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歆妤不禁问道:“你也觉得,我不像女孩子?”
“还有谁也这么说过吗?倒也并非如此,只是,你一个女孩子这么能干,岂不是让我们男人汗颜么!”
原来只是这样。
她笑了笑:“这话我可是受之有愧。你何时去镇虎口?”
“你是担心,我需得及时去镇虎口,所以才想着快些帮我建好?放心吧,我和大哥说好了,等家里的事处理完了再过去。”
注意到他说的是,家里的事……
乔歆妤面上几多动容,真诚道:“谢谢你,牧大哥。”
“怎得突然对我这般客气?这便见外了。对了,我此次前去,可能得月余才能回来一次,你若有事,直接去找我爹。他虽大事上太过谨慎,不够果断,人还是不错的。”
“你这臭小子,是在埋汰你爹我吗?”
蓦地,里正的声音从洞外传来。
洞内,两人相视一笑,楚牧道:“果然是不能背后说人的,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乔歆妤则迎了出去:“伯伯来了,这儿凉快,来坐会。”
“我没事,就来给你们送些绿豆汤,解暑。路上碰到乔锴老弟,说是给你们准备了些瓜果,我便一道捎了来,先过来吃些,歇会。”
先递给了乔歆妤一块瓜,看着接瓜的那双小手上,遍布交错的划痕,心头微叹。
乔锴夫妻是出了名的慈惠,再加上不辞劳苦,这些年也攒了些家底,不说富贵,她倒分明可以做个衣食无忧、天真烂漫的女孩儿的。
见她懂事的把瓜先给了楚牧,里正又给了她一块。
“快吃吧,你呀,就没必要这么累,你父母看着也会心疼的。你看村里其他人,男人还有游手好闲,吃软饭的呢,更别说娇生惯养的女孩子了。你怎得就学不会享福呢?”
乔歆妤闻言,只是笑:“听过一句话,所谓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再者,我闲不住,爱折腾,怕也是没有他们那安逸的命。”
转头,楚牧还在忙着,并未望向这边。
她便离里正近了些。
“你是想说,墨儿的事?歆妤,我也不再瞒你,那日刚找到墨儿时,薛怀那小子是跟着我上山的,我并未主动找他,告诉他墨儿之事。不过,当时我却也没出面说留下墨儿,你可以埋怨我,我不会怪你。”
此事且不说她已知情,再者,当时他也没义务帮他们。
若帮了,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
里正闻言,只觉得更惭愧了。
恰在此时,乔歆妤道:“伯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待其说出后,里正大惊:“歆妤,你……你明知是双生子,你还……”
正因为知道是双生子,她才不得不,顾虑重重。
深深地叹息一声后,他只是道:“对他们言明倒是可以,但是这种事,还是得他们自己做决定。”
日落而息。
里正跟着乔歆妤,去了她家中。
炊烟袅袅,火房内亦亮着光。
云霜正在炒菜,身子较重,她下意识地扶着后腰。
向灶内添火的乔锴见状,顿时上前,将其扶坐了下去。
“小霜,让你受累了。我……”
“你这是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
“我,我是想和你商量个事。当初你生歆妤和墨儿,吃了不少苦。原本就打算,在墨儿之后,再不让你受这份罪了,不曾想,他又……后来再怀了身子,也是想我们老了之后,多个人照顾墨儿,但是,墨儿现在回家了,恩公又说,他的病可治。”
“怎么好端端地说这个?”
一咬牙,乔锴终是说出了口:“小霜,我今日听接生婆说,怀双生子的大肚婆临盆,比怀一个的风险更大,她们就遇到过一尸三命的,呸呸呸……”
说着,他顿时向地上“呸”了几口:“不说这不吉利的话,只是,稳妥起见,要不,还是……你放心,我问过产婆了,这个时候堕胎,你的身子是可以休养好的,日后咱们再也……”
“乔锴!”
似是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种话。
云霜怔怒的红了眼睛:“你这说的是人话吗!这可是你的亲骨肉,更是两条命!”
“但是,歆妤和墨儿不能没有娘,我,你要是没了,我还活着有啥意思!”
说着,一个八尺的汉子,却是抹起了眼泪。
云霜面上的血色逐渐褪去,身子颤了颤,最终,眸中只余下了不可动摇的坚定:“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乔锴,你一定要保孩子,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字字戳心窝。
乔锴却只是紧咬着牙,并不言语。
见他又犯了倔劲,云霜登时急了:“乔锴,你听到没,你……”
“好了,临盆尚早呢,现在倒说起这不吉利的事了。”
怕他们真翻了脸,里正立刻走了进去。
两人顿时擦了擦眼睛,敛了神情。
“楚大哥来了,快坐。”
云霜起身。
乔锴下意识地伸手,欲扶她,却直接被拍开了。
“行了,都别忙活了。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你们不会怪我吧?便是怪我,既然听到了,我也得说。虽说,怀双生子临盆的风险是大,安然无恙生下来的也不在少数。心态最重要,不要想那么多。”
第19章 :好意思哭惨
抬眸,看了眼隐在暗处的乔歆妤,想到来此的目的,他还是道:“但是呢,凡事没个绝对,方才乔锴老弟所言,也是事实。你们若是想清楚了,可以随时去找我开药。”
云霜虽未言语,紧绷的面色,却已说明了一切。
斟酌再三,里正最终留下了句:“活在当下呐。”
待其离开后,屋内又陷入了压抑的静默。
就在这时,云霜忽然抓过乔锴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腹部。
“孩子他爹,你不是常说,能看到印在我肚皮上的小手吗?还说,可以听到她们打呼噜的声音。你不是每晚都告诉她们,等她们出来后,你就带她们抓鱼、掏鸟蛋吗?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哽咽的声音,更揪起了所有人的心。
“别胡说,女孩子么,你可是要教她们识字的,哪能个个都像歆妤,皮猴似的,若是不把她们都教成我的小棉袄,我可不饶了你。”
“噗……”
云霜嗔道:“哪有当爹的这么说自己丫头的。”
乔锴顺势搂过她:“你问问肚子里的宝贝疙瘩,她们是不是这么认为的。”
站在门外的乔歆妤:“……”
行吧,他们才是真爱,她就是个意外啊!
“咳咳,”干咳了两声,她走了进去:“晚饭做好了吗?”
抬手掩去面上的红晕,云霜正欲继续炒菜,却已被乔歆妤轻推了出去。
“爹,你扶娘去坐会,我来吧。”
正欲拿调味料,一只莹白的手已将盐坛子递给了她。
转头,看着乔墨,乔歆妤面露喜色:“醒了啊,去净手吧,等会准备吃饭。”
他却忽然伸手,摸向她手背上的伤痕:“姐姐,我昨晚,又发疯了吧?要不然,我还是回山洞吧。”
浅色的长睫低垂,却难掩落寞。
乔歆妤却只是问道:“你怕雷电、怕下雨?”
“我……”他的声音压的很低:“我怕,怕再一个人呆着。”
“所以,这才是你失控的主要原因。”
乔墨抬头,眸中尚有些迷茫。
她已继续道:“还记得,我教你的骨肉至亲吗?待会去写一百遍,等你真正明白了这个词的分量,你就不会再担心,亦不会再怕。”
晚饭后,看着锅内她省出来的两个馒头,拿过干净的布,将馒头包起来,出了门。
村头的荒屋。
角落里蜷缩着一团暗影,恶臭熏天,别人唯恐避之不及,她却直接走了过去。
之前他被薛怀收买时,并未占到她便宜,还被其打了一棍子,算是扯平了。
又想起上次让其帮忙,事后,她给他银子,他却不要,只说,日后在他快饿死之时,给他一口吃的即可。
昨晚,他又给她指了方向。
看着他,莫名的,她便想到了一句话。
众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浊我独清。
是个怪人。
把包好的馒头放在较干净的地上,转身离开。
她未看到之处,一双眸子,比夜色更深沉。
一夜深眠。
翌日,被院外聒噪的声音吵醒。
仔细听了听,却是苏桂潘在指桑骂槐。
无非是说,红薯被破坏了,卖不出去,当初为帮别人牺牲了庄稼,眼下却人人装瞎,对她的难处视而不见。
实则,是她想打同情牌,抬高了价格,别人又哪能如数买进。
她起身出去时,正好碰到了王兰。
王兰也对她的贪得无厌心生不满,揶揄道:“平日里鸡蛋臭了都扔了不吃,也没见你节省的,都开始吃番薯藤了?”
毕竟,当时豪猪破坏的可只是番薯藤,还没来得及啃红薯呢,倒掉入坑里了。
便是番薯藤,相较于数亩地,那晚被破坏的也只是毛毛雨,不值一提。
她倒是好意思在这哭惨。
当众被讥讽,苏桂潘顿时涨红了脸,却只是耍赖:“我不管,是你们说了会接济我家的,眼下不说让你们接济了,但是那些红薯,你们必须全部买了。否则,我就拎筐到你们每个人家中去卖,到时候,你们可别嫌弃我占地儿!”
众人这算是听出来了,她只是懒得拿到镇子上去卖啊,一时间对其更是捏鼻。
王兰似还要呛她几句,无意中,却看到乔歆妤在隐蔽处对她招了招手。
伸手指了指自己,见她颔首,王兰便对其走了过去。
“歆妤,咋了啊?有事吗?”
向外看了眼,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伯母,还真有点事想麻烦你。”
待其说出何事后,王兰顿时惊道:“你咋想的啊?买那么多番薯做什么?可怜苏桂潘呐?他们都那么对你家了……”
“不是的,伯母,你听我说,我的确是需要,她现在又急于卖出,所以……”
给了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我嘴巴笨,怕她压榨我,这才想麻烦你帮忙去买。但是,你若觉得为难,那就……”
不等她把话说完,王兰已道:“这有何为难的,我正看她不顺眼呢,你等着,给你的肯定会是最低价。”
果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王兰便已折回。
刚一屁股坐在院中石凳上,乔歆妤便端了碗绿豆汤上前:“伯母,刚从井水里端出来,解暑呢。”
王兰笑着接过,一仰而尽后,伸出了一根手指。
乔歆妤猜测:“一文钱,一斤?”
“不不,是一文钱,十斤!”
“哈!”
乔歆妤合上自己的下巴:“十斤?我没听错?”
这就等于,便宜了整整十倍啊!
对于苏桂潘那种平日里便宜占尽的,乔歆妤几乎不敢想。
“我还能逗你不成,她不敢不答应的。”
“怎么说?”
“你还小,可能不知道,乔瑞家的庄稼地,其实并非全部是他家的,有两亩,是已过世多年的鳏夫,王老二家的,却被他们坑骗了去。村子里,其他人不知情,我可是门儿清。只是这王老二也没留个一男半女的,自是没人讨要。方才,我刚提到此事,她立马就答应了。”
突然想到什么,又道:“对了,那么多番薯,你打算咋处理?”
“我家之前有个地窖,一直空着,现在终是能派上用场了。”
第20章 :你也不怕折寿
“这可以,放个一年半载的也没有问题。反正是不能继续长在苏桂潘的地里,免得他们翻脸不认账。你什么时候去挖?告诉我一声,我去给你帮忙。”
“不麻烦了,我自己就可以了。伯母,中午留下来吃饭吧,等会我去把牧大哥和伯伯也喊来。”
“不用了。”王兰起身向外走去:“你之前不是给过钱了么。”
想到那二十两,她转身拉过了乔歆妤的手:“歆妤啊,伯母就是个粗人,有时候说话太直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隐约猜出了她所谓何事,乔歆妤只笑着道:“有一说一,总好过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还就喜欢伯母你这性子,话虽直,却在理。”
一如她自身,该是自己的,绝不推让,不是自己的,也不贪念。
就像是王老二之事,她虽知情,一直以来,却并未以此要挟,从而获利。
若非今日之事,她怕是还不会说出呢。
“哈哈,你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就知道,还是咱娘俩投缘!行了,别送了,有啥需要,你再去找我。”
乔锴知道了此事后,倒也没反对,相较于一般的父母,他们更开明,更懂得尊重子女自己的想法。
更何况,他们也看出来了,乔歆妤虽喜折腾,却并非是瞎折腾,她有主意着呢。
就这样,不过两日,苏桂潘地里的番薯,便全部进了乔歆妤家的地窖。
而圈舍也建好了,她将豪猪分类放好,只待饲养后出栏。
这日,早饭后,云霜便要与乔锴一起去田里。
“再在家待着,我便要疯了,哪怕只让我去田里走走。”
“可是,天气太热了,哪有家里凉快。”
“你闭嘴吧,不让我去,是想看哪家的小媳妇?”
云霜故意道。
“这……”乔锴急了:“天地良心,我的眼睛长在谁身上的,你还不清楚么!”
一旁的乔歆妤:“……”
她快被齁死了,顿时道:“娘,你就别去田里了,给我做小食吧。”
“啥啊?”
“我告诉你怎么做。”
与此同时,对乔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走。
却听到他嘀咕了句:“可别把你娘累着了。”
原本就是让云霜消遣时间的,做法自是比较简单。
乔歆妤把红薯洗干净后、削皮、切丝,放入盆中。
再倒入面粉、鸡蛋液、清水,搅拌均匀,做成面糊状,最后放油锅煎炸。
红薯脆嫩多汁,因而红薯饼也可咸可甜,一时间,香味把隔壁的小孩儿都馋哭了。
做好之后,她将几块酥饼递给云霜,让她坐在门口吃。
巳时,村中的男人皆去了田里,妇人们则围聚在一起择菜剥豆,家长里短。
但见云霜难得闲下来,便围上前去。
云霜自是不好再独吃,一人分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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