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瑜抬手挠了挠头,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应道:“好。”
她并不认为“陆医生”“温老师”这种称呼显得客气。
在家里,她父母一直以来都互相称呼对方“温老师”“陈老师”,听久了也觉得很亲切。
片刻后,陆知让后知后觉地问:“你刚才准备说什么来着?”
他‘以身作则’,补充称呼:“温书瑜。”
温书瑜回忆了下,才慢吞吞地说:“哦…我想说,以后如果你要加班,可以跟我一起在书房。”
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耳根微微发红,把视线移开,扭回头看向面前的电脑屏幕。
陆知让微抬了下眉,语气认真地答:“好。那我也在书房。”
原来,温书瑜也是想让他在书房陪她的…
之前她一直把书房摆得满满当当,工作的时候还会关门,他还以为她是不想被打扰的意思。
陆知让收回思绪,继续看电子版的文件。
晚上九点半,他的视频会议即将开始。
“那我先出去?”
温书瑜看了一眼,随口道:“啊…不用,我戴上降噪耳机就可以。”
她拉开抽屉,拿出一款头戴式的耳机。
温书瑜看书和工作时专注力本就很高,即使不开深度降噪模式,也完全不会被周围的声音影响到。
一小时之后,她例行休息眼睛,把耳机摘掉,从书桌的另一侧绕行,去小沙发那边逗三只小家伙玩。
温书瑜一边抱着柿子,一边就听到陆知让开会的声音。
正好轮到他说话,嗓音清润,美式英语的发音和语调都十分标准流畅,而且语速很快,似乎是涉及与动物食品原材料相关的专业词汇,她要很用心地听才能听懂大概。
温书瑜抬头看向他,不由流露出羡慕且钦佩的目光。
没过多久,陆知让的会也开完了,他摘下耳机,正好对上女孩儿视线,亮闪闪的发着光。
他愣了一下。
面面相觑,温书瑜先忍不住向他请教:“你出国读书之前,英语就这么好了吗?”
陆知让微抬了下眉,“好像,差不多。”
温书瑜眼巴巴地望着他,声音细细软软的,“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练的口语吗?”
陆知让回忆了一会儿,还真没太记起来。
他小学就是在外国语学校,初高中都是在国际部,从小到大老师都是英文教学,这么多年下来,自然而然就这样了。
陆知让只能告诉她:“就是多听多说多看。”
温书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她问过的每一个英语好的人似乎都是这样说的。
她走向书柜边,拿起一支笔,默默给这个月的计划表上加上一条:每晚睡前听英语材料/看原文书/朗读英文文献。
陆知让这个视角,看不见她在记什么东西,阖上电脑,语速很缓慢且郑重地宣布。
“我开完会了。”
温书瑜放下笔,看向他,“那,现在睡觉?”
“嗯。”陆知让很快点点头。
-
把小动物们安置好,两人各自去洗漱。
过程中,温书瑜在想明天去实验室的事,她第一天过去,跟赵院长的学生还不太认识,要尽量早点过去,跟大家先打个招呼熟悉熟悉。
另一边,陆知让的思绪就逐渐飘远,很快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拿出一款“壁炉火光”的香薰蜡烛点燃。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款香薰之一,搬进这栋公寓住的当晚,张阿姨在客厅也提前喷过同款的香水,香味温暖舒适,让忙碌一天的疲惫感都消解许多。
他提前依靠在床头,把顶灯关掉,除了香薰蜡烛摇曳的火光外,只留了一盏暖黄色的夜灯。
室内光线昏暗,朦朦胧胧,气氛都比昨晚更加旖旎。
没过多久,温书瑜也踩着小拖鞋吧嗒吧嗒从门口进来。
她走到床边,先皱了下眉,随后吸吸鼻子,环顾四周,很疑惑地问:“怎么有股……糖炒栗子的味儿?”
“?”
陆知让思考了好一会儿,“你说得是这个香薰吗?”
温书瑜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床头柜台面,走过去,弯腰凑近闻了闻,肯定道:“对,没错,就是这个东西。”
“……”
陆知让深呼吸,平静地说:“这不是糖炒栗子味。”
“这是,”他想了下,形容道:“冬天在那种木头房子里,壁炉里的火烤在柴上的味道。”
“哦,好吧。”温书瑜又仔细闻了闻,评价道:“也有点像。”
“晚上睡觉还是不要点这个了,有引起火灾的隐患。”
她再次弯腰,“呼”地一下,毫不犹豫把蜡烛吹灭。
“……”
旁边,陆知让揉了揉眉心,沉出一口气。
算了,蜡烛什么的,也不太重要。
温书瑜绕到另一侧,躺上床,掀开被角躺进去,把毛绒玩具抱在怀里,轻声说:“关灯吧。”
陆知让低低“嗯”一声,把房间里最后那盏小灯关掉。
温书瑜翻身背对着他,正酝酿睡意,感觉身后有一个暖烘烘的热源靠近,随后,轻轻揽住她的腰。
她惊了一下,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啊…”
温书瑜脑筋转了很大一个圈,声音很小,不太确定地问:“今天也要…内个吗?”
一片漆黑中,听见他的声音:“嗯。”
温书瑜脸颊马上烧起来,攥紧毛绒小熊的胳膊,纠结片刻,声音比刚才还小,咕哝道:“不然还是等…周末吧。”
陆知让声音很沉,距离又近,说话时她似乎还能感觉到声带振动的频率,低沉好听,像是碎石摩挲在砂纸上。
“是现在还疼吗。”
闻言,温书瑜整个人真的快要燃烧起来了。
她皱起眉头:“你…你你不要问…!”
“是因为我明天要很早起,所以…”
“哦,这样。”身边的男人顿了一下,悄无声息把手收回去。
陆知让紧抿着唇,半晌后应道:“那就先算了…”
明天周一,她要早起,还是不能勉强。
温书瑜躺在床上,还在迟钝地回忆那本书里的知识,猜测也许是因为他昨晚没有得到满足,所以惦记到现在。
她咬了下唇,轻轻地:“等下个周末…可以吗…”
片刻,陆知让低低沉出一口气,“好。”
温书瑜:“那…晚安?”
“…晚安。”
温书瑜再次抱好玩偶,阖上眼,没过多久就坠入梦乡。
陆知让在旁边辗转半天,默默在心里数了个7。
也许,男人对这件事总有执着,那个倒计时数字“7”在他脑中飘了很久。
今天下午,陆知让在宠物医院也做了好几台绝育。
他甚至都怀疑,他会遭遇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某些被他下过“毒手”的小猫小狗在暗地里画圈圈诅咒他的结果。
*
翌日,温书瑜到实验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两个学生在。
气温似乎已经开始回升,天气晴好,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
她虽然没在这边的实验室工作过,但对环境很熟悉,毕竟所有的器材都是她亲自盯着师傅搬过来的。
其中一个学生看见她,挥手打招呼:“是温老师吗,您来得好早。”
另一个学生也朝她笑:“温老师早上好。赵院长已经在群里通知过我们了,这个项目由您和周老师带着做。”
温书瑜回应过来,把包放下,微笑着说:“你们好。”
“现在还早,你们先忙自己的事,等周老师和其他同学来了,我们先一起开个会。”
两学生:“好嘞!”
“温老师,您真的看起来好年轻啊,比本科生还年轻的样子。”
“…谢谢。”
她很勉强地答应一声,估摸着前几天下单的衣服应该快到了。
温书瑜坐在椅子上,打开平板里的项目资料。
时间确实还太早,两个学生没避着她,就在窗边倚着聊天。
学生甲:“你听说了吗,我们院有个本科生上周被开除了。”
学生乙:“啊?开除,这么严重,为什么啊?”
学生甲:“我听我师妹说是期末考试作弊,大二的学生,更多自愿加抠抠君羊,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他大一还拿了国奖呢。”
学生乙:“我去,期末考试作弊真的会开除啊?”
学生甲:“其实不太过分的话,监考老师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那个学生好像直接在考场上用手机,放在桌上用。”
学生乙:“啊哈,这就有点嚣张了…唉,何必呢,那开除怎么办,重新回去高考?”
学生甲耸耸肩:“估计是吧。”
温书瑜往那边望了眼,知道他们讨论的应该就是她抓到的那个作弊学生。
她也在心里叹了声气表示惋惜,没再深想,戴上耳机。
……
从实验室下班之后,温书瑜和另一位老师去食堂吃过饭,回家时,发现她的快递已经到了。
她上次按许如生的推荐,买了几套成熟风格的女装。
温书瑜回到次卧,先换上一套。
次卧没有单独的衣帽间,浴室里也没有全身镜。
她穿着新到的衣服,去到主卧。
门开着,陆知让也刚回家的样子,正站在衣柜前挂外套。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目光落在她身上,迟疑着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温书瑜不由也开始自我怀疑,嘀咕道:“啊,很奇怪吗。”
她靠近衣帽间,拉出里面的全身镜照了照。
温书瑜也在原地沉默住。
镜子里的女人穿着绛紫色的西装外套,里面是半高领的黑色针织衫,下身是灰色的包臀裙。
嗯……
尺码没问题,搭配也挺好,色调也很协调。
可是,穿在她身上,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就像是小朋友偷穿妈妈的衣服一样。
旁边,陆知让开口:“你原先那样穿,就挺好看的啊。”
温书瑜安静两秒,摇摇头:“不行,我还是要改变风格。我现在已经不是学生了,而且要教学生,我必须变得成熟起来。”
“哦。”陆知让沉默了下,“也行。”
他很高情商地补充一句:“其实穿这种也不错。”
温书瑜颇为认可地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嗯,穿习惯应该就好了。反正就是上班或者上课穿。”
陆知让转回身,继续挂衣服。
仔细想想,其实他的穿衣风格也算不上成熟。
只要不是正式场合,他都习惯穿一些相对舒适的衣服,且偏好浅色,一般就是各种简约的T恤和休闲风格的衬衫。
反正,跟陆明礼那种商务风截然相反。
陆明礼工作原因,总是喜欢穿得很严肃,日常就是黑色的商务西装西裤,板板正正。
有时他们一起回家,还被姜晚缇打趣成“黑白无常”。
陆知让想了下,等女孩儿出去,再次打开衣帽间,拿出一套定制的西装。
既然,温书瑜要改变自己,那他也应该稳重起来了,或许还可以弥补在某一方面暂时丢失的成熟。
……
于是,晚上出门遛狗前,陆知让就先换上了那套西装。
他在镜子前照了照,确实也还凑合。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每次穿上这种衣服,他都觉得自己成长了至少五岁。
陆知让关上衣帽间的门,离开主卧,去外面找狗。
路过书房时,温书瑜正好端着一杯热水,从客厅方向过来。
她本来低着头,眼神从他身上一晃而过,又立刻抬起脑袋,定定看着他。
温书瑜愣了下,不太确定地问:“你要去…参加什么宴会吗?这么晚了。”
眼前的男人西装革履,有点像他们婚礼那天。
西装和西裤的裁剪都很精良,正好贴合他的身材,更显得宽肩窄腰,双腿修长,眉目似乎都比平时冷峻严肃了几分。
陆知让似是若无其事地说:“不是,我出去遛狗。”
穿西装遛狗?
温书瑜不理解,但表示尊重,所以也没问。
陆知让看见女孩儿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目光久久停在自己身上。
他唇角很小幅度地弯了下。
难道,她其实喜欢自己穿成这样吗?
不远处,特特小跑着凑过来,尾巴摇来晃去,站在他脚边。
温书瑜端着水杯,仍然没动,还在看他。
陆知让拨了下额前的碎发,心情似乎都变得更愉快了些,缓慢问:“你还要看我很久吗?”
“没事,我遛狗也不着急。”他故作平静地说。
温书瑜顿了下,不太有底气地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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