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远没撤地在她前面弯下身子:“在这儿等着我呢?苏槿闻你说实话,你把自己搞成这样是不是就为了占我便宜。”
“这叫占便宜?”她自然环上他脖颈,砸吧砸吧嘴小声咕哝,“我看你是没被占过便宜。”
回去的温度要比来的时候低一些,微凉晚风抚过脸颊,将苏槿闻脸上的潮红褪去了些。
人在热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寻找触感冰凉的东西,她在翟远背上不安分地摸索起来,揪着他滑滑的衣领布料不松手,拉着它往自己脸上贴,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你要是敢把鼻涕弄到上面,就死定了。”翟远威胁她道。
她眉头一竖:“你凶我!”
“...我错了。”得,还成他的不是了。
他抱着苏槿闻的腿往上颠了颠,她抓得更紧。
“翟远。”她轻轻喊着他的名字。
“我在。”他微微侧过头。
她小声嘟囔着:“其实我一开始跟你接触,觉得你这个人特难相处,脸臭话少,边界感太强,不光是我,小屋里的其他人肯定也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翟远眉头一挑,自觉地接下话茬,内心隐隐期待。
“但是后来吧,嗝,我发现你这个人其实跟高冷没有半点关系,好吧,在外人面前可能有点,但你本质上就是个毒舌骚包,一个裹着芝麻馅的白面汤圆。”
翟远脸黑了下来。
“你这个人吧,真奇怪。有的时候张扬热烈,有的时候冷静沉默,偏偏在感情上好像又小心克制。翟远啊翟远,哪个才是真实的你?嗯?”她凑近他耳边咬着。
“有时候吧,”苏槿闻双手无情地在他脸颊来回揉搓,“你还挺可爱的。”
翟远愣了瞬,轻笑一声:“这辈子第一次有人把我跟可爱这两个字扯上关系。”
苏槿闻趴在他背上抽了抽鼻子:“可是我听他们说,当女生觉得一个男的可爱的时候就完蛋了。”
他脚步慢了下来,问她:“为什么?”
她没吭声,继续在他肩上蹭了蹭,又砸吧砸吧嘴。
他干脆直接不往前走了。
“苏槿闻,”他蹙蹙眉头,“把你想跟我说的话说完。”
她弯弯嘴角:“你想听我说什么啊翟远?嗯?”
翟远深吸一口气,又继续迈动步子。
她继续挑衅:“你是不是没吃饱,怎么没劲了。”
“嗯,没吃饱。”他随口应道。
“真没吃饱啊?”苏槿闻眉头一皱,立即不安分地闹着要从他背上下来,“我们回去,回火锅店。”
他觉得好笑:“回去做什么?”
“回去重吃。”
......
“苏槿闻,你真是醉的不轻。”
翟远轻叹一声:“本来没吃饱,现在被你气饱了。”
“真的嘛?”
“真的,现在胃还疼。”
“玩手机玩的。”
......
苏槿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在他耳边碎碎念:“我妈之前老说,我以后肯定嫁不出去,就我这个犟脾气,哪个受气包乐意?”
他只是笑。
“翟远。”
“翟远!!!”她突然大叫了一声,伸手揪住他耳朵。
“你怎么不回我!!!”苏槿闻冲着他耳朵喊道。
他轻嘶一声,箍紧苏槿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阿姨说得对。”
-
翟远把苏槿闻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给她掖好被子。
九月被吵醒,刚张大嘴巴用叫声抗议,就被翟远捏住嘴巴手动闭麦:“别吵你妈,她舍不得揍你,到时候遭罪的是我。”
他坐在床边,月色衬得他的目光平静而柔和。
他刚起身想走,却被苏槿闻一把拽住手臂。
翟远无奈低头去看,看见她脸上的泪痕又微微一怔,伸手去擦。
“怎么又哭了?”
苏槿闻眼泪止不住地流:“翟远,你是不是要走了?”
“......”他只是用指腹轻柔蹭去她断了线的泪珠。
她从床上撑起身子,吸了吸鼻子。
酒劲后知后觉地涌来,她太阳穴像针扎似的疼,但其实刚才回来那一路吹了不少晚风,她的意识也渐渐清醒了不少。借着最后那点醉意,胆子也愈发大了起来。
苏槿闻静静地盯着翟远,从他的额头到眼睛,从鼻梁到嘴巴,最终停留在嘴角那处。
鬼使神差地,她一点点凑近他,小心又迅速地——
在他唇角轻啄了一下。
......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苏槿闻脸迅速爆红,只是在酒精的伪装下才勉强糊弄过去不至于异样得太明显。她躺了回去,将被子往头上一蒙,直接装死。
徒留着呆在原地的翟远一脸懵。
他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脖颈和耳尖肉眼可见地红成一片,甚至比苏槿闻这个喝醉了的人还夸张。
翟远回过神来,咬紧后槽牙,看向那个在被子里裹得像个粽子似的始作俑者。
“苏槿闻。”
“你给我起来。”
第41章 红裙
苏槿闻是被九月强制开机的。
迷迷糊糊就感觉一坨沉重的东西压在自己胸口喘不过气, 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被鬼压床了,等到一双小肉垫在她胸口踩动起来她才猛地惊醒。
她将窗帘拉开,映进满屋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顶着像被炮轰过一样的鸡窝头去给九月添粮,一边倒猫粮一边忏悔:“亲爱的九月大人, 妈妈错了, 这就为您奉上今日份的新鲜猫粮。”
苏槿闻打了个哈欠, 抬头随意瞥了一眼, 却怔住了。桌面上放了一个三明治,上面附了一张粉色的便利贴, 她愣愣地捡起便利贴一看。
【小没良心的!!!】
【记得吃饭。】
前几个字写得龙飞凤舞,足以看出留言人的深深怨念,后四个字勉强写得工整, 看样子是有在克制。
短短两句话瞬间唤醒她的记忆,她捏着三明治呆了瞬。
一些不太想承认发生过的画面尽数涌来, 她闭上眼睛, 咽了咽口水。苏槿闻颤着手去查看昨晚的监控,在看到自己醉得不成体统的样子后彻底绝望, 看见自己在翟远嘴边啄了那一口后,更是直接触电似的蹦出三米远。
她抓狂地摁住埋头吃猫粮的九月绝望地咆哮:“九月!!!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呃啊啊啊啊啊!!!”
勉强平静了一段时间后, 她调整呼吸频率, 去查看剩下的监控。
晚上十点,翟远在旁边摇她想把她弄醒,这段其实苏槿闻还有点印象,她一开始是因为心虚, 死活不肯从床上起来,只管装睡。结果装着装着, 就成了真的,直接睡死过去。
深夜十二点,翟远坐在床边椅子上生闷气,抱着臂耷拉个脸,嘴巴委屈地抿成一条直线。过了十几分钟,他的眼皮也渐渐坚持不住,慢慢地合上了。
凌晨两点,他腿突然一抽,整个人惊醒,抱住腿无声地嚎叫,拳头紧紧攥着。这情况苏槿闻深有体会,是腿抽筋了,她看得下意识眉头一紧,扶住自己的腿。
凌晨四点,翟远突然将正趴在小窝里休息的九月一把捞了起来,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在房间里兴奋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埋头在九月的颈间吸一口。
......她说九月怎么今早这么饿呢!
清晨七点,他又开始趴在苏槿闻床边叫魂似的喊她名字,苏槿闻看着监控里自己毫无形象的睡姿,手一点一点地挡住眼睛。
早晨九点,翟远深深叹了口气,在冰箱里翻找起来,拿出几片面包和蔬菜,勤勤恳恳地做了一个三明治。
田螺小子再度出没。
他不知道从哪找到一张粉色便利贴,转动手腕写下几个字,笔尖还忿忿在纸上点了几下。他本来都把笔放下了,想了想,又回来补上了那一句记得吃饭。
翟远替苏槿闻掖好被子,最后撸了把九月的头,默默拿好东西离开。
临走时还顺了她一瓶酸奶。
......
苏槿闻看了眼手机,已经上午十一点多了。
她打开衣柜,拿出那件原本为节目最后一期准备的红色裙子,对着镜子比量了会儿,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
-
机场。
“远哥,你是今天回来吧?用不用兄弟几个过来接驾啊?”庄凡的声音透着隐隐兴奋。
翟远笑了笑:“你们忙你们的,我到了之后再给你们回电话。”
“哦哦,那晚上见!”
翟远正准备挂断,电话那边却传来庄凡着急的声音:“诶,等等,我突然想起来个事。”
“你说。”
庄凡接着道:“你怎么今早突然跟我提在别的城市拓展业务线这茬啊?之前我们也不是没跟你提过,但你说想在梧淮先站稳脚跟再考虑,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就是想了。”他弯起嘴角。
“啧,行吧,”庄凡知道他的性子,没再继续深问,“那你选好城市了吗?”
“嗯。”翟远应了声。
“江城。”
离登机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翟远却迟迟没有挪动脚步,他将手机放回黑色大衣兜里收好,靠着机场的柱子在原地等待,瞩目的身高和气质引来许多路人侧目。
“你快上啊,是不是我姐们,别怂。”一个穿着驼色卫衣的女生怼了怼身旁同伴的胳膊,怂恿她道。
她旁边的那个女生留着浅色短发,在原地兜着圈子扭捏又忐忑:“我不敢啊,再说了,长这么帅肯定有对象,问了也是白搭。”
驼色卫衣女孩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都不问怎么知道,万一就没有呢,快冲,你就说是帮我要联系方式总行吧。”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短发女生深吸一口气,小步向翟远的方向跑去。
“那个...”她清清嗓子,犹豫着开口,“这位帅哥,我朋友想加一下你的微信,可以吗?”
翟远愣了瞬,随即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恐怕不太行。”
她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啊...是有女朋友了吗?”
翟远下意识点了点头,过后又摇了摇头,嘴角微微翘起。
“哦,我在等我女朋友跟我表白。”
短发女生:......?
过往行人络绎不绝,独独翟远在人流中一动不动地站着,只执拗地盯着机场门口的方向。
离登机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一道穿着红裙的倩影出现。
他呼吸一滞,指甲缓缓嵌进掌心,时间流动的速度仿佛都慢了下来,周围景物变成黯淡黑白,只有那随着寻找步伐飘扬起的酒红裙摆格外鲜活。
苏槿闻四处张望着,不时低头看眼手机屏幕,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的步子也愈发焦急起来。
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她驻足原地,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查看亮起的屏幕。
是翟远发来的消息。
[回头。]
她怔怔地转过身去,隔着人潮,和远处靠在柱旁的翟远四目相对。
心跳变得迅速,她绽开浅笑,冲着那个高挺身影跑去。翟远张开双臂,等候已久,一点点,还差一点点,苏槿闻的脚步愈发快了起来,裙摆和发丝小幅度地飘扬在空中。
最后,她猛地扑进面前人怀里,熟悉气息瞬间将她紧紧包裹,眼泪差点在那一瞬间就掉落下来,她蹭了蹭,眼泪消匿在翟远的大衣上。
良久,她依依不舍地撒开翟远,小口喘着气看向他。
“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不耽误你起飞时间。”
翟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着急,我等你。”
苏槿闻颤着手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他眼睛微微瞪大:“怎么还准备了稿子?”
“我,我怕我紧张。”事实上,她已经开始结巴了。
她深吸一口气道:“翟远。”
郑重而小心地念出他名字的这一刻,她鼻头已经发酸。
“我曾经觉得,喜欢一个人对我来说是件很遥远的事情。我不习惯对他人敞开心扉,更难去完全依赖信任一个人,我害怕被伤害,害怕被欺骗,害怕最后以失望和狼狈收场。”
“之前我问过妈妈一个问题,到底怎么才能判断自己喜没喜欢上一个男生,又该怎么清楚他适不适合和自己走到最后呢?妈妈说,他的一切不足和缺陷在你眼里都成了可爱的优点,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是最快乐和放松的,更重要的是,坚信和他在一起之后生活会变得比之前更加幸福。”
她弯弯蓄着泪花的眼睛:“翟远,我现在好像能理解妈妈说的话了。”
“我的家庭很幸福,一路走来虽历经风雨但我觉得我的人生也很幸福,我一直觉得我可能不需要男朋友这样一个角色的存在,来弥补那些微不足道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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