。
就在他们俩以为有人要进来的时候，脚步声却停在了外面。
秦湘不由朝龙涣看过去，用眼神询问：谁啊，怎么没进来？
龙涣顿了顿，没说话，很快外面就传来了谈话声，让他们弄清楚了眼前的情况。
洞穴外。
黑水刚带着人赶回来，一身的臭汗，他刚走到洞穴外，打算跟龙涣和秦湘禀报一下追击的情况，结果刚到洞穴外，他就看到被押在洞穴外的天兰和那个平龙族的青年。
看到天兰的那一瞬间，黑水整个人如遭雷劈，神情顿时便不太好了。
他难以置信又茫然不解地望着天兰。
天兰被两个黑鸟族的人押着，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看到黑水盯着自己看，她有些无地自容似的别开头。
看到她这反应，黑水心里突突地跳了两下，当即便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水不敢相信地张了张嘴，涩声道：“……天兰……你……不是病了吗？”
天兰半低着头，没吭声。
黑水见她那脸色很不好看，好像确实没有痊愈。
他可以确定，天兰之前确实病了，提兰阿妈亲自去看过，绝对不可能有错。
那天兰……
“这是怎么回事？”黑水朝旁边的族人问道。
靠近他这边的一个族人，立即回答道：“天兰使领和这个平龙族的人，当时都在山里，大祭司让我们把他们抓回来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也不清楚。
但那种情况下，天兰和平龙族的人在一起，还都在山里，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黑水面色几经变换，从不敢相信变成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你！”他瞪着天兰，咬紧牙根，“你为什么啊，天兰！你是不是又跟那些烛龙族的人勾结在了一起？”
又？
天兰唰地一下抬起头，愕然地盯着黑水看了许久，“你们……早就知道我和烛龙族有来往了？”
黑水闻言，才发觉自己的失言，但事已至此，是第几次意义不大，他往洞穴里看了一眼，生怕惊动龙涣和秦湘似的，往天兰跟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道：“你和烛龙族有来往这件事，我和大祭司，我们早就知道了！包括你在大祭司谷里下毒的事！”
黑水再次丢出来一个惊天巨雷，炸得天兰体无完肤，说不出话来，只能惊愕地瞪大眼睛。
黑水愤怒又无语，“这些事，我们早就知道了，大祭司没有说，就是在给你机会，我本来以为，天兰你不是那样的人，你知道大祭司和烛龙族有仇，你不会做出伤害大祭司的事情，可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一次次地，非要闹成这样？！”
天兰面色白了白，显然，她没想过，自己做出的那一切事情，早就暴露在了秦湘和龙涣的面前。
黑水说得好听……可是在秦湘和龙涣眼里呢？
他们俩早就知道自己做的一切，却不拆穿，就那么看着仿佛一个跳梁小丑似的她，他们在想什么，是在嘲笑她吗？
天兰想到这儿，就忍不住笑起来，“我闹？”她瞪着黑水，“我闹？黑水，我为什么闹你不知道吗？我守着大祭司多久了，我跟他在一起多少年了，为什么来了一个秦湘，大祭司和你，你们就全都变了？你们一个个的，只喜欢秦湘，都不喜欢我！我只是想让秦湘消失，有错吗？我做错了吗？！”
见她还不知道悔改，黑水气得头发都快炸起来了，他咬牙道：“天兰，你够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大祭司不喜欢你，有没有秦湘，你都不会是他的伴侣，为什么你还不懂？”
天兰眼底含着疯狂，“不，我不懂！我就是不懂，我和大祭司以前都好好的，为什么……”
“我什么时候跟你在一起过？”天兰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人打断。
黑水和天兰呼吸一滞，便见龙涣从洞穴内缓步走出来。
他近乎冷酷地看着天兰，“我们确实认识了很多年，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做我的伴侣？”
天兰眼泪一下子出来，“大祭司……”
“用秦湘的话来说，过往那么多年里，我和黑水一样，都是把你当作谷中的族人、亲人。”龙涣的声音平稳的，一点情绪都没有，“如果你没有做出这些事情，你和黑水还有我，我们三个人还是亲人。但，只是亲人，这种关系，跟我和提兰阿妈、黑水没有区别。”
天兰身子一晃，面上一片空茫的苍白。
龙涣眯起眼来，毫不留情，“可是，你却做出了这些事，为了你自己的一点私心，甚至下毒害族中亲人，天兰，你当真以为，秦湘死了不存在了，你就会是我的伴侣？”
“我有给过你这样的错觉？”
第213章 留她一条命
天兰像是被人连续打了十几耳光，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全是一片漆黑。
龙涣的话，冷酷无情又直白，一把把利刃似的，插进天兰的心口，戳进她的肺管子里。
天兰觉得黑水说得对，龙涣狠起来，真的比任何人都狠，他可以一点情面都不留，把人置于死地。
“大祭司……”天兰近乎哀求地望着龙涣，想让龙涣怜悯一些她。
龙涣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放缓了声音，“原本我以为，你、黑水和我，我们三个人可以是永远的亲人。”
“可是，天兰，你亲手毁掉了我们过去的情谊。”
天兰身子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龙涣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直接问道：“你和烛龙族来往、在谷中下毒、推菊雪出来顶罪，这些事情，你认吗？”
天兰呐呐地张了张嘴，她望着龙涣冷酷无情的面容，仿佛才真正的认识到，龙涣要是无情起来，真的比任何人都无情。
她颓然良久一点头，“我认。”
“天兰！”黑水急促地喊了一声。
喊完之后，他自己便愣住了。
这些事情，都是天兰做的，龙涣知道，他也知道。
他这样喊天兰，又有什么意义呢？
做过的事情，回不了头，他们不承认也没有用。
黑水肩膀蓦地垂了下去，站在一旁没再吭声。
龙涣瞥了他一眼后，再次看向天兰，“既然你认了——”
“大祭司！”黑水听到这，还是忍不住开口。
龙涣看他，“想说什么？”
黑水紧了紧手掌，望着天兰颓然脆弱的模样，他忍不住道：“……大祭司，留她一条命吧。”
天兰闻言，身子颤了颤。
龙涣望着黑水，声音沉了沉，“你确定要这样？”
黑水垂下头，艰涩道：“我，我知道……下毒那件事，害了不少人，她还勾结了烛龙族的人，害过巫医大人，天兰的罪很多，杀了她，都是应该的，可是……”他倏地在龙涣面前跪下来，“可是，大祭司，天兰毕竟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妹妹，您刚才不是也说了吗，我们是亲人，能不能留她一命？”
他恳求地望着龙涣，“我求您。”
龙涣眸色猛地一沉，良久不语，只是盯着黑水看。
他的眼底，仿佛很快聚积了一片疾风骤雨。
四周的气压都跟着低下来许多。
天兰听着黑水的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后悔还是生气，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块，白茫茫的一片，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
左右的人，见龙涣迟迟不语，纷纷跟着紧张起来。
黑水身上更是迅速出了一层汗。
就在所有人以为，龙涣要把天兰和黑水一起处理的时候，一道沙哑微凉的声音，从龙涣身后传出来。
“就听黑水的吧。”
龙涣抿了一下唇角，偏头看过去，就见秦湘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动作很慢，怕拉扯到伤口似的。
龙涣眉心拧了一下，快步走过去，扶着秦湘往外走，语气带着不满道：“你出来做什么？”
天兰听到这声音，抬头，便看到龙涣和秦湘相依的模样和两个人相握的双手。
龙涣那话听着像是在训斥秦湘，却是极为温柔的。
那种温柔，是她从来没听到过的。
天兰心里颤了颤，终于认清楚一个事实，就像是黑水和龙涣一再向她重生的事实：哪怕没有秦湘，龙涣也不会喜欢她。
不存在秦湘取代了她的位置这么一说。
天兰意识到了这一点，浑身精气神像是被抽干一样，如同一条濒死的鱼，瘫在了地上，除却伴随呼吸而动的鼻翼外，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动的地方了，连眼睛都忘了转动。
秦湘在龙涣的帮扶下，走到了洞穴口，她看见这样的天兰，握了握龙涣的手，道：“就听黑水的，留她一条命吧。”
龙涣拧起眉来，十分不悦似的。
秦湘淡笑，“要是黑水求你不够，那再加一个我？”
“你！”龙涣像是被激怒，要跳脚似的，瞪着秦湘。
秦湘不以为忤，大大方方地迎接着他的目光。
黑水和天兰都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秦湘，不敢相信秦湘竟然在为天兰求情。
两个人都忘了说话。
秦湘看着龙涣，她并不是在为天兰求情，天兰跟她有仇，她巴不得天兰去死。
毕竟，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们见过太多战争，深深明白这一点。
她知道，只要她站在这里，对龙涣说一声，‘杀了天兰’，龙涣定然不会再留天兰的性命。
但，就像是她和龙涣说过的一样，对他来说，天兰和黑水都是亲人，是曾经跟他一起度过痛苦岁月，相依为命长大的亲人，比亲兄妹还要亲的亲人。
那是一种很深厚的感情。
天兰做了很多错事，害了很多人，依照龙涣的性子，处死天兰是很正常的。
可是，处死之后呢？
午夜梦回，龙涣会不会后悔？
会不会想起曾经的那些年？
秦湘只是不想让龙涣想起来这件事会难过会后悔，天兰的所作所为已经被拆穿，留她一命，严格看守起来，她再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却可以为龙涣求一个往后日子里的夜夜安心。
秦湘觉得，这比要了天兰的命，为自己出眼前这么一口气更值得。
秦湘望着龙涣，伸手一点点握住他的大掌，手指卡入他的指缝里，十指相扣，冲他笑了笑。
龙涣当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蓦地放松下来，紧绷的面皮，得到了松缓，一直卡在嗓子眼里的‘鱼刺’终于消失。
龙涣转头看向天兰，他闭了闭眼，朝黑水吩咐道：“把她送去柏木那吧，她不适合留在大祭司谷了，让柏木找人看着她，再把菊雪接回来。”
菊雪是无辜的，该和家人团聚了。
天兰闻言，眼睛猛地一颤，“菊雪……”她沙哑艰涩地道：“她，她还活着？”
龙涣瞥她一眼，并未解释。
“好好，谢谢大祭司，谢谢巫医大人，我，我一定会让人看守住她，不会再出什么乱子的！”
黑水闻言，大喜过望，顾不上其他，感激地看向秦湘行了一礼，旋即他爬起来，找来两个人先将天兰押走，晚点他亲自送天兰去白狮族。
第214章 总要灭一个
天兰被人抓起来，拖着走了几步，她忽地回头，朝龙涣问道：“菊雪……真的没死？”
龙涣闻言，极为冷淡地道：“你很想让她死吗？”
天兰呐呐不语，她终于明白，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为什么秦湘和龙涣早就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原来是因为菊雪……
天兰忽地轻笑一声，这真是一报还一报。
她让菊雪为自己顶罪，原本以为菊雪死了，一切就结束了，却没想到，她最后却栽在了菊雪身上。
天兰哈哈地笑起来，状若疯癫，被人拖走了。
龙涣没再管她，向黑水问道：“你们不是去追烛龙族的人了吗？追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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