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打!”又一个丫鬟上前一步,抬手就要扇珠儿的脸。
“你敢!”晚霞轻而易举握住她的手。
“这就是许姑娘家的教养吗?”孙月颜昂头,满脸倨傲。
许有仪看着陌生的孙月颜,她仍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一件事她可以确认,她和孙月颜,再做不成朋友了。
“这当然不是,”许有仪从晚霞身后走出,无视珠儿的诧异委屈和孙月颜的嗤笑鄙夷,抬手啪的一声在那丫鬟脸上留下五个指印,对着呆愣的孙月颜露出一丝歉意的笑,“这才是。”
不等孙月颜回神,许有仪端起一整壶的茶水全部泼到她的身上脸上,然后漫不经心的将茶壶放回托盘,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就是我的教养。”
孙月颜躲闪不及,丫鬟不是被晚霞制住就是来不及反应,总之,她被茶水淋了满头满身,发型散乱,茶叶沾身,茶水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流。
尖叫声响起,许有仪没有等孙月颜开口,拉起兴奋的傅娇娇就走。开玩笑,现在不跑,等着人发疯撕扯揪头发吗?
溜了溜了。
“哈哈哈。”冷君宇捂着肚子笑的夸张,“有些人自寻死路,真是神仙难救。”
穆无忧袖中的拳头慢慢放松,绷直的薄唇也有了弧度。他放下酒杯,对着愣在原地的孙公子拱手,“早就听说孙公子文韬武略无不精通,不知今日可否有机会讨教一二?”
孙明昭情不自禁后退一步,“这里是赵府,你要做什么?”
“切磋而已,有何不可?”赵宇川挥手让手下清出一片场地,“孙公子不用担心,赵府的大夫医术很好。”
不等孙明昭继续找理由,冷君宇刷的抽出他腰间造型精美的长剑塞到孙明昭手中,“孙兄武器都准备好了,穆公子还不快开始?”
穆无忧解下腰间长剑丢给冷君宇,“我毕竟是武将,就不用武器了。”
他怕自己忍不住杀了他。
公子们纷纷靠近围了个圈,盯着场中的两人交头接耳。
“孙明昭真是好胆,穆无忧虽然脾气好,但也不是能随便招惹的。”
“王家那位当初躺了多久?我记得好像是嘲讽了穆无忧的母亲是吧?”
“你们猜这次孙明昭得躺多久?”
“我赌三个月,穆无忧为了这个未婚妻和他义父都闹掰了。”
……
穆无忧站在原地,平静行礼,“孙公子请。”
孙明昭擦擦手心,用力握紧长剑。武器给了他勇气,穆无忧又怎样,赤手空拳如何打得过我?自己也是自小习武的,若是能在此搓一搓穆无忧的锐气,张大人和他背后的人一定会更看重自己。
拼了!
“啊——”孙明昭大吼一声,持剑先攻。
冷君宇嗤笑一声,已经看到了结果。
穆无忧站在原地,看着长剑靠近。要注意分寸,不能打死。
至少现在不能。
主意既定,穆无忧侧身闪开剑锋,挥手下劈,咔嚓一声,断了孙明昭右手,再是一掌,劈在孙明昭右胸。
孙明昭蹬蹬蹬后退几步,噗通栽倒在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再抬头,瞳孔瞬间收缩,冷汗也刷的留下。
他的剑,在穆无忧手里。穆无忧随意拎着剑,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看他,仿佛一个死人。
要死!
孙明昭抖着身子往后挪动,“穆无忧你要做什么?这里是赵府!”
穆无忧猛地抛出剑,稳稳插在孙明昭双腿中间,然后一个箭步上前顶住他的前胸,右手高高抬起,重重落下。
砰!
孙明昭下关一松,尿骚味传来。
他却顾不得这些,穆无忧的拳头就在他脸旁不到一寸的位置。
“穆,穆公子……”
穆无忧勾唇弯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孙兄,你想怎么死?”
孙明昭大骇,“你不能杀我,我父亲是兵部侍郎……”
“懂了。”穆无忧打断他的话,含笑起身,换上歉意的表情,
“孙兄没事吧,我一时没收住。”
他弯腰伸手,却突然皱了眉头,面露尴尬的看向孙明昭潮湿的下半身,“这……”
“这不关你的事。”赵宇川大步走来,招呼下人扶孙明昭离开,自己则看向穆无忧的右手,“穆兄也太不小心了。我这就叫大夫来为你疗伤。”
穆无忧躬身道谢,看着湿润的草地叹气,“弄脏了赵府的地。”
“哈哈哈,多大事,值当穆兄费心,铲了就行了。来来来,我们去喝酒。”
围观的人散开,赵宇川拉着穆无忧继续宴饮作乐,没人再提及孙明昭的事情。
冷君宇看着远去的众人,一脚踢飞了插在地上的长剑,“啧,可惜了一把好剑。”
……
许有仪之后一直很老实,严词拒绝了傅娇娇的要求,她兴奋过度,想要去找更衣的孙月颜继续撕扯。
一壶换一杯,还打了一巴掌,自己已经血赚,实在没必要追着打。再说了,“我是要找她谈事情的,弄成这样,其实是我输了,哎。”
傅娇娇却不以为然,只说是孙月颜故意找事,明显就是不想和好。
珠儿也劝许有仪想开些,“赵小姐都说了不要介意,还送了更换衣物,姑娘还是别想了。”
许有仪又如何不知,她只是费解,孙月颜今日表现和之前差距太大,其中恐有隐情,不过,也无所谓了,横竖,与她无关。
她还没心大到要去关心一个找事的人,有那闲工夫,好吃好喝赏花不好吗?
许有仪安心吃饭看花逛园子,午膳过后,赵府安排贵女们午休,许有仪不困,就拉着同样精神的珠儿晚霞在屋里玩纸牌,正玩的开心,有人敲门。
是孙月颜。
“我不想让你进屋。”许有仪实在不想玩口蜜腹剑这一套,有什么话还是直说。
“不用,我只有一句话要告诉许掌柜。”孙月颜神色傲然,倒有了些第一次见面的感觉。
许有仪来了兴趣,这是,要说心里话吗?
“许掌柜为黄尽忠的事费心,你可知,穆无忧根本不想救他出来,甚至,黄尽忠入狱,也是他的手笔。”
“这是他亲口所说。”
孙月颜说完就走了,许有仪把玩着纸牌,陷入沉思。
午休过后,就有贵女陆续告辞,许有仪也趁机辞行。赵小姐亲自送行,没提半句孙月颜的事情,只说下次再下帖邀请。
许有仪也没提那壶,客客气气表示一定赴约。
另一侧,穆无忧也在同赵宇川辞行。
“我为黄兄奔走,不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而是因为我相信他的为人,坚信这其中必有误会,哪怕他不是我的朋友,我也会为他奔走到底。”
穆无忧恭恭敬敬拱手,“赵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等黄兄的事了,我必备礼登门致谢,告辞。”
赵宇川不好再提,拱手送别穆无忧。等看不到穆无忧人影了,这才咬着牙叫来侍卫,“去查,孙家究竟烧了哪家的香?敢打我的脸!”
……
赵云雅送别许有仪,揉着额头往回走,穿过几个走廊,果然看到了赵宇川。
“我是真的没想到啊,哥哥。”
“孙家故意找事,与你无关。”赵宇川犹豫一下,还是伸手揉了揉赵云雅的脑袋,见其不再郁郁,这才放手,“我去找叔父,赏花会还未结束,你去忙吧。”
告别赵云雅,赵宇川去见叔父赵怀信。
“事情就是如此,侄儿怀疑孙家背后另有其人,已经派人去查了。”
赵怀信端坐主位,身旁放着一本古籍,若非古籍上明确写着兵书二字,看着倒更像是中年书生。
“这件事你决定就好,穆无忧,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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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担保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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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宇川思索片刻,“有些迂腐,固执,但是难得有一颗赤子之心,他的实力毋庸置疑,比三年前更强,侄儿认为可以招揽。”
“迂腐,固执,赤子之心?”赵怀信摇摇头,“李府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是这样的。”
“叔父的意思是,穆无忧在装?”赵宇川不信,“可是我觉得他不是这种人。”
“再看看,不着急。”赵怀信端茶送客,“下去吧。”
赵宇川带着疑惑离开,把与穆无忧相遇的经历想了又想,仍是没看出伪装的迹象,索性不再去想,“横竖也不着急。倒是孙家,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找了哪路靠山!”
赵宇川咬牙,丢了这么大的脸,他是一定要找回场子的。
……
孙月颜登上马车,刚打开帘子就吓了一跳,
“哥哥,你这是?”
“闭嘴,进来!”
孙月颜犹豫一下,依言上车。马车徐徐前行,车厢内沉闷无比。
许久,孙月颜咬牙开口,
“哥哥,我们今日算是彻底得罪了赵家。”
“闭嘴!妇道人家懂什么?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问这些作甚?”孙公子毫不客气打断孙月颜的话,“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今日真是丢尽了我的脸!”
孙月颜低头不言,孙公子却仍是愤愤,“你弄丢了李家的婚事,已经另父亲非常不快,如今我难得搭上了张大人的线,只要能讨好他以及他身后的人,赵家算什么,穆无忧更不算什么,懂吗!”
孙月颜垂头不语,孙公子也没有交流的意思,他扶着右手咬牙切齿,“我要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等我飞黄腾达,自然会做你的靠山,对了,那句话,你告诉那个商户了吗?”
孙月颜点头。
“很好,能恶心一下穆无忧,也算是咱们为张大人分忧了。”孙公子闭上眼睛靠在车厢上,不再言语。
孙月颜睁开眼睛,盯着车厢,目光渐渐茫然。
祝英台有梁山泊帮助尚且不能随心所欲,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身为女人,总是要依靠家族的,等哥哥一朝翻身,我就能有自由了吧。
……
“哎,莫非就是天意?前女友和现女友注定为敌?”许有仪唉声叹气。
“我没有前女友。”穆无忧正拿了药膏为许有仪上药,闻言立刻郑重解释。
“我就那么一说,”许有仪抽回手,“都说了没事啦。倒是黄叔,哎,还以为能帮上忙,现在可好,彻底和孙家撕破脸了。”
“抱歉啊,我就是受不了这个气。你没看到她们那个嚣张的样子,我克制了,可我的手不听使唤。”
“没事,黄兄不会介意的。”
穆无忧神色平淡,提到黄叔也没有更多表情,倒是许有仪的手似乎更重要一些,固执的拿了药膏细细涂抹。
许有仪想到临行前孙月颜的话,忍不住开口,
“瑾瑜,你真的想救黄叔吗?”
“自然是想的,蓉蓉为何这么问?”
穆无忧面上的惊讶不似作伪,许有仪本就只是一点点怀疑,如今更是分毫不疑了。她把孙月颜的话复述一遍,
“我就说嘛,肯定是孙月颜故意挑拨,我就多余问这一句。”
“不,蓉蓉有任何疑问一定要问我,我只怕你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答应我,不管别人说了什么,一定一定要同我说好吗?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穆无忧神色坦荡,眉宇间却藏着一丝小心翼翼。许有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主动抱住穆无忧,
“知道了,放心吧,有疑问我一定先问你,你也要答应我,不能骗我,好吗?”
“……当然。”
穆无忧抱住许有仪,神色晦暗不明。
……
“许姑娘回来啦!”莫轻言抱着棋盘端坐正厅,“许姑娘今日威风的很,我都听说了,要不要与我手谈一局?以许姑娘的胸襟气度来看,你的棋艺绝不可能只有之前的水平。”
许有仪想起被莫轻言碾压的恐惧,下意识想拒绝,可她几日不曾下棋,着实有些手痒,而且,
“你真的觉得我的水平不止于此?”
莫轻言郑重点头。许有仪立刻有了信心,其实她也觉得自己水平还行,之前惨败肯定是环境不好,自己状态不行,这才运气不好落败,如今主场作战,她今日又大杀四方,肯定能扳回一城。
许有仪把穆无忧赶走,坐到莫轻言对面,执黑子先行。
一炷香后。
许有仪抓耳挠腮,只想掀了棋盘。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不是她的真实水平。
“蓉蓉好厉害,居然能下棋胜过莫轻言。我与他相识多年,还没见过他输过几次呢。”
许有仪揪着头发看向身后,穆无忧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这分明要输了,你从哪里看到我要赢的?”
“这里。”
穆无忧捻起一粒棋子,握着许有仪的手落在棋盘上。自己则跪坐在许有仪旁边。
莫轻言嘴角抽搐,“观棋不语真君子。”
“我不是君子,到你了。”
许有仪按照穆无忧的指点一一落子,看到莫轻言从胸有成竹到沉思不语,再到抓耳挠腮,仿佛看到了刚才的自己。
她突然有一丝同病相怜的不忍。
但更多的,是大仇得报的爽快。
让你仗着棋艺好一次次血虐我,怕了吧,姐有外挂!
半炷香后,莫轻言掀了棋盘,“不玩了!”
许有仪叉腰哈哈大笑,“谁再说我是臭棋篓子!”
等许有仪笑够了,穆无忧才开口,递给许有仪一张纸,“蓉蓉想下棋,找我就好。”
“你要教我,不能像莫轻言那样折磨我。”
“好。”
许有仪这才满意,“这是什么?”她细看手中的纸张,随即讶然,
“担保书文?”
“我一直想救出黄叔,之前是想要求得孙家的谅解,现在这样显然是不行了,幸而我在边城还有一些功劳,可以用它们作保,换黄兄出狱。黄兄虽然现在安全无虞,但既已得罪了孙家,我怕他们会对黄兄下手,总想着快些把他救出来。”
穆无忧一脸歉意,“本想用它们为你换一个诰命,但现在……抱歉。”
许有仪怎么会怪他,只说自己不在意这些,又道是自己的冲动。穆无忧松了口气,却仍愧疚的很,保证一定会给许有仪挣得一副诰命。
许有仪反过来劝他不用着急。二人又闲谈一会儿,下了几局棋,许有仪困意上头,回房休息,穆无忧则收拾棋盘,等到了莫轻言。
“瑾瑜你没良心,让我拖时间的是你,把我往死里打的还是你……”
“说正事。”
莫轻言把手中的册子放在穆无忧面前,
“这个月的账目你过一下。茶叶生丝卖的可以,盐矿铁矿也没什么问题,只有一点,商队那边说,北边把价格提了两成,给的马还是骟过的。”
穆无忧一目十行翻过册子,闻言只是轻笑,“再提三成,让商队多看几个地方。”
“他们既然不想要钱,那我就自己去拿。”
这才是自己认识的穆无忧。
莫轻言问:“什么时候出发?。”
“就这两天吧,我估计九哥的耐心也快没了。”
“行!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着。”莫轻言收回册子,心满意足离开,走到一半突然停下,
“瑾瑜,你当初是不是故意接近我?毕竟,像我这般才华横溢又精通商道的人,实在难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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