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餐桌,顺手点开日历,是一个平淡的日子。没有宜嫁娶,也没有不宜嫁娶。那就乐观一点吧。
给陆则谦发了条消息。
Zhou;【上班去了?】
Lu:【嗯,起床了?吃饭没?】
顾青舟不准备回答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她打下另一行字,发送过去。
Zhou:【民政局今天也上班吗?】
三十秒后,陆则谦的电话接了进来。
“这么激动?”她也学着他的语气,调侃道。
“你在哪里?”陆则谦问,呼吸短促了几分。
“在家呢。”她用的是稀松平常的语气,手握决定权的人,没他那么激动。“等你忙完了,我们再去吧。”
陆则谦:“我马上回来接你。”
顾青舟:“哦,好。”
虽然她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但他立刻就要去的态度,还是让她心里的火种,炸得噼里啪啦得响。
她在网上搜了搜,结婚的程序比想象中要简单许多。照片可以去现场拍,准备好户口本就行。
她的户口本几年前挂到了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下,刚好是孤家寡人一个,很适合偷偷摸摸结婚。
三十分钟后,陆则谦回了家。
“去换件衣服吧。”她刚刚看到,网友都建议白衬衣,而他今天没穿,看来是她心急了。
“好。”他立刻就去了卧室,“等我。”还不忘回头叮嘱一句。
他们拿上这个家里的东西,又去了下一个家里。找了户口所在地的民政局。
两人十指紧扣,走到门口,陆则谦先停了脚步,“想好了吗?”一路上他都不敢问这句话,怕她反悔,也怕她后悔。
顾青舟下意识接了句:“行,那就再想想。”作势就要往外走,却被他一顺力拉了进去。
她也不恼,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十分钟,他们就成了合法夫妻。
“这好像是我此生做过做疯狂的事了。”她坐在副驾驶,若有所思道。
“我也是。”陆则谦回她。两人相视一笑。
红绿灯路口,他腾出手来放在中间,向她示意,她扣住他的手,温润而有力。
玻璃窗外的世界没有下雨,但她却觉得视野一片模糊。世界都是幻境,只有彼此才是真相。
“我选了个餐厅,我们去吃饭?”陆则谦嘴角下不来,转头问她。
“嗯~”顾青舟有一丝犹豫,“穿成这样去吃饭,别人会不会一眼看出来我们刚结婚。”
陆则谦浅笑,他们不过穿了两件白衬衣而已,“要这样的话,今天结婚的人还挺多的。”
顺着他的指引,她看了看从CBD走出的白领。斜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你和她们站一块,也像刚结婚的。”
“........”陆则谦冤枉,“我强烈建议作为已婚人士,以后应该禁止穿白衬衫。”
顾青舟“咯咯”笑了两声,“那可不行,得穿给我看。 ”
“好,那以后你给我买。”
“.......怎么刚结婚就想着吃软饭。”
陆则谦侧目余光扫了一眼,“钱都给你了,只好请你统筹大局。”
顾青舟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所以,你压根没看到,就决定和我结婚?”陆则谦摇了摇头,觉得她确实挺爱赌的。
“看什么?”她坐了起来,又不敢惊扰他开车。
陆则谦握了握她的手,语气平静,“看你的邮箱。”
她赶紧抽回自己的手,一刻也不想耽搁。那封昨天早上六点就送达的邮件,确实是未读状态。
长达十二页,她主要看了前面几页,后面清单明显都只是扫过。
“你这是在求职吗?”她有些哭笑不得,哪有人这样毛遂自荐结婚的。
“算是吧。”陆则谦说,“帮你平衡平衡风险。”
“.......”顾青舟反问,“说得好像我是求财一样,你有钱我就嫁给你啊。”
“那我不是别的已经都交代过了吗。”陆则谦话里还带着笑意,“这是最后的筹码了。”
陆则谦:“哪知道你压根没看,主打一个高风险高收益。”
“那我是不是赌赢了。”顾青舟笑道。
“我反正是赌赢了。”陆则谦理直气壮。
她又倒回去,看了看那些明细表,对他的家世算是隐约知晓一点,细细看来,萌生一种空手套白狼的感觉。
“我怎么觉得好像是我骗婚了。”她升起一点点不安。
又补了句,“我可列不出这些明细来。”
陆则谦语气郑重两分,“你要什么都有了,还要我干嘛。”
“有你就够了。”
她轻抿了下唇,“哦”了一声,关上手机。他有这份心意就好了,她对自己有自知之明,她不是能操持这些事情的人,
“所以你前晚没睡,昨晚......也没怎么睡?”她好像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你在前面那个路口停车,我来开,你休息一会儿。”她用了几乎命令的口气。
陆则谦轻笑一声,幽幽地说:“我体力比你想象中好很多。”
“.......”她什么时候想过这个问题了,她不一直都说他体力好吗。
遇上这么大的事,这顿饭又隆重又索然无味,该走的流程走了,两人就匆匆回了家。
“快去洗澡吧。”她催促道,他今晚必须得早点睡觉。
浴室的水流声传来,她走到更远的地方,断了自己的遐想。
走进这里时,想过一些可能性,但自始至终没想过会再也走不出去。
顾青舟低头莞尔,她不得不承认,他好聪明。他没有选择温水煮青蛙,他完全抓到了她的心思,直接扫清了所有的障碍。
高效到不敢想象!她一向是愿赌服输的人,输了也绝不后悔。
陆则谦出来以后,她进去洗澡。
水声停了很久,她却迟迟没有进来,他只有出去找她。见她独自坐在吧台边,小口小口的喝水。
“你怎么.......不去自己房间睡?”见他从她的卧室出来,她质疑道。
“新婚第一天,就要分房?”他倒是有几分道理。
“.......”原来结婚的底气在这等着她。
陆则谦走过去,她穿了吊带上衣和短裤,丝质面料柔软贴身,都不能用若影若现来形容,看一眼,睡意立刻消散了七八分。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顾青舟别开视线,低头喝水,又顺便用旁边的空杯接了一杯,试图用水流声打破这份暧昧。
“给。”她递到他手上,阻止他的靠近,“多喝水,对身体好。”
陆则谦伸手,接过杯子,象征性喝了几口。
两人也不说话,就指着自己那杯水,默默地喝,他倒是两口喝完,另一个还在小口小口地啄,眼睛时不时上瞟。
陆则谦等不下去了,捉住她手腕,抢过她手上的杯子,轻轻一拽,从高脚凳上拉了下来,往主卧走去。
“诶诶诶,我还没喝完呢?你自己先睡。”她争辩道,想挽救一下。
“礼尚往来,今天你陪我睡觉。”
“.......”按他这个逻辑,明天他也得礼尚往来......
主卧的面积大很多,浴室加衣帽间,还有一个内置的小书房。
落地窗外的夜景,高楼与星辰相接。万家灯火还未熄灭,这座城市又增添了新的眼睛。
见她立在窗边看夜景,他问了句,“要不要关掉?”
“.......”人一旦思想脱了轨,任何一句话,都能想歪。
“你平时睡觉不关窗帘?”她反问道。
“我是可以不关啊。”陆则谦笑。
“那就不关吧。”她怎么觉得有点破罐子破摔。
陆则谦走过来,揽过她的腰,顾青舟没闭眼,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听着他暧昧的呼吸声。
他喉结动了动,吻了吻她的额头,有向下的趋势。
顾青舟立刻伸手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脖颈,沉默两秒,话里带了些情绪:“你得去睡觉了。”
“好,听你的。”他低声道,嗅了嗅她发间的味道,很清新很安神。
拉着她钻进被窝,这次换他乖乖躺下,她半倚着靠背。一只手被他握着,她也做不了其他事,就静静守着他睡觉。
忽又想起什么,陆则谦起身,拉开她这方的抽屉,回来时,不忘在她的下巴亲一下。
他从盒子里拿出对戒,拉过她的手,在无名指套上,又欣赏了一下,“好看。大小也合适。”
又拿出另一枚要给自己带上,顾青舟抢过来,“哪有自己给自己带的,我不是在这吗?”
说完套上他的无名指,学着说了一句,“好看。大小也合适。”
两只手放在一起欣赏,一时之间很难分出高下。
“这么好看的手,舞刀弄枪的,谁能受得了。”陆则谦抬起她的手腕,看她的手指自然地垂顺下来。
“......”她好像又要想歪了。
“你这双手倒是挺适合去工地骗骗小姑娘的。”她也左右翻了翻他的手。
陆则谦抬眼,“怎么说?”
“一看就是大少爷来体验生活的呗。”她忍不住笑了笑。
陆则谦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他可就骗过这一个小姑娘,就知道冤枉他。
见他整个人要趁势起身,顾青舟伸手按在他脸上,又压了下去,“你、先、睡、觉。”
“好。”他只好又躺了回去。
知道他没有睡着,顾青舟低头,小声说:“不过结婚这事,咱们还是得稍微瞒着一点.......我怕他们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毕竟连她本人都还没缓过神来。
“当然不是接受不了你,是接受不了这件事本身。”怕他误会,她又连忙补了一句。
“嗯。”陆则谦伸手抱住她,很是诚恳的语气,“相信我,我来处理,咱们个个击破,你都推到我身上来。”
“.......”顾青舟无语,这是一个巴掌能拍响的事吗,他倒是自信,“我妈那里,你也能击破?”
陆则谦想了想,她爸妈确实是他最担心的一环。“阿姨好像不讨厌我吧。”他想起上次见面的场景。
“是不讨厌。”顾青舟说,“只不过,在我妈那里。”
又顿了一秒:“你这算二婚...”还带个小孩。
“.......”他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
第73章
◎如果我能早些知道,或许会更勇敢一点◎
上车补票的第一站,他们先去看了顾青舟的外公和外婆。
清早,先去买了花,花店的店主推荐了白百合和□□,但顾青舟固执地选了粉色的康乃馨。
她从没有给外公外婆送过花,不想第一次就如此目的明确。记忆中他们的笑容和脸颊都是粉色的,温柔而不失优雅。
外婆和外公对她很是纵容,她想做的事,他们都会应允。和爸妈的那种应允是不一样的,他们会应允她,并且陪着她。
所以,她才会在走投无路时,去试图学医。就算是最崩溃的时候,她也不想和他们断了联系,变得无话可说。
看着外公外婆的合墓,照片、花束和祭拜的人都静默不言。山上起了些风,温度刚刚好,她垂着手臂,就这样静静立着。
刚刚她用几句简短的话介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其余的也不必言语,她知道他们会明白的,也一定会理解和赞同她的决定。
沿着阶梯往下走,从上往下看,这条路有一种走不到尽头的绵延。
“刚刚在想什么?”陆则谦问,他看不出她此时的情绪。又想起她独自坐在羽毛球场的那个夜晚,那么破碎的她,让他失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其实也没想什么。”她勾了勾被风吹乱的头发,又笑笑,“在我外公外婆面前,纯粹地发呆也是可以的。”
是的,他们绝不会在无关紧要的时候惊扰她。却又总会在命悬一线时拉住她。老人的眼睛会浑浊,但心却是越来越清明。
陆则谦牵过她的手,十指紧扣。看向她宁谧的眼睛。
“会不会有点遗憾,外婆去世时,不在她身边。”第二天一早听顾青诩说起此事时,他心头一紧,却没有立场给她过多的关心。
顾青舟摇了摇头,空气里的忧伤都跟着减淡两分。
她的声音传来,真真切切,“我从小在他们身边长大,我和他们有很多很多很多美好的回忆,他们给我说过许多话,我也给他们说过许多话,那些早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当时她在外婆身边,可能会握着外婆的手,感受她身体最后的余温,再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阖上,不再睁开。
但也仅仅就是这样而已,她肯定会舍不得她,但与她之间,不会添多一分遗憾。
陆则谦颔首,他大概理解她的意思。就如他妈妈,在他五岁时就开始生病,每况愈下,十岁时离开,他当然会悲痛会不舍,会在那一刻恸哭。但也没有过多的遗憾,与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一直都在他心里,是永恒的回忆。
在生前,他们已然爱着彼此。
“你记不记得,在英国时,我问你有没有见过台风。”她想起她第一次给他提起外婆,应该就是那个时候。
陆则谦嗯了一声,“当然记得。”那次对话以后,他明显感觉到了她的疏离和冷漠。
“我小时候,想要一直在射击馆待着,就不想去上学,新闻上总说哪哪有台风天不上课,估计就是你们那儿,惹得我心猿意马的,就盼着刮台风。”
陆则谦笑笑,“那你应该很难遇到吧。”
“是,可以说是从没遇到过,有时候刮大风,我都会问问我外婆,怎么算台风,她说......她也没见过。”
陆则谦:“所以那次刮台风,外婆特意打电话给你?”
顾青舟点点头,“其实也没刮,就是感觉有点擦了个边而已。”苏城的地理位置,确实刮不进来。
陆则谦垂眼看她,轻声说,“那以后我们去海城住段时间?选台风天去?”
“.......”这说得她好像乐见天灾一样,“也不用了,那时候我都不上学了。”顿了一秒,又补充道,“而且我早就不练射击了。”
随后给了他一个明媚的笑,避免他想入非非。
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扫墓的节气,来的人不多,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冲淡了坟冢的萧瑟之气。
两人沿着这条路,边聊边走,完全没有了来时的哀伤。
“你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他还真有好奇,语调也慢了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家里不是有很多古建筑模型吗,我又看了你的手稿,然后你又是一个工作狂。”顾青舟说,“我就在想,能全身心投入自己喜欢的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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