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那作甚!快回来!”
“我……救人!” 他指着深林,“刚才有......”
“滚回来!” 那人怒不可遏。他乖乖滚了回去。心里还在担心着这三个美人,暴殄天物啊,哎,可千万别被妖魔发现了……
想要不被察觉的入阵,只需这阵破了的那一瞬便好。寒露夹在云隐洛翊中间,在那人离阵那会儿便趁机入了衡阳宗阵中的暗处,正静静匍匐着,等着来人远去。
“她们然后会怎样?”洛翊问。
“入了森林,师兄扶桑木的炁散了,就化泥化水了。”
“亏你想得出来。” 洛翊瞅了她一眼,“道人救命......” 他学着寒露掐着嗓子的样子。
云隐看着寒露缩着脖子在傻笑,微微笑道,“你如何知偏他会救人?”
“因为他最耐不住性子,也正好他离卫越仙人位置很远。”
见那来人走了,洛翊站了起来,“走罢,马上入丁巳日了,赶紧入龟甲阵,话说你这般胸有成竹,倒是准备了些.....”
他突然发现寒露一脸惊愕的看向他身后。
一把火炁四溢的剑正抵在他后颈。
洛翊猛地向前直直的一倾躲了那炁,转身,抬腿踹飞那剑,那人红袍飘起,一个翻身,飘后一步,稳稳落定。
“哎呦,又见面了!”洛翊哼笑一声,看着对面。
第五十五章 入局
寒露望去,她也认得,那是仙门大比时在森林结界见过衡阳宗弟子,好像是叫……嫣之。
“没想到蜀门和云华山,竟做出这般勾当。”嫣之怒目圆瞪的呵斥道。这几人竟暗夜潜入阵中,也不知耍了什么技俩。若不是她今夜无法入阵御魔,避于此处,根本不能发现他们。慢着,那姑娘旁边的……难道是云隐仙人?!
“勾当!?”洛翊剑眉一挑,“都是仙门中人,切磋切磋阵法,你怎么不说你们的法阵毫无用处?!”
“你!”嫣之怒不可遏。
当初火狼的旧账还没有算。可真想好好算上一笔。可是若是有仙人在此,她如何是敌手?可如今各弟子已归阵御魔,不坐阵的也都在南侧待父亲号令,根本无暇顾及,算了,还是先逃,去告知各大掌门一声为上。
想到这里,嫣之展颜一笑,“是嫣之唐突了,未见得有仙人在此。想来是有什么误会,嫣之不再耽搁三位,先行告辞。”
说着扬袍要飞,却在半空中被一把拖了地上。
洛翊拽着她那袍子,呵呵笑着,“这袍子可是不错。姑娘不急着走,还是切磋切磋罢。”
洛翊知上次那护心鳞是她有意设难,这姑娘心思转得和卫越一样快,怕是要叫去救兵。最好挟个把柄,要她闭口不言三人入阵之事。
“她我还对付得了。”洛翊回头道,“你们先走。”
云隐知洛翊应对有余,入阵倒是时辰有限,拉了寒露,道了声“我们先走一步”,便瞬移离去了。
嫣之见仙人离去,只剩了洛翊,只觉得倒也好,如今她修炼有成,倒可出出这口恶气。便翻身一个腾起,火球自天而降,直奔洛翊。
洛翊胸前指印,忽的一鳞片自前胸遁出,倏的变大,反弹了火炁,嫣之向后一个趔趄,被自己的炁伤到了肩膀。
“先以这护心鳞表一下谢意。”洛翊得意的笑着。
这人修为又增进了,竟然真的驾驭了护心鳞。嫣之皱着眉头。
洛翊一个箭步翻过护心鳞,直奔抚肩的嫣之飞去,嫣之一闪躲了开,扬起斗篷,散出万千暗器,忽的便四面八方包围了洛翊,“看这鳞能救你几面。”
眼见着那火炁暗器已全然扎入了洛翊身子,嫣之嘴角微扬,却忽的惊骇失色。洛翊这身子霎时如炼炉一般,瞬间溶了她的火炁暗刃。
“阵法不错,修为差点。”
洛翊哼笑一声,翻身一跃,嫣之瞬移闪躲,却倏的又被捉住了红袍,“你们衡阳宗就爱这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倒是吃一吃教训的好。”
“你……放开我!”嫣之怒道。
这人都这般修为了为何还是个凡身?!嫣之灵机一动,ʝʂɠ看来这蜀门传闻那洛掌门被噬魂致残魂之身,后人也魂力低微之事确实是真的了。
“原来是个残魂之后!”嫣之嗤笑一声。
洛翊闻言一愣,嫣之趁机施火炁燃断了那红袍,一个翻身跃开了。
洛翊脸色铁青了,方才还是带着三分戏谑的神情都变做了愠怒。他哼了一声,嫣之不由得心里颤了一颤。她还不是他对手,马上起阵了,还是要尽快逃走,明日再将蜀门云华山之事提到众仙面前议上一议。
她瞬移要走,却见洛翊早腾了她上方,长剑劈月而下,嫣之仰身前遁,勉强躲过剑,顺势便往前跑,却又被捉住了红袍,这回洛翊一收又一晃,抓住了她红袍前那系住红袍的玉环。
嫣之被他捉了身前,怒目圆瞪着洛翊那阴沉冷峻的脸,“你……放开我!”声音明显少了些底气。
“哦?”洛翊嗤笑一声,“为何?我觉得这样很好,我收了你这红袍。若你明日告知众仙蜀门和云华山入阵了呢,我就把这袍拿出来,说你被我捉到与弟子偷情,信口诬陷。”
嫣之难以置信瞪着他,却见洛翊面色狡黠不似唬她,慌了起来,“你!你竟使这般下三滥手段,信口雌黄……”
洛翊嗤笑一声,“我是残魂之后,下三滥又如何。倒是你们衡阳宗,掌门以身作则的开枝散叶,我这般说辞,怕众仙也不会怀疑。”
嫣之见洛翊开始运炁了,这袍一般人解不开,不过这人修为实在是了得,眸色忽然变得哀求,“我一定不说,不要解!”
洛翊试了几下没解开,只觉得这袍还挺难解,反倒起了兴趣。
“放心,你不说,我便不说。一个袍子而已,也没有占你便宜。”
说着运了一股强力,只听得砰的一声,那环玉断了。红袍飘然扬起,他嘴角一扬,收了手中,飞袍落下那一瞬间,他看见了嫣之哀怨无助的眼神,只觉得自己好似狠狠的伤害了她一般,不由得局促起来了。
“就是个……袍子,你这不还有衣服……”
忽的他发现了嫣之的异样,在那朗月下,嫣之的脸开始变形,那双耳竟越发变得尖了,长出了绒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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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和云隐到了龟甲阵一侧,她从怀中取出来一枚䔄草,在那草尖滴入火炁,抬手轻扬,那草随着江风飘起,落到了一处龟甲边侧落下。
那弟子闻了一股异香,一时有些恍惚,一手作法凝神,却愈发的恍惚,接着便撤了那作法阵的式,憋足了一股气让自己清醒起来。马上丁巳日,可不能恍惚了。这一瞬间终于是好用了,神清气爽的又重起了法阵。
“刚才发生了何事?” 有弟子传来了法信,“怎么阵断了?”
这弟子便马上解释恍惚了一事,于是被嗔怪又取笑了一通
寒露和云隐却早已入了阵法深处,等了一会儿,毫无动静,方起身自暗影处往岩壁走去。
“ 䔄草虽有魅惑之用,但对修道之人,此草多是无用的。” 云隐道,“你这又是哪种方子,竟迷惑了那太白门弟子?”
“仙门弟子确实麻烦。但是太白门弟子好服丹药炼体,这弟子服用的丹药,最是受用火炁炼的䔄香。”
“这丹药又各不同,你又如何知得?”
“送午斋时我发现一些弟子床头又放个丹药盒子,便仔细寻着,恰好看见这个弟子在吃这丹药。”寒露道,“便用极目探了一探。”
云隐摇摇头,笑道,“这些弟子哪知会来了个极目,还是个医者。”
说着,两人已到了岩壁之下。这一路很是顺利,想来这弟子们,应是都在备战丁巳日了。
他们也在等着。待过了子时,众仙无暇旁顾,他们便救走绛儿。就是救不出阵,也可以夺了身边,到时候纵使被众仙捉到,这有灵又无辜的凡人被这般残害,看他们再作何说辞。想来正因为众仙是忌惮说辞的,所以绛儿才会被安置在这太白门,且隐蔽了起来。只要夺到了人,撑过几日,也可以找到别的办法取石。寒露记得重黎给她留的影信中有讲过火灵石寄身之事,一定会有法子取石的,到时候把石还了仙门,不就可以了吗。
两人在岩壁不远处暗影处等着。看着那壁上的浓云,夜色黑重,那浓云之中的点点溢出的金炁,倒是明显了些。
“为何灵均仙人会相助于我呢?” 寒露突然问。
此番实在是仙人指路,颇有些顺利了,她有些不解。听闻主修水炁的长留山,向来遗世独立,多为无情道修者,凡尘万物均视为蜉蝣蝼蚁。难道灵均仙人对这凡人竟起了怜悯之心?灵均仙人那句“弃了可惜”又是何意?
云隐想了想,“长留山善布局,若灵均仙人助你,必然是从全局考虑。”
寒露点了点头。也对,对棋手而言,每个棋子都是一般无二的,若是想做活这枚棋子,必然是对全局有利的。
寒露正回想那棋局,忽地一阵地动山摇,山石滚滚而落,林间群鸟嘶鸣,丛中猛兽哀嚎,寒露抬头,只见乌云早已蔽月,厚云重重,又似被巨刃割裂,泛着道道血红的裂痕。
“好浓的魔气!”
寒露看着。那厚云实则魔火之炁。她忽然想到了洛真人那面红耳赤,眼珠子要瞪出来的样子,洛真人所言怕是丝毫没有夸张。
天边泛起一大片火红,是衡阳宗的鹤翼撑开了,火光照亮了整个巫山,瞬间万千妖魔困于四翼之中,嘶吼叫喊着,那四翼自四方围起,聚隆,烧灼。但妖魔实在是太多了,霎时间,又有万千妖魔冲破了那鹤翼,肆虐狂舞着,蹿入了太白门阵地。这时龟甲阵也起阵了,上空霍然金光层层,如片片金盾,叠叠交错,又自器中射出道道金炁刃箭,密密麻麻的面目狰狞的妖魔,被金炁刺穿,顿时灰飞烟灭,顿时空了大半,那些侥幸落入盾上的,也霎时被金盾弹飞,随即烟消云散。
寒露看得心惊胆颤,又望向岩壁,就是此刻了,师兄暗中便可制住那三位真人,而仙门弟子忙于妖魔犯阵,也无暇应援。这样既不暴露云华山,也能救出绛儿。再趁着混乱的间隙,溜出去。
二人抬步,向岩壁奔去。
第五十六章 风后阵
寒露一个抬脚,地下霍然裂了一道巨缝,她一个倾身刚要摔进去,被云隐一把捉住,腾了空中,却见身旁空气如窗纸撕裂了般,又被一只只黑爪扒开了,蹿出头来。她惊骇四顾,目光所及之处,竟皆是如此,夜色似是被撕了道道缝隙,地面下又裂了条条沟壑,那裂缝幽黑处蹿出了股股黑影,交错纠缠,伴着闷重的嘶吼和低鸣。
寒露惊愕的望着,极目之下,那交缠的黑影有的是人的头颅,鸟的翅膀,兽的爪牙,还有那些分不清人兽的肢体部分。她记得鬼域所辖,多为天道难化的执魂,这些执魂也多是残缺的,难道这些是鬼吗?
“虚空之门竟然真的开了。” 云隐皱眉道,又抬头望去,“山崩地裂,恶鬼遁出,洛真人竟是所言不虚。”
凡灵目之所及之处为实,不可及之处为虚。这虚空便如同六合之术中的结界,你即便走入这结界所在之地,却仍是熟悉之地,如太白门的后花园是一座花坛,东海到南海只是一片绵延不绝的海域,但若是入了结界,便是金皓的密室,魔域的归墟。虚空所居,便是精魂,为鬼帝所辖,凡人称之的鬼,实则便是无实体之精魂。精魂庞杂,亦似人妖鸟兽,花草虫鱼。鬼帝的职责是为天道化执魂,助精魂归于天道,而这精魂归于天道之后,若寄于了实体,便会入了这实空,那生灵便有了灵智。若不得实体,则便再入那虚空。
虚空与实空交溶共存,是故这妖魂鬼气,其实无处不在。女娲以土灵石镇守虚空,鬼门不开,精魂不出,凡灵不入,凡灵与精魂两相不知不扰。可如今这虚空之门大开,那是众仙也奈何不得。当下看来,也就九宫八卦阵弥漫遍布的水炁,尚能抵御一阵子这虚空遁出的执魂了。
云隐吹起了扶桑牧笛,扬起阵阵清气,散去一波精魂,另一波又再度涌来。寒露背靠着师兄,她不断看向那岩壁,他们被这群执魂所困,近身不得。
那岩壁上方也遁出了数千精魂,阵中三位真人也起身应对了。
“虚空之门为何会大开?!”一位真人惊道。
“听闻上次亦是如此。土灵石散落,鬼门不稳,这魔炁又过于强势。”
魔气自厚云中层层涌到龟甲阵,轰鸣阵阵。
三位真人都仰头看去。
“龟甲阵无仙人护阵,快撑不住了。”
“掌门竟然不在?”
“这精魂若沾染了魔炁就更难办了。”
三位真人低头又看了眼那昏厥的红衣男子。
“这人魂魄太倔了,说不定被这精魂啃啃,还能ʝʂɠ容易点。先不管他了,护阵罢。”
说完这话,三人便御风离阵了。
“绛儿!” 寒露自暗处看到三位真人离阵了,那精魂群涌而上,登时一急,撑开赤羽,迎着那密密麻麻的精魂便向岩壁奔去。
“露露!” 云隐一惊。
一群精魂瞬间都聚了寒露身上,肆意啃噬着,赤羽翻了,寒露周身爬满了精魂,从空中摔了地上,一顿乱滚乱扑腾。
云隐忙扬起扶桑木,散了那啃噬着寒露的精魂,只觉得这精魂愈发难散了,他抬头看到已有魔气从龟甲阵结界中渗入,怕是沾染了魔炁。寒露刚要起身御羽,一波精魂再度奔涌而来,这次她立起了一股火炁,散了眼前一波。可是空气中的精魂却愈发浓郁,仿佛烧了一部分,又会再生一部分般。
云隐闭目凝神,自身形中幻化出了元神,一股强力迸发而出,霎时散了这一方精魂,为寒露劈开了前路,寒露趁机御羽飞到了岩壁。
云隐这边却是精魂早爬了周身,他身上又散出了波波青气,那精魂吃痛的嘶鸣起来,向四方散去。云隐起身御风瞬移到了岩壁周围,又将新一波涌起的精魂再度散去了,护着寒露救人。
寒露坐在倒下的绛儿身侧,作法立起八卦阵,离火扬起,先是灭了岩壁上涌入结界的精魂。她俯身把绛儿抱在了怀里,要下去与师兄会合,刚要起身,却忽地发现她动不了。
她慌忙四顾,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她臂膀里昏厥的绛儿,忽地,她似乎感到被一双冷目凝视着。
这种感觉很熟悉……她想到了在长留山法阵观轩辕宫时所感到的双目。
她又启了极目向暗中望去,霍然又看到了那一双冷目,在静静的看着她。
这是谁?这一定也是一个阵!她必须要破了这阵,才能动起来。可是四下这一片黑暗,说明这阵她看都看不到,是极目凝炁不足么?
她又凝神聚炁,将全身修为都注入眸中,忽地睁开了那湛蓝如海,寒冻如冰的冷目。
只见一个模糊的白衣身影,手持一把羽扇,遥遥立在黑暗尽头。
幽幽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空旷遥远的声音,“你,能看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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