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学长你是被传销骗进去的。”
安菲特里忒继续观察那只卷尾鼠,就像他手臂上不是臭名昭著的黑魔标记一样。
“我给了你告发我的机会。”
“学长,你觉得我看上去像道德感很强的人吗?”她笑起来,“你找到了你和...You-know-who的相同之处吗?”
“因为学长从来不排斥麻种,对麻瓜也没有厌恶到要全部杀掉的地步。”她蹲在地上,撑着脸,“所以我想,学长是和他共情了,才会加入他吧。”
巴蒂·克劳奇二世也蹲下来,和她一起看着贤琴草在夜色里闪闪发光。
“他杀死了他的父亲。”巴蒂说。
“这样啊。”她叹息道,“这样呀。”
安菲特里忒用沙色的眼睛看着他,他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温暖的海中,随着潮汐起伏而陷入了一种柔和的幸福感中。
“学长,我想要你开心,但是我不想让你死掉。”她轻声问,就像月光悲伤的低语,“你会死掉吗?”
“不会。”巴蒂抚摸她的发顶,“我保证。”
于是她的笑容变得真切了起来。她拿出魔杖,说提前给他一个圣诞惊喜。
Expectro Patronum,她念。
魔杖中倾泻下光芒,它们柔软又绵长,在两人之间悠扬地牵起忽明忽暗的帷幔。一只美丽的庞然大物沿着这条有迹可循的银河在他们周围游弋。
它几乎要将黑夜燃烧殆尽。
“是鲸啊。”他感叹。
“是鲸呀。”她回答,带着点自豪。
他们看着精致的魔法造物像真正的鲸一样跳越,摆动尾鳍,自如地在空气中活动,丝毫不为阴冷的树林所困。
当它把这世界视作海洋,它便是永远自由的。
“好吧,安菲特里忒同学,你已经成功使出了最高阶的咒语之一。”巴蒂说,“你可以安心踹走你的便宜老师了。”
“才不会呢。我会想念你的,学长。”她反驳。
她站起来,抖落压在身上的夜色,张开双臂,像展开翅膀的天使。
“我会想念你的,学长。就像我在下雨时想念太阳,在夜里想念黎明,在冬日想念春天。在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就会想念你。”
“我会想念你的。当风卷起你的袍子,那是我在想念你;当飞鸟在你身边鸣叫,那是我在想念你;当你抬头,看漫天的星星闪耀,那还是我在想念你呀。”
小克劳奇觉得自己的眼眶和喉咙不是一星半点的干涩。
她捧起他的双手时脸上的笑容,让他再次陷入那种快乐又悲伤的情绪里了。
“我也会。”他的声音甚至都变得沙哑,“每个白天每个夜晚,every single day,我会想念你。”
他看到安菲特里忒的弯起了眼睛,身后是被银色帷幔分割成碎片的夜空,还有盘旋翱翔着的鲸。
“学长,等天气暖和一些,我们一起去海边吧。”
巴蒂听到自己回答“好”。然后他站起身,给了安菲特里忒一个拥抱作为告别。
4.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再次见面是在法庭上。
被抓起来的食死徒当众指认法律执行司司长的儿子也是黑暗公爵的追随者之一,甚至还参与了折磨隆巴顿夫妇的事件。
疯眼汉的魔咒击中了小克劳奇,他被押送到他父亲面前。他狰狞着挑衅他的父亲,而后者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只是喃喃说了句听不清的话。
法庭内一片哗然,有人拍案质问老克劳奇,记者的快门停不下来,陪审员在无力地重复ORDER。
安菲特里忒坐在邓布利多身旁,面无表情,拢在巫师袍下的双手却渐渐握拳收紧。她似乎是把自己掐出了血。
就在文件乱飞的混乱之中,安菲特里忒的双颊闪过一丝蓝色的线形纹案。
她自己没有发现,忙于控制场面的邓布利多也没有。
但角落里的丽塔·斯基特注意到了。
5.
第十三天。
这是巴蒂·克劳奇二世在阿兹卡班的第十三天。他靠着石壁,冷冷地看着摄魂怪在外面游荡。
头发散下来耷在额前,还没到两周他就已经狼狈了不少。
摄魂怪在不断吸取他的情绪,再这样下去他过不了多久就会精神失常。他的眼睛半睁半闭,令耳畔传来的海浪声更加清晰。
然而他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多余的东西。
不同明度的灰色色块里突然冒出了一小块棕色。他皱眉,试着让视野聚焦,好看清那东西是什么。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人扑了个结实。小克劳奇花了点时间来适应身上的重量,她始终比同龄人要瘦一些,却还是巴蒂的心跳滞停了一瞬间。
“.......兔子阿尼玛格斯,你认真的?”他把头埋进对方的颈窝,有气无力地笑了。
“你还好意思笑。”安菲特里忒咬牙切齿,想对着他的来一拳,但一看到他如此憔悴的样子,又下不去手。
沉默和悲伤在他们的拥抱时拉起手,挡住了石壁透出的光。他不想问她是怎么窜入阿兹卡班的,也没有问的必要。
稀奇古怪的理论和复合魔咒,再加上天才的头脑。潜入阿兹卡班也变得合理了起来。
“快走。”他几乎亲吻上她的耳朵,“你在法庭听到的都是真的。我用仅剩的一点良心警告你,我是疯子,没救了,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呃,如果你不用力得把我骨头都要压碎了那你这话还勉强有点说服力。”安菲特里忒想了想,从他怀里爬起来。
她捧起自家学长的手,单膝跪在他面前,像极了多年前禁林的夜晚。
“学长,你记得我是在麻瓜世界长大的吗。”她突然说起了不相干的话题,“魔力暴动……在麻瓜看来是不幸的预兆。所以在那种环境里长大的我,其实真的是个道德感稀薄的人。”
“久而久之,大概是哪里坏掉了吧,就连摄魂怪没办法感知到我的情绪。”她说,“就算不被摄魂怪亲吻,在它们身边呆久了也会变得精神失常,所以我有个办法能让学长的情绪不被它们吃掉。”
“你给我听清楚。”小克劳奇说,“这不等于在霍格沃兹时的恶作剧,伊里斯,我会对任何妨碍我的人下杀手,就算对方只是无辜的路人也一样。你不会接受这种事,你会内疚。”
“是的,我会内疚。但也仅仅是内疚了。”她说,“如果我是个正常人,就不会眼巴巴地跑来阿兹卡班了。”
小克劳奇没有回答。
她的表情让小克劳奇产生一种错觉。
他们不是在偏远北海的监狱进行审判一般的交流,而是在那棵老树下一如既往地开小灶补课。
她再次靠近他,他们额头相抵。
“学长,你知道我使用守护神咒时想的是什么吗?”她像是真的想要听到回答,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用一个浅浅的吻堵住了克劳奇回答的机会。
真的是浅又短暂的吻,短暂到被动接受的那一方只尝到了满嘴腥味。
“这样子应该就可以了。”安菲特里忒伸手点了点被自己咬破的舌头,看着指尖的血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
“你毕业了吗。”被强吻的人面无表情地打断她。
“毕业了啊,我都毕业一年啦学长你清醒一点———唔。”
话还没说完,巴蒂把她的腰往下一按,另一只手固定住她的脑袋,亲了上去。
等这个强度大概是刚才十倍不止的吻结束之后,安菲特里忒还以为自己要窒息了。
“其实我只是要喂你点我的血好让摄魂怪找不到你的情绪来着。”她撑着巴蒂的肩膀喘气。
“将来的某天你会后悔。”他说,“正常世界的大门已经不再为你敞开了。”
找到正常的呼吸频率后,安菲特里忒深吸一口气,笑容愈发璀璨。
“学长,一起掉进地狱吧。”她呢喃道。
巴蒂·克劳奇闭上眼睛,耳畔是她的呼吸,以及牢狱外,海浪拍打着石壁的声音。
他觉得幸好是阿兹卡班,而不是纽蒙迦德。
安菲特里忒,那也是神话中海洋仙女的名字。
他至少还被海围绕着。
6.
“安菲特里忒,你的中间名,同时也是神话中海洋仙女的名字。”
丽塔·斯基特在几年间找了她数次,都被她婉言拒绝,却终于在她任教霍格沃兹的欢迎宴上堵住了她。
安菲特里忒看着面前带着珠宝眼镜的女人,叹了口气。
“是的。”她回答,“美妙的巧合。”
“就我所知你是孤儿,那这个名字又是怎么来的?”
“是我被捡到时写在手臂上的。”
“你听说过海神的血脉吗?”丽塔的眼神令她想起嗅到腐肉的鬣狗,“据说他们能在海洋里自由嬉戏,甚至占卜未来,预知灾厄。你似乎也很擅长占卜与天文学。”
安菲特里忒皱起了眉头:“因为我上学时十分认真。”
“真的是这样吗?”丽塔·斯基特突然压低声音,“你对神秘人即将回归的传言怎么看?你能预知这件事吗?”
“斯基特小姐,我觉得你冒犯到我了。”耐心到了极限,她甩下这句话就走。
“等等!传说里还写到,‘海洋的孩子最终会回归俄刻阿诺斯‘,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安菲特里忒翻了个白眼,把斯基特和她令人生厌的羽毛笔扔在身后,走到邓布利多身边。
“校长,我强烈建议不要把莫名其妙的人放进学校。特别是在小救世主才二年级的情况下。”
“你的担心有道理,我会注意的,伊里斯。”邓布利多和蔼地笑了笑。
“不过校长,您现在能告诉我救了我父母的人是谁了吧。”她百无聊赖地晃动着高脚杯,“我入学的时候您不说,毕业的时候也不说...虽然他们最后还是死掉了,有些对不起救命恩人的一片好心。”
“救你父母的那个人啊。”她昔日的师长,新任的上司乐呵呵地叹气,“他现在被关在纽蒙迦德的最高处。”
绕是她再能言善辩,也不知道此刻该接什么话。
“———哇。”她干巴巴地发出一声赞叹。
被关在纽蒙迦德最高处的只有一个人,全世界都知道的那个人。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校长一直关注着她了。
她没有继续在自己的欢迎宴上呆下去。她绕路跑到了伤痕累累的老树旁,靠着树干坐下。
她摸着那道深深的伤痕——那是学长示范万弹齐发时留下的。
“哇,学长。”她轻声对着那些疤痕倾诉,“我早死的父母的救命恩人是那个黑魔王盖勒特·格林德沃。”
她不能甩下所有人跑去巴蒂·克劳奇的墓碑前唠叨,于是只好让老树代劳了。
巴蒂·克劳奇二世死于他入狱的第二年。
她没有去参加他的葬礼。
7.
新任的年抛黑魔法防御教授是疯眼汉,前傲罗,阿拉斯托·穆迪。
安菲特里忒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法庭上,他施咒打中克劳奇的那一幕。
在别人眼中是英勇,在她眼里不是什么好印象。
安菲特里忒从头到尾只喝了一杯南瓜汁。她对火焰杯和三强争霸没什么兴趣。在邓布利多宣布让老巴蒂克劳奇介绍报名规则时,她推倒了自己餐桌面前的所有食物。
玻璃杯和瓷器和地面相撞,成了一地碎片。
连格兰芬多的长桌都安静下来。所有人惊异地看着他们向来温柔体贴的天文学教授。后者脸上挂着歉意恰到好处的笑容。
“抱歉,校长,不是有意的。”她说,“我有些不舒服,可以先离席吗?”
邓布利多没有理由阻止她。尽管所有人都看到她的确是故意把所有餐盘扫落在地的。
当着三校师生,魔法部官员,和新任教师的面。这并不像学生们印象中彬彬有礼的伊里斯教授会做出的事。
于是,几天后,她请格兰杰小姐帮忙拿教科书时,她的学生终于忍不住询问她为何会有如此失礼的表现。
“伊里斯教授,您那天到底怎么了?”赫敏和她的两个朋友边帮她整理办公室,边问。
“你们已经学习了三大不可饶恕咒对吧?”安菲特里忒没有直接回答,“可以给我看看你的笔记吗,格兰杰小姐?”
赫敏把笔记递给她最最最喜欢的教授,然后看着教授沙色的眼眸中光芒闪烁。
“穆迪教授说得确实非常全面。”她说,“但他没有告诉你们么?不可饶恕咒的效果,取决于你对对方的恨意有多深。”
“这是什么意思?”罗恩问。
“意思就是,如果你对自己的同学,比如哈利使用不可饶恕咒,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你并不恨他。”
安菲特里忒继续翻阅赫敏的课本。
“而那位魔法部派来的,老巴蒂·克劳奇先生。”她说,“这么说吧,如果我对他使用不可饶恕咒,成功率是....”
三位格兰芬多的小狮子发现他们的教授几乎是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
“是百分之百。”她说。
“可是为什么?”哈利问,“您为什么恨他呀。”
“哦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下次再说吧。”安菲特里忒把课本摊开到他们面前,指着其中一条笔记问,“不过我想问一件事,格兰杰小姐,这个单词是您自己写的吗?”
“不。”赫敏凑近看了看,“这是穆迪教授帮我写的。”
8.
疯眼汉看着学生从教室离开,俯身清理刚才用来示范的道具。
他听到鞋跟击打地面的声音,头也不抬地让走错教室的学生出去。
然而那声音没有停下来,它越来越近,直到穆迪就这样埋着头也能看到一双漂亮的鞋尖。
“您好,我是伊里斯,伊里斯·安菲特里忒·塞莱诺,天文学教授。”她把一份表格放在穆迪面前,“校长请各位要监督三强的教授签个名。”
穆迪的那只疯眼咕遛咕遛地转动,这通常让人感到不适,但安菲特里忒现在没空关心这些。
她长久凝视着穆迪写下他的姓。
moody。
moodY。
她得到她想要的了。
9.
巴蒂·克劳奇死了。
老的那个。
伪装成穆迪的小克劳奇在禁林杀死了他的父亲。他看着父亲的尸体,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你该处理掉尸体。”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按理说,他应该转身来个阿瓦达索命灭口,但他没有。
他可以称得上是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问。
“学长,你写Y的时候总会在最后一笔顿很久。”安菲特里忒走到他身侧,“而且你还在我面前舔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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