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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筷子立刻拨通了江之舟家的电话：“我知道了！我们忽略了市场教育，先缓缓进场，宁愿牺牲半个月一个月旺季时间，先想办法做宣传！”
江之舟好不容易磨破嘴皮子谈下来柜台租赁，一听这话急了：“虽然是个好主意，可商场那里怎么办？”
桑宁幽幽补充：【也不用急嘛，商场那里就摆着操作啊……又不是出不起那一个月的租金。】
隔着电话机，江之舟也听到了桑宁的声音。
沉默了一瞬后，他问：“该不会你是听了枕边风想到这一茬吧？也对，我是觉得光这么进去卖不太行。”
段知遇含着笑意嗯了一声。
挂掉电话后，他细细回味着“枕边风”三个字，仿佛有什么东西抓了一下他心尖尖一样。
“吃饭啊。”桑宁喊他。
好半天，他才想起来，哦，那种感觉像是蒲公英绒毛蹭着脸颊的感觉。
小时候家乡山上漫山遍野的蒲公英，他最爱仰卧在山坡上，用那一小枝一小枝蒲公英蹭自己的脸玩。
痒丝丝，痒丝丝……
“傻乎乎愣着做什么？”桑宁已经吃完，转过头问他，“电视台你要是想上，我给你打电话。”
上次《星际驰援》在涌江市电视台宣传过后，金鑫和主任委婉地提过让她再单独上一次。
她嫌麻烦，也不想抛头露面就拒绝了。
这个建议和段知遇的想法不谋而合，他笑意深达眼底：“好。”
于是桑宁拨通了林台长给她的专线电话。
林台长最近很苦恼。
暑假旺季马上开始，可他们手头除了重播一下《未央公主》称得上老少咸宜之外，居然没有一档像样的电视节目！
瞧瞧人家京市电视台，寻访故宫故事系列做得有声有色。
作为一直被拿来对比的同行，这是奇耻大辱啊！
他给创作团队下了死命令：
不管是聚焦家校联合，孩子成长，育儿提升，还是什么乱七八糟别的什么，不光能丰富孩子暑假生活，还要有新意，每个人都好好想，都把节目创意报上来！
涌江市台必要后来居上，打他京市台一个措手不及！
接到桑宁电话的时候，他还没有下班，正站在电视台顶楼往下凝视万家灯火发愁。
雄心虽有，可也要手里有货啊。
“林台长，我是《未央公主》主演卢丽的女儿桑宁，不知道是否方便，我想撩……”
桑宁刚说了个开场白，就被林台长激动地打断：“《星际驰援》里的桑宁！你好你好，桑小姐找小林有什么事？”
他笑眯眯的声音很和蔼，绝对不像刚刚发过十级大火的样子。
这是媒体人的自我修养，他已经炉火纯青。
桑宁清了清嗓子，淡定自若地说：“是这样，我爱人他回国办了个科技公司，生产电脑，想在电视台出个节目教会中学生一些电脑的使用常识，我想问问大概的制作费用……”
别的没听懂，“教中学生电脑的使用常识”几个字入耳，让林台长顿时敏感起来。
如今电视台也搞科技化，正在分批花钱培训有编制的员工。
要是免费在电视节目上教学……
“什么制作费不制作费的！”林台长很快说，“这么好的想法和创意，我们电视台当然要大力支持的嘛，没听咱们领导人都在新闻里说了，要大力服务科技发展么？科普电脑使用的知识，我们电视台义不容辞啊，你放心，都交给我们来办！”
天助我也！
真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愁节目创新就有人送点子！
还有比引导好下一代对科技产品的认识和理解更好的创意？
京市搞的故宫故事当然好，可咱们涌江市眼光更超前不是么？
这可是充分响应号召，全民提升素质的好项目，他往上汇报的文章都不愁了。
暑假放马来吧！
第98章
跟桑宁通完电话, 林台长立刻满血复活。
凭借多年一线选题和编导能力，给电视台选定了7月重点课题——电脑科普。
他已经离开一线工作很久，但做这个决策的时候空前自信。
第二天他就风风火火地在例会上宣布了这个决定。
会上便给创意团队下了死命令, 两天内把选题和节目方案完整地做出来。
而望遇这边，江之舟和段知遇一起带着新下线的Monan电脑, 如约敲开了电视台的门。
有林台长的压力, 节目方特别配合，当下就确定了从本周的周末开始，每周三次节目, 内容则由望遇公司来出。
出了电视台大门，江之舟感叹：“你家这个枕头风有点意思, 居然这么着就把我们大问题给解决了。”
段知遇听见“枕边风”三个字, 脚步微微一顿, 认真嗯了一声。
如他们所料，电脑上柜第一天，来看热闹的不少, 但知道这什么东西的很少。
“做生意还是有很多门道的。”段知遇淡声说，“我们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值得庆幸的是桑宁喜欢钱，也喜欢看他赚钱。
江之舟让段知遇在商场门口把他放下, 电脑刚开卖, 他得时刻关注着导购的推荐是不是到位。
段知遇回到村委会大院, 停车的时候一眼意外看到院子里已经停了一辆车。
“知遇, 你总算来了！我等了你好半天时间。”一道轻柔又明亮的声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娇嗔在他背后响起。
段知遇回头, 见一袭时髦洋装的宋暮雨站在他办公室门口。
“你怎么在这种地方创业？”随之而来的, 便是她毫不掩饰的鄙夷，“还以为他们骗我呢！”
段知遇眼神冷淡, 语气更是疏淡：“宋同学有事？”
一个喊知遇，一个却一板一眼喊宋同学。
亲疏一眼可见。
隔壁抻着脖子的村支书收回了视线。
段知遇打开办公室门，把笔记本放在桌上，记录下路上想到的几个选题方案。
宋暮雨定定看着他伏案写字的样子。
自从他年初提前答辩回国，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机会这样光明正大观察他。
环顾四周简单到寒酸的陈设，宋暮雨目露惋惜：“知遇，我想跟你谈谈。”
他一个人干怎么行？
想起自己来涌江市之前，父亲说的话，宋暮雨信心满满，同时志在必得。
身居高位的父亲是这么说的，离开平台，再有能力的人也会栽几个跟斗。
栽跟头不可怕，可怕的是，很多人栽着栽着，就放弃了理想随波逐流，从此庸庸碌碌。
所以，既然存在捷径，为什么不走呢？
宋暮雨对自己的想法信心十足，她一定会把段知遇拉回正轨。
段知遇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冷淡地移回到电脑屏幕上：“我还有工作要忙，宋同学如果有话麻烦简略一些。”
看他这样冷淡的态度，宋暮雨不禁有些气闷沮丧，语气不由得加重：“知遇，你为什么拒绝Jeeker的优渥条件，跑回来在这种环境下创业？你不是赚了一大笔专利费么？我不理解你的想法，放着这么好的平台不要，偏要回来吃苦？！”
但凡能拿到Jeeker的offer，没有人会拒绝，也没有人会愿意离开A国成熟的科技市场。
回国从头开始干，只是无畏者的童话。
段知遇脸色沉沉：“宋同学，这是我的私事。”
他身上的气息倏然冷淡。
宋暮雨感觉到了他的拒人千里，但还是说：“什么私事？你不知道你这样不光是你可惜，对Jeeker来说也是损失么？我放大了说，对整个科技界都是巨大的损失！”
段知遇看着因为气恼涨红脸的宋暮雨，眼里毫无情绪：“首先，我不认为有公司可以永远强大无对手。其次，我认为Jeeker急功近利的价值取向，和我自己想做的事背道而驰，最后，我再强调一点，这是我的私事，而我不想跟无关的人谈论。”
“你！是不是你老婆勉强你这么做的？她明明……”
说到这里，宋暮雨陡然刹住。
她不能说出自己和桑宁达成的共识，对，不能说。
但段知遇很敏感地抓住了她话中没说完的意思，反而盯着她问：“我爱人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宋暮雨坐下，继续调整话题，“我没拿到Jeeker的offer，所以知道你放弃了什么。知遇，你再好好想想吧。”
正在这时，段知遇桌上的电话机响了起来。
“请问，是桑宁桑小姐吗？”对方的声音透着一股粤语口音。
段知遇全身戒备的气息瞬间瓦解，转而变得松弛：“我是桑宁的丈夫，请问你是？”
“哦，太好了，我是Elsa的助理蒋玮，关于涌江市开设Chale旗舰店的事情，想冒昧向她咨询一下有没有推荐的地段，我下周过来看实地。”
“麻烦留下电话，我让她回拨给你。”
段知遇谦谦有礼地记下了对方的电话号码，转而挂了之后拨起另一个号码，浑然不在乎旁边还有个宋暮雨。
“宁宁，起了没？刚才Elsa的助理打电话过来找你，我回家接你过来打？”
段知遇的声音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温柔，和刚刚同宋暮雨辩论时的刚硬不可同日而语。
宋暮雨搁在腿上的双手握了起来，尖尖的指甲刺入掌心，连疼痛都无法让她挪开视线。
听他打这个电话，她呼吸都屏了起来。
他竟然这样对她？
他知不知道她根本就不爱他啊！
段知遇是瞎了眼么？看不见自己对他的感情，也看不出桑宁对他的虚情假意？？
宋暮雨心如油煎。
“宋同学，我要离开一下，你……”段知遇手里拿着办公室的钥匙，脸上写着“麻烦你离开”。
然而宋暮雨怎么可能就这么走？
她偏要亲眼看到桑宁，弄明白他们是怎么回事。
“不瞒你说，我跟桑宁一见如故，本来就想见见她来着，你要是不介意我跟你一起去找她。”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天衣无缝。
方才宋暮雨的话里明显有猫腻，她跟桑宁两人之间一定有过什么，加上上一回毕业典礼上两人的互动，不像初次见面。
段知遇很想知道桑宁看到这个人会有什么表现。
于是便点头同意，拿着车钥匙离开了办公室。
宋暮雨珍惜段知遇来之不易的好脸色，一路上倒也安静。
桑宁今天本打算应了宋德运师兄弟几人的约，去涌江的市郊野炊。
当下接到段知遇的电话，便推了那边。
毕竟帮绒绣班谈好Chale这笔生意，让联西村的绣娘们赚上钱比较重要。
听见敲门声，她兴冲冲推开门，一眼见到宋暮雨，不禁很意外：“宋暮雨？你怎么来了？”
但落在宋暮雨眼中，便活脱脱成了心虚。
“我不能来？你们两个倒是越来越像，头一句话都责怪我没有预约就来。”她反问道，满含责怪，“还是说你看到我心虚，把答应我的话全都忘了?”
桑宁哪能被她轻易绕进去：“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回来。”
按照剧情，她应该是段知遇事业开始遇到困难的时候，天降而来，给他解决问题开始，慢慢追上这个男人的。
段知遇锁完车推门进来，动作熟练地拉开她坐惯了的那张铺了厚厚坐垫的椅子，让桑宁坐下，按照对方留下的电话号码，一步一步拨通国际长途，然后把听筒塞到她手里。
电话嘟嘟两声就被接起，蒋玮那道香江口音传过来：“桑小姐，我是蒋玮，关于旗舰店的选址问题，我想听听你的推荐，下周过来的时候好不那么盲目。”
奢侈品选址桑宁当然没什么经验，但她很快想到这是个绝好的人情和生意。
“Chale的要求是什么，我可以帮忙推荐。”
蒋玮将Chale在各国旗舰店选址时候考虑的要求一一简述，末了又感谢了她一番。
桑宁夹着听筒，伸手问段知遇要纸笔。
段知遇则二话不说把自己随身带的笔记本连带着钢笔一起递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宋暮雨银牙都要咬碎。
在哈登大学计算机系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常识：综合成绩排名第一的段知遇的笔记本和钢笔是绝密材料，绝不让人碰。
曾有个白人姑娘借口跟他交流钢笔，想用一只派克金笔作为交换只为拿来看一眼，却被段知遇无情拒绝，这段子广为流传。
如今，他就这样毫不设防地主动把自己贴身带的笔记本和钢笔都拿给桑宁用！
她何德何能？！
“谢谢。”
桑宁挂了电话，撕下了那一页笔记，又打开了自己的BP机，找到一个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一身颇有磁性的男性声音：“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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