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做什么?”
蓝赖容换了个睡姿:“到了也没可能让你出去的,自觉点,进房里呆着,等我办完事,送你远远的。”
司嫣兮:“……”
难怪能和江词翡成为朋友。
一点不给留余地。
司嫣兮恹恹地移开脸,蓝赖容笑了声。
“怎么,委屈?”
司嫣兮扯了扯嘴角:“肯定啊。我昏迷前,在清泉宗多风光啊,一把手我师父,二把手我师弟,想去哪不行?”
蓝赖容应声:“是啊,现在一把手要你命,二把手要你死。”
“……”
司嫣兮扭头,皮笑肉不笑,“谢谢你的安慰。”
“不客气,也谢谢你,我的心情好多了。”
阴阳怪气没吵赢,司嫣兮不悦地别开脸。
看着司嫣兮不再苍白着脸,像是随时会消失。蓝赖容不可察觉地勾了勾嘴角。
-
蓝赖容下了死命令,要在宗门比试大会前,将手头的大单交付,以最快的速度撤离,避免遇上任何清泉宗或魔宗的人。
于是一入万铘城,所有蓝家家仆都忙碌起来,连水都顾不上喝。
数道敌意的目光,犀利攻击司嫣兮。
司嫣兮如芒在背,冷汗涔涔,别无他法,只得挨下,毕竟拉着商队大逃亡这事,她得背锅。
她醒来的前一日,魔宗忽然大肆收购灵草。
蓝家商队最不缺的就是灵草,本卖给他们,也是一桩生意,但蓝赖容冒不起暴露司嫣兮的危险,才当机立断挥队离开。
如今,所有人陪着累了三天,许多低阶灵力的家仆根本恢复不过来,心气差也正常。
司嫣兮如坐针毡,想着帮点忙,刚要帮着卸货,蓝赖容提着她的后领往客栈扯,语气无奈,“你啊,别被人抓走,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少庄主细致体贴的差别对待,无疑激起更强烈的敌意。司嫣兮张了张口,又觉得还是别说了,乖乖回了房。
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躺了很久,车轱辘碾压的声音不再回荡耳边,她总算能安静下来想事情。
司嫣兮没想到,她当时和占琴落一同进入神渊之缝,会掀起如此大的波澜,传言众多。
一说,是她与司枝涟密谋,将占琴落关入炼鬼牢狱,完成任务后四处逍遥。
也有一说,是她里应外合占琴落,当了数年细作,暗地扶持魔宗势力崛起。
司嫣兮听了都觉得要不俩宗门打一架算了。
最给她面子的版本来自江词翡,他告诉蓝赖容,司嫣兮是为了让占琴落走上正道。但后面一句“可惜占琴落心不正,活该入了炼鬼牢狱”,明示了他对占琴落的偏见。司嫣兮想大概是他自己进神渊之缝修了仙,才以为人人都进得去。
真正发生了什么,司嫣兮心底清楚,也不太在意外面的流言蜚语,唯有一件事,让她难受许久。
听说占琴落身边有个女人,他对她无微不至地照顾。
无、微、不、至。
甚至这次忽然大肆寻得灵药,也听说是因为那女人受了重伤,恐怕要死了。
一掷千金为红颜啊,司嫣兮闷进被子里。
夜晚漫长,让心事变得又沉又浓,哀伤而无助……安静的被团忽然被掀开,司嫣兮愤怒地敲墙。
啊啊啊!
她拿的是恶毒女配剧本,又不是什么死去的白月光啊?!
还活蹦乱跳着,他就找好下一位了?!
-
愤怒归愤怒,司嫣兮是个很知趣的人。
在追杀情况明朗前,为了不给蓝赖容添麻烦,保持最基本的安安静静,起码等他正经该办的事办完了,她再弄明白。
每天就在蓝家暂住的园林里看花、看草、看湖。
但总有人不想让她安静。
蓝家商队家大业大,松弛的管理模式,人多口杂,没见过的姑娘被少庄主如此优待,趋炎附势的,或是看不惯的,统统冒出了头。
比如,短短一天,就有个小姑娘来碰瓷她。
她正吃着点心,人忽然来,说想和她去湖边走走,司嫣兮见小姑娘长得挺可爱,迷迷糊糊地就跟着去了。
湖边聚集好几个年长女性,眼里都是怂恿和等着看戏的笑容,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小姑娘如同要赴死似的,往湖边走了一步。
司嫣兮猛地往后退了三大步,高高地举起了手。
这一下才发现,周围藏着好多家仆,好几个看不惯她的熟悉面孔,此刻都被她光速闪退的速度给惊着了。
“防碰瓷。”
司嫣兮艰难开口:“宅斗实在不擅长,大家多多理解……你别跳啊,你跳我也只能跟着跳了啊。”
正要跳湖的小姑娘:?
匆匆赶来的脚步声,司嫣兮的手被人抓住,她惊到这些人时间节点把控的正好,不愧是大家宅里出来的人。
她立刻辩解:“我没动手啊。”
蓝赖容却是盯着她手背上显着淡淡灵力光的字,以及一道缠在手腕上的灵线。
“这是……你和占琴落结契留下的?”
他皱紧眉头,“什么时候恢复的!”
“一直有啊?”
而且这字样和灵线不是只有个别人才能看见的吗?
司嫣兮还懵着,蓝赖容招来一直照顾她的侍女。
小姑娘怯生生地朝前走一步,一下子惊异,直呼为何突然出现一个“兮”字。
蓝赖容一招手,紧急宣布要撤退,生意也不做了,立刻返回蓝家。
一排的侍从都瞪大了眼,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这一遭回去,经济损失不算,必然都得吃苦头。
纤细的手按住蓝赖容的手臂。
司嫣兮挠了挠眼下的肌肤,“我都差点忘了……这么说来,不用跑了,他很快就能找到我了。”
蓝赖容握紧了拳,眼里尽是不甘心。
“没事啦。”
司嫣兮随手抄起挑货物的横棍,笑眯眯的,“正好我也有事想要问一下他。”
-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三天过去了,没有人来。
没有任何魔宗的人,敲响蓝府的大门,要捉拿司嫣兮。
等着看司嫣兮好戏的眼神,换成了另一种悲悯的,更等着看好戏的眼神,风言风语更甚。
占琴落没有来找她。
所有人严阵以待三天,蓝赖容做足了殊死搏斗,要带她逃出生天的准备。
可他没有来。
湖中亭里,司嫣兮心平气和地,捏碎一个花生。
他【——】的,分别前还说要对她好,一转眼连追杀都不追了吗?!
果然是有新欢了是不是!
忙着救人去了是不是!
看着司嫣兮毁灭性捏花生的方式,蓝赖容犹豫着开口:“总归是好事……起码命保住了对不对?”
手里又一把被无情捏碎的花生,司嫣兮微笑着扭头,温柔地倾听蓝赖容说话。
蓝赖容沉稳开口:“也是人之常情,你师弟有新欢——”
自然顾不上和你的误会。
司嫣兮的笑容阴森得可怕,蓝赖容立刻改口,“——肯定也不会忘记师姐。”
“没关系的。”司嫣兮愉快地伸展肩颈,“我再推一次就好了。”
-
又两天过去,好像司嫣兮的结契并不能招引来占琴落,蓝家上下又恢复了正常出入,加紧完成货物交付与洽谈往来。
期间,蓝赖容发誓,他半夜看见司嫣兮阴森森地在磨棍,还和他打招呼,给他介绍自制狼牙棒。
他反正一直没看懂他们师门,现在师弟不追杀了,师姐反倒气急败坏。
但司嫣兮的精神状态实在令他担忧,再闷下去别真的出问题。
近来形势较安全,蓝赖容想了想,主动提出让司嫣兮帮忙整理和交付灵草,出去透透气。
他带着司嫣兮去了几家药铺,教她看对账单,又吩咐靠谱的手下陪着。
司嫣兮看着落款的名字,龙飞凤舞,尤其是提勾的一笔,恨不得张扬到天上去,实在有点眼熟,司嫣兮琢磨是在哪里见过。
蓝赖容朝药铺外看了眼,“林野宗的人到了,是个小宗门,可能还会问些明年的交易——”
“不行!”
司嫣兮忽然说道:“什么林野宗啊,化名吧,这人是八门的,我见过他的字!”
司嫣兮朝门外飞速看了一眼,看着四处张望的人,笃定,“他就是清泉宗的!”
“你确定?”
“我呆得久还是你久?肯定在外低调不用本名啊,要么就是防着你们给清泉宗高价。”
司嫣兮拉着配给她的侍从,朝药铺另一门往外跑,“我们去下一家店,这里交给你了!!”
一转眼,人已经跑没了。
蓝赖容看着手头的单子,那龙飞凤舞的一笔,确实他也有几分印象。
如此说来,会不会魔宗的人也一早抵达,为了在交易中压个好价格,化名小宗门……
果然还是不该随意带她出来。
蓝赖容皱着眉,其实这几日里,司嫣兮放下心来,他却一直没有,可人都跑远了,也别无他法。
算了,不会这么巧吧。
背后传来打招呼的声音,蓝赖容眼神示意侍从接应,自己也悄无声息地离了药铺。
-
司嫣兮跟着侍从抵达另一家药铺。
掌柜的连连惊喜,正听说魔宗在收药草,补货得正是时候。
司嫣兮本来挺好的心情,如同被浇了盆凉水。
她抿抿唇,集中注意力在金额上,没注意到药铺外,一蓝衣男子忽然驻足停下,微眯起眼盯着她的背影。
蓝衣男子身后跟着一人,原本还在说着“何姑娘被尊主伤得太重,恐怕捱不过这一关”,话还未说完,见蓝衣男子驻足,立刻上前,毕恭毕敬地问道:“敛门主,怎么了?”
第65章
女子的背影消失在药柜后。
敛磬收回视线,“去查一下,方才在门口的女子是谁。”
敛磬朝前走两步,背后传来暗卫的应答。
“估摸是蓝家未来的少庄主夫人。”
敛磬偏头,暗卫上前一步,解释道:“她身旁跟着的侍从是蓝家的人,前些日子手下们寻药,蓝家连夜逃跑,抓着他们留宿地的掌柜问了番,说是未来少夫人体弱多病,蓝少庄主宝贝得紧,生怕我们把药全拿了,才连夜逃出城。”
敛磬不可置否,暗卫心中一喜。
他语气笃定,脸上都快藏不住邀功的急切,“而能让蓝赖容身边最亲信的人跟着的,恐怕正是那位体弱多病的少庄主夫人。”
敛磬没做声,暗卫见他径直朝另一家药铺走去,没有任何要奖赏的意思。
暗卫忍了忍,在敛磬迈上台阶时,忍不住地提到,“敛门主,您看,马上就是比试大会,能不能让我……”
敛磬扫他一眼,暗卫立刻低下了头。
他心里惊慌,太心急了,因想要表现机会,竟在敛门主面前口不择言。
好半天,听见敛门主慢悠悠的一句,“不过看了一个背影,你凭空臆想出那么多?”
暗卫心中大叫不好,“……是、是属下欠考虑。”
立刻补充一句:“我再去仔细调查一番!”
说完,人就火急火燎地要走,敛磬烦躁地一伸手,把人拦下。
近来事务繁多,调教新入宗暗卫的事统统交给石念赤做,果然素质差了些。
但石念赤终归是里应外合,将尊主从炼鬼牢狱救出来的人,敛磬无论如何也没法拂他面子,过于惩戒他手底下的人,心里暗暗想着,回头再加以严格规训。
顿了顿,敛磬开口道:“暂时不用。集中力量继续找灵草。把人的命救活再说。”
走入药铺,扑鼻而来的药草味熏得他直皱眉。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
整天为那女人找灵药,才会让他产生看见司嫣兮的错觉。
-
敛磬见过司嫣兮几次,可惜只有第一次见面时,他见到的才是真正的司嫣兮。
荒郊野外,看似普通的一处四方宅院,风水之处贴有攻击力极强的灵符,不以专门的灵符显现,常人根本看不见此处有一屋宅。
此时,门口站着五个人,男三女二,高矮不一。
面上的紧张神色,忧心忡忡。
倘若有人对灵草药的研修略有了解,大概一眼就能看出这五位是鼎鼎有名的神医,用灵药的、看灵草的、使灵符的、讲风水的、搞占卜玄学的。
恭迎的敛门主出现在门口,他们急忙上前,互相看一眼,偏偏没有一个敢说出那句“恐怕救不回来”。
敛磬扫一眼明白事态情况,他微皱着眉朝房里走。
房内装扮朴素,桌椅翻倒,一个未能绣完荷包倒在地上。
床上躺着的女人,面色苍白,脖颈处深深的手指印迹,任谁看了都得道一句残忍。
女人有着一张和司嫣兮一样的脸。
敛磬清楚,漂亮的皮囊里头,装着的是何雨胭。
敛磬回忆起那天,炼鬼牢狱震荡,尊主逃逸出来,他勘堪赶到,“尊主,我们还是先——”
只见长剑刺穿“司嫣兮”的腹部,“司嫣兮”口吐大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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