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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玉凤赶紧躲开。
这兄妹俩都是跟谁学的，求人的路数都是一样的。
她弯腰，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就把小男孩拎了起来：“你放心，我是大夫，既然把你妹妹抱了回来，就肯定会救她。”
程玉凤先是让乔氏端来两碗热汤，一碗给小男孩喝，另一碗喂给小女孩喝。
昏迷不醒的小女孩始终嘴巴紧闭，汤水顺着她嘴角就滑落下来。
乔氏急的恨不得掰开她的嘴巴把汤水灌进去：“这可怎么办？”
滴水不进又昏迷不醒，凤丫头也都说了，她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若还什么都灌不进去，那不是明摆着等死呢嘛？
小男孩比她还焦急，不停的摇晃着小女孩的胳膊，声音里已经满是哭腔：“妹妹，你醒醒啊！我们有好东西吃了，我们都不用死了，你赶快醒醒，起来吃好吃的，好不好……求求你了，睁开眼，看看我，就一眼，行不行？”
哭求声始终得不到回应，男孩儿绝望的捧起女孩儿的小手，那么小心翼翼，又仓皇无措，看的程玉凤心脏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用眼神示意乔氏把哭啼不止的小男孩拉走，程玉凤取出银针，精准的刺入小女孩的穴位。
小男孩第一次看到这么细这么长的针，深深的扎入妹妹的身体里，整个人像是发疯了一样，在乔氏的怀里拼命的挣扎着。
“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妹妹！有什么你冲着我来，你别伤害我妹妹！”小男孩的眼神恨不得把程玉凤给撕碎！
声嘶力竭的哭嚎声回响在大堂里。
“你若敢伤害我妹妹，我定杀了你全家！”
小男孩还在愤怒嘶吼，床上瘦小的身影忽然动了一下。
“哥……哥哥。”
声音小的让人几乎听不见。
小男孩震了一下，黑俊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狂喜，趁着乔氏愣神的功夫，他奋力一挣，冲到了床头：“妹妹，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小女孩干涸的嘴唇嗫嚅着：“哥哥，我……我现在好暖和，暖和的好想让人睡觉啊……”
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小，慢慢的，像是不存在了似的，一下子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小男孩不疑有他，把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好，好，你若想睡，那就睡吧，这里很安全，你再也不会被坏人欺负了。”
看着妹妹露出安心的表情，小男孩心慢慢的放了下来。
“睡什么睡！”
突如其来的训斥声，让小男孩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娘，你去我房间里，把药柜第二排第三瓶药拿过来。快点！”
乔氏还没有意识到小女孩的异常，被凤丫头这么一吼，脑子还没有回过神来，身体就已经不受控制的跑到了后院。
找到凤丫头说的那个药瓶送过去，程玉凤核实过后，直接倒出来一粒药丸，掰开她的牙齿，送入她的口中，然后喝了一口汤药，对着小女孩的嘴，喂她服了下去。
“娘，把他带出去。”
程玉凤没什么表情的说完，就掀开小女孩的被子，看到骨瘦如柴的幼小身躯时，纵使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心脏还是不受控制的揪了一下。
“你想干什么？”小男孩一只胳膊被乔氏用力拽住，身体却倔强的不肯离开，眼里有恨，死死的盯着程玉凤。
程玉凤已经没有耐心跟他继续耗下去了，她面色无比严肃道：“听着，你妹妹现在情况非常危险，你若不想让她死，那就听我的。否则，她若真在我这里出了什么意外，那也是你造成的！”
小男孩成功被程玉凤唬住，愣神的功夫，就被乔氏拉倒了屏风外。
“刷！”的一声，程玉凤把帘子拉上，一点偷窥的机会都不给小男孩留。
“我妹妹，她应该不会有事儿的吧？”小男孩神色恍惚，慢慢揉杂了不少痛苦在里面。
乔氏正想说一些鼓励的话，却见小男孩缓缓蹲下了身子，保住自己的双腿，哭着开了口：“爹娘都死了，被坏人打死了，整个家里面就只剩下了我和妹妹。娘死前，让我一定要保护好妹妹，为了活下来，我就带着妹妹从家里面逃了出来。可是我们身上没有一分钱，我只能去沿街乞讨，一路来到了这个镇子上。本以为……本以为到了这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就能活下来，可是……”
呜咽声渐渐盖住了他的话，乔氏蹲下来，心疼的拍着他小小的脊背。
一下，又一下。
慢慢的，他的情绪缓缓的平静了下来，继续着刚才的话。
“可是这里的坏人更多。他们看到妹妹是女孩，我们又是从外地来的，就想要把妹妹抢走卖了。她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怎么能去那种地方？我想把她从坏人的手里救出来，那些坏人就连我也一块给抓走了。我带着妹妹逃走，被他们抓了回来，然后就对我们一顿毒打……呜呜呜，都是我不好，不该让妹妹跟着我挨那么多次打，不该让她受那么重的伤。可是，我和妹妹那么多苦都吃了，罪都受了，老天爷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乔氏眼窝子本来就浅，见到今天的这对兄妹，她的心几乎就没有舒展过：“放心吧，到了我们这里，你妹妹就不会死，她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最后一句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说给小男孩听。
帘子后面，程玉凤先是把小女孩身上的伤简单处理了一下，刚才已经喂了她一粒续命丹，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只要好好照料，再配合药物调理，她就能完全脱离危险。
用温水将她身上小心翼翼的擦洗了一遍，露出她原本的肤色，程玉凤这才掀开帘子，让乔氏和小男孩都走了进去。
尽量用小男孩也能听懂的言语说：“她现在已经活过来了，不过伤势太重，需要好好休养，你是她哥哥，你会好好照顾她的，对吗？”
小男孩先是点了点头，很快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的看着程玉凤道：“你是要赶我们走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大夫，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
小男孩的眼里满是害怕：“姐姐，你若是觉得我们俩给你带来负担了，我一个人走，求你先把我妹妹留下，等我赚到了钱，我再回来给你付医药费，求求你，别把我妹妹赶走！”
说着，他又要跪下来。
程玉凤被这小男孩动不动就下跪的架势弄怕了，赶紧把他拉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我什么都还没说呢，你哪儿看出来我要把你妹妹赶走了？”
她哭笑不得的蹲下了身子：“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妹妹现在已经活过来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以后，只需要在医馆好好照顾她就好了。”
“真的？我也可以留下来？”
小男孩眼睛一亮，像是流动的星辰大海般，格外明亮。
但很快，他的这抹明亮就暗淡了下来：“但是，那些买了我和妹妹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若是找到了这里，肯定会伤害你们的。你们都是好人，我不能连累你们。”
说着，形只影单的小身影就朝门口走去，弱小的背影有着超乎他这个年龄的沧桑和固执：“不过你们放心，妹妹的医药钱，我一定会努力赚来，然后还给你们的。爹娘说过，不能占别人的便宜，你们救了我妹妹，我会报答你们的恩情的，以后，我的命就是你们的。”
小小的身影无畏无惧的往外走，程玉凤觉得好气又好笑：“站住！”
身影停了下来。
程玉凤不紧不慢的走到小男孩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说的话，你听不懂是吗？”
“嗯？”小男孩满脸疑惑。
程玉凤重复道：“你需要在医馆，好好照顾你妹妹。这话你是听不懂，还是说，你想把你妹妹丢给我们，然后自己一走了之？”
小男孩慌了：“我不是，我没有！”
“那你这拍拍皮股就走，干嘛呢？把我这里当收留所了？”程玉凤看着小男孩的眼睛道，“如果你不想把你妹妹一个人扔在这里，那就留下来，好好照顾她。我知道，你也不想抛弃她的，对吗？”
“我当然不想！可是……”
“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你要不要留下来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
“可是，那群人好凶的！”
他的眼神变得飘渺，穿过面前的姐姐，似乎看到了往日被那群人暴打的画面。
“让你跑！让你跑！老子花了钱把你们买回来的，一分钱没有给老子赚回来，就想跑？门都没有！”
凶神恶煞的男人说着，手里的皮鞭高高举起，再狠狠的落在自己和妹妹的身上。
妹妹被打的皮开肉裂，血肉翻飞，却懂事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生怕自己哭出声音，否则，会被这群人打得更惨，幼小的身体瑟瑟发抖着的样子，像是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一样，怎么都挥之不去。
“再凶我也不怕。”程玉凤心疼的把满眼恐惧的小男孩拉到自己面前，擦了擦他温润的眼眶，轻声道，“只要你想要留下来，这些人来了，我来打发他们。”
“那……你不怕吗？”
程玉凤笑着摇摇头：“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大夫，既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这是我今天教你的第一句话，不管以后的路变得多漫长，这句话，你一定要死死的刻在心里，永远都不能忘记。明白了吗？”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明白了。”
“好。从今以后，你和你妹妹，就都是我仁心医馆的人了，仁心医馆，就是你们的家。”
“真的？”
小男孩的眼里一阵狂喜：“真的吗？我和妹妹以后就是有家的人了？”
得到程玉凤肯定的眼神后，小男孩风一般的跑到了妹妹的床头，捧起妹妹瘦巴巴的小手，兴冲冲的道：“妹妹，你听到了吗？我们以后有家了，再也不是没人要的小乞丐了。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们一起报答姐姐的恩情，好吗？”
拉着小手无比虔诚地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生怕把她弄疼了。
程玉凤看的眼眶发烫，乔氏也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忍不住把程玉凤拉到了一边，小声道：“你确定要收留这两个孩子吗？你自己都还有个孩子要养，这医馆也快要开业了，如果把这两个孩子留下来，会不会给你添乱？毕竟，他们都是那么小。”
“对呀，这么小的孩子，若是把她们撵走，不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吗？”
乔氏叹了一口气：“我也没说要把他们撵走，这么小的孩子，看着都让人心疼，可是，你得明白，世界上可怜的孩子多了，如果每一个你都要收留，那咱们家怎么能收留的过来呀？”
“肯定收留不过来，不过，既然我碰上了，又怎么能坐视不管？”程玉凤拍了拍乔氏的手，“放心吧娘，这孩子这么小就这么机灵懂事儿，肯定是个可塑之才，刚好医馆准备开业，把他留下来打打下手，你们也能轻松一些，他也能跟着学点东西。”
乔氏看着女儿说：“既然你想好了，那就这么着了吧。”
程玉凤让乔氏在程长竟和自己的房间分别加了一张床，给兄妹俩睡。
趁着程长竟带着小男孩去洗澡买衣裳的空档，程玉凤把乔氏给桐桐熬的米油嘴对嘴给小女孩喂了半碗，听着小女孩下意识传来的吞咽声，像是人世间最动听的音乐一般，惹得她心花怒放。
刚把小女孩照顾好，床上的桐桐就开始哼唧，程玉凤赶紧去喂她。
桐桐吃的心满意足，就被程立万接手抱走了。
天色渐晚，程长竟才失魂落魄的带着小男孩回来。
程玉凤看着干干净净的小男孩，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她一边把小男孩拉到自己面前打量，一边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程长竟：“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怎么一回来就这幅样子？”
“没什么。”程长竟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对一个小孩子这么做，太残忍了！那群人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他们难道没有自己的孩子吗？下这么重的手，这哪儿是教训？这分明是想要把他们打死！”
想到那张小小的脊背上，伤疤摞着伤疤，没一寸皮肤是好的，他就火大，恨不得将那群伤害他们的人扒皮抽筋！
与此同时，程玉凤留意到小男孩后脖颈上露出来的伤口，心脏也不由得一跳，声音也低了下来。
“我知道。”
小女孩身上的伤她现在还历历在目，俩人一块受的罚，他身上的伤只多不少。
“这群人若是还敢找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程玉凤淡淡的道：“不用，别脏了你们的手。报仇这种事儿，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赐名
吃过晚饭，小女孩也悠悠醒了过来。小男孩正开心的逗桐桐玩，忽然听到妹妹虚弱的声音，他立马抱起桐桐，跑到妹妹的面前。
“妹妹！你终于醒啦？”
小女孩努力挤出来一丝笑意，糯糯的声音又低又柔：“哥哥，我这是已经死了吗？”
“说什么胡话呢？”小男孩脸色拉了下来，佯怒道，“有哥哥在，你怎么可能会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小女孩摇摇头：“我现在很暖和，也不饿，哪里都很舒服。不过哥哥，我们这是在哪儿呀？”
“在程姐姐家里！”小男孩眼睛里闪着亮光道，“是程姐姐救了我们，她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咱们再也不是没爹没娘的乞丐了！”
“真的？”小女孩的眼睛也跟着一亮，“那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有人打我们了？”
“这……”
小男孩不敢轻易给妹妹保证。
那群人还迟早会找上门来，若是程姐姐顶不住，说不定，他们还得被带回去，继续遭受毒打。
不过，看着妹妹满是期待和幸福的眼神，残忍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妹妹的话时，门外忽然传来程姐姐的声音。
“是呀，以后有我保护你们，再也不会有人打你们了！”程玉凤推门而入，笑眯眯的看着床上刚刚醒过来还十分虚弱的小女孩。
果然，眼睛和她哥哥的一样明亮，好看！
虽然面色苍白虚弱，但丝毫不影响她眼睛里的光。
“饿不饿？”她把汤碗放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小女孩扶坐起来，给她背后垫了个又厚又软的被子。
小女孩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看着程玉凤温和的笑，闻着她身上撒发出来的肉汤香味，努力挤出来一个笑：“程姐姐，我不饿。那汤，你还是给哥哥喝吧！”
每次受罚或是干活，哥哥总是承担的最多，却吃的最少。这次哥哥为了给自己治病，不知道又受了多少苦，所以，这肉汤还是给哥哥喝，补身体。
程玉凤笑着端起碗，用汤匙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才送到小女孩面前：“你哥哥晚上已经喝了三大碗了，你若是还让他喝，就不怕把他的小肚皮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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