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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形状的一小朵悄然从花串中脱离，被风吹着往屋外飞，最终飘落在屋檐下溢满雨水的小碗上。
白色小花随着溅起的水花扑腾翻转，一下一下的，直至雨歇风止，阳光乍泄。
第5章 05
第二日阳光大好，万物水洗般干净透彻，蜗牛趴在迎春花叶片上，在翠绿色水滴中爬行，拖出长长的痕迹。
石瑶花了一个上午清理院子里的断枝残花，又找来梯子检查屋顶，这种时候屋主留下的垃圾堆就排上了用场，好在只是碎了几块瓦片，她找了新的瓦片换上。
做完这些，她的目光投向这棵年老的槐树。
繁茂的树枝遮盖着半个屋顶，落叶堆积在屋顶一角，沾着雨水湿哒哒的，令人头疼的是树根几欲贴着墙角生长，恐怕再过个几年就要将墙体推到。
也没法直接砍掉，就是一根粗壮点的树枝落下来，瓦片都要砸碎大半，只能每天爬屋顶一点点砍了。
石瑶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她打算先做出一个堆放木柴的小房子，再慢慢处理槐树，十分心安理得地给自己定好两根枝丫的日工作计划。
木柴房搭好时院子里的豆角小青菜先后成熟，红豆才刚开花，石瑶摘了朵红豆花放在花架上，敷衍道：“这是今天的花。”
两朵小小的花躺在上面，不细看压根不知道有花。
上次梦境之后石瑶就不怎么热心四处找花了，态度敷衍得很，看到什么就折两枝放在上面，有时连花都没有，就两根草，也不说好听的话了。
她也不知道是在同自己较劲儿还是恼羞成怒，总之就是不痛快极了！
而且她真的好怕下次场景变成一张大床，少年衣衫不整躺在上面，这样显得她很变态啊！至少也要长大一点啊！
她转身离开，开始琢磨弄点好吃的。
这段时间都在吃素，今天小柴房做好，石瑶去镇上买只鸡准备煲汤犒劳自己，将食材处理好放在火上慢慢炖，还加了田里新长出的豆角。
鸡汤最不能缺的是什么？蘑菇啊！
石瑶提着篮子匆匆前往树林。
前段时间下过雨，阳光透过青翠欲滴的树林折射出三角光束，细细的水汽在光束里起舞。
她只需几只蘑菇提提鲜，便没深入，然而木棍不知第多少次拨开湿润落叶，都有白色菌丝了怎么会没有蘑菇？她一脸纳闷往里走，又看到几处刚被摘过的痕迹。
心中可惜，来晚了。
就在这时，落叶上突然出现一只行走的白蘑菇，正颠颠地往前跑。
石瑶：……蘑菇成精了！
刚一动，脚踩树叶发出的声响吓得蘑菇转了个头，露出蘑菇下的两条腿，还有脑袋身体。
“我被人发现了！”
顶着蘑菇的小人吓得一跳三寸高，两条腿慌不择路乱撞，长长的蘑菇东倒西歪，结果撞上横在地上的树枝，整个栽倒，腿还在空中乱蹬。
“有人来了！快躲起来！”
“讨厌，又来跟我们抢食物。”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一时间，整个树林热闹起来，落叶下，草丛里，树上纷纷出现拇指大的小人，抱着蘑菇的，顶着叶片的，背着野草莓的，半空中还有几个扇着翅膀的，正在蜂巢里钻进钻出地偷蜂蜜。
石瑶：“……”
似乎突然间看到了什么奇怪东西。
这种情况下看不见才是正常的吧？
石瑶刚打算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一低头，同试图重新顶起白蘑菇的小人视线相对。
小人：“！”
动作自然地移开目光，石瑶看会儿天看会儿地，自语道：“奇怪，怎么一只蘑菇都没找到。”
小人：“你看到了！”
石瑶：“难道都被人摘走了？”
小人：“蘑菇在这里！”
石瑶无视跳起来的小人，神态可惜：“算了，没有蘑菇的鸡汤也很好喝。”
石瑶转身就走，小心盯着脚下落叶，生怕啪叽一下踩死一只未知生物，然而那只小人并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顶着蘑菇跳着跑过来，正巧是她抬脚要落下的地方。
是假装看不到啪叽一下，还是中途改方向被发现？
石瑶只用了一秒钟思考，扭转身体朝旁边倒去，跌是真的跌，痛也是真的痛，她龇牙咧嘴拍掉衣上的树叶，还不忘回头看着跌倒的地方说完台词：“什么东西绊的我。”
小人扬声大喊：“她能看到我们！”
身后立即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还夹杂着细小的尖叫和慌乱声。
可把石瑶气的：“你就不能装没看到？”
小人：“狡猾的人类！”
石瑶：“……”你看我这个拳头砸下去你会不会变成肉饼？
一阵慌乱声之后，再朝后看去，小人已经不见，只剩下落在地上的野草莓蘑菇等食物，身侧的小人也不知何时跑掉。
呵，也不知道是谁吓谁。
石瑶摸着胸口长长呼出口气。
结果最后还是拎着一篮子蘑菇回家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洗好蘑菇，石瑶打开鸡汤盖子，愣了下，将盖子放上去再重新打开，汤罐里还是那样，就见出门前香气四溢的鸡汤只剩底下一层汤水在咕噜咕噜鼓泡泡。
肯定哪里出错了。
揭开又盖上，这么重复了五遍，石瑶终于确定。
她的鸡汤，真的没了。
那些小人跟着跑来偷喝的？不对，她怕鸡汤熬干所以回来得很快，就算有小人能飞比她早到家也不可能喝这么快！
将屋子院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没有其他人进来或者开门的痕迹，石瑶只能安慰自己，只是鸡汤没了，好在钱财衣物之类没有损失。
*
“其他生物？”黄萌抱着石瑶送来的豆角和蘑菇，没听懂她要问的是什么。
石瑶试探道：“类似小人什么的？或者其他奇怪的东西？”
黄萌顿时明白：“你说的是精怪吧，有些草木活了上百年就会成精，变成小人，就算碰到了也不用怕，它们不害人的，还喜欢靠近刚出生的小孩，会保小孩身体健康呢！”
啊，有妖精！
石瑶面上淡定问：“你见过？”
黄萌笑着说：“听我娘说的，我刚出生那会儿老是不理人，就盯着一处地方呜哇呜哇，像是在跟什么说话。不止我，吉宝和酒酒小时候也经历过。”
看出石瑶感兴趣，黄萌又道：“还有一次，大概一岁时吧，我淋雨生病烧了很久。我娘说我一直哭，哭得都快没声了，请来大夫也说熬不过去，但是大夫离开第二天就开始好转，我那会儿正在学说话，嘴里一直说小小什么的。但这些事我一点也记不起来。”
石瑶：“这样啊。”
黄萌凑近她低声问：“瑶瑶看到了？”
石瑶装没听出来：“什么？”
黄萌：“精怪小人啊。”
石瑶不答反问：“不是只有小孩才能看到？”
黄萌有点失望，还是给她解释：“不是只有小孩看到，是只有灵魂纯净的人才能看到，真想再看一次，一定很可爱！”
不，一点也不可爱！
石瑶面无表情：“活了上百年的老头老太太哪里可爱？”
黄萌：“精怪和人不一样啦！”
石瑶：“那也是萌萌最可爱。”
黄萌：突然害羞.jpg
啊，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石瑶想到家里还有个未知生物——她撩了许久的雕塑，顿时拉着萌萌不想回家，然而太阳会下山，萌萌爹娘会喊她回家吃饭。
再怎么磨蹭，还是进了家门。
没点灯的屋里漆黑一片，一点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她的小床，隐约能看到桌上雕塑。
石瑶站在门口沉思：泥巴雕塑能喝鸡汤吗？难道是她最近态度敷衍惹他生气，所以将她的鸡汤偷偷喝了吗？
就……这么一想，突然又觉得没那么怕了。
一个生气就只会偷喝鸡汤的泥巴雕塑，配上一张俊美容易害羞的少年脸，啊，这还怎么怕得起来啊？
再加上那么长时间的梦做铺垫。
突然就接受了呢！
我对不起社会主义接班人的身份，对唯物主义有愧，科学我也对不起你！
石瑶进屋点了灯，橘色光晕随着她移动到桌前，笼罩着桌上的灰色雕塑和两朵小小的红豆花。
她拿了一大张纸坐下，拿木锤敲了下木块，一边将纸裁剪成巴掌大小的方形，一边道：“我今天去森林采蘑菇，就是捡到您的那条路，往前走就是森林。”
“您一定不知道我遇到了什么，太神奇了，我竟然看到了小人，活的，有的还长着翅膀。”
“萌萌说这些是精怪，不害人，但是他们太凶，一点也不可爱，不及您好。”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神鬼存在，我之前怀疑您还冒犯您，实在太不该了。”
暖色灯光披在她身上，她静静说着话，裁好十来张方形纸后，又开始折纸，十指动作娴熟，很快便折好一朵纸花。
“这是玫瑰花，我在这里没找到，也可能还没到季节才没看到，在我们那里，遇到喜欢的人就会送上玫瑰花表心意。”
她又做了花|径连上，很快一束玫瑰花出现在她手心，用玫瑰花束替换上红豆花。
“这是我的赔礼，这段时间多有冒犯，我会端正自己的行为，看在之前给您送好看花的份上，就不要生我的气了。”
石瑶说了一大堆，泥巴雕塑沉默着没反应。
石瑶又等了等，还是静悄悄的。
想了想，她说：“您要是还生气就将院子里所有的柴劈了菜园浇了衣服洗了槐树砍了。”
三秒后：“我就知道您不生气，您真的是世界上最心软的神，遇见您我真是太幸运了！”
泥巴雕塑上亮起金光，石瑶立马就看到了。
啊，真的是神！
石瑶再接再厉：“您的金光真的超级威武，我第一次见到这样迷人的光，连阳光月光都比不上，恐怕世上没人能逃过您的魅力！”
雕塑的光突然灭掉。
太夸张了？想了想那个捏袖子的少年，难不成是害羞了？
但总的来说，结果是好的。
单方面和人闹别扭又单方面同人和好后，石瑶放松下来，不再担心小猫突然闹脾气，开始接受新的世界观。
“花神你有名字吗？”
“你真的会钻进那些男孩的梦里吗？”
“如果我在心里向你祷告，你能听吗？我刚刚在心里说了什么？”
认知里突然多出了从未想过的存在，石瑶探索欲十足，接连问了许多问题，连“花神需不需要睡觉休息”“花神会掉头发吗”都问出来了。
然而不管石瑶问了多少问题，泥巴雕塑就跟死物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善解人意的石瑶：“不能说话没关系，我们可以梦里交谈。对了，你可以在梦境以外的地方出现吗？”
当天晚上石瑶早早上床，期待着同梦中的花神共同探讨“神”这个物种，然而她没等来花神，却等来第二次偷吃事件。
第6章 06
事情发生是这样的。
作为晚饭的鸡汤没了，石瑶做了个面片汤，剩下的一半原本准备第二天当早餐，结果早上起来揭开木盖，只有一只空荡荡的碗。
她忍不住回头瞄了眼小猫，难道还在生气？
还能怎么办，原谅呗！
她重新花了些时间做早饭，馒头片煎得金黄酥脆，白粥熬得浓稠，再配上前不久腌渍的野菜做小菜，结果只是转身拿筷子的功夫，一回头，桌上只剩一副空碗空碟。
石瑶：“……”
你在逗我玩吗？
只能喝白粥的石瑶忍了。
昨天的小鸡蘑菇汤没喝到，心里总惦记着，以至于白粥几乎咽不下去，但这时候的鸡不便宜，大多数人养鸡是为了生蛋。她买到这只还是运气好，恰好遇到死了鸡的人家。
好不容易犒劳下自己，结果连块肉都没吃成。
咽了咽口水，没记错的话，附近有个不小的池塘。
说干就干。
石瑶将缝衣的针烧弯做鱼钩，又挖了些蚯蚓，提着小桶和小凳子去池塘钓鱼。
小村的水源是另外一条河，平常总有人去看，反倒是这里没人来，小孩也被叮嘱禁止靠近，四周也就长满了厚厚高高的草丛，她进来时得用棍子开路，废了好大的劲儿。
钓鱼是个耐心活儿，她坐在凳子上发了会儿呆，随手拔了用狗尾巴草编小猫，第五只毛茸茸小猫出炉时鱼线跳了，石瑶心中大喜，连忙将小猫放在一旁，举着鱼竿就要拉线，前方突然响起几道细细的声音。
“傻鱼别吃，这是陷阱！”
“人类最狡猾了，笨蛋鱼，见到两条腿的人要躲。”
“阿呆不对，我们也有两条腿。”
“那下次见到长着长腿的人立马跑得远远的。”
“阿呆，她是不是在看我们？”
“怎么会，人类哪能看到……”抱着鱼竿探头大喊的小人一回头，看到鱼竿主人的瞬间整个人都要炸毛了，“啊啊啊，跑啊！昨天就是她抢了我的蘑菇！”
石瑶：“……”瞎说，明明是你不要的。
阿呆惊慌地手脚并用，可他两条腿比手灵活，两脚蹬蹬蹬越过手仰头倒着，啊呜乱叫着掉下鱼竿，另一只长着翅膀的小人先一步拉住他，飞向半空。
“好险啊！”翅膀小人摸额上汗珠。
石瑶也道好险啊，差点就钓到鱼了。
她没计较，那被吊在空中的小人却不依不饶，没有飞走走，而是在半空中破口大骂：“又是你！你昨天才抢完我们的食物，今天又来打鱼的注意，我要告诉阿肥，让它诅咒你永远吃不到鱼！”
呵。
小猫偷吃她鸡汤就算了，你个小人还阻止她吃鱼，还以后都吃不到鱼？！
这能忍？
小时候她可是孩子王，上学时因为没爸妈经常被欺负，她从来不忍，谁欺负她她就欺负回去，同龄人还没谁打架都打得过她，教训两个熊孩子罢了。
石瑶放下鱼竿，活动手腕脚腕，捡起地上的石头：“阿呆是吧，今天这个日子你要记好了，因为以后每年的今日都将会是你的——”
“忌日？”挥着翅膀的小人下意识接道。
阿呆一哽：“轻轻……”
轻轻赶紧闭嘴，拉着阿呆往上空飞去。
“……纪念日。”石瑶补充完，手中碎石子犹如天女散花般咻咻飞出，看着两个小人在石头间隙狼狈逃窜，她不紧不慢地扔出第二波。
“啊啊——”
“救——命——啊——”
“蹦极的纪念日，get！”石瑶看着两个小人像果子一样噗通落入水中，拍拍手给鱼钩换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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