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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忍不住滴落，“可是，师傅，怎么办啊，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她就好像天上的明月，为什么……在我最无力无能的时候，遇到了最好的她，若是早一点，再早一点，该多好……”
若他还是那个潇洒肆意的少年李相夷，还是那个万人敬仰的剑神，还是那个维护武林公正和平的四顾门门主……
一切都是刚刚好，在最好的时候遇见了最好的她，可现在太晚了，老天爷当真是带他“不薄”，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将阿清送来了他身边。
三人在门外等着，李莲花出来时，已经收拾好情绪了，他带着三人来到了以前他和师兄住的房间。
顾寒清走在李莲花身边，轻声道：“你小时候就是生活在这儿吧？”
李莲花嗯了一声，“你想逛的话，晚些我带你四处走走。”
“好。”
方多病和方砚云环视了一圈，方多病率先开口，“这儿就是你和我爹以前住的屋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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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心无菩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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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指着两张小床靠里的那一张，“这张应该就是我爹的床吧？”
李莲花倒是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方多病勾唇，看了眼墙壁上划着的武功招式，“李相夷是武学奇才的事全天下都知道，天才是不需要硬背招式的，我爹跟你一起习武，恐怕压力很大吧。”
李莲花扯唇，笑而不语。
他们寻到了一些单孤刀留下的旧物，险些以为是破铜烂铁，只因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破损的。
折断的新剑，断裂的弓弩，这些都是李相夷幼时赠予单孤刀的东西。
方砚云拿起那柄断剑，“这剑……也是你送给你师兄的？”
李莲花嗯了一声，“十岁那年，我好像很痴迷于自制的兵刃，这个是我做了送给师兄的，可能是我功夫不到家，没多久就断了。”
方砚云诧异，“你竟然还会铸剑，十岁铸出这样的剑，天赋异禀啊……”他打量手中的断剑，忽然皱眉，“不对啊，这剑是新刃，还没用过，倒像是活生生折断的。”
方多病他们将箱子翻了个遍，最后在箱子底部看见了骇人的一幕。
被刻满了李相夷名字的木箱底部，名字上面被人狠狠划了几道痕迹，看起来这箱子的主人当真是恨极了李相夷。
方多病哑然，“这……”
方砚云也没想到会是如此，两人下意识的看向李莲花。
就连顾寒清也忍不住担忧，侧目看着李莲花。
李莲花愕然不动，眼底瞳孔紧缩，不敢置信的挪步往前。
他没想到，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一厢情愿，一直以为他们的兄弟情坚不可摧，原来他对自己……竟然怨恨至此。
方砚云张了张嘴，“李莲花，你……”没事吧？
后面三个字还没问出口，李莲花就默默转身出去了，背影看起来孤寂苍凉。
方多病看着木箱里的字，心情五味杂陈。
一边是知己，亦师亦友，一边是亲生父亲，可现如今事实却在告诉他，他这位父亲竟是如此的……恨李相夷。
方砚云看向顾寒清，抿唇，“师姐，你不去看看他吗？”
顾寒清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他现在更希望一个人静静，待会儿再过去吧。”
恐怕他受到的打击，比知道他自己命不久矣时候的还要严重。单孤刀一直以为都是支撑李莲花撑过这十年的支柱，这现在却告诉他，这根支柱其实早已破败不堪。
李莲花来到了幼时他最喜欢待的一处凉亭中，凉亭建在荷花池中央，他坐在亭中，默默看着竹屋的大院，那是他们幼时练武的地方。
凉风拂过，吹起他的发丝，身上的狐裘毛随风舞动，仅用一根木簪束起，他本就瘦弱的身子如今看起来，脸色也是苍白的，就好像风一吹，他就要倒下的感觉。
不远处，顾寒清就站在走廊边，静静看着李莲花。
见他开始捂唇咳嗽了，她才忍不住上前走过去。
“这边的风有些大，换个地方坐吧。”
听见顾寒清关心的语气，李莲花这才压下喉咙的痒意，看向已经来到自己身旁帮他整理狐裘的姑娘，坦然自嘲，“我曾经，年少锋芒太盛，目无他人，以为我有四顾门，有兄弟，还有知己好友陪伴，定能匡正这江湖。”
“可死过一次后，我听见了很多平时听不见的埋怨，直到做了李莲花，你知道吗，当时我身无分文，只能把门主令牌当了，可那沉甸甸的令牌竟然就当了五十两，才够一顿饭、一只小狗、买肉的钱，后来我学会了自己种菜，衣服缝缝补补，不再铺张浪费，那时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解决温饱，简单活下去就好，后来等我慢慢给人看病，存了些银子，打算去赎回令牌时，我发现好像那个东西也没有那么重要了，所以我从未想过再做回李相夷。”
顾寒清默默听着他说着以前的事，扯唇，“你想当李莲花，还是李相夷，都取决于你自己，无需在意他人。”
方砚云和方多病手里拿着酒走了过来，拿了一壶给李莲花。
顾寒清眉头微不可见的轻蹙，方砚云解释道：“这是特意热过的酒。”
李莲花看着二人，挑眉，“你们两个臭小子，倒是挺会找酒啊。”
方多病笑道：“虽然喝酒伤身，但是心里话憋着，更伤身，有什么不痛快的，可以说出来。”
方砚云举起酒壶，“呐，干一个。”
顾寒清也由着他们去了。
李莲花苦笑，“我和师兄，如手足，我纵然以为观念不同也不会影响兄弟之间的情感，却没想到，他这么恨我……”
方多病抿唇，“你以前从未察觉过这些？”
提起此事，李莲花不由得望向院中，“从前，他总护着我，也曾帮我挨过师傅的打，那个时候，我主意多，脾气又倔，师傅总罚我，我罚跪时，师兄就拿糖给我吃，说宁愿挨罚的是他。”
“后来慢慢的，师兄真成了挨罚越来越多的人，有一次，师父师娘闹的凶，就打了个赌，看谁带的徒弟更优秀，他们抓阄来选，我跟了师父，师兄跟了师娘，约定每月比试一次，刚开始时，我怕师兄伤心，故意输给了他，被师父师娘看出来了，师兄就生气了，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让过，我以为这样他就不会生气了……”
方砚云感叹，“恐怕他每次输给你后，心里就更恨了……”
李莲花仰头喝了口酒，低声道：“或许也是我做错了……”
“这并非你的错。”方多病缓缓道，“人生在世，皆在自读，有的人看得透，有的人看不透罢了。”
顾寒清抿唇，“有人入江湖，是为立心，而有的人，是为了立命，选择不同，心境自然也不同。”
李莲花看向她，扯唇，“这话，和无了和尚说的倒是有些相似，他总说我心无菩提树，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
顾寒清叹息道： “佛祖有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单孤刀太过执着世俗欲望，无了大师说的不错，你心无菩提树，所求皆随意。”
方多病神色认真道： “李相夷可是武学奇才，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成为他那样的人，是我方多病从小的梦想。”
“不错，李相夷对我而言，一直是传说中的人物，我曾经一直遗憾，没能亲眼见到李相夷存在的江湖。”
方砚云打量着李莲花，“现在倒是亲眼见到了，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
李莲花挑眉，“怎么说？”
方砚云有心逗他开心，故意打趣道：“我可是听说这李相夷不仅武功天下第一，容貌也是一等一的俊美，是很多世家小姐、江湖女子的梦中人，现在虽然这脸看起来……勉勉强强也算不错，但站在我师姐身边，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李莲花下意识看向顾寒清，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难看吗？”
顾寒清压下嘴角的笑意，仔细看了他几眼，煞有其事的点头，“脸色惨白，精神不济，的确差了些，得好好养养了。”
李莲花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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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云居阁芩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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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们是想让自己开心，李莲花顺着话道：“看来，为了不给阿清丢脸，我得好好养养了。”
方砚云轻笑，“不错，有觉悟。”
李莲花扯唇，“其实，你们不用担心我，刚才的确有些想不通，毕竟师兄对我而言，终归和其他四顾门旧人是不一样的，不过我自己也对这段感情没有付出过什么。”
方多病挑眉，“又开始自责了？”他叹气，“其实该自省的应该是我，人与人的相处，杯杯盏盏，各自随意才能更尽兴，可我却忘了，我和你李莲花早就推杯换盏交过真心了。”
李莲花静静的看着他，方多病举起酒，神色认真，“李莲花，我为我自己之前的态度，说过的话道歉，人与人之间本就不必杯杯见底，是我太过强求，太执着了。”
李莲花轻笑，和他一起举杯，见两人彻底说开，方砚云也就放心了，“和好如初就行，眼下要紧的就是找到芩前辈，想办法治好李莲花。”
方多病叹气，“要是江大哥此时在就好了。”
他话音落下，方砚云和顾寒清都沉默了，李莲花敏锐察觉到两人的异样，顾寒清清冷的面容一向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李莲花却注意到方砚云微微低下了头。
方多病倒是没有发现二人的异常，自顾自的道：“我都想好了，若是芩前辈也没办法，那咱们就直接带着李莲花去蓬莱岛，先去找江大哥想想办法。”
顾寒清转移了话题，看了眼天色，“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
她看向李莲花，“别耽误时间了，带我们去找你师娘吧。”
李莲花：“……”
方砚云收拾好情绪，深吸一口气，“是啊，与其在这儿耗着，倒不如赶紧带我们去找芩婆。”
“……你们……”李莲花话还没说完，就被方多病打断，“我们怎么知道芩婆不住在这里？”
李莲花沉默不语。
方多病一番解释后，李莲花看着三人，轻笑，“所以你们三个什么都知道，却谁也不说？”
方砚云摊手，“这不是看你玩得挺开心，不忍心戳穿。”
李莲花无奈笑了。
方多病撇嘴，“还笑，关乎你性命之事还敢糊弄，乖乖跟我们走吧。”
顾寒清望着远处迷雾缭绕的山峰，“南峰之巅那里松林密布，没猜错的话，芩婆就住在那儿了。”
李莲花见躲不掉，只好由着他们去了。
而此时的金鸳盟，刚经历了一场叛乱平息。
角丽谯担心自己是南胤皇族后裔的身份被笛飞声知道，便打算兵行险招，用无心槐来操控他，却没想到他早有准备，自己还被关进了地牢。
地牢中，都是曾经跟随她的武林人士，被她用来试毒试药，不人不鬼，笛飞声将她关在这里，当真是好狠的心……
她正想着，笛飞声就来了，见到自己爱慕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角丽谯笑道：“你早就等着我上钩了？”
笛飞声丰神俊逸的脸上面无表情，“我说过，我生平最恨的就是背叛者。”
他拿出找回来的天冰，角丽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不敢相信，向来不屑于耍阴谋诡计的人，如今竟然假装失忆欺骗她！！
角丽谯看着他的目光又爱又恨，“你没有失忆，让我去寻忘川花也是你的计策吧？你明知在我手里，不过是用计让我交给你。”
笛飞声面不改色，“忘川花本就是被你偷取，如今我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角丽谯看着他，声嘶力竭，“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那么爱你，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想把天下捧在你面前！我错了吗！”
“爱？”笛飞声环视了一圈，“这里的人也很爱你，他们却落得如此下场，你的爱，我无福消受。”
“他们和你不一样！他们怎么配和你比！”角丽谯眼眶红了，不甘心的道：“笛飞声，我用我的一切在爱你，你想做武林第一人，我便替你扫清前面所有障碍，为你寻罗摩鼎，找业火痋，让你成为武林至尊，你到底是为什么！”
笛飞声眸光冰冷，“扫清障碍？你的扫清，就是给李相夷下毒吗？你险些让我成为了趁人之危的小人，我不杀女人，否则你早死在我手上了。”
“李相夷李相夷，又是李相夷！”角丽谯咬牙，“你的忘川花，也是替他寻的吧？”
笛飞声漠然，“与你无关，你就在这儿好好待着吧，疯子。”
话落，转身离开。
角丽谯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的背影，“笛飞声！！你真的忍心把我丢在这里……”
男人头也不回的背影深深刻在她心里，角丽谯心脏的位置绞痛，那张绝色艳丽的容颜渐渐变得扭曲，凤眸含泪含恨。
笛飞声，你一定会后悔的……
后山修炼地，无颜带着情报而来，“尊上，金鸳盟之前被角丽谯控制在手中的情报网正在一一恢复，我们得到李莲花最后的消息，是月前从关河梦庄中离开，去向尚未知，生死亦不明。”
笛飞声眸色晦暗，“顾寒清呢？”
“她也是和李莲花从关河梦那里离开后，他们一行四人的消息尚未可知。”
“加紧找到他们的行踪，尤其顾寒清，情报网恢复后，将她最近发生的事一一查清。另外，传信给万圣道，李莲花的命是我的，他们谁也不许动。”
“是！”
笛飞声看着手里的忘川花，神色晦暗复杂，呢喃道：“李莲花，你必须活着等我找到你，你还欠我一场比试……”
不仅是金鸳盟，万圣道和天音族都失去了李莲花他们几人的踪迹。
尤其是天音族，无望城中，他们还没查到顾寒清的行踪，老妇大发雷霆！
此次小远城中，他们死伤惨重，鬼命鬼鸦死了，慕河也受了伤，冷锋精英也折了不少，而李莲花却没死，顾寒清也没能带回来。
巫虚战战兢兢的跪在殿中，“主人，若是她当真无情，任由江听冉死活不管，咱们该如何是好？”
“她不会放下她师兄不管，就算她当真是如此无情无义，那她也不会放弃忘川花的。”
她临走时在岛上特意留下了线索，她如此在意忘川花，所以无望城，顾寒清一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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