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面阳光正好，亲亲热热的小情侣也还在亲热着，相谈甚欢的路人们也还在交流着，勤勤恳恳的店员们工作着，开开心心的小孩子玩闹着。
梨奈冲太阳伸出了手，脑子里只有费奥多尔的那句话。
“那就创造一个没有咒力和咒灵的世界好了。”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看着梨奈无视了自己的话，自顾自地推开咖啡厅的大门走了出去。
他一手托腮，一手指关节在桌子上敲击着。
“哒”“哒”“哒”
像是他不平静的心音。
稍微有点预测失误了呢。
他知道费奥多尔会来找梨奈，于是黄雀在后地等待着。费奥多尔知道他在等自己出现，但是仍然这么做了。他知道费奥多尔知道自己隐藏在背后却仍然出现，是因为自信能说服梨奈。他明知道费奥多尔的自信却还放纵他和梨奈见面，是因为自信自己能点破对方的一切话术，摧毁对方的所有谎言。
但前提是梨奈愿意被他点破。
关于梨奈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咒灵，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曾有过很多种猜想，可两个人都没联想到“书”。
如果梨奈是“书页”的话......
太宰治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大致能知道费奥多尔说了什么，又是怎么打算的了。消除咒力和咒灵这件事，他实在没有任何立场去劝说梨奈，只能从异能力这方面入手，想办法让梨奈放弃了。
最起码也要让梨奈放弃对异能力的消除。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山脚下，梨奈远远地望着学校的位置，久久不敢靠近。
这倒不是因为她是咒灵，高专的结界会拦住她，事实上她的咒力一直在高专的安全许可范围内，更别提现在她已经用“书页”的力量把咒灵的力量完全压制，浑身上下透不出一点咒力了。
她不敢靠近，仅仅只是一种近乡情怯，又或是……做贼心虚。
没错，做贼心虚。
在力量完整的那一瞬间，梨奈就本能地理解了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书页”的那一部分暂且没有办法提升，但属于咒灵的那一部分，可以通过吞噬咒灵、咒物和负面情绪来提升。
所以梨奈就想到了虎杖，想到了保存在高专内部的特级咒物——“宿傩”的手指。
第一次被五条老师带着过来的时候，她还嫌弃了一下学校的房子太破，心里想着这种地方小偷都不愿意来偷吧，没想到现在轮到自己过来做小偷了。
话说回来，不知道五条老师在干嘛呢？还在加班加点工作吗？
和五条悟同进同出的那段日子，梨奈彻底体会了一把咒术界第一人的工作日程，那个强度，资本家看了都要流眼泪。
她跑去横滨之前，五条老师说不要担心，剩下的交给他了，但由他担保着活下来的咒灵在他眼皮子底下跑掉......五条老师一定被高层狠狠地为难了吧。
还有钉崎、伏黑和虎杖，如果自己真的消除了咒力的话，大家就都会变成普通人，伏黑和虎杖就不说了，钉崎可能要回老家？那她的东京梦怎么办？
叹了口气，梨奈又看了高专一眼。
她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真要做的时候又开始踌躇。
真讨厌啊，这样的我。
一言不发地站着，梨奈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各种各样的权衡利弊不断地斗争，突然，她向远处看了一眼，随即跳进树林中隐藏身形。
过了几分钟，钉崎野蔷薇、伏黑惠和虎杖悠仁沿着上山的路并肩走来。
他们三个看起来刚刚执行任务回来，制服都破破烂烂的，身上满是咒灵的残秽。
“五条老师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一向开朗的虎杖悠仁抱着头，平静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低沉。
“没有。”钉崎野蔷薇的表情也很憋屈，像是堵着一口气：“关于梨奈的事情他一个字都不肯说。”
“五条老师虽然很不值得尊敬。”
伏黑惠头发凌乱，额头被咒灵划出的伤口不断地渗着血：“但大事上还是很靠谱的。”
“我们相信他吧。”
相信他说的梨奈没事。
“也只能这样了。”虎杖悠仁重重地抬头望了望天空。
被发现是咒灵的同学突然消失了这种事，实在很难不让人想到对方是被秘密处决了。五条悟告诉高层梨奈离开了的时候，不只高层暴动，他们三个也恐慌起来。
当然，高层暴动是害怕梨奈袭击他们，钉崎野蔷薇他们三个恐慌是害怕梨奈被干掉了。
之后他们三个缠着五条悟好久，就连五条悟去接受高层的批斗时，也跟在一旁，试图探听到梨奈的消息。
但五条悟就是一点也不肯说，只说梨奈还好好的，她去自己寻找答案了。
“你们觉得梨奈去寻找的是什么的答案呢？”钉崎野蔷薇又问：“我不是咒灵，我没办法理解。”
“虎杖你觉得呢？”伏黑惠看向在场唯一一个可能跟梨奈感同身受的人。
“我也不知道啊。”虎杖挠挠头，哪怕被宿傩寄生，他也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人类以外的存在，也就不存在和梨奈相同的困惑。
“总之肯定是一些很难懂，但是对梨奈很重要的问题了。”见没有人能给她回答，钉崎野蔷薇便自顾自地总结起来。
“虽然不知道梨奈有没有找到答案。”她像刚刚虎杖看向天空那样，遥远地望着没有目标物的前方：“但只要是梨奈做出的选择，我都会支持到底。”
“喂，寒川梨奈！”
钉崎野蔷薇突然停下，发泄式地冲着空旷的山里吶喊：“找到了答案就去做吧！”
气势汹汹的少女鼓足了劲，橙色的短发像是夕阳在燃烧。
“不管答案是什么，不管是多么荒谬的答案，只要找到了，只要那东西是你想要的，那就去做！”
“知道吗！寒川梨奈？！你这个把朋友丢在一边、什么也不说的超级无情大混蛋！！！！”
大混蛋！！！！！
混蛋！！！！！
蛋！！！！！
钉崎野蔷薇的吶喊在山体间回荡，尾音盘旋了好久。
“你这样她又听不到。”伏黑惠无奈地看着因为喊得过于大声、过于用力，所以现在扶着膝盖喘气的钉崎野蔷薇：“而且很伤嗓子。”
“我知道。”钉崎野蔷薇狠狠地擦了一下嘴角：“但是我爽了。”
说完，他们再次向高专走去，这次一路无声，大家都安安静静的。
梨奈从树林中现身，望着钉崎野蔷薇他们刚刚走过的地方。
“真不愧是野蔷薇。”
她笑着说。
第46章
第 46 章
为了不惊扰到任何人，梨奈从森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走了上去。
和“书页”的力量一起回来的，还有关于力量的知识，加上在高专学到的有关咒力的知识和身为“书页”和咒灵本身，对自己的本能的了解，梨奈现在处于一种好像什么都懂的状态。
就像现在这样。
站在高专内部封印咒物的结界外，梨奈伸出右手，轻轻地按在空气中。
虽然没人告诉她要怎么做，但她就是知道，要这么做，这么做是可以的。
小心翼翼地不让咒力参与进来，书页的力量读取识别认知着结界，它的咒力流动，它的结构构造，它的基础原理，它的存在本身。在完全解析了这一切后，梨奈将书页的力量融进咒力，改造咒力，让它变成和结界一样的存在，再让它均匀地包裹住梨奈自己。
现在，在世界眼里，她已经变成了结界的一部分。
梨奈又伸手在空气中按了按，这次她的手没有像之前那样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住，而是像伸入水中一样，顺畅地没入，周围的空间随着她的动作泛起涟漪。
她直接走了进去，这里是天元设置的结界的空间，一个又一个咒物、咒具被分别封印在一个又一个空间中。
放眼望去只能看见浓稠的一片黑色，还有漂浮在黑色空间里的一张张惨黄的符纸。
梨奈掀开一张符纸，感受了一下符纸背后的空间里封存的咒物。
大概是一级，没什么吞噬的必要。
她把符纸又贴了回去。就这样一边探查一边感受，终于在结界的最深处，由几百张符纸同时封印的某个空间中，感受到了宿傩的味道。
梨奈再次将手覆上去，像走入水中那样，走进空间背后的空间。
那是一个很狭窄的房间，明黄的烛光照得整个空间都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昏黄的感觉，密密麻麻迭得看不出有几层的符纸厚厚地覆盖在墙壁上，房间中央是一个冷硬的石头台子，台子上放着一个黑红色木质盒子。
梨奈撕开木质盒子上的符纸，将盒子的盖子挪开，里面赫然放着六根裹着白底血字符咒的长条状物体。
拿起那六根长条状物体，她顺着符咒的边缘将它们全部撕开，丑陋的、凹凸不平形状诡异的、藏污纳垢邪祟不详的手指落在她的手心，长长的黑指甲泛着诡异的光。
因为害怕夜长梦多，也害怕一出去就被咒术界追杀，梨奈打算直接在这里就吸收掉宿傩的手指。
当然她是不可能像虎杖那样吃掉的，那也太恶心了，而且感觉长指甲会拉嗓子。
将手指在手心里整齐地排好，她把咒力都集中到手上，从手心泛起，罩子一样包裹住手指。梨奈的咒力开始入侵手指，像浓硫酸夺取水分那样，不断地将手指中蕴藏的咒力剥夺、吸收、化为己有。
一根。
又一根。
直到最后一根手指化为焦灰，梨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发现虽然增长了很多，但和改变世界需要的分量相比，还差得远。
要不要干脆把结界内的所有咒物都吸收了？她想了想，又觉得还是算了，不能在结界里待太久，不然被五条老师发现了就糟了。
把其他的特级咒物吸收了吧，那些一级的就不管了。
这样想着，梨奈将焦灰和符咒放回盒子里，又将盖子盖好，将一切恢复成原样。刚刚她感受到了一个很特殊的咒物，从咒力的轮廓来看，应该是3个未发育成型的胚胎......
等梨奈将高专封印的咒物洗劫一空，踏出结界的时候，五条悟已经回到高专了。
感受到五条悟的气息的一瞬间，她没能很好地压制住咒力，咒力像被摇晃过的碳酸饮料中的二氧化碳，争先恐后地从罐子里溢出来。
完蛋了。
梨奈转身就跑，五条悟的气息紧随其后赶来。
她现在还不太敢见五条悟，因为不知道要怎么跟对方解释她找到的答案。
先不说改写世界这种事情到底能不能成功，单说这是费奥多尔——一个把横滨搅得天翻地覆，让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短兵相接的邪恶反派提出的办法这一点，就够荒谬了。
但梨奈确确实实被费奥多尔说服了，也确确实实想试试看。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五条老师抓到，不然对方肯定会觉得自己在胡闹，说什么也要阻止自己的。
五条悟速度很快，术式的灵活运用让他几乎实现了瞬移，但梨奈获得书页的力量后，通过压制咒力和调整气息，能让自己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即使是五条悟的六眼，也没能看出她的踪迹，毕竟六眼能看穿的是咒力的流动，但梨奈的咒力完全被书页的力量隐藏了。
站在森林的树梢上，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看着下方。
刚刚那股气息，不是错觉，确实是梨奈的咒力。
但她怎么在这里？不是应该在横滨吗？难不成在横滨遇到了什么事情？也没听太宰治说啊？
因为失去了梨奈的踪迹，五条悟就没有再追，他顺着梨奈不小心留下的残秽找过去，发现了被梨奈入侵过的结界。
走进结界，五条悟望着几乎被梨奈翻了个底朝天的结界空间，一时陷入了沉默。他随便打开一个封印了咒物的空间，仔细辨别了一下才认出那堆普普通通的灰黑色尘渣就是封印在这里的特级咒物。
“啊，梨奈。”五条悟有些头疼地扶住额头：“这么搞可不行啊。”
调整了气息，使自己感受起来和森林一模一样的梨奈头也不回地下山，一直到山脚下的公交车站，坐在公交车上远离高专后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理论上知道这样能躲过五条老师的视线，但由于实际上没操作过几次，真正做的时候还是很紧张。
她捂着心口，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抓住领口的衣服。
对不起五条老师，又给你添麻烦了。
但是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五条老师，让钉崎和伏黑虎杖他们，让咒灵们，让所有人都幸福的。
下了公交，梨奈漫不经心地走在马路上。
吞噬咒物这一招试过了，能补充力量，就是效果不怎么样。哪怕是千年之前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手指，能提供的力量和改变世界需要的量相比，也差得很远。
那么接下来要试试吞噬咒灵吗？
闭上眼睛，梨奈开始感知其他咒灵的位置。
一般拥有咒力的存在是可以互相感知的，比如咒术师们在拔除咒灵的时候，就可以通过感知对方的咒力来确定对方的位置，但范围都比较小。像梨奈这种超大范围超远距离的感应，是在书页力量的加持下才勉强实现的，其他人哪怕是五条悟都做不到。
现在在梨奈的脑海中，整个城市以她的脚下为圆心，变为平面二维图形展开着。其间一个个小小的代表着咒灵的黑点标注在地图上方，告诉着梨奈她的目标的位置。
3级、4级、2级、4级......
这些咒灵大部分都是低级咒灵，因为一时半会威胁不到人类，梨奈就先没有管它们，专心致志寻找更强大的有吞噬价值的咒灵了。
突然，梨奈睁开眼睛。
在她脑海中的地图上，一个鲜红的叉叉出现在某地，这股气息，是真人！
一所普通的高中门口，放学的高中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在路上。
仗着人类看不到咒灵，真人大摇大摆地站在学校门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目标——男高中生吉野顺平。
他的同伴花御和漏瑚死了。因为那个可恨的人类骗子。
那个人类说什么要帮他们拉拢那个可悲的被人类圈养的同类，让她回归到咒灵的怀抱，还说什么要消灭没有希望的人类，让进化到更高水平的咒灵替代他们。
嘛其实真人没有怎么相信他，身为从对人类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他深知人类是一种怎样虚伪狡猾奸诈的生物，但漏瑚很希望那个咒灵加入他们，真人自己又不觉得一个小小的可悲的人类能做些什么，对方的计划也听起来很有道理，所以就按照对方的计划来做了。
然后花御和漏瑚就死了。
虽然咒灵没有什么感情，真人也不对他们抱有什么同伴间的心心相惜，就只是碰到了然后在一起做了些事情这样的关系，四只咒灵中唯二两只可能有些同伴情的，一个是性情温和的花御，还有一个是梦想让咒灵取代人类、成为“真人类”掌管世界的漏瑚，这两个还都死了，但真人仍然对此感到一些悲伤。
26/41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