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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让鬼魂动起来暂时还有些难度，落照只好由她主导行动，捧着玉葫芦在每个鬼魂的身上都碰了一下。玉葫芦的光泽消散的同时，鬼影倒是黑了好几分，连咒骂伏阳的声音都响了一个度，给人的感觉就精神多了。
落照满脸感激地将玉葫芦交还到风入松手中，同时附上了一句询问：“恩人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不知道恩人还有没有其他话想对我说的？”
风入松眼底隐约有某种情绪浮现，可很快就被他自己压抑了下去。
他故作平静地摇摇头：“……没有。”
“那好吧。”
落照也暗自在心底摇了摇头。哪儿还需要专门借个玉葫芦啊，她跟前不就站着个巨型闷葫芦么？
她控制着面上的笑容不变：“我倒是有一个小问题要问。是这样的，我由怨气凝聚而生，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实体，若是回到死境之中，鬼王伏阳不一定会怎么对付我。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暂时不准备消失，不知道恩人家屋子大不大，能不能给我提供一块儿小小的容身之所？”
半个小时后，落照顺利地来到了老朋友的家中。
眼前所见之景再次让她感到了惊讶。
虽然设定是由风入松本人所写，总之，原本的剧情中确实有交代——
他工作日住在学校宿舍，周末及节假日期间则回到家中休息。
所以落照想着，只要他提供衣柜或纸箱里的一个小角落，就已经很足够，毕竟鬼魂又不需要睡眠。
然而，他却带着她到了专门在校外租下的房子。房子的布置她熟悉至极，正是她在北方大地曾拥有过的专属房间。
落照平复了一下心头涌起的复杂情绪：“你准备了多久？”
“上个月才租下的房子，只是简单收拾了下，不算很久。你安心住着就是，我先回学校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存有我的号码，有事情的话，随时可以联系我。”
落照目送着他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此处，小幅度地挑了挑眉。
不知道为什么，她愣是从那一个背影里看出了落荒而逃的意味。可是，他究竟在逃避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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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司静宜？”
“对，就是她。”
落照看着和她隔了有半米的风入松，将一声险些脱口而出的叹息声咽回了肚子里。
自从上次他离开了那间租房开始，他的态度就始终如此，总是极为刻意地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逃避的意味暴露得愈发明显。
考虑到两个月之后，司静宜就要和伏阳相见，而她和女主从认识到建立联系，需要一定的时间，她决定先处理好女主角这边的事，再找个合适的机会，看能不能开解了他的心结。
出现在他们一人一鬼视线范围内的司静宜脸色实在不太好看。
明明刚刚上完了同一节课、从同一个教室出来，她却没有和她的三个室友走在一块儿，单独游离在一旁。她的脸色极为苍白，眼下也出现了大片淡淡的乌青，走的每一步都跟踩在棉花上似的虚浮无力，很显然，她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
至于影响了她每夜睡眠的关键原因……
落照凝神在她身后仔细找了找，果然捕捉到了一团模糊的黑影。
——那是不久前缠上她的恶鬼。
母亲去世后过了大概半年，司静宜惊恐地发现，她总是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会从意想不到的角落冲出来，让她忍不住恐惧地惊叫出声。
舅舅、舅妈发现了她的异状，本就视她为累赘的夫妻二人更是把她当成了脏东西一样的存在。
从那时候开始，司静宜既要忍受亲人的虐待，又不得不学着和自己的“不同寻常”相处。再见到那些鬼怪时，她学会了死死咬着嘴，哪怕将嘴唇咬出血，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时间久了，她竟然慢慢能够无视它们的存在，可以面色如常地从各种怪东西旁走过，就好像压根儿看不到它们一样。
又过了差不多两三年，鬼怪们终于退出了她的世界，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眼前。
顺利考上大学的司静宜几乎已经忘了那段记忆，直到半个月前，她又一次被恶鬼盯上。这恶鬼的针对性很强，先是折磨她到整夜都睡不着觉，再制造各种意外，对她和她身边的人造成生命上的威胁。
她再不敢和任何一个亲近的人一块儿行动，生怕会将不幸带给他们。
恶鬼折腾了司静宜很长一段时间，而当伏阳出现在她身旁，这样的困扰终于不复存在。
她还以为自己这新朋友是什么隐居的世外高人，因此对其感激涕零。此事成了二人感情得以发展的基础之一。
替落照确认过当事人后，风入松问道：“你准备怎么办？直接介入其中，阻断他们二人的初遇？”
落照摇摇头：“你还不清楚吗，就算介入了，他们也会被看不见的命运线指引而命中注定相遇。对司静宜来说，伏阳有着字面意义的致命吸引力。所以，我不准备逆着剧情来，只想先去和女主角认识认识。”
闲谈之间，司静宜已经远远地避开同班的其他学生，向着食堂的方向去了。
本校A区3食堂又被称为美食广场，有极大一块空间可供她休息。她原本想去图书馆的，可她实在担心自己会发出一些音量过高的奇怪声音，影响到其他人的学习，不得不做出别的选择。
在广场的餐椅上心惊胆战地观察了一阵后，司静宜稍稍放下了心。
那个让她恐惧了好些日子的黑影不知是不是受了人气和阳气的影响，并没有跟到这里来。
她还是不敢大意，正想再做一次确认时，一男一女两名学生站到了她身旁，将她小小地吓了一跳。好在她很快认出了男生的那张脸，勉强挤出笑容后，同对方打了招呼：“你是……风入松对吧？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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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学生与鬼（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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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照怔了怔：“你认识他？”
司静宜点点头：“之前上大课的时候，他的课堂汇报很精彩，那时候我就记住了他。同学你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认识他，事情就好办了。”落照神秘一笑，往她身边凑近了些，用耳语一般的声音道：“你是不是，也见到了那些东西？”
司静宜又是一惊，她不愿意给任何不相干的人添麻烦，下意识就想否认，甚至想当场逃开。可是，将脚尖转向门口的方向时，她忽地改了主意。
对方既然敢主动来同她搭话，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这或许是她仅有的、摆脱噩梦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经历过一番短暂的内心挣扎，司静宜定定地看向落照：“同学，难道你也能看到那些东西吗？”
“那倒不是。”
“？”
落照将自己身上那条裙摆过长的裙子往上撩了一下：“你看，我就是那些东西。”
司静宜：？！
看清落照悬空着的双腿，司静宜再次受惊，转头就想跑。可见风入松极为平静地站在原地，没显露出半分慌乱，她又冷静了几分，强装镇定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安心安心，我是来帮你的。你看，他可是个大活人，他一点都不怕我，还活得生龙活虎，足以证明我不会害人。”
落照伸手，在风入松的肩膀上拍了拍作为证明，随后继续向着司静宜道：“要不要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关于那一团缠上了你的黑影？”
一句话，瞬间击中了司静宜。
她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两人一鬼坐在了学校之外的咖啡店里。风入松先行选的座位，然眼看着落照和司静宜挤到了对面时，他的眼神却又暗了几分。
他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准备怎么解决，那是只恶鬼不是吗？”
司静宜一听，好容易才静下几分的心又一次被担忧填满。
落照笑笑：“你这不就是小看我了？也是，这两天风大哥每次都是让我打个卡就避着我走，哪有机会知道我在做些什么？”
司静宜没那么害怕了。她就是觉得，气氛有些微妙，她好像不该坐在这里。
好在落照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别担心，那个跟着你的恶鬼，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你只要想个办法，将它引出来就可以了。不过，把他解决掉的过程可能会有些少儿不宜，这边建议你把眼睛闭上、耳朵捂好，免得又受一次惊吓。”
司静宜懵懵地点点头，认真记下了对方的叮嘱。
落照对于引鬼计划的说明极为详细，光是听着，就让她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很高，悬着的心一点、一点落向了地面，就差最后一步之遥。
风入松坐在对面的位置上，沉默着听了半天，却没听到他关心的那部分内容。
落照只是在交代别人该怎么做，始终没解释自己准备如何应对。他知道她一定有了完整的计划，可还是忍不住为“万一”而担忧。
等到将司静宜送走后，风入松在原本的位置上坐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挪到落照身边询问她道：“你准备怎么对付那只恶鬼？需要我帮忙吗？”
落照仗着其他人类看不到她，径直穿过桌面移到另一边，拉开了同他之间的距离：“这就不劳您操心了，我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都避了她这么久，她也该学习学习。
这段时间，除了每天去找他打卡、凝魂之外，她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那间小房间里，专注地和手下的冤魂“培养感情”，顺带强化力量。到今天，他们已成了她手中一支指哪打哪的队伍，虽然暂时拿伏阳没办法，不过收拾一只恶鬼不算难事。
风入松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开口确认道：“你是不是在生气？”
落照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怎么会呢？”
“那为什么……”风入松本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时，又被他自行咽了下去。
落照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她确实很佩服他的“耐受能力”，可惜，她做不到保持同样的缄默。
“既然你没有问题的话，就轮到我了。”
眼看着风入松似乎紧张了起来，连脊背都无意识地绷直了，她反而放松下来。找好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她直直地望进了对方眼中：“风入松，你在担心些什么？”
风入松瞬间便移开了目光，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又或者——”落照决定要激一激他：“又或者，你只是单纯对我感到讨厌，觉得我追着你进入这个小世界的行为格外烦人，所谓的‘情绪波动’，并非正面情绪，而是负面情绪？”
“不是的！我……我对你其实是……”
落照等了半分钟，没从风入松口中等到答案。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好脾气，对着闷葫芦还能做到如此心平气和。
她想，这姑且也算专属于“老朋友”的耐心。
“我还在等你的答案。进入这次任务之前，我从别人口中听过一些揣测，可我觉得有必要听你亲自说。然而，真正见面后，你一直在避开我，不和我做任何交流。我想了几种可能，却无法肯定你的想法。要不是对象是你，早八百年我就脱离任务走了。”
落照笑了笑：“我不喜欢这样猜来猜去、思前想后、犹疑不定，所以我决定直接问你。如果，我真的引起了你的负面情绪，那之后我会申请避开所有与你有关的任务。但如果情况正好相反的话，也许我们能建立起不错的合作伙伴关系。你觉得呢？”
沉默良久，风入松终于看向对面的人。从她那双晶亮而饱含情绪的眼眸中，他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答案的重要性。
“我不讨厌你，我很高兴你真的会来找我，也希望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可是我还没想好接下来我该……”
“停！”落照的笑容带上了几分满意：“说到这一步就够了。放心，我不会走的。晚上来找我吧，我带你见识一下我的驱鬼大军！”
飘出咖啡店时，落照觉得心里轻松不少。
虽然不喜欢，但在今天之前，她确实对风入松突然的疏远做过一些猜测。她初步判断，那应该是出于他对自己的迷茫。
很明显，他在尽可能地逃避现实世界。他没来得及见到亲生母亲就去世了，对他来说，现实世界中的一切都没有值得他留恋之物。所以，他不需要任何犹豫就能做出选择，选择永久地留在小世界中，融入“角色”的生活。
也许她的出现是一个小小的“变数”，但她所能带来的影响太小，还不足以让他离开小世界、回到现实。他期待着再次与她相见，又担心某一日他们的情感太重时，她选择回到现实，会让他彻底失去她，陷入更深的深渊中。因此，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让落照在意的，是风入松为自己选择的角色。
可供他选择的角色很多，他却偏偏成为了剧情中需要被人拯救的“男配”。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期待有人能带他离开原本的处境？
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她也没有能成为那个人的自信，但——来都来了，她还是决定要做一次尝试。如果尝试失败，她就美美拿着本次任务攒下的积分离开。反正，她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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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四十。
最后一节课下课，司静宜离开教室、避开人群，走上了一条偏僻的小道。这条小道的尽头，是还在修建的新区域，整个工地都被专门的围栏围了起来，换句话说就是条死路。所以，在一般情况下，这儿不会有人经过，连小情侣都嫌这儿无趣，更愿意找更有意思的约会地址。
四周实在太过安静，司静宜再次感到了紧张，以至于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她忽然有些没底，明明才和那叫落照的“鬼”见了一次面，怎么就敢按照她说的，晚上跑到这地方给恶鬼当靶子？
不过，当她注意到落照出现在道路的尽头之时，这些负面情绪瞬间消散，转为了欣喜。
几分钟后，恶鬼身上特有的威压向着她直逼而来，她假装对此事一无所知，继续往前走了一小段路。
同样紧张起来的，还有站在不远处教学楼上的风入松。
他本想走得更近一些，好以防万一，可是落照没有同意。按照她的说法，他身上“人气”太重，容易引起恶鬼的警觉，还是躲远一些比较好。
风入松将玉葫芦紧紧攥在左手手心，右手则握着手机，随时做好准备，用自己的方式介入其中。他反复自我安慰，好让自己放平心态，可惜用处不大。
恶鬼找到了最适合的时机，五指成爪，携着一股阴风直逼司静宜而去。然而，它的攻势刚冲到一半，就被一个模糊的影子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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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学生与鬼（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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