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常年混迹赌场的打手，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儿没做过，女儿跟他打交道，能讨到什么好？
程玉凤哪能不知道程立万在想什么？
趁着乔氏还在疑惑的功夫，她缓缓开了口：“爹，你真以为林虎同意让你去交换，只是交换那么简单吗？你有没有想过，明明不是你欠的赌债，你也没有能力偿还那二十五两银子，他为什么会愿意让你进去？”
程立万被他问住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如果真是我过去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让你去冒那个险？”
“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去冒险。”程玉凤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林虎之所以同意有人过去交换，无非是想用劳动力了。那些危险的没人愿意干的活，全部都交给你们来干，用你们的工钱来抵赌债。并且，算到你们头上的那些工钱还是他克扣之后余下的那可怜的一点。大房那边欠的二十五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你得在他那儿打多少年的苦工才能还清这些赌债呀？”
“这……”
程立万没想到背后的坑居然这么深，只不过，“就算是打一辈子的苦工，我也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呀？”
程玉凤笑了笑：“我跟林虎，到底谁是火坑还不一定呢！”
林虎来的很快。
吃过晌午饭，刘氏就和老太太用力敲开了程玉凤家的大门。
林虎看见程玉凤和她怀里的孩子，眼底闪过一抹鄙夷：“没想到，你还真把孩子从宋府带回来了？”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程玉凤笑得一脸灿烂，“有一段时间没有去过宋府了吧？看来，宋府发生了什么，你一点都不知道呀？”
林虎看着她的笑，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危险：“你什么意思？”
第八十七章心痛
“也没什么，等你回镇上，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程玉凤一边逗着桐桐，一边把林虎往屋里请。
乔氏去厨房忙活着招待林虎。
程立万和程长竟早已经等他半天了，这俩人林虎都见过，一个是有血性的汉子，一个是老实巴交的农夫，而他那里缺的正是程立万这样老实的人。
程树坡那人太滑头了，不好掌控，上次过来看到程立万，他就临时提出来了这样的交换要求。
这也是他愿意过来的主要原因，要么还钱，要么让程立万过去给他打苦工还债。
程立万用袖子在凳子上蹭了蹭，才让林虎坐了下来。
“这次把我喊过来，你们想好了怎么还钱吗？”
“急什么？等我大伯母把我奶叫过来，咱们再慢慢商量呗。”程玉凤说着，程长竟倒了碗水放在了林虎旁边。
刘氏很快就把老太太喊了过来，看见林虎，老太太满是褶皱的脸上立马绽开了笑容：“来了？”
林虎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转而把目光看向程玉凤：“好了，现在人到齐了，你想怎么样？”
老太太直接被这么无视，气得她张了张嘴，硬是把这口气咽了下来。
开始谈正事儿了，程立万赶紧把桐桐接了过去，送到灶火间里，交给乔氏看着，然后又回了屋子里。
“我想让你放人。”程玉凤开门见山的说。
林虎笑得满是轻蔑：“那你是打算替程树坡还了这二十五两银子，还是用你爹把他交换出来？”
程玉凤认真道：“我没钱赎人，也不愿我爹去交换，但是，我们可以用其他的方法来慢慢还清赌债。”
“慢慢还清？”林虎眼神一下子变得凶狠，“你知不知道，因为程树坡这二十五两银子要不回来，我差点被东家卸掉一条腿！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你现在跟我说，你们慢慢还？做什么青天白日梦！东家就给了我半个月的时间，我告诉你，今天要么还钱，要么，换人。否则，别跟我提放人这事儿！”
半个月的时间去哪儿赚二十五两银子？
刘氏急的恨不得给林虎跪下来：“我们家里去哪儿弄那么多银子给你？”
“没钱还敢跟我说什么放人！”林虎起身就走。
刘氏赶紧上去拉住了他的衣角，痛哭流涕：“求求你了，你把他放了吧？我给你跪下磕头行不行？”
林虎嫌弃的躲了过去：“就算你把脑袋磕破，这事儿也没得商量！”
见林虎态度坚决，刘氏赶紧把求救的目光转向了程玉凤：“凤丫头，你不是有办法吗？你倒是赶紧说呀！”
她又哭又骗的才把林虎喊过来，不能这么轻易就让他回去了呀？
林虎冷哼一声：“她若是有办法，你男人早就放出来了，还至于等这么久？”
他就不信，程玉凤能一下子拿出来二十五两银子。
反正，没钱，别想让放人！
程玉凤眯了眯眼睛：“照你这么说，除了还钱，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没有！”
林虎回答的很干脆。
程玉凤笑了笑：“如果你执意这样，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林虎每次听她这么说，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不过，这次程玉凤说出来的话，差点让他笑掉大牙。
只见程玉凤漫不经心的翻看着自己的手：“程树坡怎么花出去的钱，我怎么给他赚回来就是了。我虽然只是个农妇，但很不巧，从小听力有点超常，所以，赌博这块，我对自己有信心。只要你不怕我把你整个赌场搅乱就行。”
噗！
林虎差点把口水喷到刘氏的脸上：“你去赌博赚钱？”
还能把他的赌场搅乱？
这丫头的牛皮吹得太大了吧？
若说她一双巧手妙手回春他还会信，可赌博这块，她一个农夫怕是连赌场上的规矩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想靠赌把程树坡赎回去？
真是异想天开！
不过，既然她想送死，那他照收不误！
“怎么？不可以？”程玉凤站了起来，林虎生的矮矮胖胖的，程玉凤往他面前一站，瞬间把他的气势压下去了一头，“你要我现在就把钱拿出来，除了赌博这条捷径，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不行！”她话音刚落，程立万就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能沾染上那种东西！这若是传出去，以后你还要不要嫁人了？”
刘氏一听程玉凤有办法把程树坡放回来，眼睛里立马冒着精光：“她都已经生了孩子了，还嫁什么人？凤丫头，别听你爹的，只要能把你大伯父放出来，你干什么我都帮你！”
程玉凤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好啊，那等会儿就有劳你了。”
刘氏狠狠愣了一下：“那什么，其实我……”
“还等什么？”程玉凤对着林虎道，“走呗！”
“凤丫头！”程立万急的差点哭出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你大伯父已经把自己输得出不来，你难道也想步你大伯父的后尘吗？不论怎么说，今天，我绝对不可能让你去沾染那个。”
“是呀凤丫头！大伯父大伯母平常没少欺负你，你凭什么要为他们去冒这个险？”
“谁欺负你们了！竟小子，你别胡说八道！凤丫头，咱们走！”
说着，刘氏就要去拉程玉凤。
程玉凤满脸嫌恶的躲了过去。
抬到半空的手尴尬的不知所措。
但一想到今天就有可能把程树坡放回来，她瞬间就原谅这个贱蹄子了。
她径直走到程立万的面前，轻声道：“爹~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步大伯父的后尘，我今天想去，主要也是想着改善一下咱们家的条件。并且，我可是跟着大伯母去的，如果真的被关在哪儿了，你也跟二伯母学学，该报官的时候，可千万别含糊！”
说着，暗地里把一张纸条塞到程立万手里，露出一个让人心安的笑容。
程立万看着她的笑脸，霎时间忘了有多久没有见她这样笑过了，程立万失神的瞬间，程玉凤已经走了出去，等他回过神来，屋子里已经没有了所有人的身影。
“凤丫头！”
他立马追出去，可只看到一辆马车奔腾着消失在了路口。
乔氏听到动静，也赶紧抱着桐桐跟了出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凤丫头跟林虎走了！”程立万急的恨不得飞上去把她给拦下来。
“看着闺女往火坑里跳，你也不阻止？你这个爹是怎么当得！”乔氏用力拍了一下程立万的背，“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追！”
“可是……”程立万摊开掌心，“凤丫头偷偷塞给我了这个，我……我又不认字儿，要不，先去找人看看，凤丫头说了什么？”
乔氏抱着孩子立马往邻居家去：“那走呗！”
坐在马车上的程玉凤正在闭目养神，忽然，眼前像是有什么激烈打斗的画面闪过一样，猩红一片，如同梦魇一般，她的心脏没来由的一阵刺痛，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没一会儿，额头上就青筋暴起，汗珠密切的滚落下来。
与此同时。
傅府的书房里。
傅陵川端坐在书桌之后，深邃的眸子认真的描摹着桌面上的一副丹青。
丹青里画的是一个坐在树下石桌旁的女子，女子眉若远黛，面若桃花，正认真欣赏着刚完成的绣品，脸上灿烂的笑容被定格在画面之上。
傅陵川看着画面上的女子，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那张活灵神气的女子，纤长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抚上画里女子的脸颊。
而在书桌前的不远处，绿倚目光触及到他眼底忽然流露出来的柔情时，心底说不出来的难受：“公子……”
傅陵川眼皮抬都没抬的道：“这么快就知道错哪儿了？”
绿倚愣了一下，目光仍旧倔强：“绿倚不知自己何错之有！公子您现在的处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危险，那群人既然想得到通过祁连来逼问您的下落，就很快能找上这里。你若在这个时候还与程玉凤纠缠不清，不是把自己往更危险的处境上逼吗？”
“所以，你就把热汤药，往她的身上泼吗？”微垂的眸子朝绿倚的方向抬了抬，平淡如水却又像是酝酿着什么惊涛骇浪一般，看的绿倚心头一紧。
“奴婢，只是想给您提个醒。”
“啪！”
上好的瓷盏瞬间在绿倚的面前被摔得粉碎，绿倚惊恐的赶紧俯低了身子，头重重的磕在地面上。
“那我有没有说过，不许伤她分毫！”
“公子说过，但……”
“所以，你是想造反？”
轻飘飘的一句话，绿倚瞬间吓得花容失色，恨不得把整个身体都贴在地面上：“奴婢不敢，奴婢……”
“咻！”
她话音还未落地，长箭撕裂空气的声音呼啸而来。
“公子小心！”
她飞身而起的瞬间，傅陵川已经有所察觉，身体未挪动分毫，椅子像是被人控制着一般，急速往旁边躲去。
可到底是慢了一步，长箭还是刺破了傅陵川的身体，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凤丫头，你怎么了？”程长竟率先感觉到她的异常，赶紧扶住了妹妹摇摇欲坠的身体，并用衣袖把她额头的汗珠擦干。
莫名其妙的刺痛感来得快，消失的也快。
程玉凤很快就缓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没……没事儿！”
第八十八章让刘氏大出血
她印象中，这幅身体还算健康的，从来没有心脏方面的疾病，今天怎么忽然会出现这种感觉？
还有，伴随着心脏的刺痛感，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闪过的那些画面是什么？
程玉凤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努力想要将那些画面拼凑起来，可脑袋要炸了似的，痛的她心跳一滞。
“你要实在不舒服，咱们就先回家吧。等你身体休养好了再说。”程长竟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实在有些担心。
程玉凤正要拒绝，刘氏的脸色立马就紧张了起来：“她能有什么事儿呀？我怎么看不出来她哪里不舒服了？咱们马上就要到地儿了，还回去什么呀？眼看就能把你大伯父救出来了，凤丫头，你可千万别这个时候掉链子啊！”
听见这话，程长竟就来气：“怎么到现在成我妹妹的问题了？如果大伯父没有赌博，我妹妹至于这寒冬腊月的刚出月子就得在外面奔波吗？就连你们把桐桐卖了，我们一家都没有说过你们什么，你现在怎么好意思这么说我妹妹！”
刘氏心虚又不甘心，念在程玉凤也在，实在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我也没说她什么呀！怎么这么娇气！”
“你……”
“好了。”程玉凤反手握住了程长竟的手腕，“别跟这种人计较，免得惹得一身骚。”
声音不大，却足够刘氏听得一清二楚了。
她当即气的脸色铁青：“我哪种人？你们怎么就惹一身骚了？”
长这么大，她什么时候被人当面骂过这么难听的话？
若不是看在这贱蹄子今天能把程树坡救回来的面上，她早就骂回去了！
程长竟听了妹妹的劝，便不再搭理刘氏。
程玉凤闭目养神，林虎则好奇的看了一眼程玉凤。
她除了长相比其他农妇稍微秀气一点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却怎么感觉这个女人跟谜似的？
让人看不透，看不懂。
就连孩子被卖到没人敢惹的宋府里，她都能毫发无损的把孩子带回来，这让他不禁怀疑，她今天去了赌场之后，是不是真的能把赌场搅乱？
把这个女人引到赌场，到底是对还是错？
林虎还没有想明白，马车就缓缓停了下来。
下马车的时候，天气阴沉的可怖。
程玉凤抬头看了一眼，喃喃道：“快要下雪了吧？”
“看样子也就这两天了。”
程长竟把妹妹扶下马车，跟在林虎身后就往里面走去。
身后传来刘氏慌乱的声音：“哎！竟小子，你扶我一下啊！”
马车这么高，她又这么胖，可怎么下去呀？
程长竟头也不回的挥着手：“自己下来。”
刘氏气的直跺脚。
赌场里。
林虎带着程玉凤，随便找了个赌桌就要开赌。
程玉凤却迟迟不肯坐下，环顾了一圈之后，目光停留在了赌场里最大的赌桌之上。
这个赌桌的位置最显眼，桌面有普通赌桌的两倍大，在吵闹哄哄的赌场里最为显眼特别，却也又是最安静的一处所在。
程长竟第一次来赌坊，看什么都新奇，新奇之余，更多的还是担忧。
但看到妹妹把目光停留再最大的赌桌之上时，他心里一跳。
果然，下一秒，妹妹说出的话，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我要去那张赌桌上。”
纤纤素手一指，程长竟腿一软，差点跪下来，而林虎面上则淡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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