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为跟我结婚和你决裂,陆芳莹应该高兴得觉都睡不着,很快就把重新留给他的房间给收拾了吧?”
“陆芳莹费尽心机,不过就是想要林家只有林浩博一个儿子,想要林家的一切都给林浩博。而你!你最可恨!你就是单纯地容不下他!”
“陆芳莹满肚子的心计算计用在那么小的孩子身上,你对自己的亲儿子常年苛待,你们也不怕遭报应!”
“哦,现在可不就是遭报应了吗?”
林炳威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地彻底地挂不住了。
初夏却并没有停下来,看着他又继续说:“有你这样的父亲,再加上陆芳莹那样的母亲,能养出什么好儿子来?你从小就把林浩博当眼珠子一样宠着,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要什么给什么,陆芳莹只教他怎么在你面前卖乖讨好,他从根上就没有长好,你以为他是才烂的,其实他早就烂透了!”
“你可真是疼他啊,犯了这么大的事,你还觉得他是被人教唆的,甚至为了他不惜拉下老脸低声下气来找早就被你赶出林家的人!”
“林厂长,可惜你找错人了。你来找我们说这些,我们不会同情你和你儿子,更不会帮你一分一毫,我们只会觉得解恨!觉得活该!觉得痛快!”
林炳威老脸全垮,好像连脊骨也在瞬间撑不起来了。
他看一会初夏,又看向林霄函。
林霄函迎着他的目光道:“林炳威,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
从院子大门里出来,林炳威整个人像是散去了全部的精气神。
他失魂落魄一般往胡同外走,感觉每一步都踩在弹簧上,眼前的世界在上上下下晃动,他好像随时都会坠下去。
他此时脑子里除了林浩博的事,剩下便全是刚才初夏说的那些话。
依着那些话,脑子里许多的记忆和场景一点点发生了改变,之前被他忽略掉的所有东西,突然全部都清晰了在了脑海里。
他浑浑噩噩回到家时,时间已经很晚了。
陆芳莹还在沙发上呆坐着,听到他开门的动静,立马就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向了门边。
看到林炳威进屋,陆芳莹忙迎去他面前。
她声音哀哀地叫林炳威一句,伸手拽上他的袖子,又忍不住问他:“你有没有在为小博的事情想办法啊?”
林炳威不想说话,也没有说话的力气。
他抬起手扒开陆芳莹的手,木着神情看也不看她,直接往房间里去了。
陆芳莹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
她跟着林炳威到房门前,林炳威猛地关上房门并反锁,把她隔在了房间外面。她又敲门叫了几声,林炳威都没有理她。
这一晚上,林炳威没再出房间的门。
陆芳莹也仍旧呆在客厅里,除了继续拼命压制心里的焦灼和担心,也仍旧满脑子都在想——她到底能做点什么。
第二天林炳威没有出家门,陆芳莹也便就呆在家里。
她做了饭喊林炳威吃饭,林炳威完全没有胃口,自然不吃。
陆芳莹这样又硬忍了一天。
这一天忍过去,林浩博还是没有回来。
她又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趴去门边语气哀求说:“你跟我说句话行不行?小博的事到底该怎么办啊?”
她这话一问完,林炳威打开了房间的门。
但他仍旧没有回答陆芳莹的话,和之前几次出来一样,去上厕所。
陆芳莹跟着他去洗手间,追着问:“难道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干等着吗?也不知道现在纪委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要不咱们去纪委问问?”
林炳威进洗手间关上门,又把陆芳莹隔在了门外。
陆芳莹正忍不住再次有些崩溃的时候,忽听到大门上传来敲门声。
因为这几天上门来的都是纪委的工作人员,陆芳莹现在听到敲门声就觉得心慌。她不敢去开门,也没去开门。
林炳威从洗手间出来,敲门声恰又响起。
他没像陆芳莹这么犹豫害怕,直接走去大门边打开门。
陆芳莹跟在他身后。
门一打开,打眼看到外面站着林浩博,她眼泪刷一下掉下来了,忙就要迎出去拉她的宝贝儿子进来。
但她还没跨出大门,就被旁边穿制服的人给挡住了。
穿制服的人把她挡回来后,直接亮出手里的搜查证道:“检察院办案,我们现在依法对犯罪嫌疑人的居住场所进行搜查,麻烦你们配合。”
陆芳莹听完这话才反应过来眼前看到的完整画面。
林浩博不是自己回来的,他身边足站了有六个穿制服的人,而他两只手上还戴着银色的手铐。
被纪委叫去只是谈话配合调查。
现在被检察院拷着手铐押过来搜查住所,这说明纪委已经把案件移交检察院,并且检察院已经立案逮捕了。
陆芳莹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上。
她猛的伸手撑了一把墙,好半天才勉强稳住了。
林炳威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他木了半天往旁边让开些,让检察院的人带着林浩博进屋。
林浩博带着手铐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林炳威和陆芳莹,尤其是他习惯了在林炳威面前装乖孩子。
以前他出现在林炳威面前都是要被夸的,现在却戴上了手铐。
林炳威和陆芳莹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浩博带着检察院的人进他的房间,他们也拖着沉重的步子跟着进去。
林浩博进了房间后不主动说话。
检察院的人只好开口催他:“你主动交赃,还是我们搜?”
林浩博低着头又默声一会,然后指一下写字桌的一角。
检察院的人照他的指示掀开桌布,看到桌布下面压了一把钥匙,然后继续按照林浩博的指示,拿钥匙打开写字桌中间的抽屉。
抽屉刚一打开,便见里面略显凌乱地躺着一堆一百元纸币。
看到抽屉里那么多的钱,林炳威瞬间惊怔住了。
他看着那些钱呆了好一会。
检察院的人把赃款全部都清出来,又问林浩博:“还有吗?”
林浩博还没有出声回答检察院人的话,林炳威突然暴躁了起来。
他看起来是要上去揍林浩博的架势,嘴里嚷着骂道:“你这个混蛋!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的?!”
检察院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把他往后拉开了说:“麻烦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配合我们办案。”
第155章
林炳威稍微控制住了一些。
陆芳莹又在旁边颤声说:“小博, 你是不是被人教唆的呀,到底是谁教你这么做的,你一定要跟检察官同志说清楚啊。”
检察官同志又严肃说一句:“麻烦家属控制情绪, 不要干扰我们办案。”
被这么说完,林炳威和陆芳莹两人都不说话了。
而因为林炳威和陆芳莹的这番反应, 林浩博把头埋得更低了, 简直快要埋到了胸口,看起来甚至想埋到脚下地里去。
从小到大他都是家里的明珠。
是林炳威最喜欢最宠爱的儿子,更是陆芳莹嘴里的骄傲。
他现在最无法面对的,就是他们两个人。
检察官同志又问他:“还有吗?”
林浩博低着头, 目光几度幅度很小地往林炳威和陆芳莹那边瞥,然后吱唔片刻小声说了句:“没有了……”
检察官同志自然能看得懂他的反应。
他大约是看不了父母对他的失望, 自尊心又上来了。
于是检察官同志又跟他说:“就算你不主动交, 我们也都能搜出来, 到底还有没有?”
林浩博低着头又默一会,然后仍是摇头:“没有……”
检察官同志又问了他几遍, 他仍旧说没有, 不再继续主动交赃, 于是检察官同志便直接下了指示:“搜!”
首先搜他的房间,写字桌床头柜衣柜, 床底下衣柜上面,所有能藏匿东西的地方, 全部都搜了一通。
一会在这里搜出来几百,一会在那里搜出几十。
除了他的房间, 其他地方也都进行了搜查。
搜出来的赃款赃物, 一样样全都放在了客厅里的茶几上。
除了钱,还有高级的手表、眼镜、衣服、皮包等。
看着茶几上的赃物越来越多, 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东西,林炳威和陆芳莹已然一句话都再说不出来了。
尤其是林炳威,好像失了灵魂一般,只靠一口气撑着。
他看着这些东西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林霄函跟他说的那三个字——处死刑。
检察院的同志在林家搜了半天,又临时抽调支援人员,让万丰食品厂的会计和银行工作人员过来,现场清点核实赃款金额。
接近傍晚的时候搜查结束,支援人员清点完所有的赃款,共查获现金八万六千余元,并查封手表眼镜之类几十件赃物。
除了最开始,后来整个搜查过程中,林炳威和陆芳莹除了配合搜查,都没有再出声影响检察院办案。
等到搜查结束,两人心里也都凉透了。
不止是心凉,甚至连指尖头发尖上都在冒寒气。
林炳威连愤怒打骂林浩博的心情和力气都没有了。
他撑着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力气,出声问检察官同志:“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检察官同志看他和陆芳莹一眼。
默了片刻出声道:“在他办公室的办公桌里还搜到九千余元。”
这一天林炳威已经倒抽了无数遍冷气。
这会听到这话,他仍旧又没忍住下意识轻抽了口冷气。
他感觉已经快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出声声音是飘在头顶上的,又问:“以搜查到的这些金额,这要是判的话,得判个……”他犹豫一会,接上一句:“多少年?”
检察官同志看着他回答道:“判刑是法院的事,每个案子的案情都不一样,具体判多少年法院说了算,我们说了不算。”
说完顿了会,又道:“这只是搜出来的赃款赃物,并不是他贪污的全部,厂里的账目以及赃款的其他去向,还需要继续调查,你们最好是有个心理准备。”
听到这话,林炳威身子控制不住地微晃了晃。
陆芳莹在旁边更是已经站不住了,她伸手一把扶住沙发扶手,软着身子蹭到沙发边坐下来。
检察院的同志结束工作,带着所有赃款赃物,押着林浩博走人。
陆芳莹又撑着力气从沙发上站起来,满眼泪花跟在后头,实在没能再忍住,出声叫了句:“小博……”
林浩博停一下步子没回头,继续被押着走了。
看着林浩博被带走,陆芳莹好一会回来,关上门走到沙发边,身体里的力气又是猛一空,跌坐在沙发上,捂起脸就哭。
哭上一会,嘴里又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林炳威早也坐到了沙发上。
他这会忽有了力气,猛一掌拍在茶几上,重声道:“你还有脸哭!都是你养的好儿子!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贪一辆车已经很超出他的想象了,没想到结果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陆芳莹被他吓得一怔,放下手让眼泪糊了满脸。
她吸吸鼻子出声说:“小博他一直都是好孩子,一直都很乖的……”
林炳威两只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眼眶血红。
他盯着陆芳莹怒声质问:“到底是一直都很乖,还是只在我面前乖?!”
陆芳莹被她问得又一愣,片刻道:“炳威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炳威:“我是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清楚?我们夫妻几十年,你在我面前有过几句真话?我林炳威在你眼里是不是就是笑话?!”
“当然不是了。”陆芳莹习惯性地立马否认并准备继续糊弄。
“还敢狡辩!”林炳威没让她再继续往下说,看着她忽又问:“当年我们结婚以后你怀上了小博,当时你是不是故意饿着肚子买甜食让小函吃坏了牙齿?”
陆芳莹被他问得身上一凉。
她想否认,但看着林炳威的眼睛,话没说得出来。
林炳威捏紧了拳头,看着陆芳莹继续问:“自从这件事发生以后,小函就再也不吃甜食了,你从最开始就知道是不是?”
陆芳莹张了张嘴,嗓子里又没发出声音。
林炳威红着眼睛盯着她,“你使这样的心计算计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你是真不怕遭雷劈!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有这样毒的心计!你戴着好后妈的面具,换着法子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苛待他,让他有苦说不出,明知道他不吃甜食了,却还一次次买甜食给他,在我面前表现你的好,你的心到底是有多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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