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他还只当此人不堪男儿的孱弱,现在想来,自小被养在温室里的娇嫩花儿,应当只会那般求人。
想到此,姜宴卿觉得喉间微泛起一丝涩意,若猫儿又若昨夜那般娇声酥软的细语,只怕自己亦会……
殷姝此刻尽然不知男子想到了些什么,只肉眼可见的那张白玉无瑕的俊脸渐渐弥上了她看不懂的情愫和危险。
凉风适时携着花香浸入殿内,漾得轻纱珠帘叮铃作响,殷姝环顾一周,只见秦明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殿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她正想脱开自己手心时,却见男子手掌微转,而自己手腕一疼,被人牢牢箍在了掌心里。
姜宴卿掌心的凉意渗得她有些发毛,可这些都抵不上此刻他眼神的骇人。
高大的阴翳已站起身开,黑暗顿时将娇弱的猫儿尽数笼罩,她提着赤足想跑,却被那大掌自后擒住腰窝一捞。
“唔嗯~”
她竭力控住不出声了,可还是无意识轻轻溢了一道细弱残音。
但好在,这对于一个哑巴来说是正常的。
不过眨眼,她便被男子箍在了怀里,身后的紫檀木长案与他的高大身形形成了不可撼动的牢笼。
她伸出手想抵开些两人的距离,却轻而易举被姜宴卿一只手控住反剪在了腰后。
随后,她听见他说:“孤可以答应姑娘,作为条件,姑娘不如卸了面纱让孤一睹芳容?”
第32章
细风无声钻入殿内, 又顺着未穿鞋的玉足一路灌至体肤,然这些都不及姜宴卿薄唇里一字一句捻出的话来得令人寒栗。
他与她的距离极近, 甚至腰腹以下抵贴的没有一丝距离。
姜宴卿气息冷然又燙灼,淡沉的雪松香气直直扑洒在脸上,引得少女又是不禁眼睫一颤。
被一只大掌覆住的手儿微蜷了蜷,便是勾来更霸道压迫的力道。
“姑娘考虑得如何?”
殷姝怯怯抬起头来,得见一双沉寂的双眸正紧紧的囚着她。
少女咬了咬唇,险些便要失足掉入那一旺寒潭中,她不敢再与姜宴卿对视, 而后流转着不愿的眼波,急急摇了摇头。
她怎么能让他看了她面纱之下的面容呢?
想到此,少女愈发怵惕, 挣动间,却连一双腿儿也被强势挤抵的不能动弹半分。
如此的距离让殷姝害怕极了, 一双盈盈的眼儿满是怵惕,微微敛阖间, 已蒙上一层薄薄的雾。
她试着微微挣了挣,仍是一丝一毫也挣脱不了。
呜……
她艰难仰起头来,那张月辉映画的俊脸上,此刻是那极度令人寒戾害怕的神情。
少女呼吸急促,连带着面上的薄纱亦微微泛起涟漪。
在紧绷的视线中,她看见面前之人微微抬起了那只白皙极净的玉手。
在日光的映射下, 更是透着润一般的白腻。
可如斯一只读书人之温雅手相, 此刻却宛若利剑锐针一般朝自己刺来。
不, 不行的, 绝对不行的。
殷姝快要哭出来了,眼下自己已被这猛虎豺狼叼进了嘴里, 她还能怎么办呀……
她想求饶,可她又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含着流转怯和惊惧的眼望向他,渴求他能放过自己。
如丝如缕凉意无声至颈侧间,殷姝鬼使神差索性一咬牙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想,自己就这样死死埋在他怀里藏起来,纵使面纱掉了,她也绝不能让他看见她的面目。
久久,却闻男子一声极好听的低笑,与此同时少女觉察那只微凉的大掌落到了自己后颈。
殷姝心都停滞了,贴着的胸膛砰砰直跳,可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然那只大掌却并未撩了自己的面纱,只捻在了颈脖之上,轻轻的捏挲。
丝凉的触感自最柔软的地方很快便遍及全身,殷姝缩瑟一分,又听男子温声说。
“姑娘这么喜欢孤?”
清淡冷沉的声线韫了些说不出的柔情,可细细听了,分明是含着挪逾和隐晦在里头。
鼻翼间好闻的雪松香已彻底将自己包裹束挟,殷姝正愣着如何回答之际,被嵌在后腰的一双手却被他大发善心的松开了。
刚得自由的刹那,殷姝急慌忙的环住男子的腰身,紧紧攥在那衣衫上。
今日她就是死在他怀里,也不能被捞出来看见面容。
少女暗下决心,蹭了蹭,将头埋得更深了些,人抵贴的更紧了些。
两人的发丝早已交颤相绕在一处,潋滟如春水的裙琚因少女的动作微微漾荡,与男子雪白的锦衫牢牢缠抵无一丝缝隙。
纵使如姜宴卿也不禁默了一瞬,他未料想到这猫儿会以这样的方式来逃避求饶。
呵,真是狡猾啊。
鸦睫微垂间,姜宴卿一双凉如墨玉的眼含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愫凝着怀中那玲珑娇俏的身姿。
伏在怀里,这般的契合,仿天生就该……
姜宴卿低低笑了一声,可却异常的邪佞和冷鸷,仿有什么脱缰的凶兽自这副神谪圣人的皮囊底下挣扎暗生。
殷姝更怕了,怕得柔软的细颈也僵直了些,粉唇间更是溢出一声轻轻的细咽。
声线极小,姜宴卿却是听得清晰,他的一只大掌还捻在猫儿那温热白嫩的命门之上。
再轻轻一捏,便能折断。
昨夜就差一步,他仍是无法遏制的心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此后怕是再难对这猫儿下手。
罢了。
就换个最有趣的玩法……
清香和旖旎浓浓攀升附着,殷姝不知这样抱了多久,久得她本有些泛冷的身子都升上了灼意,还没等来他说放过她,却是等来一道碎密的脚步声。
随之的是极馥郁极浓鼻的中药味,涩得心底都在发苦。
那人轻轻一声放下药碗,又悄然无声的退却,“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又被阖得严严实实。
殷姝不知此刻该如何是好,那只大掌一直若有似无的捻抚着自己颈上的那细肉,而两人相贴抵的地方蔓出滚燙的炽意,灼得她哪儿都不舒服,她怯怯探出头来看姜宴卿。
却望见人冷白的下颌,而后再是那双含着戏谑的幽眸。
“姑娘还没想好?”
少女呆呆着嗔咛了一声,又赶紧埋进了人的怀里,果然这里最是安全。
这次,颈上的力道又大了些,不疼,可痒的厉害。
她总觉得姜宴卿似将她当做了某种毛茸茸的小宠物般。
时间慢慢流淌,她感受着自己的后颈被猛兽幽幽的蔓捻、摩挲,乐此不疲。
似在考量该从哪里下手一般。
终是她先按耐不住,她索性一咬牙,自男子怀中“大大方方”探出头来,凝着一双坚定的泠泠水眸看他。
却见姜宴卿面上已是平淡无波,那双沉寂的眸里也如寒渊的深不可测。
殷姝眨了眨眼,仿方才看见的戏谑和挪逾都只是错觉。
“姑娘当真样貌不堪?”
殷姝眨了一下眼,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又见男子那殷红的不正常的薄唇微微掀起,“罢了,既是不愿,孤也便不勉强姑娘。”
说罢,姜宴卿抚着少女腻雪含霜玉颈的手悄然无息顺着那墨发下滑,最后止在那袅袅娉婷的细柳上。
他昨夜轻轻掐过,方才也不甚撞见。
自是知道隔着这不厚的锦衫下的脂玉雪白。
柔软莹澈,嫩得似上好的白瓷一般,自己更是轻而易举便能握控股掌。
姜宴卿喉间微一涩,许是顾及小姑娘怕疼又爱哭,这次握住少女腰窝的大掌,只轻轻用着力,将人拉离了怀中。
“孤放你出去。”
话音落下,他终舍得放下对少女的禁锢,在少女懵懂困惑的视线中,步履稍转,自身后暗格里拿出一块鎏金制地钳刻龙形的方状物件。
殷姝还有些如置梦中般缥缈,她未想到太子当真便放过她了,正思绪飘忽间,却觉自己柔软的手心被塞进那块冷硬的质地。
眼帘微垂,她依稀猜出这是一快可自由出宫的令牌。
他竟给了自己一块令牌。
可眼下,还有一事……少女眼睫微微一颤,盛满春水的眸里有些漾拂。
她的手心里,不仅有这块令牌,还有姜宴卿那骨节分明的手。
指尖唯有一点相触,可似含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韵味在里头。
不光是如此,自己的心似也无规律的跳了起来,跳得让她面有些烧,全身亦有些发软。
殷姝抿着唇,怯怯自男子手中缩回了自己的手,又极像样的福了个身致谢。
“去吧。”
姜宴卿轻笑一声,对少女这楚楚含怯的动作并未置理,只意味不明补充一句。
“若是姑娘敢跑,被孤抓回来,可是会打断这双腿。”
轻飘飘的声线似羽毛般轻盈,话说着,那锐利寒鸷的目光当真停在了自己腿心处。
打断腿……
她慌措敛下眸,似也有一股寒意自腿蔓延全身,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赶忙点了点头迅疾转身离开。
出了东宫,他便一辈子也不能再找到这个“姑娘”了,自己这腿,他也不可能打断的……
殷姝心中不断安慰着,待扑哧扑哧跑至门扉时,鬼使神差的,她放缓了些速度,悄悄侧过身回看。
竟见姜宴卿白净如玉的长指正端着那药碗往盆栽里倒。
明亮日光自窗棂射入打在他的身上,似笼了一层光辉,而滚滚的热汽散泛,愈发氤氲的他隐晦不明,捉摸不透……
怪不得身体一直不好,原来是每次该喝的药都没喝进肚子里。
少女忍不住腹诽,在姜宴卿幽幽抬起凤眸的瞬间,她身形一闪,似受了惊的兔子般跳了出去。
外面的日头正高,可三月的天亦有些泛着凉意,殷姝不敢耽搁,去那耳房找回自己的鞋,便一刻不停往宫门赶。
岂料,刚出了东宫大门,却见有一辆马车在门外侯着。
而立在马车旁的两人……
殷姝凝了凝眼,认出其一是刘德全。
刘德全眼神极好,瞧见了袅袅行来的一名女子。
他面无异色,上前道:“姑娘,太子吩咐送你出宫。”
安排人送她?
莫不是一直会盯着她,那她该如何脱身?
罢了,殷姝捏了捏手心里的令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被刘德全身后的小宫女扶着弯身跨入,待入坐下来,她才知车厢广深惊人,内里清一色的黑楠木肃端迫压。
虽说是马车,可却还布着一张可供人休憩的短榻。
眸光微微流转至流苏软枕的方向,她发现一矮几下竟塞了一团衣料,那灰青的色泽,分明是一身小太监的服侍。
这马车是何人所物?又为何会有一身太监的衣裳?
殷姝默不作声,浮想联翩了许久也未想个明白来。
车轮辘辘在底下转悠,一路盛气凌人的行驶无一人拦下。
可殷姝心底愈发的慌,眼下她穿着身上的女儿家衣裳纵使脱离了太子的掌控,可也进不了东厂。
倘若是顺手拿了这灰青团衫,可若是惹太子怀疑了怎么办?
骤然,马车外宫女喊了一声,“姑娘,这京城最大的衣铺到了。”
殷姝回过神来,眸光潋滟间,终是顿在了那灰青团衫之上。
少时,殷姝战战兢兢的跳下马车,竭力护着藏在宽广袖袍底下的团衫不被宫女看见。
趁那小宫女背过身去的功夫,她一咬牙饲机就跑,迅疾混进了熙攘的人群里。
不知跑了多久,确保再追不上她,殷姝终放停了脚步,急急呼了几口气。
她不敢耽搁,又赶忙寻了个极隐蔽的阴暗密地,换上了太监的团衫。
待将身影混进坊市街道,一路朝东厂走,她总觉有人暗里跟着她。
她微微侧眸往后巡梭,商铺嚷杂继续,商贩吆喝高喊。
看起来没一丝异样,可越是平静,便越是有鬼。
少女加快了些脚步,待至东厂时,已将近晌午,本就冷清的朱漆大门前更是连个过路之人都没有。
可她总觉得背后有些什么……
殷姝抿了抿唇,刚提起脚尖迈出一步,被身后一道猝不及防的肃穆嗓音叫住。
“小督主。”
*
东宫。
磅礴恢宏的大殿正是窗棂大开,暖白的光亮映射而入,正是摇曳着翡丽光晕。
刘德全一路逼仄踩着地砖上的残灯暖影碎步入内,最后止在了那紫檀木长桌案前。
只见那身着雪白锦袍的男子正一丝不苟凝着桌案上的宣纸,而白皙如玉的长指间正握着一笔狼毫。
“殿下,”
刘德全一甩净鞭,禀道:“不出您所料,那姑娘一下马车便跑了。眼线来报,最后人停在了东厂大门。”
姜宴卿手下铁画银钩的动作未停,半刻,云淡风轻“嗯”了一声,又问:“这一路,没有别家的狗?”
“回殿下的话,马车出了东宫之后,便一直跟着几只苍蝇,待那姑娘跑了之后,尽数处理干净了。”
姜宴卿慢条斯理执笔蘸了几点墨汁,淡声道:“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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