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柔两手占据,他就没有把湿巾递到她手上, 而是拿着湿巾直接弯腰帮她擦衣角的雪糕渍。
“什么都怕风险, 还能做得了什么事情。”
赵见远的语气平静。
蓬松的发间扫过风, 他垂着眼, 声音和动作都从容却坚定。
“而且我要是保送去了桐大, 你来吗?”
他突然问完,还抬眼扫了下许之柔。
为了给许之柔擦衣角, 他弯下了腰,两人离得本来就近,猝然抬头,四目极近距离地对上。
许之柔的瞳孔轻轻摇晃了一下。
什么,什么意思啊……
干嘛用这种……奇怪的,有点嗔怪的眼神看她。
啪嗒、啪嗒……
雪糕化得更快了。
许之柔赶紧伸直了胳膊,哼了一声,傲娇地别开脸。
“切,你又不是桐大校长,说让我去我就能去……”
这个暑假,何徐阳只和他们见过一面。
那是在七月初的时候,许之柔正在赵见远书桌前学习,何徐阳来赵见远家还书,顺便告诉他,自己报了一个复读班,明天就要去报道,往后一年都要在复读班里度过了。
何徐阳还问到许之柔,知不知道白琪琪想考哪个大学。
许之柔也不清楚,她们似乎都还没有很明确的目标,只是记得她说过挺想去北方有雪的地方。
何徐阳点点头,轻松随意地说:“原来喜欢雪啊。”
走前,他还祝赵见远和许之柔高三都能加油,争取高考发挥超常,祝他们考上同一所大学。
“也帮我转达一下,祝她考上理想的能看雪的大学啊。”
赵见远送他出门,许之柔也在书桌旁跟着摆摆手,祝他好运。
等人走了,许之柔才歪着脑袋思考:“他刚刚说的是白琪琪吗?”
“不然呢?”
赵见远带上门,走回房间,白色宽松T恤挂在野蛮发育的骨骼上。
他的头发前两天刚剪过,图方便,这回剪得比以前短,短茬寸劲地冒着,比起之前散漫温和的少年模样,更多了几分硬朗和攻击性。
许之柔:“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他和白琪琪不熟呢。”
他停在书柜旁,把何徐阳刚刚还回来的书塞进书柜,背对着许之柔哼笑一声。
“他喜欢白琪琪,你没看出来?”
“噗——”
许之柔一口水喷出来。
“他,何徐阳,喜欢白琪琪??”
不是,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这也行??
赵见远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好像这件事很正常,他也早就知道。
许之柔还处在极度震惊之中,她怎么也没想到何徐阳竟然喜欢白琪琪,又想到自己之前误会他喜欢自己的事情,有点窘迫。
她抱着腿坐在赵见远书桌前的椅子上。
今天出门随便套了件奶黄色的T恤和白色短裤,整个人叠起来,像块夹心奶油曲奇。
赵见远“嗯”了一声。
夹心奶油曲奇瞪起了大小眼,感到非常匪夷所思。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应该啊。
她承认自己有时候在眼力见这块可能、也许有那么一点点欠缺,但怎么着也不该不如赵见远吧。
何徐阳喜欢白琪琪这件事,连她都不知道,竟然还能被赵见远看出来??
但很快,她就自我释怀了。
毕竟何徐阳是赵见远兄弟,这种事情告诉他也很正常吧。
“肯定是他告诉你的,不然你怎么可能知道。”
对。
赵见远就是个醉心学习,不懂青春情爱悸动的呆学霸而已,他肯定是看不出来的。
不然学校那么多明里暗里对他有好感的女生,他怎么会自始至终都没发现。
许之柔自我安慰。
但下一秒,赵见远转过身:“没啊,他没说过,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你看出来的?你还能看出来?”
就你??
赵见远一副很正常的表情坐回书桌。
翻开一张卷子,淡定坦然地抽了根笔和草稿纸。
“喜欢一个人不是很明显吗?不难看出来吧。”
“哦……”
那倒是不好说……
许之柔摸摸眼下皮肤,神色有些不自然。把椅子转了回来。
就当这个话题结束了。
她拿起笔,继续刚刚做一半的习题。
过了会,赵见远在草稿纸上演算的过程停顿了一下,微微转头看了眼旁边的许之柔。
他的动作很轻,几不可闻。
眼神中轻闪而过的情愫和风中浮动的七月暗香一样。
裹藏在温暖的气温中,细微到难以察觉,却又时刻萦绕。
“你……笔拿反了。”赵见远轻咳一声。
“……我知道。”
……
一整个暑假,许之柔都赖在赵见远家里写作业。余美丽则负责起了两人的午饭和晚饭,每天按时打电话叫两人回去吃饭。
炎炎夏日,两人每天开着空调和风扇,赵见远家的电费都不知费了多少。
终于,夏天过去了。
他们都成为了真正的高三学子。
两人从未提过,却都心照不宣地记着何徐阳的那句祝福——考上同一所大学。
第44章 成长…
44
高三这年, 紧张的学习压力如期而至。
许之柔终于进入了余美丽最放心和满意的学习状态,每天不用她催就愿意自觉学习,争分夺秒地汲取知识, 好像就是为了学习而生。
许之柔每天自我麻痹:“我爱学习学习爱我。”
伴随着学习压力增加, 许之柔睡得越来越少, 也时常食欲不振,仅仅一个高三上学期就瘦了好几斤。
到过年时, 余美丽心疼她学习太刻苦, 特地去商场给她挑了一身漂亮的绒毛古风褂子, 给她认认真真地装扮起来,想让她放松地过个年。
和去年一样毛茸茸的褂子穿上, 却再也不像去年那样娇憨可爱。
半年过去, 许之柔瘦出了尖尖的下巴,脸颊边的婴儿肥也不太找到,从前钝感可爱的面部五官在清瘦之后变得精致。她的脸颊更加小巧, 五官也更为精致, 褪去了小少女的青涩和稚气, 向更加温柔与美丽的方向变化。
她那会还想着再学习会, 等到吃年夜饭时再下楼。
但余美丽怕她真学魔怔了,竟然头一回不让她写作业,催着她出去玩。
“去, 去隔壁找见远去, 别老待在屋里, 闷都闷坏了……拿着压岁钱去花, 找见远玩去!”
……
这年过年, 赵见远他爸提前了三四天,在凌晨带着他阿姨和弟弟回来了。
至于许之柔为什么知道, 因为那天她和赵见远正在打电话,许之柔问他自己的杯子是不是落在赵见远家客厅了。
赵见远:“你的水瓶不是前两天就在学校摔坏了吗?”
许之柔:“对啊,所以我前两天去你家的时候带的是家里的马克杯,就是那个粉色的。”
“是吗?”
赵见远的声音懒懒的,也没听见其他声音,说完就没声了。
许之柔严重怀疑自己不说话他下一秒就会睡着在电话那头。
“所以你,帮我去客厅看一下呗。”她抬高了音量。
赵见远的声音充满困倦,哼了一声,“不在我家吧,要不你自己去看看?”
“……”
许之柔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刚过。
她关了台灯,脱下外套爬上床,催促赵见远,“你自己看看几点了,我现在去你家合适吗?快点!”
电话那头传来赵见远一声轻笑:“十二点啊,怎么了?难道你来我家还要看时间的?”
许之柔腹诽一句懒狗,吐槽:“你觉得呢大哥,孤男寡女的,我半夜爬你床上看夜光手表啊?”
“又不是没有过。”
赵见远笑,语调轻轻的,像根意味不明的羽毛,“你难道对我的床很陌生?”
“……”
然后,许之柔就哽住了。
什么,什么啊………
临近旧年之末,这个更深露重的夜,许之柔嗅着棉被上妈妈晒过的香味,将脸颊轻轻地埋了进去。
赵见远说什么啊……
什么叫“难道对我的床很陌生”,他这样说,好像他们俩经常同床……他们俩一起睡觉似的。
可能放在以前,这句话只会让许之柔回想到小时候两人一起蜷在床上玩闹的画面。
可鬼迷心窍的,现下这句话只会让她构想出现在的赵见远与现在的许之柔,这两个已然长大的人躺在一张床上……意义不明。
令人无端的……面红耳赤!
许之柔觉得自己真没出息,只是因为这么一句话,那些冷静已久的情绪就都争先恐后地攀着胸口往外冒,牵带着心脏也雀跃不已地跳个不停。
她的呼吸都藏了一会,埋头在被子里悄悄地无声呐喊。
而电话那头,赵见远也没有声音。
不知道他也处在突然的无声之中,亦或是已经睡着。
总之,两人都颇为默契地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听到赵见远那边有细碎响声,紧接着传来不远不近的对话。
大概说到“你怎么回来了”“爸爸”之类的。
哦,原来是赵叔叔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叔叔的这次凌晨回家将许之柔从不知所措的紧张状态中解救出来的原因,这几天许之柔对赵叔叔改观了许多。
也可能是因为前两天赵叔叔来家里送草莓时,记住了许之柔的脸和名字,还主动提到“见远和你最亲近了”。
也可能是因为前两天许之柔去他家时,看到赵见远那个弟弟无理取闹,非要抢走赵见远房间里的一个娃娃时,被赵立新一巴掌打在了后脑勺上,“你自己东西那么多,抢哥哥的干嘛?别打扰哥哥学习,给我出去!不许进来!”
……
这样的画面让许之柔感觉,原来赵叔叔也不是完全不爱赵见远嘛,原来他也不是一面地向那一头倾斜,原来父母之爱子,也可以是复杂的、立体的,并不是非黑即白。
话说回许之柔被余美丽催着出门玩。
她也没事干,手机上问了赵见远要不要出来玩。
没过几分钟,赵见远就下楼了。
“所以,玩什么?”
赵见远穿了件新的外套,灯芯绒的复古夹克外套,乍一看有点像许爸衣柜里的旧外套,但套在他高挑俊俏的外壳上,就很符合衣服的“vintage”概念。
他一下楼,看见许之柔那副迷茫神情,就知道她多半是闲着没事干。
果不其然,许之柔:“你想。”
一副没道理也有道理的理直气壮模样。
赵见远靠着墙随意倚靠,眯眼扫了圈寂静的街,青旧的石板街上,唯独面前一抹亮色,绒毛短褂的新衣服,衬得她肤色很白,脸颊也粉扑扑的,眼睛微微合着,一副没精神模样。
往日没发现,她的眼瞳这么亮,明明天也挺暗,就她的眼睛半阖着也像铺了碎钻。
什么眼睛……这么会长的。
“还没想出来?”
许之柔睁开眼。
赵见远移开视线,“要不要放烟花?”
……
他们买了烟花上到楼顶。
将那几个摆在地上的三角锥和圆筒形状烟花立在天台空地上放了。
冬天天暗得快,这会四点多天就慢慢暗了。
灰蓝色的天空,火树银花在薄雾之中颇为寂寥地盛放开来。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蹲着。
赵见远拿着打火机站在一旁,负责摆烟花和点烟花。许之柔则托腮蹲在旁边,一手横着手机,偶尔拍个几张照片。
过年家家户户都在家里,楼顶就他们两个人和烟花。烟花“呲呲”往外喷的时候,感觉两个人更寂寞了。
天台风大,两人放完大烟花就躲进了那间“秘密基地”,也就是人家年久无用的鸽子屋。
还剩六七根手举的烟花棒,全由许之柔拿着,赵见远来点。
打火机“噼啪”,六七根烟火棒汇聚在一起喷火,顿时将逼仄狭小的鸽子屋照亮了。
两人的面孔在火光中烘得黄灿灿的。
许之柔问赵见远有什么新年愿望。
“你呢?”赵见远反问她。
“我啊,那肯定就高考顺利呗。”
许之柔撇撇嘴,毫无意外。
赵见远却质疑:“就这么简单?”
“不然还能怎样?”许之柔眯起眼盯向身边人。
赵见远的嘴角不知何时带起了一点笑意,讳莫如深的,不知道几个意思。
这让她有点不爽,“那你有什么愿望啊?我都说了,你也必须说。”
赵见远就笑着,不吭声。
许之柔更急了,恶狠狠地举着烟花威胁,“快点!不说我拿这个戳死你!!”
“年一过,我们俩就都十八岁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都成年了,许之柔。”
赵见远突然开口。
45/65 首页 上一页 43 44 45 46 47 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