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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宋南音后退一步，想要让出通道。
但楚王氏紧紧攥着她的手不肯撒开：“喜呀，如果我死了，你可以把我送回老宅安葬吗？”
“你不会有事的。”
宋南音硬起心肠，掰开了楚王氏的手。
*
等到男护工推着楚王氏，进了走廊尽头的手术室，宋南音怔了一会儿，这才想起病房里的丁桂香。
她转身回到病房，然而病房里哪里还有丁桂香的身影？
宋南音问正在收拾被褥的护士：“护士同志，床上这位病人呢？”
护士道：“走了呀。”
“走了？”
宋南音气得后退两步，无力的靠在了墙上。
说实话，她走了二十里山路，两条腿又痛又软，已经非常非常疲累了。
本想着带丁桂香把手术给做了，以后健健康康的，等狗娃发达了，就可以好好享福了。
哪想到丁桂香如此抗拒手术，居然趁着她不注意，一个人偷跑了。
宋南音靠在墙边缓了缓，无奈的叹了口气，去收费处把丁桂香的费用做了一个结清。
走出镇卫生院的大门，天已经快要黑了。
想到还要走二十里的山路才能回到桑枣村，宋南音就一阵腿软。
她想去招待所住一晚，等明天天亮了，再回去。
但转念之间，她又想起刘满贯上次说，招待所里头乱得很，有未婚女同志在里面住了一晚，莫名其妙就怀孕了。
这个年代的人，法律意识淡薄，道德观念模糊，偏偏还人穷胆大，啥事儿都敢干。
她一个单身女性，住招待所确实不安全。
宋南音在卫生院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最后一咬牙，又进了卫生院的大门。
第97章 很遗憾，抢救失败
下午六点半。
镇卫生院的马主任安排了手头上的工作，收拾收拾，正要下班，宋南音推门走了进来：“你好，是马主任吗？”
马主任愣了愣：“你是？”
“我是宋南音，桑枣村的赤脚医生……”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
马主任露出笑容：“来，坐坐坐。”
宋南音刚刚坐下，马主任便连声夸赞道：“你上次剖腹取子的事情，韩恕已经向我汇报过了，我只是没想到，医术精湛的宋医生，会如此年轻，哈哈。”
“马主任你过奖了，我今天来，其实是想问你收到我的信没有？”
“收到了收到了。”
马主任敛了敛脸上的笑意。
“宋南音同志，这一个多月里，我认真看过你在桑枣村的行医资料，确定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医学人才。”
“我已经向上级汇报，打算把你纳入正式编制，让你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
“这种情况下，我实在没想到，你会写信给我，还要求另外派一名医护人员到桑枣村医疗点坐诊……”
马主任的语气很是遗憾。
宋南音则抱歉的说道：“马主任，实在是对不起哈，我最近需要处理一些事情，可能会离开桑枣村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桑枣村不能没有医生，所以我才给你写了那封信。”
她已经想好了，把狗娃和丁桂香的事情安排好，她就要去寻找那座金山。
归期不定。
而桑枣村有九个生产队不说，附近的白庙村，三水村，七家寨，太平村等几个村社的村民，生病了都会到桑枣村的医疗点拿药。
这种情况下，医疗点不能没人值守。
马主任思索了一会儿，问宋南音：“你需要多长时间处理私事？”
宋南音：“我也不确定。”
“那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派人替你值守桑枣村的医疗点，等你忙完了，回来了，你再继续做桑枣村的医生好不好？”
“这……”
宋南音迟疑了。
说实话，这段时间在桑枣村当赤脚医生，她的体验并不好。
这个年代的人，思想处于愚钝期，身上或多或少都还残留着各种陋习，比如封建迷信，奉她为福星；比如近亲结婚，导致生出来的孩子先天残障；比如不注意个人卫生，导致的股藓，阴虱，性病等等。
她一个小小的医生，有时候也挺无奈的。
要想改变这种现状，需要的是时代的进步，以及人们整体认知水平的提升。
她能做的实在太有限了。
马主任见她迟疑，便又继续说道：“宋南音同志，你一身医术，不为人民服务实在太可惜了。我还是要劝你好好想想，不做医生，你又能做什么呢？”
这个年代不养闲人。
她年纪轻轻，好手好脚的，不做医生，就只能去地里薅草锄地挑粪水。
宋南音可不想下地干活。
她认真想了想：“马主任，我接受你的建议。”
“这就对了嘛。”
马主任笑道：“你放心去办你的事情，等你办完了，我这边的转正手续应该也差不多办下来了，到时候，你就不是一名赤脚医生，而是编制内的人民医生了。”
宋南音诚心的表示了感谢，离开了马主任的办公室。
*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宋南音连忙上前：“怎么样？病人王兰英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遗憾道：“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但是由于病人胃部长时间塞满石头和杂物，导致我们在做手术的过程中，导致了胃穿孔大出血……”
宋南音惊讶的瞪大眼睛：“大出血？那赶紧抢救呀。”
“受卫生院条件限制，我们的抢救失败了。”
医生又道：“女同志是病人家属吗？她现在还有一口气，你可以去跟她做一个最后的告别。”
宋南音一刻也没有耽搁，直接进了手术室。
手术台上，楚王氏已经快不行了。
她张着嘴巴，一口气将断未断，眼神渐渐涣散，脸色也变成了土灰色。
手术室没有旁人。
宋南音走到手术台前，喊了声：“伯母。”
楚王氏眼神动了动。
宋南音上前俯身：“伯母，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喜，喜呀……”
楚王氏气若游丝：“送，送我回，回老，老宅……”
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到后来，归于寂静。
宋南音承诺道：“伯母，我答应你，一定送你回老宅。”
楚王氏睁着的眼睛，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居然慢慢合上了。
宋南音在她的遗体旁，静默了许久。
她在听到那首儿歌之后，有了林春喜的记忆，便给雷所长写了信，拜托他们搭救被困又被虐的楚王氏。
原文剧情里，楚含山之所以把林春喜和一双儿女丢进枯井，填土活埋，是因为他回来之后，发现跟他青梅竹马的林春喜，违背婚约，跟楚显祖有了孩子。
如果她没有跟楚显祖生孩子，反而救了他的母亲，还帮他守住了金山，楚含山就没有理由恨她，更没有理由要她性命了。
那她就能改变炮灰命运，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了。
可惜的是，楚王氏的手术，失败了。
宋南音难过了一会儿，联系了卫生院的工作人员，把楚王氏的遗体送入了太平间。
忙完这一切，已经深夜十二点了。
宋南音又累又饿，在卫生院外面溜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什么吃的。
*
韩恕从公社挑了尿素肥回来，便听说宋南音陪丁桂香到镇卫生院去了。
他按照宋南音的要求，把狗娃从医疗点抱回去之后，实在不放心，便收拾收拾，往镇上来了。
在来的途中，他遇到了丁桂香。
丁桂香倒在路边，捂着肚子，痛得嗷嗷直嚎。
韩恕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当他发现那个痛得在路边滚了一身泥土的人真是丁桂香时，整个人都惊住了。
“桂香嫂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韩恕兄弟，救，救命。”
丁桂香痛得冷汗淋漓，看到韩恕，如看到救命稻草。
韩恕把她从地上扶起：“南音不是陪你去镇卫生院做手术吗？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南音呢？”
“南，南音……”
丁桂香愧疚道：“南音妹子应该，应该还在医院里。”
第98章 大院姐妹花
丁桂香又羞又愧，忍着剧烈的腹痛，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韩恕背着丁桂香，回到镇卫生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
他带丁桂香去挂了急诊。
丁桂香这一次就老实多了。
等到一切都安顿下来了，韩恕这才得空，楼上楼下的找宋南音。
镇卫生院并不大。
他上上下下找了两遍，连女厕所都看过了，还是没有找到宋南音的踪影。
就在韩恕焦急担心的时候，宋南音垂头丧气的从外面进来了。
韩恕连忙迎上去，“南音，你去哪了？”
“韩恕？”
宋南音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把狗娃抱回去之后，就来找你了。”
韩恕上前，伸手摸了摸她发白的小脸：“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
宋南音苦着脸：“我好饿，外面也买不到吃的。”
“我这里有个馍。”
韩恕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玉米馍递给宋南音：“我送狗娃回去的时候，陈家婶婶听说我要到镇上看你跟桂香嫂子，就让我把这馍带着路上吃。”
宋南音掰了一块饼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桂香嫂子已经走了。”
“我在来的途中遇到了桂香嫂子，她痛得在路边打滚，我就把她又带回来了。”
韩恕把遇到丁桂香的事情说了一遍。
宋南音小声埋怨，“你说她瞎折腾个什么劲呀？”
韩恕安慰道，“你也别怪她，她只是一个普通村妇，住院开刀这些事情，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唉，什么时候看病能不花钱就好了。”
宋南音吃了小半块玉米馍，然后跟着韩恕去302病房看望了丁桂香。
丁桂香见到宋南音的时候，羞愧得无地自容，“南音妹子，实在是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你能接受治疗，不要再乱跑了就行。”
“我保证不乱跑了。”
丁桂香抹了一把眼泪，满是愧色的说道：“我只是担心，这么大一笔手术费，我拿什么还呀？”
“手术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等狗娃长大了，我让狗娃还。”
宋南音安慰丁桂香，让她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她便去安排转院的事情。
镇卫生院不仅设备不行，医生的水平也还差点。
楚王氏失败的案例摆在这里。
丁桂香只有去更好的医院，才能摆脱病魔阴影。
宋南音想到躺在太平间的楚王氏，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楚王氏咽气的时候，林春喜的记忆占了上风，导致她答应楚王氏，要把她送回老宅。
可冷静下来，她才意识到，这个年代要运送一具尸体回祖籍，简直比登天还难。
*
第二天。
宋南音忙着帮丁桂香办理转院手续。
韩恕去派出所开了介绍信，并送她们登上了前往晋城的班车。
他本来也想跟着去。
可宋南音担心茅屋里的财物被人偷走，说什么也不让他跟着。
韩恕实在不放心，就在送走宋南音之后，去镇派出所，用雷所长办公室的座机，往晋城大院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便被接听了。
一道恬静温柔的女声：“喂？哪位？”
韩恕道：“文慧，是我，韩恕。”
乔文慧在电话里笑了一声：“韩恕？听炳坤哥说，你结婚了？”
韩恕没有听出乔文慧的揶揄。
在他的认知里，乔家姐妹与他在同一个大院长大，他帮她们打过架，为她们挨过揍，眼下他有难处了，不方便找大伯和堂哥帮忙，就只能向乔家姐妹求助了。
他如实回答：“嗯，我结婚了。”
乔文慧没好气的问：“你都结婚了，还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我老婆带人到晋城人民医院看病，今天中午十二点十分到站，你能去车站接一下她吗？她第一次到晋城，我有点不放心。”
“抱歉，没空。”
乔文慧挂了电话。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砰地关上了房门。
“臭韩恕！”
你以为你是谁呀？
你凭什么要我去车站接你老婆？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带锁的粉红色笔记本。
里面记载的都是少女心事。
她看了两页，眼泪便模糊了视线。
她把跟韩恕有关的内容一页一页都撕下来。
撕完后，笔记本也就没剩几页了。
前段时间，听韩炳坤说韩恕在乡下结婚了，她还不怎么相信。
今天接到韩恕的电话，情绪一下就有些绷不住了。
*
韩恕被乔文慧挂了电话之后，这才意识到乔文慧好像有些生气。
住在晋城大院的这些年，他时刻谨记自己寄人篱下的身份，对她们这种干部子女从来都是礼貌客气，没有半分冲撞冒犯之处。
有一次乔文慧裤子上沾了血，他还关心的问她是不是受伤了，然后还脱下外套，围在她腰上，遮住弄脏了的裤子。
他们的关系一直都好好的，这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呢？
他应该没得罪她吧？
韩恕想着已经出发前往晋城的宋南音，心里实在不放心，便再次拨打了刚才那个电话号码。
乔文瑶在院子里洗了头发，用干毛巾包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进来便听见电话在叮铃铃响个不停。
她走过去拿起听筒：“喂？”
韩恕连忙道：“文慧，你听我说……”
“噗……”
乔文瑶笑了起来：“是韩恕哥哥吗？我不是文慧，我是文瑶。”
韩恕尴尬道：“你是文瑶哈。”
乔文瑶语气轻快：“你是要找我姐吗？你等着，我这就帮你叫她去。”
乔文瑶放下电话，走到乔文慧的门边：“姐，韩恕哥哥打电话找你呢。”
“让他滚！我不想接他电话！”
“姐……”
“滚！！！”
有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发出砰地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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