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高阔的船舶在江面幽幽行驶,微凉的夜风不时吹过,却被阖得紧实的门窗一并拒在外头。
船舱之内一处不大不小的客房,殷姝迷糊转醒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怎么从驰骋的马车上又到了一榻上了。
房间布置典雅,弥着些说不清的沉香味。
可奇怪的是,怎么感觉这小居室还在动。
她看了眼自己枕着的姜宴卿,借着葳蕤的烛灯,殷姝能看见两人只留着里衣似菟丝花般拥睡在一起。
贴在姜宴卿身上的锦绸里衣有些凌乱,散开着露出里头精瘦的胸膛和曲线来。
殷姝咬了咬唇瓣,大抵猜出是自己睡觉时不老实给蹭乱的。
趁着人没醒,她将自己的手从姜宴卿的大掌里抽回来,想将他散乱的衣襟掩好。
可手还没碰到,去猛地一下被陡然醒来的姜宴卿摁着后脑藏进了胸膛深处。
与此同时,紧阖的大门传来两道敲门声,门外守着的暗卫尊称道。
“长公主殿下。”
第95章
殷姝自然也听见了外头的动静。
可方才被姜宴卿箍进怀里的力道有些迅猛, 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娇糯糯的轻咛了一声。
“弄疼姝儿了?”
姜宴卿听见了少女这声气若游丝的吸气声。
他抿着唇捞出少女的脸儿, 果真得见那纯怜娇柔的玉面有些难忍的咬着唇瓣,可怜兮兮的。
看来是肚子又发疼了。
“先忍忍,乖宝贝。”
他安抚的亲了下少女的唇,道:“待长公主走了,再给姝儿好好咬。”
这个“咬”当然是指咬别的……
殷姝脸儿一阵发红,乖乖趴在姜宴卿怀里。
不过须臾的功夫,听见外头的吵嚷声。
“既然认得本宫, 为何本宫不许进去?”
姜泠月冷哼一声,端着的庸华令她还维持着面上的笑。
“既遇上了本宫的好侄子,怎么?本宫要来看看那侄儿也不可?”
立在门口的两个护卫面色并未起伏, 只公事公办道:“殿下,请回吧, 咱们主上此刻正歇着呢。”
“正睡着?”
姜泠月并不打算轻易放弃,道:“依本宫看, 太子定是晕船了。”
转而她朝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去,将那熬好的汤端来。待太子服下,也便不晕了……”
较于外头的闹腾,居室内还正是旖旎铺散了一地。
殷姝纵使被姜宴卿好生庇护在怀里,心也不禁跟着一阵思索。
长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非是一路跟着来了?
她来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殷姝心尽数放在长公主下一秒会不会破门而入上,并没有注意到, 此刻她和姜宴卿的姿势到底又多么的暧昧。
她整个人都伏贴在姜宴卿的身上, 埋在他的怀里。
而反看姜宴卿, 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衣襟大散,更显露里头精瘦的曲线和弧度。
仔细看了, 脖颈往下,还有几道若有似无的痕迹。
是自己的指甲无意剐蹭下来的。
殷姝一阵面热又是心惊不已,倘若长公主真的进来了,她会发现所有的一切。
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也知道自己和太子之间的一切——
殷姝软背僵硬了些,正惶恐不安着,却被姜宴卿托着后脑,亲了些唇瓣。
“别怕,有我在。”
令人心安的嗓音落在面前,殷姝稳定了些,却仍忍不住的心颤。
“嗯。”
殷姝嗡着嗓音,又往姜宴卿的怀里缩了缩。
“那……”
殷姝蹙着眉,有些底气不足的提议。
“那我是不是该去躲一躲?”
姜宴卿一笑,“躲什么?”
较之少女的惊慌失措来,姜宴卿却是仍端得一副从容不迫。
他察觉怀中的软玉娇躯愈发僵直,姜宴卿一笑。又怕得这般厉害?
微敛眸便能瞧见辗在胸膛处失了形状的盎春团酥。
软糯糯,又嫩滑的诱人品捻。
然现在,却并非品捻的时候。
他大掌护着怀里的小猫儿,幽幽掀起眼皮,朝外吩咐了一声:“让长公主稍等片刻。”
“是。”
说罢,他安抚的揉在少女的玉颈上,捞出人的小脸蛋,道:“宝贝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好不好?”
殷姝愣了一瞬,急道:“长公主是不是想要害你?你一定要回来。”
“嗯。”姜宴卿沉沉应下,又在殷姝的唇瓣上亲阭了下才肯罢休。
“乖。”
话音落下,他支身下榻,捞过架上的衣裳穿好往外走。
很快,大门被轻轻敞开,殷姝本就是高度紧张,听见这声响顿时骇得似猫儿一声细哼,她不敢多看,连将自己埋进了被褥里。
门扉再被好好的掩上,僻静的居室内再无一人。
然姜宴卿似还并未走远,殷姝能听见他隐隐约约消失的声音。
“真是巧了,竟在此地遇上姑姑。”
姜宴卿微一勾唇,笑意却不直达心底,“姑姑好生威风。不知姑姑此番西行是要去哪儿?”
俊拔高挺的男子就这般不急不缓的出现在眼前,姜泠月微有一丝诧异。
起初得了消息他此躺西行可是带上了殷姝。
她的人早便在一路步好了人手,尤是在这条最快抵达的水路上。起初姜宴卿选的陆路,她本以为是他看出了什么。
然就在今日,竟阴差阳错上了这艘她在的船上。
既鱼已入瓮,无论如何是何缘由让他选择入这条船,他都绝不可能活着抵达西川。
至于那殷姝……
姜泠月呼吸一沉,道:“太子是知道的,本宫在忍冬寺礼佛诵经多年,而今西川子民蒙难,本宫虽是妇道人家,去了也能为子民祈福超度。”
她一笑,又说:“不过太子,能在这艘船上遇见属实是缘分,本宫听闻太子有些晕船,不如喝了这汤药,便可缓解。”
姜宴卿视线落及侍女呈上来的药碗之上,笑了笑,幽暗的碎光在眸里荡着。
“既如此,便谢过姑姑了。”
声音无波无澜,却如这寒夜里吹过的凉风往骨头里刺。
姜泠月噙着的笑有一瞬僵硬,似也没想到最是危险多疑的最大对手竟如此轻而易举便中招了。
不——
若当真如此,他怎会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安然无恙的跑掉!
回过神来,姜泠月望进那双莫测如深的眼睛,妥当道:“太子无需同本宫多礼。”
她紧紧盯着姜宴卿,温柔的眸在其执起药碗时,终是没忍住浮出沉沉的毒辣和期待。
剑拔弩张,立在旁侧的秦明不自觉握紧了手中刀柄,他想出言提醒自家主子一二。
但又想,自家主子何须自己提醒。
冷寂的月夜凉寒,能听得见外面江水扑在船身上的窸窣水音。
在场之人无不知太子手里端的那汤药有问题。
却见俊逸隽致的男子面色无改,如玉长指端着那药碗送至唇边。
在这虎视眈眈下,姜宴卿眉骨微一上扬,手里的碗盏应而倾泻。
浓黑的汤汁沿着骨节分明的指啪嗒溅在了地砖上。
“啧,可惜了。”
姜宴卿惋惜一叹,毫不掩饰乜了眼姜泠月的神色,果见那张素来假仁假义的面僵硬失态。
他唇角勾笑,道:“姑姑不必忧心,这汤药,孤会喝了。”
说罢,在姜泠月不断缩大的瞳孔中,执着那药碗一口饮尽。
疯了!
姜泠月将叠在腹间的的手心捏的发白。
莫非他不知道这汤药里有毒?
不,绝无可能!
他绝无可能不知道这汤药里有毒,可既然知道又为何当着她面喝了个干净。
当真是疯子。姜宴卿到底要干什么?!
姜泠月再维持不得面上的假笑,道:“今日时辰不早了,这药也喝完,太子不如便回去早些歇着吧。”
说罢,乌泱泱的一团便跟着离去。
“主上,”
待人走完,秦明连上前,“那药分明——”
姜宴卿微抬手,斜睥着姜泠月转角消失的方向。
“按计划行事。”
秦明欲言又止,终是拱手应道:“是!”
夜幕低垂,银白如玉盘的月渐渐匿身于厚厚的云层,姜宴卿待身上的异味散去了些,这才推开了房门。
满室的清甜淡香,男子周身的冷气和寒戾无声匿迹。
“宴卿哥哥。”
不远处传来一道软酥的嗓音,蜷在衾被下的殷姝听见门口的动静,连支起身来。
借着葳蕤的烛火,她能看清立在门口的那道阴翳。
见人回来,提心吊胆了多时的心总算松了一分。
见人抿着唇朝自己靠拢,殷姝唇瓣一张一翕,却是没问出来。
暖黄烛火渡亮了面前精雕细琢的俊颜,殷姝不知因何缘由,心念一动,探手握住了姜宴卿垂在里侧的大掌。
带着薄茧的玉指有些微凉,缺仍是蕴蓄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和霸道。
她的手太小,一手仅能包裹住两三根指节在手心里。
“宴卿哥哥。”
她抬眸望向姜宴卿的眼睛,却撞进看不懂的幽深里,殷姝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主动问方才长公主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沉吟半晌,她弱弱问道:“你不上来睡觉了吗?”
单纯的少女并不知说出这句话在一个心念不善的恶狼听来究竟有多么诱人。
更甚是她这般孱弱的幼兽对着凶残想恶狼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姜宴卿长睫一眨,褪去身上的衣物,也不顾自己身上还有些泛凉,便挤进了榻间。长臂一捞,方想将香香软软的小猫儿摁进怀里之际,终是忍住顿了下来。
娇弱的小姑娘正来着葵水,本就畏冷,若是现在抱了,寒气浸体,怕是又会疼。
如是想到,姜宴卿艰难压下险些遏制不住的念头,往榻的外侧挪动,与小姑娘隔得更远。
对于男子这般反应,殷姝有些诧异。
这不像他。
虽不想承认,但此刻自己的内心,竟又生了些涩意。殷姝抿着唇,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转念一想,觉得定是因为来了葵水,什么都不正常了。
她暗自揉了揉还有些隐隐作疼的小腹,脑海又无意思及姜宴卿那只有力炙热的大掌来。
暖暖的,揉在肚子上很舒服。
姜宴卿这般对自己,是有些受宠若惊在的,嬷嬷对她好,可也从未这般的细致入微过,也不会在肚子疼时替她按揉。
可她也看不明白,为何他对自己这般好?这么的温柔体贴?
正想着,身后贴上来一道滚燙的身影,他强势挤了进来,紧紧的抱着她。
“姝儿。”
“唔……”
随着这滚燙声线落下的,还有耳垂落入狼口的阭噬。
殷姝没忍住一抖,转眼脖颈又被亲住了。
密密麻麻的吻一路交织,湿漉漉的渗进了心底。
殷姝绷紧了身子,怕得忘了眨眼,他不会还想趁自己月事的时候做那个吧?
她试着攥紧他的手,却被摁着挪到了旁处。
“姜宴卿!”
“嗯,我在。”姜宴卿不急不缓,薄唇缓缓溢出:“方才长公主要孤喝下了一碗药。”
第96章
“你喝下了?”
殷姝心跟着一紧, 牵扯得肚子有些疼。
见状,姜宴卿控着她的腰将人抱转了个身, 莹润的面颊贴在了他的胸膛处。
“嗯,”
大掌捻着少女软嫩的玉颈,指腹轻轻摩挲在灼目的吻痕处。又道:“我不会有事。”
沉稳的声线仍是氲着珠玉般清润悦耳,殷姝抿紧了唇,忍不住的鼻尖发涩,“她肯定会下毒的呀……你为什么要喝呀……”
就那么喝下去了,怎么可能会无事?
然相较于她的忧切, 姜宴卿竟是还笑得出来,昳丽的眉眼愉悦的上扬,甚至不老实的铁钳还捏着她的下颌, 狠狠又覆了下来缠吻。
一吻毕,殷姝的眼儿碎了些水雾, 被吞噬得红艳的唇瓣一张一翕,弱弱唤了一声, “姜宴卿……”
“乖,我会没事的,”姜宴卿熟稔揉着殷姝的小肚子,缓缓道:“若我死了,谁来保护我的乖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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