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离片刻,又上去凝神听,不出一分钟,又是一阵有节奏的叩墙声。
陈浅深吸一口气,脚步不断往后挪,脑中一片空白,紧接着她听见了男人的声音,“出来。”
连叫两声没听见动静,少年蹙了蹙眉,说:“陈浅,出来。”
还是没动静。
少年眉毛拧的更深,这么晚了敢到巷子里,看人打架,就他来的时候吓的拔腿就跑了?
作什么?他又不会心疼。
少年靠在护河栏杆,不愿意动,又说了一遍,“陈浅,你自己到我这儿来。”
又是静默。
周矜最后找到陈浅的时候,她正蜷缩在角落里浑身颤抖,惨白的脸上流的满是泪水。
周矜一怔,轻轻蹲下身,一手拧着她的下巴,看她的泪水,不像假的,很逼真。他面无表情地评价:“效果达到了,挺到位的。”
温热的手摁在了陈浅的下巴上,少女闻到了活人的气息,慢慢活过来。瞳孔里倒映出周矜那张俊俏的脸,陈浅认出了是周矜。
她没忍住,哇地一声放声哭了出来,滚烫的泪水落在周矜指间,又热又痒。
周矜:“......”她怎么这么会演戏?
・
周矜无奈地默许人上了车。
“你真要跟我一起回周家?”周矜冷眼问她。
少女接过司机王亮递过来的纸巾,认真地擦了擦眼泪,还没从刚刚的胆颤中回过神,委屈地点点头:“我要见小姨。”
王亮看小姑娘实在可怜,又递了昨天没处理的牛奶过去,少女拆开,是最喜欢的草莓味,她感觉到了一中熟悉的好喝,还不忘跟王亮说:“谢谢你王叔叔。”
周矜看过去,只见少女坐在车上,眼睛哭的肿的跟核桃仁一样,刚刚还走不了路,现在就能抱着一罐草莓牛奶喝了。
少年冷笑。
他又问了一遍:“真要跟我回周家?”
陈浅点点头,想了一下,“麻烦拐到巷子里,我要去拿我的自行车。”
使唤周家人真不客气,还没住进周家,就把自己当主人了?又用纸巾又喝牛奶又拿车的?
周矜问:“那好,你一会儿准备怎么跟你小姨说你半夜坐上了我的车,跟我到了周家?”
“我的车坏了,我刚刚看到他们在打架,我......”陈浅愣了一下,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你怎么在这里?”
周矜面不改色地反问:“你不知道?”
陈浅懵懂地摇摇头。
就像前天问陈浅知不知道那十万块钱干什么用时一样,一汪水灵透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又懵懂又无辜。
周矜看不透她,但不影响他面不改色地说:“参加市里比赛,看到这儿出了事情就赶了过来,恰好看见你。”
陈浅没有怀疑,点点头,告诉周矜,“哥哥,刚刚青桐巷子里有人在打架,我看见了!我们报警吧?那里有个人,就是领头的那个人我知道,他叫江若诚!”
江若诚?
“报警了,”周矜淡定地说,又反问,“那个人你是怎么知道什么?”
陈浅就说了今天早上的经过,还有今天之所以到这个巷子就是为了修车的经过。
周矜了然,垂眸看她,难道就是凑巧?
最后陈浅进入家门后,为了不让小姨跟姨父担心,没有选择将原本的事情经过告诉他们,而是用周矜教她的那套话术,下午放学后她去书店买资料的路上,不小心将车摔烂了,刚好遇上周矜的车,就跟着回来了。
林初看见陈浅回来,哭的眼睛红肿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带着她身上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不对的地方,心才渐渐放下来。
陈浅晚上霸占了林初,林初带了一床被子铺在客房大床外侧,跟陈浅一起睡,睡前林初摸摸陈浅额前碎发,问她:“最近学习还好吗?如果数学成绩实在上不去,咱们联系一个家教老师。”
陈浅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哎,其实也不是她的数学有多差,150分的卷子,135还是有的。但对于她在年级取得排名来看,这15分确实是一条分割C9与清北的巨大鸿沟。
也不是她不想上家教,因为她所欠缺的这十来分,一般是填空题最后一题与大题目最后一题,都是压轴题。这是一种思维能力的较量,习得所花费的精力可能需要更大,但她本身就是努力型选手呀,时间花在这里了,其他的功课怎么办呢?
陈浅又抱着林初说了会儿话,也渐渐忘记了刚刚的害怕,听着林初清浅的呼吸声,陈浅觉得心安。
但她却有些睡不着,总觉得哪儿有些怪。
陈浅想着,翻了个身,伸出一只胳膊露在被子外。
――周矜。
不对,周矜的反应太奇怪了。
他找到她的地方在那条巷子尽头,前面就是死路,也就是说,周矜一定经过那片打架斗殴后的狼藉才找到自己的。
他说自己报警了,这是对的,可他为什么这么镇定,甚至听说了那个人的名字后,他的关注点不是江若诚是谁,而在她是怎么与江若诚怎么认识的,就好像,他一早知道那人是江若诚一样。
而且......报警后,作为目击证人,难道不需要去警察局里做笔录吗?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在小姨与姨父面前,帮助周矜隐瞒了事情的经过。
太奇怪了,陈浅想不通。她看了眼时间,才十点。这个时间段,年轻人一般都没睡觉的吧?
陈浅看了看身旁熟睡的小姨,临走前在镜子面前正了正身上的长袖雪纺睡衣,悄悄出门,上了三楼。
第9章 山之高
悄声到了周矜房间门口,隐隐微光从房门底下的缝隙透进来,陈浅抬手正想敲门,就听见房门内传来了男人清朗的声音。
“顾成柏――”
“江若诚没脑子,你脑子也被啃了?惹了祸就好好在家里呆着不行?非得出去找死?是怕死家里了,没人给你收尸是吗?”周矜语气中有隐隐的薄怒,口吻压根没一点晚辈的自觉,“你要是没事,就算算这些年你惹了多少事,账上欠我多少笔......”
陈浅敲门的手猛地停在一边,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没错,是周矜的声音。
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会让人蒙蔽双眼,先入为主,也会使通往真相的道路极大无限偏离。
陈浅就是那个先入为主的人,印象中的周矜是学神,是校草,是传说,是王舒婷口中温和礼貌的神话。
后来她以为他只是不太好,但似乎事情有些不对劲――
陈浅想起来了,当初她看见的那个身强力壮的黑衣人,当时隔着黑夜看不清,再加上她当时极度紧张与害怕,一时没有看清楚。现在想起来,很像周家的保镖,是周矜指示的,对吧?
不需要将他人打倒在地,才彰显自己的伟大。法治社会,以暴制暴是不对的。欺骗与谎言,也是不对的。
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不可能是周矜,那不是他......
陈浅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了。周矜......?难道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
所以她那天看见李文成被吓哭的直觉并没有错,李文成果然很可怕!
那在图书馆的那天周矜是不是也在做跟今天一样的事情?难怪,那天,似乎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上周六图书馆门口,碰见周矜后,他反复盘问她见到了什么人,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而当初他之所以不愿意将自己的内裤给她,也不是担心什么名声,而是变相地施压,让她不好意思把事情本来的经过说出去。
陈浅下楼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腿都软了,也紧张的喉干舌燥的,她来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刚喝上,就见到李文成从楼上走了下来。
陈浅的手一抖,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低着头假装没看见。
“陈小姐,你还没睡呢?”李文成看见陈浅,礼貌地朝她颔首。
听见声音,陈浅眼前浮现出刚刚地上,浮现的殷红血迹......手一滑,杯子立即碎在了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陈浅下意识往身后看,猝不及防与李文成那双深邃的眼睛对上,她立即闪躲着挪开了眼睛,蹲下身一个一个拣碎玻璃。
女佣听见声音立即出来,拿着簸箕与扫帚清理。
李文成走后,又转身看了一眼微微脸色发白的少女,蹙了蹙眉,觉得有些奇怪。
・
早晨六点,周矜起床,电话响起来了。
顾成柏说:“江若诚那群蠢货没什么事,昨晚出了医院,今天已经能在路上飙车了。”
“你说江若诚那种傻白甜是不是有病?表我都输给他了,看我心情不好还往我枪头上撞,非得我跟他们赛车――”电话那头传来了顾成柏的声音,“对了,钱给马国豪,我不懂那个孙子,一直拖是什么意思,我兜里的钱都快赔没了――”
“你看着吧,”周矜打开扩音器放在一边,一边穿衬衫,一边道,“早点解决,你那些烂摊子我没工夫搭理。”
顾成柏笑着说:“忙着泡妞?你那个妹妹?”
“妹妹?”周矜随手关门,下了楼梯,想起什么,觉得有些有些可笑,“陈浅啊......”
“太蠢了――”周矜眉间带着疏浅的笑,说话声音懒懒的,带着刚起床的磁性。
电话那头又说起了那只绿水鬼,说是前女友给他的,现在还在江若诚手里,他想起来就觉得来气。
江家当初与顾家有过节,顾成柏气成那样不意外。周矜下楼,没发表任何意见,等到下楼的时候,看见顾成柏跟林初坐在餐桌前,他礼貌而疏离地微微颔首,将电话掐了。
“浅浅呢?”周成忠端坐在餐桌前,看着时间问。
周矜确定,周成忠应该对林初问,但看着他干嘛?
跟陈浅一起睡觉的人是他吗?看他有什么用。
周矜觉得莫名其妙,没回答这个问题,拉开椅子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吃早餐。
周成忠本意叫周矜上去看看,而他大爷一样坐在椅子上,反而是林初亲自上楼了,他瞪了周矜一眼,听见楼上传来声音。
“还在穿衣服呢,浅浅?”
“嗯,马上好。”
“是夏季衣服太紧了是吧?噢哟,那等咱们下半年做校服的时候,上半身衬衫得做大一号。勒着难受不难受――”
周矜吃三明治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一眼严肃看报的周成忠。
莫名奇妙地,他想起那天在不算明亮的会所里看见的那只奶白色胸罩,内有软垫微微往外凸成弧形。旁边带子,蕾丝边的,有一粒珍珠缀在带子正中。
他动作微顿――
所以说,女生,事情就是多。
他挪开视线,又咬了一口三明治,居然闻到了奇异般的木果子香。
周矜低头,看见了三明治上抹着的草莓果酱。顿了一会儿,将剩下半块没吃完的三明治扔进垃圾桶,拿着书包就出了门。
甜不拉几的,还怎么吃。
陈浅其实一早就出门了,如果不是才出门的时候,碰见周矜从楼梯处下来,讲着电话。
她先是听见了周矜说自己的名字,她步子猛地顿住,大气不敢出,紧接着,她听见那种有些傲慢又有些讥笑的语调――
“太蠢了――”
然后她气的又进了卧室内,待在里面,没出来。
她是不算特别聪明,但是也称不上蠢吧。
她还将周矜当做自己的哥哥,掏心掏肺对待他,他喜欢伪装就算了,压根就一点都不喜欢她,当着别人的面对她生评头论足,这也太过分了。
她当初还以为他是好人,结果没了光环,什么也不是。
后来小姨推门而入,帮她整理衣服,她又想起上次内衣内裤的事情,她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他就是故意的。
出了门,陈浅站在门口等车,又想起这事,没忍住自言自语,小声地嘀咕,“他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嘛――”
“咳――”
王亮一声轻咳,打破了陈浅的自言自语。
她猛地抬头,看见那辆黑色宾利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她面前,王亮朝她招招手,“小姐您快上来,一会儿早高峰,路上堵。”
陈浅连忙哦了一声,紧了紧肩上的书包,一溜烟钻上了车。
上车后,陈浅系上安全带,将书包放在两人中间的过道,身体挨着一侧车门坐――
她决定暂时不要跟讨厌她的人说话。
周矜靠在车座上,听着耳机里的英文听力,弯了弯唇角。
骂他。行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明明昨晚救了她,她还感动地快哭了,虽说他也确实不缺她感恩戴德吧,可面对救命恩人就是这种态度?
前几天还起码嘴甜地说声哥哥早上好呢。
不是说年级前十的好学生么,好学生,就这种素质啊。
周矜想了想,想起了一个词――
哦,欲擒故纵。讨好不成,所以另辟蹊径,吸引他的注意力。
周矜冷笑,提高了手里MP3的音量。
不好意思啊,陈浅的段位实在太低了。
・
周矜没想到陈浅这么能沉得住气,一路上都没跟他说一句话,到学校后,也只是跟王亮甜甜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在学校门口撞见小姐妹,两人一路叽叽喳喳进了学校。
过了一会儿,周矜也拿着书包,从车上下来。
还不到七点的校园早晨,已经陆陆续续有学生进了学校。
以为陈浅耽误了一会儿,所以周矜走在学校里又体现了一回万众瞩目的感觉,还有不少女生给他塞早餐跟牛奶。
周矜接受的教育向来是绅士准则,所以麻烦不小,到教室后周围的世界才清净了下来。
他交了作业,拿出今天的作业开始做,不出十分钟就解决了一张数学试卷。
两节课后,教室自动化电话大屏开始每周二例行的晨间一周小报。
起先他先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看书的间隙抬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哦,原来晨间新闻小报是她主持的,他现在才留意――
他说陈浅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呢。
・
陈浅在门口碰见的女孩是自己的闺蜜,王舒婷,也是喜欢了周矜快三四年的小迷妹。
因为陈浅学的理,王舒婷学文,两人见面的机会少了很多,但依旧不影响她们两无话不谈。
王舒婷见到她先分享了周末在另一个城市旅游的见闻,又开始和她讨论周矜,“我昨天看见周矜下午半天都不在学校,听说是市里参加了数学奥赛,他一定能拿到冠军――”
“哎,浅浅,你成绩那么好,有没有参加这个比赛啊?”
说到这个,陈浅脸上是一阵红,她参加了数学奥赛,因两分之差被刷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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