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见沈良轩脸色还有些不好看,便知道是真病了,心里有些瞧不上沈从山的做派,这村里谁不知道沈良轩是被他吓得掉到河里才出事的,好歹是自己的亲侄儿,居然能说出那种话来。
“别打了别打了!”
大伯娘挤开人群,伸手去拉正把沈大伯压在地上打的沈从山,不想还没用力,一个腰圆膀粗的妇人便一把将她拉开,嗓门大如锣鼓。
“我说大嫂,这男人之间的事儿,我们掺和什么,这哪家兄弟不打架?打着打着就把事儿解决了。”
说这话的人,正是沈从山的老婆,杨氏。
也正是因为有她以及她这种说辞的原因,才拦住了旁人去拉架,没得法子后,才有大人指使孩子去把大伯娘叫过来。
“我说弟妹,这样打下去怎么得了啊!”
大伯娘气急,自己男人是被揍的,沈从山是揍人的,弟妹当然说得这么轻巧了!
杨氏却不松手,“放心吧大嫂,丛山是个有分寸的,你听我的,别掺和了!”
旁人有些看不下去了,一黑瘦的汉子皱眉道,“这样打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是啊,沈青山的脸上都是血,万一出事了可咋办?”
大伯娘更急了,可她生得瘦小,怎么可能是杨氏的对手,争执间,杨氏直接用力一推,大伯娘整个人往后仰,旁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手便扶住了对方。
“妈,您往后站。”
沈良轩垂着眼,没人能看清他眼底的情绪,他将衣袖挽到手肘处,径直走向还在纠缠的沈从山二人身旁,杨氏见此赶忙伸手去拽他。
不想沈良轩一个巧力就给挣开了,在杨氏愣神之际,沈良轩一把抓住沈从山的肩膀,直接把人翻扔在地!
“你做什么?!”
沈从山痛叫一声,只觉得两处肩膀剧痛无比,他愤恨地抬头去看那个罪魁祸首,不想只看见摇摇欲坠的沈良轩,只见对方惨白着一张脸,跌趟在脸上青紫带血的沈大伯身旁。
这可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住了!
“良、良轩?”
沈大伯抖着手去想把沈良轩扶起来,大伯娘直接大叫一声,拿起锄头就往沈从山身上招呼!
“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杨氏见此能让她得逞?一把躲过锄头,却不敢再动手,毕竟沈良轩此时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队长大吼一声,旁人也被刚才那一幕吓住了,听见声音这才回过神,纷纷让开路,大伯娘一把抱住沈良轩,哭叫声惹得在场的人都揪起来了。
“我的儿啊,我的儿!”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抬到郑叔那边看看啊!”
郑叔是乡大夫,虽然医术不是很厉害,但是处理一点皮外伤,还是可以的。
队长怒吼道。
大伯娘不愿意松手,沈大伯狠狠抹了把鼻血,起身逼近沈从山夫妇,被队长拦住,“先看孩子,这个事儿我会问清楚的。”
“老二,良轩要是有什么事,”沈大伯向来是温和的,可现在的他却恨极了沈从山夫妇,“你就下去陪他吧!”
沈从山打了个寒颤,他从未见过大哥这种眼神,刚要说话,就扯到了肩膀,剧痛再次袭来,于是叫嚷着。
“队长,我冤枉啊!我是和大哥打架,可沈良轩是自己晕倒的!我可没动他,反倒是他,哎哟,把我的肩膀弄得剧痛无比,肯定是脱骨了!”
杨氏虽然心虚,可也站在丈夫这边,“是啊,这可不能怪咱们。”
“都别说了!”队长气急,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那可是你们的亲侄儿!要是真出了事儿,你们说不定得去吃牢饭!”
这可把二人吓住了。
“不是,我们没碰他啊!”
“就是,他自己晕倒的!”
而这边,大伯娘夫妇已经随着众人把沈良轩送往郑叔那边了。
郑叔直接把院门关了,让无关人员出去,先给沈良轩看了看,“没发热,倒是出了一身冷汗,这是用大力了,孩子他奶,冲碗糖水!”
随着他的这句话,沈良轩“缓缓”睁开眼,大伯娘立马瞪了他一眼,就在刚才她快吓死的时候,“昏迷”的沈良轩忽然捏了一下她的手,大伯娘立马明白过来,可哭叫声却不敢停。
这还是她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演,”但也明白过来儿子的意思。
那家人本就是难缠的,两家又是那么亲的关系,兄弟二人打架别人顶多说几句不好听的,可侄儿要是动手打叔叔,那可有闲话传了。
第3章
重回七十年代
被大伯娘瞪了眼的沈良轩冲她眨了眨眼,也就是郑叔还在,否则就冲刚才被吓住那劲头,大伯娘也肯定得给他两下。
“良轩!良轩你没事吧?”
鼻青脸肿,身上又是泥又沾了些血迹的沈大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沈良轩的脸。
是温热的。
“我没事,”沈良轩的声音又轻又弱。
这倒不是装的,他现在身体还有些虚弱,刚才也只是借助巧劲儿对付沈从山。
“喝点糖水,回去吃点东西,这几天别用太大劲儿,要是觉得头晕不舒服,”郑叔将糖水递给沈良轩,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语气也轻柔起来,“我看还是去医院瞧瞧,毕竟这么年轻,可不能留下病根啊。”
这话是对沈大伯夫妇说的。
沈大伯的视线一直放在沈良轩身上,眼睛都不怎么眨的。
大伯娘听着直点头,心里对二房那边却来了恨意。
“郑伯,麻烦您帮我爹处理一下伤口,”沈良轩伸出手握住沈大伯带泥、粗糙而宽大的手掌,“爹,您让郑伯帮您瞧瞧伤,我已经缓过来了,等你处理好伤,咱们就回去。”
“回去,回去…。”
沈大伯连连点头。
多年的夫妻,大伯娘哪里不知道丈夫也被吓坏了,她不敢想要是真出事了该怎么办,顿时也红了眼。
糖其实不是糖,是糖精,喝进嘴里有些涩,可沈良轩却觉得,梦里的糖水即便是糖精,也比现实中几百上千的一粒糖块要好吃得多。
等处理好伤口后,大伯娘从兜里摸了又摸,当郑叔瞧见她脸上的神情时,也明白了,他对沈良轩道,“再过半个月,我要去山里找药,你那会儿好得差不多,就陪我一块进山吧。”
“谢谢郑伯。”
沈良轩起身,对其微微鞠躬。
郑叔一愣,接而一笑,大伯娘和沈大伯哪里也不知道这是郑叔的好意,也连连道谢。
等他们一家三口离开后,郑叔拿出旱烟,还没点上,他家那口子便过来收方才沈良轩喝糖水的碗。
“又没收钱?”
她麻利地收起碗,看了眼郑叔。
郑叔捏了捏烟头,垂着眼,“就处理了一下伤口,从青是个不错的,这回沈从山两口子怕是要把人逼急了。”
“等着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回有好戏看了。”
“去,”郑叔皱起眉,不悦地看着她。
从郑叔这回他们家,有一条近路,不过是上坡,得穿过一竹林才行。
但是能节省十几分钟的时间。
沈良轩走得很慢,大伯娘坚持走在最后面,沈大伯走第二个,他被逼走在最前面。
“爹,您以后别和他硬着来,他是故意的。”
沈大伯脸上、身上还疼着呢,打小打架就打不过老二,现在更不是对手了。
“我就是气,你是我儿子,是他亲侄儿!他怎么能那么说你?我就是打不过,我也要咬他一下。”
“你属狗的啊?”
大伯娘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也不想想你这块头什么样儿,他那块头什么样!”
不说老二了,就是杨氏,那也够丈夫吃一壶的。
接着又想起自己被杨氏轻轻松松一推开的场景,大伯娘更郁结了。
她垂头看了看自己瘦小的身板,忽然快步上前几步,抬手在沈大伯背上轻轻打了一下,“我告诉你!要是你和良轩今儿真出了事,我都没地儿哭去!就等着别人给我们一家三口收尸吧!”
“说什么呢这是,”沈大伯听不得最后几个字,停下脚步,“都得给我好好的。”
沈良轩跟着停下来,他转过身看着二人,笑道,“当然得好好的,放心吧,只要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们。”
谁也不能。
他不管这是不是梦。
也不管那家人到底和自己还有没有关系。
“那小子真是怪了,我这肩膀疼得不行,可郑叔硬是说我啥事儿没有,”在沈良轩他们走后不久,沈从山夫妇也去了郑叔那,因为沈从山这肩膀实在是太疼了。
杨氏瘪嘴,她狐疑地看了对方几眼,“你真疼?”
想碰肩膀却疼得不敢碰的沈从山听到这话,顿时急了,“我说你这傻婆娘是不是有病?我难怪会装疼吗?!”
“可我看他也没用啥劲儿啊。”
杨氏忍不住道。
毕竟当时沈从山也没摔着哪儿,倒是沈良轩当时就白着脸晕过去了,想到队长所说的话,杨氏打了个寒颤。
“要那小子真出事了,那是不是真和队长说的那样,咱们得去吃牢饭?”
“盼老子点好!”
沈从山刚动了一下手,就疼得不行,连脖子那块儿都开始疼了,他越疼,就越恨沈良轩。
“敢对自己的亲叔叔动手,等着吧,这仇我记下啊啊啊!”话还没说完,就忽然被人从身后重打一拳,又正好是肩膀旁边,疼得沈从山当场大叫不已。
“老三你疯了吗!”
杨氏也被吓了一跳,一把抱住倒在地上的丈夫,怒视挽起衣袖,面无表情的沈从石。
“我疯了吗?”
沈从石人高马大,一把推开杨氏,拎起沈从山的衣领,又是狠狠地几拳下去,解气后,这才丢开人,起身嗤笑道。
“就你这狗样儿,还欺负大哥大嫂还有良轩?你是当我死了吗?”
“哎哟、哎哟打人了!打死人啦!”
沈从山抱住头缩在一团大叫着。
杨氏也赶紧扯开喉咙叫着,“来人啊!沈从石打人了!打出人命了!”
沈从石却不慌,他还上前又给了沈从山一脚,“下次你再欺负大哥他们,我还揍你!牢饭?我又不是没吃过,我的好二哥,你忘了吗?当年我吃牢饭,还是借你的光呢!”
说完,又狠狠踢了他一下,这才满意地离开。
“从山没事吧?哎哟他下手可真狠!”
鼻血都出来了。
杨氏顿时对沈从石破口大骂,“就是个牢痞子!当年怎么没死在里面呢!不是被老两口赶出家门了吗?他还把自己当沈家人管沈家事儿呢?我呸!”
“别叫唤了!”疼得快死了的沈从山死死抓住对方,“背我去郑叔那啊!你是不是盼着我死呢你这个死婆娘!”
杨氏也不敢耽搁,她蹲下身轻轻松松就把对方背上来,冲郑叔那边去了。
午时锣一响,下工的时间到了。
沈家这一上午闹出来的事儿,也被众人津津乐道。
在这个电视还没普及的时代,谁家有点事儿,传得那是一个快。
“这沈家真有意思啊,先是做二叔的把亲侄儿搞得落水重病,接着又是兄弟二人互殴,最后了,还有个老么给老大报仇的,三兄弟你打我我打你啧啧…。”
一黄脸汉子满脸惊叹地对身旁人说道。
“这事儿总得来说也是沈老二的不对,哪有这么做亲叔叔叔的?”旁人轻呵一声,“而且我听说后来和沈老大打架,也是沈老二故意挑事儿,我要是沈老大,我早就动蛮了,不过这沈老三下手也狠。”
“是啊,”又一个汉子蹭了过来,摇头道,“就刚才被他婆娘背回家那模样,痛叫不断,我看可能是伤了骨头了。”
“那也不能怪沈老三,”黄脸汉子脸色略怪异地皱眉,“当年…。要不是被沈老二拉去垫背,能进牢里待两个月吗?而且就因为这个事儿,都四十的人了,也没个家。”
老光棍咯。
沈良轩一家还不知道后面那些事儿呢。
他们一家正在吃午饭。
家里两个男人,一个病一个伤,大伯娘咬牙把攒下的六个鸡蛋全给做了。
韭菜炒鸡蛋,香油也放得多。
光是闻着那味儿,就让人流口水。
这个年代,好多人家都是用白水煮菜对付。
哪里舍得放这么多香油,还炒六个鸡蛋的?
“多吃点,多补补。”
大伯娘给沈良轩夹得碗堆尖了后,又给沈大伯夹了好几筷子,她碗里蛋腥儿都没一点。
沈大伯正要把自己碗里的夹了一半给大伯娘,剩下的还要夹给沈良轩的时候,沈良轩赶忙阻止了他。
把自己碗里堆尖的拔了三分之二给大伯娘,又把剩下的分了一半给沈大伯,“我今儿早上吃了的,那么一大碗蛋羹呢,我现在都没消化完。”
“你们多吃些,我这足够了,”沈良轩护住碗,不让他们夹回来。
可到最后,还是没能阻止他们,不过三人碗里的份量都是差不多的了。
“下午别去上工了,”吃过饭,收拾好后,大伯娘看了眼院子里的大太阳,“咱们家也不是工分倒差户,不差这几天。”
“哎。”
沈大伯垂头裹着旱烟,少见的没和大伯娘争着下地。
沈良轩被赶去休息了,
沈大伯见他进去后,忽然起身去拿了把锄头,大伯娘见了后顿时皱眉,“不是让你不上工了吗?”
“不上,不上,”沈大伯笑了笑,扯到了脸上的伤还皱了皱眉头,“我去小菜地里瞧瞧,你让我闲着,我也闲不下来啊。”
每家每户都有一小块自留地,可以种些小菜。
知道丈夫性子的大伯娘叹了口气,“那也得日头小些再去。”
“我早去早回。”
沈大伯说完,便扛起锄头出了院子。
“早点回来啊!”
大伯娘在身后叫。
躺在床上的沈从山此时浑身不得劲儿,家里人都去上工了,就他一个人在。
要是身上不疼,他还能美滋滋地歇一天。
可现在浑身上下都疼,难受得很。
“狗杂种!都是狗杂种!沈良轩是,沈从石更是嘶…。”
疼得很。
骂着骂着,这口也干了。
他忍着疼,来到院子里的水缸处,舀了瓢水正喝着呢,院门忽然被踢开。
紧接着,扛着锄头的沈大伯朝着他迎面走来。
第4章
重回七十年代
瞧着对方面无表情地走到自己面前,沈从山的眼角往下压了压,接着将水瓢扔在水缸里,落水后还溅起一些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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