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
闹洞房的人都散了。
历子谦扯掉胸前的大红花,神色冷淡的说道:“累一天了,睡吧。”
刘代娣期待的眼神望着他:“子谦哥哥,今天是我们结婚的大喜日子,你能为我唱首歌吗?”
历子谦白了她一眼:“不想唱。”
刘代娣拉住他的胳膊:“就唱一句,一句总可以吧?就唱那句‘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你烦不烦?”
历子谦甩开她的手,打心底里嫌恶她的触碰。
刘代娣难过的捏着衣角,小声道:
“他们都说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我,给我唱歌,其实是想利用我爸爸的关系,把你从派出所捞出来,是吗?”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历子谦抱了一床铺盖,转身就去打地铺了。
刘代娣见他这样,心头更难过了。
她看向桌上的酒壶,露出了孤注一掷的神色。
“子谦哥哥,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呢。”
“屁事儿真多。”
历子谦没好气的抱怨着,接过刘代娣递来的酒,仰头便灌进了嘴里。
等刘代娣端起酒杯,想要跟他交杯的时候,他已经放下杯子,躺地铺上准备睡觉了。
刘代娣看着空了的酒杯,有些失神。
爸爸说,那药本来是用来给牲口配种时用的。
但历子谦昨晚说什么都不愿意碰她,爸爸才让人从镇上带了药,想要帮她把生米煮成熟饭。
只是,这药,真的会管用吗?
如果历子谦结婚后一直不肯碰她,那她怎么办?
总不能还让爸爸帮忙吧?
第45章 要给他买个新婆娘
刘代娣越想越烦。
她洗了把脸,转身再看历子谦,人家已经用被子蒙住头,背对着她,一副不想搭理的架势了。
刘代娣郁闷的躺在床上,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宋南音的样子。
宋南音是大城市的姑娘,白嫩漂亮不说,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常人模仿不来的文雅秀气。
而她只是个大字不识的村姑。
如果没有宋南音,她在村里也还勉强算得上是好看的类型。
但宋南音一来,她直接变成白天鹅身边的丑小鸭,羊脂玉身边的土疙瘩了。
“南音。”
历子谦急促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刘代娣的思绪。
紧接着,历子谦掀开她的被子,压了上来。
刘代娣渴望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但这个过程实在太痛苦了。
历子谦知道刘代娣很恨宋南音,而他今晚要做的,就是再给她添一把火,让她的仇恨之火燃烧得足够旺。
他从刘代娣身上下来,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吐出烟圈时,他用遗憾的语气,低低说了句:“如果是南音,该多好呀。”
“呜……”
刘代娣再也绷不住,趴在枕头上哭了起来。
然后下一秒,她发出了凄惨的叫声:“啊——!”
刘卫国听到新房里发出的惨叫,一声接一声,把他心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狗日的历子谦,一点儿也不爱惜他的女儿。
听这动静,今晚是要弄出人命呀?
*
晚上吃席的时候,宋南音跟韩恕,王菊芬,丁桂香,狗娃等人一桌。
狗娃嘴甜得很,一口一个干妈,叫得十分顺口。
叫完干妈,又叫干爹。
韩恕这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人,也被逗得脸上有了笑意。
宋南音想到自己的干儿子会是未来首富,又想到历子谦终于吃上了第一口软饭,日后自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不会给她和韩恕添过多的麻烦,不由得心情畅快,多喝了几口当地人自酿的米酒。
米酒入口甘甜,后劲却极大。
还没散席,宋南音已经醉趴下了。
高光等几个知青又笑又闹的走了过来。
“韩恕,走,我们跟历子谦闹洞房去。”
“我不去了。”
韩恕指了指趴在身边的宋南音。
“我得送我老婆回家。”
“老婆?”
大家对‘老婆’这个词都感到有些新鲜。
这个年代的农村,男人管自家女人,多数都叫婆娘或堂客。
老婆二字,听上去怪怪的。
韩恕神色坦然:“对,她是我老婆,村领导和镇领导都已经同意我们结婚了。”
知青里有个叫林芝的,闻言酸溜溜说了句:
“韩恕,你跟她才认识几天呀?这就结婚,会不会太草率了?”
“不草率。”
韩恕一本正经的胡扯。
“我爸妈跟她爸妈关系很好,打小就给我们订了娃娃亲,她这次来投奔我,就是来完婚的。”
“那恭喜呀。”
那位名叫高光的男知青道:“什么时候办酒席,记得请我们喝杯喜酒呀。”
韩恕道:“酒席就不办了,我们没钱,一切从简。”
韩恕跟高光等人正聊着,醉得迷迷糊糊的宋南音突然仰起一张酡红色的美丽小脸,语气娇嗔:
“韩恕~,别吵吵,我想睡会儿~~”
“好好,你睡~”
韩恕声音轻柔,一面把她拢进怀里,一面眼神示意高光等人不要说话。
高光等人被宋南音给惊艳到了。
都说宋南音白嫩漂亮,近距离一看,这简直是惊为天人啊。
韩恕抱起宋南音已经走了,高光等人都还回不了神。
林芝没好气的推了高光一把。
“你们不是要去闹洞房吗?还不去??”
“这就去这就去。”
高光等人走了几步,发现林芝没有跟上来。
“林芝,走呀,不是说好要去闹洞房的吗?”
“你们去吧,我身体不舒服,就不去了。”
林芝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家陆陆续续散去。
就连王菊芬,也回家赶做她的软底布鞋了。
桌子旁,就只有丁桂香还忧心忡忡的看着宋南音跟韩恕离开的方向。
身为女人,太过漂亮就是原罪。
她的南音妹子,似乎得罪了不少人呢。
*
韩恕抱着喝醉了的宋南音往村东头的茅屋走。
一路上宋南音哼哼唧唧,在他怀里拱来拱去,似乎很不舒服。
韩恕像抱小孩那样把她抱在怀里:“南音,你怎么了?”
宋南音醉意朦胧,隐约觉得小腹一阵一阵的揪痛:“我肚子有点痛。”
韩恕纳闷儿道:“喝醉了不都是头痛吗?你怎么肚子痛?”
“我不知道,我就是肚子痛。”
宋南音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焉哒哒趴在他的肩头:“韩恕,我难受。”
韩恕感觉到她脸上湿漉漉的冷汗,不由紧张起来:“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闹肚子吧?”
“没闹……肚子……”
宋南音迷迷糊糊,又醉了过去。
韩恕抱着她,大步流星,回了茅草屋。
他摸黑把宋南音放到床上,这才转身找到火柴,点亮了屋里的煤油灯。
昏黄的灯光下,宋南音脸色苍白,额头上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她右手握成拳头,紧紧抵住小腹,秀气的眉毛都痛得打结了。
韩恕手足无措的看着她。
“南音,我送你去镇卫生院看看吧?”
“不用。”
宋南音撑开眼睫,虚弱道:“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可你痛成这样,还怎么休息嘛?”
韩恕心急如焚,说什么也要背她去镇卫生院。
宋南音刚被他扶起,便感到下面有一丝异样。
“等一下,我想先解个手。”
“解手?”
韩恕很快想起自己上次去镇上采办了两箩筐的生活用品,里面就有个带盖的搪瓷痰盂。
他连忙拿过来,扶着宋南音下床后,懂事的背过了身去。
宋南音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蹲下,嘘嘘完,就发现自己来月事了。
这个年代没有卫生巾,她手上这点卫生纸有一股异味不说,还一沾水就化了。
这可怎么办?
长达五六天的特殊时期,她该怎么应对?
“南音,你好了没?”
韩恕听她没了动静,便试探着问了一句。
宋南音一副摊上大事儿的表情,无助的望向韩恕:“韩恕,我那个来了。”
“哪个?”
韩恕转身,就看到了她手上还没来得及扔的纸上,有点红。
他脑子一懵,继而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对不起对不起,我昨晚太混蛋,我没有控制好自己,明明听到你叫痛了,还把你伤成这样,我真不是人。”
“韩恕,你在说什么呀?”
宋南音在米酒和月事的双重折磨下,显得十分虚弱:“有纸吗?我要纸,很多很多的卫生纸。”
韩恕愣了愣:“卫生纸?家里没有了,我明天去供销社买。”
“我等不到明天。”
宋南音无奈的闭了闭眼:“你帮我跑一趟吧,去菊芬嫂子家,就说我那个来了,帮忙借点纸。”
“哦,好。”
韩恕见她难受得厉害,也不敢多问,把她扶到床上之后,便出门找王菊芬了。
*
煤油灯下。
王菊芬正在赶做鞋子。
她一定要做一双更漂亮,更软和的布鞋送给南音妹子。
刘铁柱躺在一旁剔牙。
“菊芬,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你说。”
“我妈今天跟我说,你嫁到我们刘家也三年多了,一直生不出孩子,我们刘家这一脉不能在你这里绝了后……”
“哼!”
王菊芬停下手里的针线活,气愤冷笑:“然后呢?你们要把我扫地出门是吗?行呀,我离开你们刘家,你那个瘸子姐姐也得离开我们王家才行。”
她跟刘铁柱是调换亲。
她有一个驼背的哥哥,刘铁柱有一个腿瘸的姐姐,家境都不好的情况下,这两人都很难结婚。
后来有个天才媒人,提出了调换亲的说法。
刘铁柱的瘸子姐姐嫁给她的驼背哥哥,作为调换条件,王菊芬嫁给了刘铁柱。
亲上加亲,喜上加喜,这是多好的一桩亲事呀。
大家都很开心,只有王菊芬成为了这其中的牺牲品。
刘铁柱一听说瘸子姐姐要回来,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们不是要把你扫地出门的意思。”
王菊芬冷哼:“那你们是怎么个意思?”
刘铁柱往她身边挪近一些,眉飞色舞的说道:
“我妈托人物色了个女人,屁股特别大,一看就是贼能生孩子那种,她想把那女人接家里来住几个月,等她生了孩子……”
“呵,呵呵呵。”
王菊芬气极反笑,长长的鞋底针猛地往刘铁柱大腿戳去。
刘铁柱痛得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嗷——!妈,妈妈呀……”
“干什么??”
正在门外偷听的刘马氏听到儿子发出惨叫,立马冲进来凶巴巴的吼:“王菊芬你干什么?”
刘铁柱捂着大腿,苦着脸告状:“妈,菊芬她拿针扎我。”
“好你个王菊芬,你胆子肥了是不是?”
刘马氏拿起门后的扫把,对着王菊芬便劈头盖脸一阵乱打。
“我打死你这个恶毒女人!”
“敢用针扎我儿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打死你打死你!!”
王菊芬一开始还能用手抵挡打过来的扫把。
可是很快,刘铁柱也加入了进来。
“妈,我来帮你。”
刘铁柱抓住王菊芬,把她拖倒在地上,压着她挥拳就是一阵乱打。
王菊芬无法反抗,也无法躲避,只能扯着嗓子呼救。
“救命,救命……,打死人了!”
“你还敢喊人来救你?”
刘马氏目露凶光,操起板凳,猛地往王菊芬头上砸去。
砰。
王菊芬没了动静。
几秒后,血从她脑袋上流了出来。
刘铁柱吓得连忙从王菊芬身上下来。
“妈,菊芬她流血了。”
“流血就流血?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刘马氏扔掉板凳,气恨恨的说道:
“这个贱人,咱们养了她三年,她连个屁都没生出来一个,有这三年的粮食,我养几头猪,卖的钱都够给你买个新婆娘了。”
“嗯,妈妈说的对。”
刘铁柱点头表示认同。
第46章 你不咬我,我也不会炖你呀
刘铁柱见王菊芬一动不动,有点担心。
“妈,她流血了,我们要不要帮她包一下?”
“包什么包?这贱女人命大得很,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刘马氏语气嫌恶的说完,又蹲在刘铁柱身边。
“铁柱,快给妈看看,这个贱女人刚才扎你哪里了?”
“她扎我这里了。”
刘铁柱解开裤带,脱下来,给她看腿根处那个并不怎么明显的针眼。
刘马氏一见,心痛得嚎了起来。
“哎哟哟,瞧这针眼多粗呀,这都快冒血珠了……,我可怜的铁柱哟,你咋就这么命苦噢,娶了这么个母夜叉,这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噢……”
“妈……”
刘铁柱被针刺了一下,本来痛几秒也就过了。
毕竟王菊芬平日里待他也还可以,半夜他蹬了被子,王菊芬都会轻轻替他盖上。
这会儿被他娘一嚎,顿时也感觉自己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呜呜,妈,我命好苦哇。”
“那你想不想换个婆娘?”
“换个婆娘?”
“是呀,咱们换个屁股大能生养的,这样你就能当爸爸,我就能当奶奶,你爸爸就能当爷爷,我们刘家就不会绝后了。”
“好呀好呀,我要当爸爸。”
母子两个商量着换婆娘的事情。
他们的旁边,王菊芬头痛得快要炸开,血流了一地。
她吃力的睁开眼睛,看到了针线篓里的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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