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超子、锅盖和苏韵刚坐下来,韩霆就先开口说了句:“不要提那两人。”
看韩霆这样的态度,超子和锅盖自然就都没提初夏和林霄函。
初夏现在那样的态度,他们说再多也确实都是没用的废话。
锅盖默了会,看向韩霆问:“那我们现在到底怎么办?”
韩霆没有接话,超子想了会提议道:“要我说,要不直接散伙算了,各顾各的各管各的,我现在看到那几个人的脸我都吃不下饭。事情已经这样了,粮食是大家一起吃的,不应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一起商量怎么解决吗?好像粮食都是我们吃的,就该我们解决一样。”
韩霆也没接超子这话。
他是说不出来这话更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的。
他要是在这种节骨眼上提散伙,那不是就是在承认自己无能?
他深深吸口气,仰面望天默了好一会。
片刻后他落下目光,看向超子和锅盖说:“你们要是敢的话,要不我们晚上夜里,到大队的粮仓去看看?”
听到这话,超子和锅盖一起愣了下。
他们当然明白韩霆的意思,片刻后又看向彼此交换了下眼神。
他们没有说话。
韩霆又说:“不敢就算了。”
他们仨从小一起玩到大,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
能一直维持到今天,靠的就是兄弟之间不离不弃,讲义气。
锅盖出声道:“只要霆哥你拿主意,我们有什么不敢的?”
超子点头,“怎么办霆哥你说了算,我们听你的。”
果然是他的好兄弟。
韩霆抬手拍上超子和锅盖的肩膀,很是欣慰道:“我韩霆这辈子能有你们两个这样的好兄弟,值了!”
超子和锅盖在这一刻都觉得,死也值了。
苏韵自然也听懂了他们话里的意思。
当韩霆、超子和锅盖沉浸在他们的兄弟情中的时候,她没再忍着不出声,很是担忧地说:“我不同意,你们这样做太冒险了,万一被抓到怎么办?”
和超子、锅盖互表完心意,感觉心里有了无穷的力量,韩霆这会心情放松了很多。
他看向苏韵说:“什么样冒险的事咱们以前没干过?现在是非常时刻,只要能把难关度过去,冒这点险算什么?”
苏韵不觉得,蹙着眉道:“哪儿值得了?自从昨晚回来,你们说大队不给预支粮食,他们六个人除了抱怨指责,外加推卸责任,还做过什么?为了这样的人冒这么大的险,哪里值得了?”
韩霆道:“也不全是为了他们,我们自己不也得吃饭吗?他们一直都挺信任我的,这次也确实是我把问题想容易了,没有很好地解决掉问题,他们慌张也是正常的。”
苏韵看着韩霆,仍是担心道:“万一被抓到怎么办?”
韩霆轻轻吸口气道:“你信我就完了,在我这里就没有万一。”
苏韵:“可是……”
韩霆:“没有可是,苏韵,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女人婆婆妈妈的了。”
苏韵没说出来的话被他这话给噎住了。
韩霆又伸手把她的手捏在手心里,软了语气跟她说:“别瞎担心了,你相信我就行了,我保证会安安稳稳地回来,行吗?”
苏韵自然是看出来了,她的话在他那里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受女人管束的男人,童蕊不行,她也不行。
苏韵抿住嘴唇低下头来,没再说话了。
***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苏韵都是在忐忑中度过的。
晚上洗漱完睡到床上以后,她心里的这种忐忑更是达到了极点。
宿舍里的其他人全都睡着了,她也没有睡着。
接近夜半的时候,听到男生宿舍那边响起开门的声音,又听到有人嘀咕着出院子往外面走,她的心跳猛然快起来。
她用双手捂住胸口没有跟出去。
接下来便一直在心里祈祷,祈祷韩霆他们三个人能平安回来。
韩霆、超子和锅盖是睡了一觉后起来的。
借着窗外的月光看了眼王向前的闹钟,时间是半夜一点钟。
这个时间点上,万籁俱寂,村里的狗都睡了。
韩霆、超子和锅盖轻着动作出了知青点,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预先准备好的麻袋,摸黑去了大队粮仓所在的位置。
大队的粮仓也是土坯房。
房子上有门有窗,窗子里的木栅格排得很密,只能伸进一只手,门上都挂着锁。
溜门撬锁对于韩霆他们仨人来说,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上学的时候在外面混,混的就是打架撬锁这些本事。
三人左右探查着,小心摸到粮仓门外。
韩霆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铁丝,拿起门上的锁,把铁丝插到锁眼里。
不过就一会,咬合的锁便在他手里嘎达一声打开了。
屏着呼吸轻着动作,韩霆拿下锁打开门栓,推开门先进粮仓。
超子轻着动作跟着韩霆进去,锅盖在外面放风。
等超子和韩霆装好了粮食,出来到门口放风,锅盖又拿着麻袋进去。
锅盖也装好了粮食出来,顺手带上房门。
门栓也插回去,拿下扣眼上挂着的锁,准备把锁也重新锁回去。
而锅盖拿着锁刚碰上门栓的扣子,还没把锁挂到扣眼里,忽听到身后传来铿锵如铁的两声:“什么人?!干什么呢?!”
听到这两声沉呵,韩霆、超子和锅盖俱是神经一紧。
韩霆反应很快地说一声“跑”,锅盖直接扔了手里的锁,和韩霆超子一起,背着麻袋转身撒起腿就跑。
***
“嘭!”
枪声惊起林中鸟雀。
苏韵被惊得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安静的村庄里陆续响起狗吠。
院子里的鸡也不安宁起来,从鸡窝里出来,振起翅膀嘎嘎叫两声。
苏韵坐在床上死死捂着胸口,气息起伏得压不住。
她心里慌得厉害,心脏砰砰砰地跳,都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其他人也被枪声给吵醒了。
李乔在迷糊中问了句:“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啊?”
陈思思也是迷迷糊糊的,回了一句:“谁家放炮呢吧。”
顾玉竹翻动着身子迷糊接上一句:“这谁家大半夜的出来放炮啊……”
说完这话以后,三个人很快就又睡着了。
第052章
初夏也被枪声吵醒了。
但也是就醒了一会, 翻身换个姿势,很快便再次睡着了。
睡到凌晨时分正常时间点起床。
初夏从床上坐起来,醒一会盹起身收拾被褥, 收拾间目光瞥到最中间的空铺位,她意外了下——苏韵今天竟然起得比她还早。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太值得奇怪的事。
初夏没再多注意别的, 快速收拾好被褥, 穿好衣服梳头扎好辫子,端了洗漱盆到外面去洗漱。
林霄函已经刷完牙了。
初夏和他招呼了一声“早”,挤了牙膏刷牙。
刷着的时候目光无聊到处扫一扫,忽扫见院子门外站着个人。
他们的院子是篱笆墙, 外面来往有人全都看得到。
初夏刷着牙仔细看了一下,只见外面站着的人是苏韵。
刷好牙漱完了口。
初夏疑惑着随口问一句:“大早上的她站外面干嘛呀?”
没以为林霄函会接话, 也没以为林霄函会知道其中的原因。
结果林霄函回答道:“昨天半夜, 韩霆出去了, 到现在还没回来。”
听到这话,初夏愣一下看向林霄函。
林霄函已经洗完脸了, 说完这话便端了洗漱盆回宿舍去了。
初夏回过神来, 快速洗把脸, 端了洗漱盆回到宿舍擦一把雪花膏,然后又出来和林霄函一起剁野菜喂鸡。
她小声问林霄函道:“昨天半夜里有人放炮, 你听到了吗?”
林霄函拿刀剁着野菜说:“听到了,但应该不是放炮。”
平白无故的, 谁家大夜里放炮玩。
炮又不是什么不要钱的玩意,那都是到了年上, 才舍得花钱买来放, 为的是辞旧迎新,过年的喜庆。
初夏看着林霄函想了想, 又问:“难道是和韩霆有关吗?”
林霄函还没再说话,男生宿舍闹铃声响,其他人也陆续起来了。
看到他们从宿舍里出来,初夏和林霄函也就没再说这个话。
剁完野菜拌点玉米面进去,到鸡圈前喂鸡去。
而出来的那三个男知青,洗漱的时候又聊起来。
“韩霆、超子和锅盖呢?怎么不在宿舍?”
“不知道,可能早起出去了吧。”
“出去挖野菜了吗?”
……
提到挖野菜,大家心里都不得劲。
李乔看到院子外的苏韵,转了话题问:“她大早上站外面干嘛?”
顾玉竹现在心里对苏韵有诸多不满。
她往院子外看一眼,没好气道:“谁知道,管她干嘛?”
说不管自然也就不管了。
六个人洗漱完去厨房里烧早饭。
虽然心里憋着气,但他们还是烧了十个人的饭。
初夏和林霄函自然还是烧两个人的,和他们互不干扰。
然后饭烧到一半的时候,忽听到苏韵在外面叫了一声:“韩霆!”
听到声音,厨房的人起身的起身,伸头的伸头。
不一会,便见韩霆、超子和锅盖进了院门。
而他们并不是自己回来的,身后还跟了好些个村民,领头的是民兵队长武昌明,他手里拿着步枪,其他人也都是民兵队的。
再仔细看看,韩霆、超子和锅盖双手都背在身后,被绑起来了。
意识到事情不妙,李乔他们六个人忙都起身出了厨房,包括在灶后烧火的男知青孙耀,他起身前在灶底塞了很多的树枝硬草。
林霄函坐在灶后烧着火没动。
初夏也没出厨房,但是她站到了窗前,透过窗子看向了院子里。
民兵队长武昌明气势汹汹,李乔他们也没敢出声问情况。
武昌明直接把韩霆三个人赶进宿舍,让人解了他们手腕上的麻绳,叫他们:“赶紧收拾!”
其他人面上一点表情也不敢有,跟进宿舍大气也不敢喘。
虽然心里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嘴上并不敢出声问。
倒是苏韵到武昌明面前问了句:“武队长,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干什么?”武昌明看苏韵一眼,又转头把其他知青全扫了一眼。
扫完后他沉声重气说:“你们全都给我看好了也听好了!这三个人昨天夜里去大队的粮仓里偷粮食,被我们抓了个正着,人赃俱获!从今天开始,送去批判游街劳教!你们剩下的所有人,胆敢再碰生产队的东西、老乡的东西、其他任何人的东西,全部都是这个下场!”
听完武昌明的话,李乔他们六个人似乎瞬间缩小了一圈。
他们都屏紧了呼吸敛住了表情不敢说话,脸上满满都是害怕。
而苏韵听完这话面色也彻底慌了,眼睛里已经是眼泪汪汪了。
这一次和之前都不一样,之前他们犯了错,最多就是大队开批判大会,把他们骂上一顿,或者把韩霆拉上台批判一番。
但这一次要去游街,最主要要送去劳教!
没能忍住,苏韵带着哭腔求武昌明道:“武队长,我们是因为没有粮食吃了,大队又不允许我们预支,要不是走投无路、被逼无奈,他们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的。求求您饶了他们这一次吧,以后再也不会了,真的再也不会了,我们会去挖野菜吃的。”
武昌明瞥她一眼,又看向其他人,然后突然沉声说:“这一次没有把你们全部追究上,只追究他们三个人,已经是对你们仁慈了!再废话,全都送去劳教!”
他出声声音太重,李乔六个人都被吓得抖了一下身子。
听到这话,苏韵身上也抖起来了,尤其嘴唇看起来最明显,她眼眶里的眼泪掉出来,抿住嘴唇没再敢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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