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柔又炙热的目光一下子精准落在她身上。
两人再次遥遥四目相对。
但这次比上一次对视更从容更缱绻。
楚佚舟提步朝她走去,想要好好抱抱她,哄一哄她。
可是突然从身后袭来一股大力,猝不及防推着他一并往山崖去。
楚佚舟眼中的程叶轻脸色大变,刚才还恬静感动的神情瞬间变得惊恐慌张。
是付哲不甘心就这样进监狱,发疯了一般从后面偷袭楚佚舟,硬是拖着楚佚舟和他一起坠入海崖下。
一切发生的太快,崖边又这么狭窄危险。
程叶轻看着楚佚舟向后倒去时的那双黑眸,心脏在那一刻都停了。
她的瞳孔不自觉睁大。
她与时间赛跑,扑过去想拉住他的手。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抓住。
程叶轻差点自己也跟着跳下去,被身后楚佚舟的保镖紧紧拉住,“太太!”
悬崖下一片漆黑,借着月光,才能隐约看见下面湍急汹涌的海浪。
峭壁下的海浪一层层劲烈地拍打着礁石和陡峭的崖壁,震耳欲聋,恐怖万分。
悬崖边就已经是寒冷刺骨,能想象到坠入冰冷的海水又是何种刺骨的寒。
程叶轻费劲所有力气,似乎只能看到两个身影坠入海中的虚影。
她大喊:“楚佚舟!”
从地狱升到天堂,再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感觉,也莫过于此。
程叶轻在这五分钟的时间里,全都体验了一遍。
楚佚舟在她面前掉下山崖的那个画面不断在她眼前重现,反复折磨着她的心。
她坐在地上失声痛苦,想要自己也跳下去救他。
可楚佚舟留下的这些保镖谨记楚佚舟说的话,要时刻保护着程叶轻,不让她有任何危险。
程叶轻半个身体探出崖边,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到无尽的深渊巨浪中。
崖上呼啸生寒的风吹得她全身冰冷。
心最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重新被人抱进怀中。
程叶疏将妹妹紧紧抱住,阻止她做傻事。
程叶轻泪眼模糊,看到大哥来了,有了新的信任的依靠,情绪崩溃得更严重。
她抓着程叶疏的大手,指着海崖下面断断续续地说:“哥,他不会游泳,楚佚舟不会游泳,他不会游泳啊!”
程叶疏在上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情,他也为楚佚舟所做的一切感动,眼眶浮出一层浅浅的泪光。
他将程叶轻抱住,大掌在她背后顺着,“哥哥知道,已经有人下去救了,会没事的,不哭不哭,千万不要做傻事。”
程叶轻攥着程叶疏的手,哭得停不下来,“楚佚舟……”
周围人来人往各自忙碌着,押送付哲和他手下的,用大灯在上面看底下地形找路的……
难以计算又过去了多久,程叶轻在程叶疏怀里哭得都没力气了,彻底瘫坐在地上。
她顶着哭红的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两侧上来的山路,期待楚佚舟如之前掉下陡坡一样。
在她这样绝望害怕的时候,一步步走上来对她说:“程轻轻,老子不是向你保证了,不会有事的吗?”
一边张开怀抱,一边扬起不羁的笑容,说着“我回来了”。
然而这一次,她坐在这里哪里也不去,漫长地等待,盯得眼睛都酸了,都没等到楚佚舟的出现。
程叶轻清泪早已不受控制地流着,她不禁低喃:“你不是说,你不会有事的吗?”
“不是说再也不会分开了,我还有好多话没有跟你说呢。”
程叶轻哭得伤心欲绝,心脏止不住地疼。
“一定会找到的,楚佚舟会没事的,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的。”程叶疏安慰着,但他的神情看上去也十分忐忑不安。
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下面还那么多礁石,恐怕一个巨浪拍过来撞上礁石就完蛋了。
一晚上的紧张和悲伤过度让程叶轻还没等到楚佚舟奇迹般出现,就在程叶疏的怀里晕了过去。
程叶疏慌忙托住她,“轻轻!医生!”
在她晕过去后,崖边的搜寻搜救工作依旧争分夺秒地进行着。
/
翌日。
程叶轻在医院里醒来时,嘴里还大喊着:“楚佚舟!”
宋乐宜和许喻幸见她醒了,迅速都站起来,“轻轻轻轻,没事了,没事了。”
程叶轻抓着宋乐宜的手,急切地问:“楚佚舟呢?”
“……”
见宋乐宜不答,程叶轻转过去问许喻幸,“楚佚舟呢?你告诉我好不好?”
“楚佚舟他,”许喻幸顿了顿,看到程叶轻的眼泪这么快流下来,她立刻把后半句补上,“还没找到。”
“没找到……怎么会没找到?”程叶轻眼底的光黯淡下来,
“他就在那下面啊,为什么找不到?”
程叶轻又问:“那和楚佚舟一起掉下去的那个人呢?”
“……那个人找到了,他死了。”许喻幸有些不敢说。
宋乐宜迅速安慰:“轻轻你先别激动,楚佚舟一定跟那个人不一样,说不定过会儿就打电话来说找到了。”
“……”
程叶轻不愿醒来面对现实,都一天了人还没找到。
那找到后又能有什么好消息呢?
程叶轻躺在病床上再次闭上眼睛,眼泪从她的眼角流出,一路流进她的发间。
接下来的两天里。
程叶轻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整天就是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和高楼大厦出神。
连饭也不愿意吃,需要输营养液。
才两天,人就肉眼可见地憔悴消瘦。
程叶疏觉得妹妹得了失语症,医生说可能只是心理原因导致的不愿意开口说话,对外界的话还是有反应的。
住院的第三天,楚母给她带来了一份礼物。
前两天楚母也来过,但程叶轻也不愿意开口和她说话。
或许是看到楚母更容易想到楚佚舟,她每次泪水流得更凶。
楚母坐在陪护椅上,把前几天寄到家里的快递拿给程叶轻看。
“轻轻,家里前几天收到了一个楚佚舟的快递,家里阿姨不小心拆开了,我也看了一眼,是小舟高三时写给他自己的一封信。”
“阿姨觉得这封信应该带给你看看,你想不想看?”楚母把信封轻轻放在她的被子上。
对此,程叶轻终于有些反应。
收回落在窗外的寂寞视线,垂眸看向她被子上的那封信。
她慢慢从被子里把惨白的手伸出来,拿起那封和她一样外封的信。
她先是翻到背面,果然也有一张Q版贴纸,是她。
程叶轻在楚母眼神的鼓励下,缓缓拆开那封信,终于看到了信里的内容。
眼眶中蓄满的泪也在看到信上内容时潸然落下。
她咬紧下唇。
楚佚舟的信上并不像她的一样洋洋洒洒一整面。
他写给二十七岁自己的信很简单。
简单到只有四个问题,两段话。
“喂,二十七岁的楚佚舟,你娶到程轻轻了吗?
你有没有给她很多很多的爱?
你有没有一直在她身边陪伴她,比疏哥还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程轻轻是真公主,嘴硬娇纵,你要多点耐心对她,多惯着她,不能顺着她的反话干,不然你们没有在一起的机会了。
你这些年没有变心喜欢上别人吧?你要是变心了,对程轻轻不好,十七岁的楚佚舟命令你现在直接去死。”
程叶轻哭到说不出话,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滴落到信纸上,将字迹洇湿。
也因此,她垂眸再看时,发现洇湿的那块反面还有字。
她哽咽着,抖着手将信纸翻过去,看到背面最下面的一行小字:
“如果看到这封信的人是二十七岁的程轻轻,那么你好,我是十七岁的楚佚舟,你是我老婆吗?”
看到这里,程叶轻直接泪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也憋得通红。
楚母看着她这样心疼不已,试图开导她:“轻轻,虽然小舟现在还没找到,但阿姨觉得,我们都要好好活着,等他回来,你说对不对?”
“你这样整天不吃不喝,抠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每天追更柔柔文要是小舟回来看到他心里得多疼啊,肯定要心疼坏了。”
这几天程叶轻的眼睛都哭肿了,除了睡觉,就是看着远方落泪。
楚母端起她带来的补汤,“轻轻,乖一点,吃点吧,嗯?”
程叶轻又开始哭,哭势渐渐大。
楚母见了不忍,放下小瓷碗,倾身将她抱住,也在默默流眼泪。
“轻轻,没找到尸体就一直有希望,对不对?不哭。”
“小舟希望你好好的。”
/
住院第四天,程叶轻央求程叶疏给她办了出院手续。
本想直接回临天华府住,程叶疏却不放心她现在的状况,强硬要她留在程家住一段时间。
从住院第一天之后,程叶轻就没再看开口说话。
回家后依旧。
程家有佣人说,楚佚舟这一走仿佛把程二小姐的魂也带走了。
二小姐不再是以前那样鲜活明媚。
程叶轻迅速调整好状态,开始回建筑所继续上班。
她继续修改“彩跃浮金”项目的设计图,力求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每天忙到很晚才回家。
不再是一蹶不振的样子,但看上去依然漠然麻木。
楚佚舟生死未卜的第一周。
程叶轻拒绝大哥的挽留,坚决回到临天华府住。
那里才是她和楚佚舟两个人的家。
程叶疏将她和十七送到家里,把东西都放下后,才不舍地离开。
程叶轻牵着十七慢慢走进客厅,环顾四周熟悉的布置。
十七轻车熟路地走到它原来的小窝处,咬来楚佚舟常用来逗它的玩具,放到程叶轻脚边。
看到那只骨头玩偶,程叶轻压抑多天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
这些天住在程家,她每天都忍着痛。
就算是哭,也只敢闷在被子里小声哭,或者无声地流泪。
上下班再不会有那个人散漫地倚在车旁接送她。
饭桌上再不会有人帮她剥虾,剔出鱼刺,把生姜和葱花一一挑去。
晚上也不会有一个温暖安全的怀抱拥着她入睡。
她再也看不到那个张扬不羁又痞气的笑容了。
……
原来爱人从她的生命中离开是这种感觉。
时隔多年,她又重新体验了一次。
依旧是剥心抽骨的疼。
程叶轻的包从肩上滑落,顺着手臂掉落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她也慢慢蹲下去,坐到冰冷的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间。
在只有她一个人的家里,她终于能放声大哭,不用担心哭声被别人听见,让别人跟着担心。
十七迅速跑过来,用头乖顺地蹭了蹭她。
程叶轻抬起泪水纵横的小脸,抱着十七大哭,肆意流出的泪水沾湿了它脖颈处的毛发。
十七不明白她为什么哭。
但十七代替了楚佚舟来安慰她。
房子里每个角落都能听到程叶轻惹人心疼的哭声。
第54章 偏爱
54/
程叶轻下班后签收了一份快递。
是来自南禄寺的。
她疑惑地查看发现是寄给楚佚舟的快递福袋。
里面是平安贴和福袋。
程叶轻以前常去寺庙祈愿, 楚佚舟有时也会和她一起。
但她没想到楚佚舟也会独自去寺庙里请这些。
南禄寺可求平安,求事业,求财。
周末没有工作, 程叶轻决定前往南禄寺。
宋乐宜和许喻幸陪同她一起前往。
南禄寺清幽宁静,周围绿树掩映, 走进去可见烟熏火燎。
人来人往,求财求安。
程叶轻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 双手合十虔诚地祈愿楚佚舟平安归来。
从楚佚舟坠海后这些天里他们没有一刻是放弃寻找的。
搜救队的人能找到付哲, 却怎么也找不到楚佚舟。
不时触景伤情, 睹物思人, 程叶轻的眼泪似乎都流干了。
程叶轻长跪殿前,秾丽的眉眼间难掩悲伤与思念。
愈加纤瘦的背影显得脆弱但又坚强。
等程叶轻终于从蒲团上起来,她们三人去买了祈福条和祈福牌。
祈福树上的红色祈福条和祈愿牌早已挂满,在风中随风扬起希冀的弧度。
程叶轻将象征她心愿的祈福布条仔细地绑在树枝上。
正午阳光透过层层叠叠交错的树枝照进来,树影婆娑。
恰有一束炙热的光从交错的叶缝直直照进来,似一团熊熊火焰点燃了程叶轻刚绑上去的祈福条。
祈福条周围映照的光和她祈愿的心一样热烈, 一样炽热如火。
程叶轻仰头目不转睛地看着, 看得眼睛泛酸,纤细的脖颈拉得笔直。
许喻幸绑完她的祈福带, 走到程叶轻身边,也望向她目光所落之处。
从侧面看去, 她的眼眶里悄然泛起泪光。
许喻幸说:“走吧, 轻轻。”
程叶轻收回视线, 眨了几下眼睛迫使眼中积聚的泪水散开。
她们离开时,旁边走过三四个女生, 说后山有单人的请愿铃树可以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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