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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嘉视频部门内的会议室都是玻璃门, 沈嘉木眼睁睁看着十分钟之内外面的办公区域出现一大片光秃秃的空座位, 仿佛被收割了的麦田。
沈嘉木陷入反思。
他在员工心里的形象这么差吗？他平时确实不太平易近人, 办公室是工作的地方, 嘻嘻哈哈能做什么？但是大家躲他躲得这么明显，显得他这个老板做得很失败。
下午上班时间到，嘉嘉视频所有部门包括保洁部保安部都收到一封来自沈嘉木亲自发的邮件。
邮件标题是#春季出游目的地投票#。分别有户外拓展、徒步登山、温泉等七个选项。
选项是于跃从网上搜来的普遍流行的公司团建活动内容, 邮件里特地明确两点：本次春游不占用周末时间，全部费用公司承担。
从后来投票的踊跃程度和在茶水间、饭堂、洗手间的讨论程度来看, 这次团建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
工作日的公费旅游, 谁能不爱呢？
嘉嘉视频年轻人多，沈嘉木以为大家会选比较热闹有活力的项目。结果出乎意料, 大多数人选了温泉。平时通勤上班已经很累了，在可选项目里大家当然偏向享受型的纯玩活动。
于跃拿着几个海城比较有名的温泉度假地让沈嘉木选的时候, 他看着自家老板把候选地拍了张照片发给桑陌。
于跃：“……”
原来公司团建最爽的是老板，名正言顺公费谈恋爱！
团建不可能整个公司倾巢出动, 然后公司停摆。最后选定的温泉度假村距离市区有些远，一天内往返时间比较赶。要放松就彻底放松，团建时间由一天延长至两天。每周一批，分三周进行。
人事部秉承了沈嘉木清晰明了的风格，行程安排写得像报告总结，两天时间安排得张弛有度。
对于集体出游这件事，沈嘉木以为成年人不可能像小学生似的叽叽喳喳。然而，接连几天公司上下都充满喜悦的气息。
一大早，数辆大巴车准时到达停车场。
第一批团建员工穿着休闲装三三两两坐上车，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兴奋。
工作日的公费旅游，多少年来第一次！
有人用十分欠揍的语气凡尔赛：“哎呀呀，来来往往行色匆匆提着公文包的城市精英们必须加快脚步，不然要迟到了。”
“这种时候就很心疼灿阳的某些人了，听说他们大老板今年定的工作目标根本不可能完成。”
“他们去年的奖金也没我们多。”
“钱没涨，工作量增加，好惨哦，心疼疼。”
“心疼疼。”
“嗳，那个穿白衣服的帅哥是哪个部门的，身高逆天啊！”
“帅哥在哪儿，我看看！”
十几个脑袋挤在车玻璃上使劲往外望。
只见从公司大门远远走来一个身材优越的年轻男人，穿着普通男生都有的牛仔裤和白色卫衣，戴棒球帽，看起来就像高中时的校草男神。
他帽檐压得低，又在看手机，根本看不清脸。
“有没有人知道，这哥们是哪个部门的？”
“他手吼吼看！”
“这大长腿，真是每一步都走在我心巴上。”
“听说多看高质量帅哥会延年益寿，我信了！”
“这个身材当流浪汉都得三菜一汤！”
“抬下头哇，希望脸别垮掉！”
年轻男人越走越近，走到大巴车旁停着的库里南才抬起头。
大巴车内热烈讨论的气氛瞬间凝滞。
好半天才有人喃喃道：“这是，这是老板？”
沈嘉木的管理风格和他这个人如出一辙，冷淡干脆，赏罚分明，业绩好就发奖金，迟到早退请假该扣钱就扣钱，没有太多人情味。而且他每天早来晚归，大多时间都不会离开办公室，永远西装革履，以至于大多数人已经不记得他们的顶头上司应该是公司里年纪最小的还在上大学的学生。
沈嘉木没有和员工一同乘坐大巴，选择自驾。一是他对自己气氛冷凝机的属性定位很准确，如果他真的坐上大巴，接下来的两小时将是对员工和他本人的双重折磨。二是桑陌今天一早去了城外的原材料仓库，他开车去接她。
和桑陌一同去原材料仓库考察的还有产品部王经理和秘书处周姐。王经理三十五六岁，刚做了奶爸，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时候，手机屏保都是小宝宝的照片。
王经理是985博士毕业，被任婷婷高薪聘请来。高材生有高材生的骄傲，这大半年因为研发的事，桑陌和王经理没少打交道，也没少针尖对麦芒地争论。
桑陌惊诧于这位颇有些书生意气的产品经理，说起自己还未满月的宝贝女儿，浑身都散发着初为人父的温柔。周姐的孩子已经上学，说起育儿经头头是道，很快车上的两位就孩子便便的颜色展开了详尽讨论。
桑陌看向车窗外。
上一世，他们没有孩子。
她不是一结婚就选择丁克。
随着和沈嘉木婚姻生活的延续，她不认为把一个新生命带来这个世界就完成了父母的责任。互相支持、互相体谅、互相加油打气能提供情绪价值的一个好队友才是养育孩子过程中重要的一个部分。Ta能和你一起面对孩子生病、上学、教育、青春期等等的问题。
事实证明，好队友太少了。
随着年龄增大，看到的听到的只有丧偶式育儿或者一地鸡毛琐碎到令人疲惫的日子。
沈嘉木没有打扰桑陌的工作，他发信息告诉她已经到了之后，就拿出电脑开始办公。
直到她和同事们走出来。
明媚的阳光从高大树冠缝隙中跳出来，浓浓淡淡的金色光斑洒在桑陌充满朝气的脸上。她双眸明亮，眼型又俏又媚，稍稍清减的面容充满蓬勃元气。
她的头发长了些，听她说天气热了，留长了方便扎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工作时的模样。
社交圈子里很多富太太们是不工作的，包括他的母亲苗茵茹。相夫教子、打扮得体、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比有独立经济能力和事业心的女性更符合他心中的优秀女性形象。
二十年的想法根深蒂固。
曾经他产生过极端的恶念。
残忍地拔掉她翅膀上的羽毛，这样她就会永远留在他身边。
然而。
他舍不得。
为她铲除荆棘，目送她自由自在地展开翅膀。
这是他想做的。
桑陌坐上车，沈嘉木递过来一瓶拧开盖的矿泉水。
“谢谢。”
桑陌确实感到口渴了，没什么形象地吨吨吨。
喝完水，她注意到沈嘉木没有发动汽车，就那么看着她。眼底仿佛有细碎的光芒，像是坠落的星星。
她下意识摸摸头发、衣服。
“怎么了？”
沈嘉木绅士地为她系上安全带，“你很美！”
？？？
早上起得太早完全素颜的桑陌：“谢谢。”
那天沈嘉木把团建目的地发给桑陌，她不解地问：“你们公司团建我为什么要去？”
沈嘉木：“这个建议是你提的，你做监管人最合适。我意识到一些问题，不知道怎么改，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帮助我。”
有理有据，态度真诚。
温泉度假村是取两山之间的平地所建，远山青黛风景秀丽，最大限度地保持山水原貌。
一下车，闻到山间清新的空气，桑陌像脱去了平日里沉重束缚的铠甲，发自内心地愉悦起来。大概是温泉众多，度假村远远望去像是蒙了一片缥缈仙气。
“这里好舒服啊。”她猛吸一口新鲜空气。
沈嘉木拎着她双肩包的肩带，将包取下来替她拿着，“这里可以骑马、攀岩、射箭还可以喂小动物。漂流的话要坐缆车上山，晚上大家一起烧烤。这里地方不大，公司包场没有外人，可以放心玩。”
桑陌点点头，“我先回房间换衣服。”
女孩子说换衣服可能确实只换衣服，也可能包括换衣服化妆做发型，后者没有一个小时完不了，这是沈嘉木从自家苗女士身上得来的经验。
他坐在房间内的沙发上看桑陌给他发的“作战计划”——快速成为员工喜爱的有松弛感的领导指南！
1.主动和员工聊工作以外的事，哪怕是天气！
2. 说话太简洁会显得像发号施令，给人一种必须要服从的紧绷感。
3. 请展现倾听能力，鼓励员工说出自己的想法和感受！
4. 关心员工的身体！
5. 适时向员工表达感谢！
……
沈嘉木有点头痛，改善领导策略真不容易。但也不得不承认，老板和员工的关系确实不是给钱下达任务和拿钱干活那么简单，员工不是机器人AI，他不在乎员工在背地里如何议论他如何不近人情，但是持续不降的离职率是影响公司凝聚力的大问题。他总不能真的当光杆司令，光有钱是不够的。构建和谐的上下级关系，是当今企业具有强大竞争力的重要一部分。
一生要强的他不能落后！
第43章 重生
因为要骑马, 桑陌换了oversize白衬衣和修身黑色牛仔裤，脚上一双复古长靴，看起来干练又潇洒。
她和沈嘉木去自助餐厅的时候已经过了用餐高峰, 只有零星几个员工还在慢悠悠地吃饭。见到桑陌，他们脸上露出意料之外又理所当然的吃瓜表情。
为了让沈嘉木早日习惯和员工打交道, 桑陌端了餐盘做到几人旁边的桌子，主动和他们打招呼。
沈嘉木也随之坐下。
桑陌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可以的！
接收到信号的沈嘉木一板一眼地问：“你们是市场部的吧, 对这里环境住宿还满意吗？”
几人怔了怔。他们这种刚进公司一两年的小透明，平时都只在公司内部软件上看过沈嘉木的网络照片, 这是第一次见到真正大boss本人。
桑陌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沈嘉木：语气！随意的一句问话，莫名地被说出一种肃杀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你以为谁都像我一样有一颗坚强的大心脏！
沈嘉木咳了一声, 用自以为亲和的语气道：“别紧张, 今天出来玩, 你们把我当成普通同事就好。”
几名员工终于反应过来。
“满意满意, 这里环境很好。”
“住的房间很宽敞，六人一套温泉别墅，房间是套房, 院子里有私泉。”
“自助餐也好吃。鸡汤滚石斑鱼和野菜丸子味道特别好。”
沈嘉木点点头，“网上有团建意见表, 有什么意见随时可以提。如果你们要去漂流或者骑马的话, 注意安全！”
几人诚惶诚恐地点头。
待他们离开，桑陌给他比了个赞。
“有威信和有亲和力不矛盾, 循序渐进，慢慢来。”
“好像确实没那么难。”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桑陌觉得这里的空气、水、食物都和城市里不一样。吃饱饭，他们慢慢溜达。
桑陌拿着运动相机拍拍拍, 不断拉远近调整取景，拍得非常入迷。取景框里突然出现了沈嘉木，他仰望着蓝天，没太多表情，但能看出来心情是放松的，眉眼柔和。
桑陌不自觉按下快门。
之后他们去了马场。
马场除了滇马、蒙古马，还有从世界各地进口的纯血统马。桑陌小时候骑过马，颠得腰疼腿疼屁股疼后，就再没骑过了。沈嘉木是正经在马术俱乐部学过的，这次特地带了马术服过来。
他去换衣服的工夫，桑陌在马厩喂马。马厩是长条形，左右两边隔出一个个房间，没有被牵出去的马儿在隔间里探出脑袋。马这种动物的长相是比较符合人类审美的，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毛，看到人甩甩尾巴，总让人以为它们脾气温和。
实际上马会咬人会踢人。
不过马场的马大部分已经被驯服，桑陌手里拿着胡萝卜条伸出去时，马儿嗅了嗅便嘎嘣嘎嘣地吃起来。
桑陌顺势拍拍它的额头。
另一种生物在你耳边吃饭吧唧嘴还不觉得烦，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桑陌拿着一包胡萝卜条，从马厩这头走到那头，从左边走到右边，把能摸的马儿都摸了一遍。有脾气温和又亲人的马儿会主动把脑袋轻轻撞在她手心里，什么不良情绪都治愈了。
和她一起喂马的还有好几个女孩子，其中两个就是中午吃饭时坐在旁边桌的。
“这匹四蹄雪白的好高啊，得有一米八了吧。”
“它叫出云，名字很好听。”
“这马看着就不是一般马，我不敢喂。”
“我也不敢，怕它咬我。”
“小沈总来了。”
“小沈总好！”
“小沈总好！”
沈嘉木与员工之间的距离感不是一天半天能消除的，他出现没多会儿，刚才还热闹的马厩变得空荡荡。
他换了标准的马术装，头盔下眉眼冷俊，“骑马吗？”
“我不会。”
“我带你。”
沈嘉木挑了出云。那是一匹通体漆黑高大健壮的德国马，毛发顺滑像丝滑的绸缎，眼睛里是桀骜不驯的霸气野性。
桑陌一个外行人都看得出这匹马是有自己的小脾气的。
沈嘉木驾轻就熟地翻身上马，扯着缰绳与出云磨合。马场上时不时响起出云的响鼻声和沈嘉木简单的指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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