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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叶允姝把那张数学卷子重新做了一遍，忽然数学觉得好像不那么难了。
自信满满的打开今天新学的课的配套练习册，不到十分钟——放下笔，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太对。
数学还是依旧的难。
叶允姝对照着答案才搞了半懂。
照例拿出本写日记，下笔前，想了下又拿出一个新的本子。
扉页上写下【叶小姝手札】
那是2015年9月17日，手札开始记录叶允姝暗恋的悲欢喜乐。
而第一页只有两道数学题以及三个字：唐祎琛。
*
心理学上有个词叫做关注效应，简单来说就是心里在意什么，耳朵就关注什么。
而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叶允姝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唐祎琛’一直在她周围。
上数学课，刘啸旗站在讲台上苦口婆心：“知道一班的唐祎琛吧？这道压轴题全校只有他做出来了。”
有时下课去个洗手间：
“唐祎琛是魔鬼吗？怎么考那么高分？”
“刚体育课你看到唐祎琛打篮球了吗？太帅了吧！”
“上天也太不公平了，人家学习好，长得还好。”
“啊啊啊啊今天唐祎琛和我对视了！”
“……”
？
叶允姝缓缓打出个问号。明明昨天还没这么多人讨论，怎么今天到哪都能听到。
果真，八卦是人的本性。
在他们江州大学附属中学这么一个以学习为天的学校，烦闷的学业中八卦也是必不可少的。
江州大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每年有多少人把它定为目标，挤破脑袋想考进去。而它的附属中学自然也是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日常的学业压力堪比高三。
可当放学时，唐祎琛这名字从他发小的嘴里说出来时，这就非常玄幻了。
毕竟他们两个从小到大朋友圈都在一起，按理来说，那么大一个帅哥和他认识，她理应有印象。
“小姝，这周末你回老城吧？”陈釉单肩背着书包，手里转着篮球，歪着头对收拾书包的人说话。
叶允姝点点头：“嗯，回啊。”
“陈釉，快点走了，琛哥已经到了。”门口等人的顾屿看了眼时间催促。
“来了。”陈釉交代了几句让她回家慢点，“那我和顾屿去找唐祎琛打球去了，你早点回家。”
谁？
找谁打球？
唐祎琛？
叶允姝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拉着陈釉的袖子：“你找谁打球？”
陈釉一脸疑惑：“唐祎琛啊，以前不是跟你说过么，每周五我和顾屿都会和一班唐祎琛打会儿球。”
说过……吗？
好吧，她好像记得陈釉每周五放学都会和顾屿打会儿球，本来以为只有他们两个。
原来还有唐祎琛啊……
叶允姝眼里冒起光亮：“那我能去看吗？”
“不行。”陈釉斩钉截铁的拒绝：“你赶快回家，阿姨一会儿该着急了。”
“噢，知道了。”
叶允姝也只是问一下，没有带手机，如果回家晚了，家里人联系不上会着急。
错过了一次见面的机会，她怎么都提不起兴致。
“小姝，我得赶快走了，小提琴课马上开始了。”沈盈看了眼时间，匆忙起身：“拜拜。”
“嗯，拜拜。”
叶允姝垂头丧气的下楼，内心几经挣扎还是绕过后操场出校门。
下午下了场小雨，地上潮湿，远处的黄昏下，她看到少年跃起投篮的身影。
叶允姝小心翼翼地偷看，哪怕明知道这么远的距离被偷看的人不会发现。
她在唐祎琛投进球后，笑着低眸。
地上积水收纳整个黄昏，像是一片橘子海，金黄灿烂，光彩夺目。
叶允姝走出篮球场区域时，回眸看了眼打篮球的少年。
那一刻，不远处的黄昏好似触手可及。
*
次日，叶允姝起了大早回老城，坐在公交车上按耐不住的喜悦。
她在老城长大，后来上了初中，爸妈事业稳定后，终于有时间看女儿的成绩单，看了之后，就觉得不应该再让她只顾玩闹，然后把她接到了市区。
不过，她还是更喜欢老城区，生活过得慢，有烟火气。坐在巷子门口看老爷爷下棋都比坐家写卷子有趣。
好吧，她就是不喜欢学习。
在老城，奶奶不会要求她那么多。她做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最后导致什么都没学会。
叶允姝十分懊恼，奶奶就安慰她：“喜欢就学，不喜欢了就放弃。”
她当时还特别疑惑：“啊？那不就是半途而废吗？”
奶奶坐在院里的摇椅上，只是笑笑：“你都不喜欢了，干嘛还要逼你。你不喜欢，学的就会不开心，这不就和最开始你学习那些兴趣班的意义相悖了吗？”
叶允姝只是好奇心太强，什么都想知道，但内心很清楚这些兴趣班只是一时兴起。只是她在烦闷的学习过后的一种消遣，并不打算走着条道路。
所以后来，妈妈觉得她上的那些兴趣班耽误学习让她放弃，她也只是不开心了几天便没再反驳。
公交车到站。
叶允姝远远看到街上早餐店冒着热气，人来人往，眉目轻松。她身处其中，忽然觉得时间好似慢了起来，能感觉到岁月的擦肩而过，而不是那种一眨眼一个小时过去了，却不知道干了什么。
小巷子很窄，只有两个人并排的宽度。下过雨，青石板潮湿冒着清凉，墙边摇曳着几株花草，小院门口的栽着一小片竹子，随风飘荡的窸窣声给寂静的小巷添了几分背景音。
叶允姝远远看到青石板的尽头一位虽满头白发但气质却丝毫没有迟暮的老奶奶。老人看到她，喜眉笑颜，拉着她的手往院里走。
“奶奶，好想你啊。”
叶奶奶笑着：“高中玩得开心吗？”
叶允姝应答：“开心啊。”
奶奶从来不会问她有没有努力学习，只关心她开不开心。
叶允姝陪着奶奶说了好一会儿话，隔壁陈釉妈妈来叫人吃饭才依依不舍的停下，看了眼时间，恍然大悟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据说从这条巷子建立开始，他们家和陈釉家就一直住隔壁，关系很是亲密。小时候总喜欢跑陈釉家玩，大人总以为她是找陈釉玩，但其实她是羡慕陈釉有妈妈陪着。
每次到了晚上，奶奶叫她回家时，她都要抱着琴姨不撒手。
想到这，叶允姝摇头失笑。
“笑什么？”陈釉不解。
叶奶奶要午睡，两人吃完饭就坐在楼顶的躺椅上吃糖葫芦。
今天的阳光不刺眼，但也给人暖洋洋的感觉。
叶允姝晒着暖，听着不远处小贩的叫卖，觉得生活好极了。
她伸了个懒腰，指着楼下那群小屁孩胡诌：“跟他们比我们已经老喽。”
陈釉看着她，眼里带笑：“哪有这么比的。”
叶允姝笑笑没说话。
回过神，叶允姝咬着手里的糖葫芦，瞥了眼陈釉，想起和他一起打篮球的唐祎琛。
一起打篮球，应该也算熟悉吧？
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耐不住好奇，想开口问，但怎奈嘴里有山楂核，摸口袋又发现自己没带纸巾。正准备侧头拍陈釉，他的手掌伸到她面前，上面还有一张纸巾。
叶允姝笑了笑，竖起大拇指。
“陈釉。”
男生对上那双明亮带笑的眼睛，倒吸口气眯着眼往后躲，怎么都觉得这眼神不怀好意呢：“干嘛？”
“你跟人年纪第一一起打球，学习怎么没跟着上升？”
陈釉无语：“我跟全球首富一起吃饭，我就能上福布斯榜了？”
叶允姝思考了下，认真的回答：“准确来说，是这样。”
陈釉：“............”
秉持着还要套话不能把人惹毛，叶允姝连忙赔笑。
然后绞尽脑汁找话题，又装作不经意提起：“你平时跟他们一起打篮球，他们技术是不是很好啊？”
因为她知道陈釉篮球打得特别好。
“嗯是啊。”陈釉吃着糖葫芦，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经掉到坑里：“顾屿也就还行，比我差点。唐祎琛挺厉害，传球扣球都很好。”
听到想听的人，叶允姝心跳猛一颤。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听到他的名字就会心跳加速。
“噢，这，这么厉害啊。”叶允姝深呼吸，心跳慢下来之后是无尽的喜悦。装作不在意的开口：“那改天我一定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厉害。”
“那你一定得去看看。”说着，陈釉啧了声：“没想到啊，他学习这么好，体育也这么厉害。还以为他是那种只会读书的死脑筋呢，怪不得学校里那么多女孩子喜欢。”
陈釉的语气没有酸味，也不是讽刺，他说的是实话，是从心底发出的赞赏。
不知道为什么，叶允姝听着陈釉的话，莫名的高兴，就跟夸赞的人是她一样。
开心，激动，骄傲。
毕竟她喜欢的人那么厉害啊。
单单是喜欢，就觉得很值得了。
第3章 距离
【叶小姝手札：2015年9月21日，周一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周一临近放学，叶允姝收拾好书包听到沈盈皱着眉叹气，下一秒像是眼里会流出泪水。
叶允姝宽慰：“觉得累了就不能不练了吗？”
“怎么可能。”沈盈苦笑：“这都是我妈安排的。”
“我每天几点起床，这段时间要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都是被安排好的，十几年我也习惯了。”
叶允姝只觉得累。
人生不是飞奔的火车，没必要一直遵循轨道。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线，她不能把自己作为参照物，指手画脚别人的人生，更何况她的人生也一团糟。
叶允姝心疼地摸了摸沈盈的头发：“晚上回家陪你聊会天。”
沈盈终于开心了起来：“好啊。”
受家庭环境的影响，沈盈是个很通透的人。但叶允姝作为朋友，只想关心她开不开心。
放学后，叶允姝一个人也不着急回家，慢悠悠的收拾书包，又慢悠悠的关教室门。
走到楼梯拐角处，先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依然挺拔，只是一个背影就让她心跳加速。
是唐祎琛。
算起来，这应该是他们第二次见面，欣喜跃然心头。
随后一道带着紧张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叶允姝终于明白男生为什么站在这里。
“……”她攥着书包的手慢慢紧握。
有点尴尬。
这是什么修罗场面，偶遇自己喜欢的人明明是件开心的事，偏偏遇到喜欢的人被告白。
看着面前的两人，她打扰也不是，往前走也不是。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做，愣在了原地。
“唐祎琛，我说完了，你能考虑考虑我吗？”
叶允姝只是听声音就知道表白的女生有多紧张，她忽然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想知道男生的回答，想知道故事的发展。
“抱歉。”男声的语气带着疏离却依然温和。他面前的女生似乎料想到了这个结果，没太大意外。
唐祎琛笑了下，不想把气氛搞得这么尴尬，抬眸瞥见楼梯上方挂着的激励语录，随口说了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说完转身，与站在这里的叶允姝对上眼眸，他没想到这里还有人，顿了下没作停留，与她擦肩而过。
叶允姝像是个倏然闯入别人领地的外来者，局促不安。在对上唐祎琛那个眼神之后，连呼吸都忘记了。
“唐祎琛！下次分班考，我一定考进一班——”告白失败的女生没有被打败还趁机表明了决心。但怎奈，这决心似乎只感动了说者，而被告白的人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远去的背影。
叶允姝忽然有些敬佩这个女生，不管成功与否，她都很勇敢。
勇敢的表达自己的喜欢，勇敢追寻所爱。
她回过头看了眼唐祎琛远去的背影，其实这会儿已经看不到了，空无一人只剩下放学的歌声响荡整个校园。
叶允姝忽然有些难过。
第二次见面前，她还幻想着下一次见面，要怎样打招呼，怎样装作自然又不在意，怎样把上次忘记的道谢说一遍。
可见了面之后才发现，人家早就把她忘了。
是啊，不过就是一个老师下达的讲题任务，完成了就好，没必要记得。
毕竟连一个正式的自我介绍都没有。
叶允姝深呼吸，抬起低着的头，挺起胸膛往前走。
不记得就不记得，她也是有傲气的。
想通之后，叶允姝忽然不那么难过了。
出了教学楼，看了那个告白失败的女生，她站在水池边，卸去了骄傲，肩膀一颤一颤，大概是在哭泣。
叶允姝顿了下，远远的看了几秒才继续往前走。路过学校成绩榜时，大眼一撇就看到‘唐祎琛’三个字。
这次可不是什么关注效应，而是‘唐祎琛’这三个字太显眼了，没办法，年纪第一。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她脑海中忽然响起这道声音，紧紧闭上眼走过成绩榜。大概走出了有两三步，又停下。叹了口气，认命地往后倒。
教学楼下有一整个成绩榜，是全年级的成绩，不按班级只按排名。
叶允姝看着下方角落里自己的成绩，又仰头看到排名第一的。
“……”
唐祎琛还真有资格说出‘好好学习’这话，毕竟这成绩甩她几十条街。
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得出一个结论——还是有可比性的，她英语比他高6分。但数学只是人家的零头。
叶允姝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果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隔空指着‘唐祎琛’这几个字。
下定决心，定个小目标——先考进一班。
十分钟前，因为心有不甘而说的放弃，却终究抵不过内心的悸动。
想离他更近一步，想变得和他一样优秀。
不想做只能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不想做连名字都没有资格叫出口的卑微者。
*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让人毫无准备的转凉。
课间时间，叶允姝只觉得头晕想睡觉，鼻子也透不过气，看样子她十分不幸地感冒了。
沈盈见她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主动请缨：“你先睡会啊，我去帮你抱英语作业。”
“嗯嗯，谢谢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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