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纵容那几个儿子害死我女儿女婿,还嫁祸给我家的那一刻,我们两家就已经结仇。”陈二舅冷嘲热讽,“一张好人面贴在脸上一辈子,也遮不住你那颗比茅坑还脏的心,我今日就掀了你家这蛇鼠窝,给我女儿报仇!”
说完便朝着吴老汉冲了过去,俨然一副老父亲为女出头的模样。
“嚯。”堵在吴家门口的村民见此倒吸一口冷气,妈耶,吴家这么多人他就敢冲啊,真是爱女心切。
围观半晌,他们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感觉哪边都有理。而且陈家人表现的不像是在扯谎,瞧陈大丫他爹这不要命的样子,家中有闺女,又疼爱闺女的汉子感触最深。
陈大丫活生生一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搁哪个当爹的能不着急?
别真是吴家人偷摸害死,再偷摸挖个坑埋了,再嫁祸给陈家吧?
小沟村也不是人人都和吴家交好,也有明眼人看出那老两口的把戏,若真这么良善,咋年年农忙都叫别人给你家白干活?佃户都没这么惨,吃你一袋陈粮,全家一年的劳力都搭了进去。
跟奴仆似的,招招手就唤来了。
围观村民们就见陈大丫他爹像头蛮牛一样冲过去,瞬间就被吴家人拦下,年轻汉子可不管你上没上年纪,抓着就是一通锤。陈三石早在爹冲上去的瞬间,立马紧随而上,这回才是真正的干架,先前那算个啥,连个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敢打我爹,老子打死你!”他冲上去一拳挥在打他爹的汉子脸上,打完这个,抬起就是一脚踹在另一人身上,他打起架来全然不顾自己,看见躲在旁边使阴招的吴老四,他冲过去一脚把他踹倒,随后整个人不要命地压在他身上,不管身上落下多少拳头,鼻血都被打出来,他就跟没知觉似的,紧绷的拳头一拳拳砸向他,砸塌他的鼻梁,砸掉他的牙齿,一双眼血红癫狂。
陈大石找到举着锄头的吴老大,趁着他没反应过来,抬脚踹在他后腰上:“你奶奶的,当着你爷爷的面就想使坏!”
吴老大踉跄两下刚站稳,一个硕大的拳头便迎面砸来,疼得他嗷呜出声,感觉鼻子都被砸烂了,张口就骂:“草|你|娘的!”
“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陈二牛指着他骂了一句,此时有两个面容漆黑的年轻汉子举着扁担朝他砸来,他径直抬手接住,虎口的阵痛让他咬紧了牙龈,这两人显然不是吴老大这样的草包,这力气,没耕个十年八载的田哪能炼出来啊。
“是不是男人,居然搞偷袭。”他也不是好欺负的,骤然攥紧扁担,猛地一拉一撞,那黑汉一个没防备胸口被扁担杵个正着,疼得他弯下腰嘶嘶倒抽冷气。
陈二牛还没来得及得意,又是好几个汉子朝他扑过来,一下把他压到了地上,数不清的拳头砸在身上,给他打得火气上来了,拳头砰砰往人脸上砸,也不管谁,只要不是自己人,那就全是敌人。
陈大舅和卫老头也在和陈家的姻亲们干架,谁都不认识谁,逮着人就是一通打,吴家打他们,他们打吴家,卫老头这个瘸子看起来最好欺负,但朝他来的下场最惨,敢冲他使镰刀挥斧头的,最后伤口都会落在自己身上。
和陈三石他们这群血气旺盛的年轻人不同,他们往死里打还不要命,动静闹得大,看着便叫人心肝胆颤。老头们要克制些,打得比较温和,譬如直接抢了对面的扁担和别人的武器互殴。
只有陈二舅那个一心要给闺女出气的不同,他这会儿已经穿越了人群,成功摸到吴老头的衣角,赤红着眼一个猛子扑上去骑在他身上,压着他在地上猛揍。
“我的牙!”吴老汉触不及防被扑个正着,两拳落在脸上,立马感觉口腔里有啥硬硬的,混着血唾沫吐出来,才发现是他那颗金贵的镶金牙。
他顿时怒了,双手猛地掐住陈老二的脖子,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一翻身把他压在地上,张着漏风的嘴骂道:“你他娘|的陈老二,老子要杀了你!!”
“谁杀谁还不定!”陈二舅一脸鼻青眼肿,手掌撑着他的下巴,手动帮他闭嘴,在地上挣扎了半晌,再次占据高位骑在他颤动的肥肉上,他冷着眼,冲着底下那人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特响亮。
汉子家挥拳打脸,和扇巴掌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意思,他现在就是在故意侮辱吴老汉。
一个又一个巴掌甩在他那张肥硕的脸上。
汉子家打架沉默无声,只有拳拳到肉,婆娘家那头却是又打又骂,啥话脏骂啥,问候你十八辈祖宗的同时还不忘揪着你头发抓脸,动静大得很。
混乱的群殴,正好遮掩了陈二舅的声音,他扇一巴掌,就低声说一句:“叫你不教好儿子。”
啪!
“养了个腌H玩意儿出来祸害人。”
啪!
“你儿子死了,我闺女却好生生活着,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啪!
看着吴老汉肿胀难看的老脸,他仰头,突然大声哭嚎道:“吴老汉,你还我大丫命来,还我女儿命来啊!”
这嗓子穿透力老强了,中年汉子悲戚啊,堵在门口的村民都忍不住扯衣袖抹泪了。咋能怪陈家人打上门呢,虽然同为一村人,这般眼睁睁瞧着不好,但,但人家也是一片慈父心肠啊!
哎。
吴老头都他妈震惊了,没想到事到如今他还能搞上这么一出:“你,你……”
“啪――”陈二舅骑在他身上,不想听他说话,反手又是一个大嘴巴子,把他嘴里剩下那颗镶金牙也给抽了出来。
吴老汉像条离了水的肥鱼在岸上一个劲儿扑腾,却撼动不了分毫。
吴家人前赴后继试图去救吴老汉,然而但凡有一个人靠近,就被那个高大威猛的汉子或踢或扔,一群人愣是无法靠近他分毫。
他们都快绝望了,头一次觉得自己就跟小鸡仔一样任人拿捏。
卫大虎没有加入混战,他就盯着二舅和三石,这父子俩是铁了心要和吴家人肉搏一番,被打得鼻青脸肿反而愈发勇猛,尤其是三石这小子,今儿有点让他刮目相看,凶得很,吴老四被他打去了半条命,这会儿只剩半口气躺在地上。
他这会儿又找上了吴老五,瞧着已有颓势,毕竟前头已经消耗了不少力气。
他帮着二舅和三石扫清下黑手的,抽空还瞅了眼大舅母和二舅母,二舅母正在和吴婆子撕扯,大舅母则和一个脸生的婆子干架,估摸是吴家的姻亲,凶得不得了,头发都扯散了,嘴里骂骂咧咧全是器官亲属之类的脏话。
大嫂和吴招娣则和吴家几个媳妇扭打在一起,旁边还有好些个妇人在朝她们下黑手,吴招娣在村里时就是个干架好手,她力气大,愣是没落啥下风。
至于他爹和大舅,大舅还罢,他爹就有点浑水摸鱼了。
就是摸得不太轻松,老瘸子啊,瞧着就好欺负。
“我操|你奶奶的,去死吧!”吴家大女婿攥着一把砍刀从灶房冲出来,看着再次把吴老五压在地上打的陈三石,他对着那小子的后背举起刀便要砍。
“儿子!”相隔不远的陈二舅目眦欲裂,一把丢开吴老汉,脚一蹬便要扑过去。
一道白光闪过,陈三石听见爹惊恐的叫喊声,他停下挥拳的动作,侧首便对上吴家女婿狰狞的面容。这些日子在山上练习劈砍的反应,使他下意识往旁边一躲。
也就是这时,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掉在了地上。
“啊――”
“啊――”
两声惨叫,吴家女婿捂着齐根断裂的手腕,吴老五捂着被菜刀割断的裆部,而在他们不远处,一把寒光湛湛的刀插在地上。
“滴答”,一滴鲜血滴落在地。
第151章 151
◎是我的手!◎
意外来的太过突然, 乱战中的众人齐齐停下动作,扭头望向发声处。
吴家大女婿握着被削断手掌的手腕,一张脸惨白如纸,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滴滴滑落,他哀声惨叫,看着削得比木桩子还整齐的手腕,低头四处找自己的手掌:“我的手,我的手!”
他跪在地上, 撅着屁股想去捡自己的手,就见落在地上的手掌被捂着裆连连打滚哀嚎的吴老五一脚踢开, 血迹混着泥土,好似办杀猪酒时被屠夫随手砍下来丢在地上的猪蹄,回头洗洗便能丢锅里。
吴大女婿见此连声嚎叫,他跌跌撞撞膝行过去,手肘撑地,伸出完好的那只手正要去捡, 一条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黑狗张嘴一叼, 先他一步叼住,美滋滋冲他喷出两口热气,尾巴摇得贼欢,扭头便钻进了人群。
“啊――”吴大女婿见此绝望惨叫,“旺财,旺财你回来!那是我的手!不是肉骨头,是我的手!!”
比他叫得更惨的是吴老五, 他捂着儿孙根痛得死去活来, 手掌一片濡湿, 他不敢看, 生怕看见血,也怕不紧紧握住根,根就断了。他痛到已经失去知觉,他不晓得自己捂的是空裆还是实裆,听见大姐夫的惨叫声,吴老五一边嚎痛,一边咒骂他:“杨大郎我操|你大爷,我要杀了你!”
“我的手!!”
“我要杀你了!!”
周围一片寂静,汉子们看见满地打滚的吴老五,只觉得□□凉飕飕的。杨大郎的娘最先反应过来,她一把推开大舅母,顶着被拽散的头发哭嚎着去找狗:“啊啊啊,旺财,旺财你不准吃我儿子的手!”
和二舅母扭打在一起的吴婆子也回过了神,她顾不上女婿的手,看着地上痛哭流涕的小儿子,大叫一声“老五”,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脚踢开二舅母,手脚并行爬到小儿身边,看见他指缝里溢出来的血迹,只觉头晕目眩,白眼一翻便倒在了地上。
她儿子变成太监了!
“老婆子!”吴老汉没了两颗镶金牙,一张脸钟得像被马蜂蛰过,整个人狼狈不堪,哪儿还有往日里的气定神闲,这会儿再不像良善富家翁,在地上造得灰扑扑一身,和村里那些个农家老汉没啥区别。
看见在地上打滚的小儿子,他眼神好啊,一眼便瞧见了那把染血的砍刀,还有小儿子被割破的□□。
他脚步打晃,捂着眩晕的脑袋,望着被包围在人群中的高大汉子,抖着声道:“你,你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凶!你还敢说老二不是你杀的,这就是证据!”他指着插在地上的那把大刀。
泥腿子们哪儿见过这种刀啊,见过的家里粮仓都被抢空了,估计周家村和李子坝的人比较熟,为首的土匪手里拎的就是这种。
可能有点区别,但他们瞅不出来,就觉得寒光湛湛,骇人的很。
原本还在和陈家人扭打的吴家亲属,就跟见了鬼似的,一下蹦出老远。
“这下任你们说破嘴皮子都没用,哈哈哈……”吴老头笑得有点癫狂,顾不上还在地上打滚的小儿子,恨不得立马就把杀人的帽子扣到陈家人头上,“就是你,我儿子就是你杀的!”
堵在大门口的村民伸长脖子往里瞅,哎呀咋了这是,咋突然就不打了。
里头人太多,他们愣是没瞅清楚发生了啥,就听见吴老五和杨老大齐声惨叫,然后吴家养的那条出了名的吃里扒外的狗叼着啥屁颠颠跑了,紧接着便是杨老大和杨婆子跌跌撞撞跑去追它。
他们心痒的不成,挤在前头的村民干脆挪进了院子,反正这会儿没人注意他们。
陈二牛冲兄弟们使了个眼色,陈大石等人原本还在和吴家人肉搏,这会儿一脚把压着自己的人蹬开,连陈三石都顶着鼻青眼肿的脸摇摇晃晃站起身,几人走到卫大虎身旁不远处,一把薅开背篓里在路上折的树枝,一人从里头抽出一把大刀。
四个汉子,四把大刀,把在场所有人骇得连连倒吸冷气。
“嚯。”悄咪咪挪进院看热闹的村民吓得当场后退,妈耶,这伙人啥来路,不会是土匪假扮的陈家人吧?!
“土匪,土匪进村了!”人群里有人惊恐喊道。
卫大虎对外头的动静充耳不闻,他走过去一把抽起插在地上的刀,举起来对着吴老汉,咧嘴笑道:“老头,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啥。”
“就是这把刀,你就是用这把刀杀了我儿子!”吴老汉仿佛发现了真相,指着他跳脚大笑,显然经了陈二舅一番耳光伺候,他脑子已经被抽坏了,整个人颠里颠气的。
“大老爷判案都讲究个人证物证,没得你这么张口就来,全凭自己猜想。”卫大虎都不稀得看他发癫的模样,瞅了眼兄弟们,一个个形容狼狈,就是这埋汰样,握着大刀反倒更添煞气,怪唬人。
他看着围着他们的吴家人,朗声笑道:“还好老天长眼,没叫你吴家人坐上当官的椅子,不然还不晓得世上要多添几条无辜人命。”
“噗嗤。”外头不晓得是谁忍不住笑出了声。
吴老汉气得脸色发青,仍旧没放过他:“寻常人家咋可能有这种武器,你,你是不是和土匪有勾结?!”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对,对,没亲眼看见他杀人咋了,如今十里八村的人最恨的就是土匪,尤其是周家村和李子坝的人,只要把他和土匪扯在一起,陈家在定河镇再无立足之日!
他越想越激动,跳起来指着他,铿锵有力道:“好啊,我说为啥土匪认准了我们定河镇,原来是因为有内奸!你们陈家就是土匪安插在十里八村的奸细,难怪大河村安然无恙,原来是因为里面有人!”
“老头,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卫大虎都无语了,忍不住瞅了二舅一眼,这老头不会被你打傻了吧,“小沟村也没被土匪光顾,你们吴家还是村里最肥的那头羊,至今没有被抢,咋地,你家在土匪窝里安插的有内应?”
“放你娘|的狗屁!”吴老汉扭头看向他家大门口,冲那群缩头缩脑的村民吼道:“他们是土匪,这是全村的大事儿,你们快来把他们抓起来!抓了他们再仔细审问,我们小沟村抓到了奸细,日后谁都不敢再小瞧我们!”
村民们有些畏惧地看着卫大虎他们手里头的刀,犹犹豫豫不敢向前,这,这,他们真是土匪啊?
“你说谁是土匪呢?!”陈二牛怒目瞪他,没得这么侮辱人的!
“你他丫的才是土匪!”陈大石骂骂咧咧,撸起袖子就想干他丫的。
“我们振远镖局走南闯北,路上遇到劫匪是常有的事儿,随身携把刀咋了?”卫大虎一脸正气凌然,“不信你们去大河村问问,近几个月我大舅二舅家是不是关门闭户,全家老小全不在家中。我这个当外甥的没啥大本事,听闻朱屠夫年轻时在外头闯荡过几年,回来就在镇上开了猪肉铺子,我家是猎户,家中只有两亩薄田,娶了媳妇咋能让她跟着我过苦日子?这不,偶然间在县里结识了咱们镖局的大当家马六,他看我体格强壮有两分本事,便带着我四处走镖。前头我们镖局接了笔大生意,镖局里差人,我就带上了舅舅两家,又说情邀了舅母嫂子们帮着煮饭洗衣,全家一起赚两个辛苦钱”
有理有据胡扯一通后,他用刀尖指着吴老汉的鼻子,愤怒道:“若不是家中没有人,我表姐和表姐夫怎会被你那几个儿子合伙暗害!若不是你们欺人太甚,我们又怎会刀剑相向,是你们吴家一再逼迫,仗着人多欺辱我们,我们都没打算对你们动刀子,结果你大女婿不讲武德举刀想杀我弟弟。现在,是你们逼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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