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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也发完消息，缓缓将手表放在了桌子上。他修长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闭目思考着什么。
这也是对他自己的期限，在过年前他会再次向祝音告白，给自己漫长的暗恋生涯最后一个交代。
汤米将陷入回忆中的她摇晃半天，好歹是把她的魂唤了回来。“下车啦，寻思什么呢？”
大巴车已经不知何时驶入了养老院内，而养老院负责人则是在车下迎接他们。这次的团建被田总选择在一家养老院做志愿，叫了好几家当地的媒体来宣传。
祝音随着大流下了车，和同事们集合后在大门口拍了好几张大合照。
祝音躲开摄像头，看着茫然无措却又被拉来拍照的老人们，她本能地对这种作秀环节感到厌烦。
她接过同事递过来的红马甲，正准备套上的时候，却听到门口再度传来动静。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后面跟着几辆厢式货车，养老院的负责人看清车牌号后眼睛一亮，立马晾下田总冲着浩浩荡荡的车队面前小跑过去。
为首的轿车稳稳停下，从副驾上下来一个身影，拉开了后面的车门。一双高定皮鞋踩在地上，然后是修长笔直的腿。
祝音本来悄悄和身边的崔雨吐槽：“什么人这么装逼。”却看到下车之人全貌的时候噎住了。
这清冷卓绝的风姿，不是林清也又是谁。
这两天因着心中一直有个疙瘩，祝音一直逃避和林清也有接触，就连爱心午餐也找了好几个理由搪塞过去，谁想到今天这么巧，又遇见了。
被晾在一边的田总本来有些不满，但是看到来人以后也瞬时换上一张笑脸，迎了上去。
“林总，这么巧？”田总打着招呼。“今天我们公司组织来做志愿。”
林清也点头道：“嗯。我们集团一直不定时为春花养老院捐献些物资，正好这次我过来看看。”
一旁在侧的负责人则是搓着手，笑着解释：“前几年我们养老院因为资金问题举步维艰，羡怡小姐得知此时后帮助联系了媒体，从社会上筹集了善款，此后还经常为我们送来爱心物品。”
田总连声拍着马屁，什么“林氏集团真是良心企业”之类的评价赞不绝口。林清也虽是淡笑着回应，但眼神却如有若无地向着某个方向飘去。
老狐狸哪里看不出这其中的玄妙，田总转身就将躲在人群中的祝音呼唤了过来。
祝音心中是万分不情愿，奈何面前的田总笑里藏刀，身后的崔雨和汤米直接上手推她，只得不情愿地迈开步伐。
“我们新上任的软件开发主管，也是林总的老熟人了。”田总提到提拔祝音的事情，向林清也邀功。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祝音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自然和尴尬，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工具人周铮又双一次赶来救场：“林总，爱心物资已经清点完毕了。”
负责人感谢道：“我稍后就找人搬运。林总是先到休息室休息一下还是？”
“我和祝小姐一起去看望看望老人吧。”林清也不动神色地站到了祝音的身侧，发出不容拒绝的指令。
春心养老院的规模颇大，所以祝音公司来的职工分成了好几组志愿小组，而祝音这边因为有林清也这尊大神存在，没人敢上前打扰。两人顺着一个方向，来到了一处走廊，许多老人都在此处晒着太阳聊天、下着象棋。
不得不说，林清也模特一般的身板真是穿什么都好看，硬生生将一件朴素的红马甲穿成了秀场高定。而一副清俊的面容，也在一群奶奶中极受欢迎，两人很快就被走廊上热情的奶奶们围住。
“小伙子有对象了吗？我有个侄孙女和你年纪看着差不多，我给你们搭个线？”
“我表妹家的邻居有个女儿，是市里的公务员。”
......
奶奶们七嘴八舌，一时间竟是给林清也足足介绍了十几二十个相亲对象。乐子人祝音正在旁边偷笑，也被加入了集火对象。
“这小姑娘也看着乖巧的很，奶奶有个小孙子...”
两个人连连摆手，最终从彼此的眼中找到了答案。
“奶奶，我们俩其实是一对。”林清也揽住祝音的肩膀，状似无奈道。
被搂着的祝音一愣，但为了从红娘奶奶团中脱出身来，还是配合了他，羞涩地点了点头。
老人们这才作罢，祝音坐在走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老人聊着天，而林清也则是帮着不会使用智能手机的老人捣鼓着手机上的功能。
她偷偷瞄向一脸耐心地向老人温言说着什么的林清也，不知为何心跳突然有些加快。
钢铁直女祝音埋藏在内心深处择偶标准的其中一条就是：善待老人。
林清也将手机递给老人，直接收获老人的星星眼：“太神奇了小伙子，我怎么感觉我这快瞎掉的眼睛都被治好了！”
祝音有些好奇，林清也还有妙手回春的能力？她凑到礼貌回应的林清也跟前，悄悄地问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把她手机的字体调大了点。”林清也一本正经回答。
祝音扑哧一笑。午后的阳光洒在长廊上，她许久都没有感受到这种温馨的感觉了。
她随意向周围望去，却发现在院内的角落里有一位孤零零的老爷爷，此时正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边的奶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摇头道：“那是我们院的老李，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平常要是清醒的时候还好，犯起病来啊五个护工都按不住。”
另外一位奶奶补充：“老李的子女都在国外，从送他到这里就从来没看望过，听说连丧葬费都直接给养老院打过来了。”
祝音听得心下有些难受。她想到了自己的爷爷，小时候回乡下会给她从羊圈中抱出一只小羊羔的爷爷。
正想着上前和那位老人交谈的时候，那位老人却突然站起了身，眼神慌乱，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急匆匆地走掉了。
她只得作罢，和林清也又和陪伴了奶奶们一段时光后，被从其他地方寻来的周铮找到，说是养老院的负责人邀请他们去休息一会。
两人跟着周铮向回走，看到远处的负责人向他们招手。走到跟前的时候负责人正想热络地客套几句，一个神色焦急的护工却跑了过来。
“不好了，李叔偷偷从院子内跑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开始走走剧情线啦
第19章 给她橘子
◎林清也半跪而下，用宽广温暖的臂弯包裹住她，为她隔绝外面的车水马龙。◎
负责人听言，第一反应是看向林清也，他在心中暗暗责备护工不应该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件事。
祝音却是双手握拳，老人恐怕就是方才焦急地站起身后从养老院跑出去的。
她心下自责，如果刚才没有迟疑跟上老人的话，那或许就可以避免这件事情。
林清也看出她眼神中的愧疚，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示意这件事与她无关。
“请问养老院的门口有监控吗？这样最起码能判断一下老人的大致方向。”林清也沉声问道。
负责人与护工对视，最终负责人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监控摄像头上个月损坏了，这边工作忙，一直也没顾得上叫人来修理。”
他讪笑道：“您放心，我这就安排人去找。”转身瞪了一眼护工：“还不赶紧去！”
“养老院的其他老人也需要照顾，安排护工找人肯定不行。”祝音制止住快要跑远的护工，“我去向田总请示一下，看看能不能让公司的同事帮一下忙。”
林清也点头：“我先报警，李伯有阿尔兹海默症，走失的话可能会发生意外。”
几人分头行动，祝音找到田总说了这件事，志愿活动已经接近尾声，许多同事都已经坐上了大巴车准备返程。
田总有些迟疑。媒体早就离开，他不想多生事端。看到祝音身后的林清也后，他却将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行，我在公司大群说一下。”田总掏出手机，准备发送语音消息。一时间公司群聊却是炸开了锅，有人担心，有人无动于衷，但更多的是抱怨。
“本来周六出来团建就不合理，现在好不容易活动办完了又要去找人，回去都不知道要几点了。”
“这是养老院的责任吧？凭什么让我们来承担。”
“我孩子还在家里等着做饭呢，我自己打车先回了，有没有拼车的？”
祝音关上锁屏不再看群里争论。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田总说道：“不然您再发一条消息，愿意留下来的同事帮忙寻找，让家里有事的同事坐着大巴车先回去吧。”
她这一开口算是给田总台阶下，经过一番安排后，只有几个零星的同事留了下来。祝音看着已经远去的大巴车，不好意思地看向自己左右两边的崔雨和汤米：“麻烦你们啦。”
“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情，不如留下来看看能干点啥。”崔雨不以为然。“田总这个不地道的，屁颠屁颠就跑了。”
汤米接话：“徐昂这小子今天请假没来团建，不然我们不想上班四人组今天就凑齐了。”
三个人勾肩搭背感叹着革命情谊堪比金坚，谁料林清也在背后咳嗽一声，崔雨和汤米瞬间放开了祝音，甩下一句“我俩去东边，你和林总去另一个方向”便飞速消失了踪影。
祝音很想将她们刚才评价田总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回去：两个不地道的，屁颠屁颠就跑了。
林清也上前一步和她并肩道：“刚才已经联系了警局，周峥开车去警方那边看街道监控了，有线索就给我们发过来。”
“好。”祝音创建了个群聊，将留下来的同事都拉了进来，想了想又勾选了林清也。她刚刚从负责人那里要到了之前养老院活动的照片，里面有一张可以看清李伯的样貌，剪裁后发送到了群里。
“现在出发？”她问。
林清也微微颔首。两人再次组成了临时小队，顺着街道延伸的方向走去。
*
已经拿着李伯的照片问过好几家商铺，均为一无所获。
正从对面摸索过林清也过了马路和她回合，摇了摇头。
祝音有些灰心，现在已经四点，天黑后寻找难度增大，外面天气天寒地冻，老人又穿着单薄，后果不堪设想。
“别着急。”林清也温声道：“警方也已经出警寻找，一定会没事的。”
“不然你先回去，你那边公务繁忙......”祝音刚开口就被他打断了。
“我陪你。”他的语气坚定。
可是祝音的状态实在差劲。她脸色白得吓人，双肩不住颤抖，林清也这才发现她的双手紧握，手指甲都嵌在肉里。
“祝音？”他握住了她的肩膀，“你还好吗？”
唤了好几声，但她似乎还是沉浸在混沌状态之中。
“怎么了？”林清也从她不对劲的反应中嗅出什么来。“可以告诉我吗？”
祝音的眼神有些浑浊。她沙哑着嗓音开口：“初三那年...”
中考结束后，她的成绩非常不错，就读市里最好的十一中板上钉钉。向来不苟言笑的父母难得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甚至为她买了人生中第一台电脑。
爷爷也从乡下赶来，帮忙上班的父母在暑期照顾着她。每天父母上班后，她就冲向电脑，往往一玩就是一天，全然忽略了爷爷。
那天家里的某个调料用完，爷爷站在她的房间门口不好意思地开口：“音音，调料用完了。我出门买去。”
她还沉溺在网络游戏中，应了一声“好”后，甚至没有抬头去看一眼爷爷。
但是意外就是这样发生了。
爷爷并不很懂城市的交通规则，在经过一段没有红路灯的路口，看到众人过马路后于是便跟上了，却因为腿脚过慢落在了后头，被一辆不礼让行人的车辆撞倒。
当场身亡。
祝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变凉，仿佛自己周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滞了。
如果当时，她没有玩电脑；如果当时，是她出去买调料...
可惜哪里来的那么多如果。
拿到一大笔赔偿金的父母，第一反应是：幸好老爷子当时走的是斑马线，要不然赔偿金就会减半喽。
......
祝音垂下头，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爷爷的。”她蹲在地上，开始干呕。胃里没什么食物，直至呕出了胃酸。
林清也半跪而下，用宽广温暖的臂弯包裹住她，为她隔绝外面的车水马龙。“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件事情。等找到了李伯后，我陪你一起去看心理医生好吗？”
他动作轻柔地捧起祝音的脸，看着她迷茫的眼神，细心揩去她嘴唇上的污渍。
“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你的错。”他温声重复了许多遍，直到她勉强从混沌状态中回过神来。
“抱歉，我有些失态。”祝音的脸色好歹恢复一些血色。
林清也扶着她站起来，正想再说些什么，恰逢有周峥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接过电话后，对祝音转达：“是好消息，监控排查到李伯顺着这个街道走过，期间还在一家摆在店铺外面的水果店停留了一段时间。”
事不宜迟。祝音说服自己迅速调整好心态，和林清也小跑几步找到了监控显示的那家水果店。
水果摊贩是一名中年男人，此时穿着厚实，坐在店门口玩着手机。
祝音将李伯的照片放在了他的眼前：“请问，您有见过这位老人吗？”
摊贩接过了手机，仔细端详了几秒钟，然后一拍大腿道：“有印象！”
他把手机还给祝音，接着说：“前一阵他来到我的摊子面前看了好一会，我问他要买点什么他却一直不说话。
过了好久，他嘴里嘟囔着家里的孩子喜欢吃小橘子。我说那就称一点呗，他还是站在那里一直不动。我想着他可能没什么钱，给了他几个小橘子，他塞到口袋里就走了。”
好歹是有一条线索，祝音二人向着摊主道谢，正准备顺着他指的方向继续寻找的时候，却听到他随口说了一句：“不会是要给他家孩子拿去吃吧。”
祝音瞬时间想到了什么，林清也则是同样反应过来，迅速掏出手机给周峥打了电话：“你询问一下警方，看看能不能找到李伯之前居住地是在哪里？我们现在怀疑他是想回到自己之前的家。”
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会出现失忆的情况，有时甚至会忘记几十年发生的事情，只记得某个时间点的回忆，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时候。
等待片刻后，这边的片警直接开着警车停在他们的身边。有警察探出头喊道：“两位同志，上车吧！”
两人上了警车，根据警察获取了最新的消息。李伯的前家庭住址已经查到，但是由于那边是废弃的厂房家属区，一直没配备监控，只能前往当地去看看情况。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祝音紧咬双唇，既害怕这条线索是错误的，又担心老人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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