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辰用舌尖将奶糖抵到唇齿间,一口咬开,草莓流心弥漫开来,他的喉结不自觉上下动了动了:“那我还挺荣幸的。”
不到一分钟,7班的同学基本上都坐好了,教官教大家唱了一首军中绿花。
唱的时候大一的学生几乎都带着哽咽,甚至一部份泪流不止。高年级的反而大多很淡定,毕竟早已经经历过对大部分人而言第一次长时间的背井离乡。
宋安如左边的女生是个大一新生,哭得眼泪鼻涕直流,沈南辰旁边的男生含蓄了许多,但眼睛也红红的。这两人将他们夹在中间直接衬得他们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四目相对,宋安如问:“你为什么不哭。”
明明也是大一生,眼睛一点不红就不说了,看着她的时候嘴角甚至还勾唇露出一抹笑意。
沈南辰没答反问:“师姐不也没哭?”
宋安如想起了大一时候的自己。从小到大她就没有离开毕韵初女士超过一周,南苏市和云京市相隔1546公里,两地气候大不相同,刚来的时候她一点也不适应。
毕韵初女士把她送到学校离开后,当天晚上她就藏在被子里偷偷哭过。那时候京公大的军训和现在一样,报道后七天进部队,教官也教了军中绿花。当时唱到‘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爸妈’的时候她也不比左边的女生好多少。
想到这里再看沈南辰破有种他很铁石心肠的感觉:“我大一哭过。”
沈南辰想不出来她和周边其他人一样边唱歌边哭的模样,很好奇她会不会流鼻涕。接收到她谴责的眼神,他解释道:“我家离学校开车十几分钟。”
宋安如:“……”
那要生出背井离乡的愁绪,实属强人所难。
好在唱歌的时间不长,为了活跃气氛以及增加班级的融洽度,教官找人搬来了鼓和花,组织大家玩击鼓传花:“接到花的上来表演节目,为了公平起见我背对大家敲鼓。”
教官说着尝试的敲了两下,抱着花的女生迫不及待地把花丢给旁边的人。军训的第一天大家都还处于陌生的阶段,对于这种在几十个人的包围圈下表演节目的事情多少都有些尴尬,每个人丢花就像丢烫手山芋一样。即便是这样每一轮还是有一个人中招。
第一个接到鲜花的是个比较外向的男生。他在大家的掌声中跳了一段舞,算是将游戏的氛围给打开了。后来接到鲜花的人逐渐放得开。唱歌,跳舞,模仿秀,讲笑话,诗歌朗诵,变魔术……表演什么的都有,气氛越来越融洽。
宋安如还挺喜欢看别人表演节目,每个人表演完她还会认真地鼓掌。
沈南辰时不时看一眼她,总觉得她比那些节目更有意思。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全程面无表情与周围的氛围格格不入,实际眼底放光比很多人都感兴趣。这反差就还……挺可爱的。
如果不是坐在她旁边,只是看她的表情,他或许会觉得她并不喜欢这些。
击鼓传花再一次开始后,花传到沈南辰手上,他望着宋安如伸过来的手,头一次觉得自己缺乏点成人之美的美德。
她既然这么感兴趣,那应该会喜欢接住花吧。沈南辰这样想着,单方面决定成人之美这种高尚的品德就从帮助宋安如开始。
他注意过教官每一次敲鼓节奏时长虽然不一样,但是叫停时往前第三个鼓点都会稍微重点。
花到他手上的时候正好是那个重音,沈南辰的手是时候地抽筋,一个不稳花掉了。等他捡起来刚把花丢给宋安如,鼓声就停了。
宋安如捧着花人都是愣的。她在学校知名度很高,又因为开学的爆帖事件就连大一新生很多都知道她。众人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爆发出了热情的掌声。
游戏玩了这么久宋安如没有中招,一是因为坐在上位的沈南辰给力,二是因为她手快。刚才要不是沈南辰掉链子,这朵花怎么也不会停在她的手里。她抿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沈南辰压住嘴角的笑意带着歉意道:“真的对不起。我刚才手抽筋不是故意的。”
宋安如肯定道:“你是故意的。”
从没见过谁的手抽筋了反应还那么快。在关键时刻迅速地就把花丢给她了,掐的点还是她丢不出去的节点。
沈南辰被当面拆穿,没有尴尬反而坦然承认:“你长得这么漂亮,我很好奇会表演什么节目。”
演得明明白白,宋安如甚至不知道怎么骂他。
两人长相都特别出众,本就有许多人时不时偷看他们。此刻靠近说悄悄话,惹得大家更兴奋了,‘woo~woo个不停’。
教官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道:“这位同学,你打算表演什么节目还要和旁边的同学商量吗?来,大家掌声响起来,给她鼓气。”
宋安如长这么大,最拿得出手的是自己的脸,第二拿得出手的就是学习成绩。在这种场合既不能去表演个秀脸,更不可能给大家做张试卷。
她沉默着想自己能表演什么,本就没什么表情在别人看来脸色越来越沉。起哄声也随着她的脸色渐渐小下来到没有。宋安如没察觉到变化,好一会儿后眸子微亮:“有了。”
她拧开矿泉水瓶子,将剩余的水一口喝了后往周围看一圈,目光落在一位女生手上的空矿泉水瓶子:“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可以,你用。”女孩把瓶子递给她。宋安如拿着两个空瓶子尝试着敲了几下,自言自语了一句:“凑合。”
沈南辰一直注意着她,原本以为她是在为难,打算自己埋的坑自己处理的时候就见她有想法了。看着她手里的空瓶子,他脑海里浮现出了昨晚她拍瓶子恐吓苏彦的场景。
总不会是给大家表演空手暴力拍扁矿泉水瓶吧?
沈南辰问:“打算表演什么节目?”
宋安如正要回答,一旁的教官突然道:“这位同学是想到表演什么节目了?”
“嗯。”宋安如扫了沈南辰一眼,不急不缓地走到圆圈中间,大家的起哄又开始了,巴掌声不断。她胸有成竹地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像个女王在发号施令一样。
众人仿佛被她按了暂停键,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只见她两只手上拿着的水瓶交叠在一起开始了有节奏地敲打。她清了下嗓子开口:“打竹板,新春到,喜气洋洋真热闹。挂红灯,过大年,千家万户大团圆。人人过年长一岁,吃饱喝足看晚会,欢欢喜喜过大年。”
宋安如面无表情,就连声音都没什么起伏就将节目表演完了。
大家看着她那副模样似乎比刚才还不好惹。烈日当空,四下安静,一阵夹着热意的风吹过,众人莫名有点背后发凉的感觉。
宋安如没等到掌声很疑惑,毕竟之前每一个人演完节目大家都会热情鼓掌。
她小时候不爱说话,毕韵初女士一度担心她变成个哑巴。某天无意看见少儿频道里面有个小孩说快板,活泼又可爱,心思一动第二天将她送去学快板了。
在特长班呆了两天,宋安如刚学了两段就被老师退学费送回家了。
“你们为什么不鼓掌?”宋安如问。
正当她自我怀疑十几年过去了是否没把快板的精髓表现出来的时候,一道掌声响了起来,是始作俑者。
第7章 第七章
这一刻,沈南辰想了许多烦心事才忍住没笑出来。随着他的掌声,同学们也开始陆续鼓掌起哄。
“宋师姐可以啊!”
“节目别出心裁!”
“特别有趣!是目前为止最好的一款节目!”
“……”
彩虹屁持续了好一会儿教官笑着打断:“好了,游戏继续。”
宋安如这才满意的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后将借的瓶子还回去。鼓声响起,她把花抛给旁边的人。肩膀被人戳了一下,她回过头,沈南辰问:“师姐,你刚才表演的节目是快板吗?”
周围太吵,宋安如没听清往他的方向凑近了一些:“什么?”
沈南辰盯着忽然放大的脸。五官精致又小巧,睫毛很长,眼皮微微下敛时多了几分温柔。他忽然明白了京公大为什么那么多人吹捧她的长相:“你表演的节目是说快板吗?”
节目都表演完了问她是不是说的快板。宋安如不悦道:“我以为很明显。”
“嗯。很明显。一听就知道是快板。”沈南辰垂眸掩下眼底的笑意,“你喜欢这个?”
宋安如:“我妈喜欢。”
她提起往事嘴唇轻轻抿着,一副郁闷的样子。结合她的性格,沈南辰稍稍一想就知道宋母为什么会送她去学快板。他赞扬道:“演出挺不错。”
宋安如点点头:“我知道。”
“别人经常夸你?”
“嗯。”
宋安如还小的时候,过年亲戚聚在一起吃饭总喜欢让孩子辈的表演节目。她只会说快板,会的数量还很有限,但是每次演完那些亲戚都将她夸得飘飘然。以至于她从小就觉得自己快板说得好。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想考验沈南辰那所谓‘成人之美’的精神,这一轮花传到他手上差一拍到停点。他特别迅速抛给了宋安如,花还在半空中鼓声就停了。于是众人反应过来时,花已落在宋安如怀里。
起哄声比上一场更大了。教官转过身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惊讶道:“怎么这么巧又是你?”
宋安如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又是她。她直勾勾地盯着沈南辰,神色很不好。
沈南辰无奈地举了举双手:“这次我手没抽筋,捡到花刻不容缓就丢给你了。”
“……”
宋安如再次表演了一段快板。待她表演完带着一身‘荣耀’与‘彩虹屁’归来的时候就看到沈南辰额头抵在膝盖上,肩膀微微抽动。
就差在脑门上写出来“对,我就是在笑你”了。
她冷嗖嗖道:“你笑什么。”
他的肩膀依旧在抽动,好一会儿那张脸才抬起来,嘴角的笑意仍未散去:“没什么。”
“你在笑我?”
“没有。”
沈南辰否认,然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宋安如笃定道:“你就是在笑我。”
“师姐不是都教育我们不要刨根问底吗?”
“……”
沈南辰见她眼神越来越凶,这才收敛笑意轻咳一声:“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爱?”
宋安如并不想理他。很想还回去,奈何游戏传花是顺时针,沈南辰坐在她的上位。即便她有心想‘回报’他,都没机会。
她会的快板就那么两段,要是再接一次花连表演什么都不知道。
宋安如在心里默念了两遍‘他帮我买过鞋,还请寝室的大家吃过饭’才勉强压住火气:“你不要再故意丢给我了。”
“第二次真不算故意的,能抛给你我总不能留在手里吧?师姐你换位思考一下,要是在你手里你刚好能丢出去,难不成你还好心留给自己?”沈南辰拿过她放在两人中间的空矿泉水瓶子,将表演过程中敲瘪的部分修复好,一副给下场表演做准备的模样:“游戏结果谁也不能保证,但是你的节目挺好的,无论去表演几次大家都会很喜欢。”
“我就会这两段。”宋安如抢过瓶子,把他修复好的位置狠狠地按瘪回去,“你要再故意丢给我……”
她把手指捏的咔咔作响,一副要打人的模样。
沈南辰又一次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人生中不顺利的事情,回忆到一半终究没忍住破功。
不可否认他笑起来好看,可在宋安如眼里成了赤裸裸的挑衅。
*
下午七点所有学生被组织着有纪律地吃完饭才解散。第一天军训就这样在大部分同学的哀嚎下落幕。
7班散得很快,宋安如站在操场口等秦知意时,13班的教官还在激情四射地做今日总结。
第一天的训练对宋安如而言虽说强度不大,可在太阳下晒一天出了很多汗,衣服黏在身上一点也不舒服。她像个大佬一样靠在树上无聊地盯着自己的影子。没一会儿另一道影子缓缓靠近,停在了她的影子面前。
这场景就诡异得很熟悉。宋安如抬眸,果不其然是那张在她心里已经刻上欠扁二字的脸。她又将头低下,冷漠至极,与早上的反应派若两人。
沈南辰像是没感受到她的转变,十分自然问:“在等人?”
自打今天被沈南辰捉弄外加调戏了一番后,两人点头之交的关系直接被宋安如单方面恶化成了不顺眼对象。至于为什么是单方面,沈南辰就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这一天里一有机会就惹一下她,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两人关系多么的好。
面对宋安如的冷脸,沈南辰也不恼,走到她的旁边明知故问:“师姐为什么不理我?”
他在她的影子上虚拍了一下又道:“你头上有东西。”
“……”
“有一只绿色的毛毛虫。”
“……”
“这只毛毛虫有点肥。”
“……”
对于这种搭讪方式宋安如呲之以鼻,依旧盯着影子发呆没理他。
沈南辰的影子慢悠悠地攀到她的头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做出揪她小啾啾的动作:“都要拔秃了也不理我吗?”
宋安如的专业不能留长发,好不容易能扎成个小啾啾,她十分爱惜。即便是扯她影子的头发也不可饶恕。她一把拍开他的爪子:“再扯剁了。”
沈南辰调侃:“总算理我了。上午游戏过后,你都没和我说过话。”
宋安如看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模样浑身都不舒服,总有种他在逗她的感觉:“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话?还有,不要跟着我。”
沈南辰往13班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我在等人。”
宋安如:“那你靠其他树去。”
“我不想去其他树。”沈南辰说着就靠在了她的旁边。
虽然这棵梧桐树看起来有些岁月树干很粗,但是两个人靠在上面依旧显得窄小。两只手肘不可避免地撞在一起。
宋安如起身双手抱胸,抬起下巴看他。矮了一个头,气势倒一点不弱:“你缠着我是想追我?”
没等沈南辰说什么,她斩钉截铁道:“别追了,没结果。”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挪开视线。
沈南辰脸色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依旧带着浓浓的笑意。宋安如正觉他心态好,就听他问:“你就这么肯定没结果?”
“呵。”
她冷哼。
“噗……”
沈南辰没忍住,抵着额头低笑出声。
宋安如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正要发作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下。秦知意伸手从她头上捉了一只毛毛虫甩在草丛里:“掉了毛毛虫在头上怎么也不知道?”
与此同时,跟在秦知意身后的江喻白走到沈南辰面前:“走吧。笑什么?”
宋安如额角不自觉抽了抽。
沈南辰促狭地朝她眨了下眼睛后对江喻白道:“没什么,走吧。”
两个长相出众的少年一前一后离开了,宋安如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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