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扔吧。”
她摊手,见他又不说话,也没任何动作,不由得气愤,她拍拍他的肩,催促他:“快说,这没外人。”
他的肩膀有雪,现在被她拍了,她的手也湿了。
傅安年轻笑,温润的嗓音夹在风雪里,“公主不觉得问这话不合适吗?”
他们和离了,也就没任何关系,此时讨论起此事,不合规矩。
玉熙自个清楚,确实不合适,可她抵不过心里的好奇,就趁着没人,问出来了。而且她不觉得这是难以启齿的事情,毕竟他们的夫妻关系真的存在过。
这般想着,玉熙最后那点羞耻也没了,理所当然的说道:“夫妻一场,有何问不得。”
傅安年脚下一顿,扭头看她眼,眼神蕴着难以置信,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当真是稀奇。
他继续往前走,思忖几息,“我最近的记性也不大好了。”
言外之意,他也不记得了。
骗鬼呢。
玉熙听了气得咬牙,居然用这招对付她,她捏紧手里的梅花枝,往他的脸上怕拍,“我是失忆了,不是傻了,你觉得我会信?”
突来的凉意和水渍在脸上划过,男人嘶了一声,不见怒气,只见无奈。
傅安年思虑片刻,道:“我记得宫中有验身嬷嬷。”
宫中的验身嬷嬷是专门为宫女和妃嫔准备的,偶尔侯爵人家有需要,嬷嬷也会过府。
玉熙之前想过,但很快,这个办法就被她否决,她是尊贵的公主,身子娇嫩,岂能被验身嬷嬷看了去,再说,这对她来说是种侮辱。
玉熙撅着红唇,气得咬牙,“我是公主,你竟然侮辱我。”
“只是个提议。”
傅安年猜准了她不会去找,只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而已,尴尬,不合时宜。
眼见走出梅林,快到寺庙,他放慢步子,回头说:“下来自己走。”
他不想被人看见,免得惹来非议,对两人都没好处。
玉熙叹气,知道他是不会说的了,也罢,凡事靠自己,才能不被人拿捏,这是小时候,母妃告诉她的。
玉熙不再说话,但也不准备下来,她倒要看看傅安年能怎么办?
她伸长脖子,侧过去看他,忽然眼睛一亮,发现了新奇的事。
玉熙靠近他耳畔,惊讶的指着他的脖子,“诶,你脖子上…”
他的脖子发热,红尚未消退,怕她看出异常来,忙侧过去。
她的气息洒在耳边,如微风拂过,乱了心跳。
“有颗痣诶。”她惊奇的出声,并没有看出别的来。
傅安年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懊恼,失忆后的玉熙,观察力不够敏锐,有种迟钝的可爱。
这或许,是件好事,他这般想。
玉熙还在看,觉得他的痣长的位置好特别,她经常看话本,书上的男人都是泪痣,要么是长在眉毛中,偏偏他的不同,是在脖子上。
刚好在喉结下面一点,一颗红色的小痣,被凸起的喉结挡住,不细看根本看不到。
玉熙盯着看了会,问:“你自己知道吗?”
“我眼神很好。”
男人喉结动了下,那颗痣也跟着轻动,莫名的性感。
她敛眸,看向别处,手中的梅花枝却不小心划过他喉结,凉凉的,有点痒。
傅安年被她折磨疯了,脸色当即阴沉,“下来自己走。”
这是他第三次说这句话,前两次语气温和,这回的语调明显严肃许多。
玉熙嘁了一声,是个自尊心强的人,一句话说了三次,也够了,以为她稀罕要他背。
还嫌他背太硬了呢。
“有什么了不起。”
玉熙用梅花枝挠他的脖子,挣扎着要下来,傅安年拧眉,慢慢蹲下身。
“小气,脾气差,当心没姑娘嫁你。”
玉熙气呼呼的说了句,话音刚落,便听见前方传来柔和的嗓音。
“义兄。”是江瑶瑶。
两人面色错愕,视线一同往前看,就看见江瑶瑶撑着一把伞出现在眼前。
她看着两人,脸上平静无波,可是眼底藏着些许妒意和不善,玉熙看出来了。
玉熙从男人背上下来,站在她对面,凝视她,眼神毫不闪躲。
江瑶瑶走过来,“公主也在。”她弯弯身,算是行礼了。
她嗯了声,见傅安年过来,便没吭声,明媚的眼睛滴溜溜转,来回打量两人。
傅安年神态平静,看了江瑶瑶一眼,又看着她,“回去了。”
江瑶瑶笑着应了声,“我看义兄久没回来,就过来看看。”
她的解释没得到两人的回应,继而尴尬笑笑。
雪下了一刻钟,原本融化的积雪又厚了几分,脚踩下去到小腿,鞋子全陷在里面,湿哒哒的。
走了一会,半路遇到来找她的冬玲等人,玉熙便先跟他们回去。临走前,她往后看了眼,沉默不语。
-
傅安年全身湿了,回了厢房就吩咐王全抬水来,他要沐浴换衣裳。
手刚搭在腰带上,江瑶瑶就跟了进来,睨着他,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骨节分明的手垂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暖暖身子。
江瑶瑶凝睇他的小脸,觉得刺眼,他为什么笑?是高兴吗?
应该是吧,她都看见了,可是作为义妹,江瑶瑶不得不提醒他。
“义兄,你们和离了。”
男人喝茶的手一僵,随即恢复正常,“嗯,确实如此。”
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他更清楚。
江瑶瑶三两步过来,在他跟前站着,道:“既然和离了,就该保持距离,像方才这样的事会惹来非议,义兄难道不知道吗?”
傅安年不紧不慢的喝口茶,抬头正视她的眼,没有情绪,“我自有分寸,你多虑了。”
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她别管,不管是生活中,还是感情中,傅安年都不喜欢她插手。
可是江瑶瑶忍不住,她深深呼吸,又问:“那义兄为何陪我来长华寺?”
本来这次是她一人来的,可是傅安年突然要陪她,说近日不忙,便一起来了。
那时她还高兴,以为义兄重视她了,结果来了才发现,原来不是。
“义兄,既然断了就该断干净,藕断丝连,与你与她,都不是好事。”
江瑶瑶眉头皱在一起,接着说:“若是以后娶了妻,你们该如何自处?”
傅安年眯着眼看过去,神态骤然变了,他没接江瑶瑶的话,而是扯着唇笑了。
他忽然想了玉熙说的一句话来,提醒他了。
“瑶瑶,你十八了吧,时间过得真快。”
傅安年敲了两下桌面,继而起身,“过了年就十九了,是我忽略了,耽搁了你。”
“什么意思?”
明明在说他们的事,怎么扯到自个身上了?再看他的神情,江瑶瑶害怕了。
男人看着他笑,眼底冷淡,“我会给你选个好夫婿,让你风光出嫁。”
江瑶瑶张唇,眼瞬间湿润,摇头说:“我不嫁人,我不。”
傅安年无视她的眼泪,语气坚定,“不嫁人怎么行?难道要在傅府一辈子?”
她瞪大眼,想告诉傅安年,她就想待在傅府一辈子,每日看着他。
江瑶瑶不敢说,只能喃喃着,“不嫁,不嫁。”
说着人就跑了出去。
寒风灌入,屋内霎时冷了,傅安年看她离开,转身把门关上,随后从衣袖里拿出一枝梅花,放在桌上。
那时回来时,他折的。
第016章
寒风呼啸,雪花飞舞。
外头寒气重,不到傍晚又冷了几分,但是房内暖和,火炉内的炭火啪啦响,猩红的火苗跳动,跃到地面上。
冬玲蹲着添了几块炭,然后起身,眼睛往一旁的软榻上看。玉熙刚沐浴出来,面上泛着粉,眼睛湿漉漉的,眸光潋滟,清纯中蕴着些柔媚,纯欲之色在她身上很好的体现。
她伸出一只脚,莹白细腻,圆润的脚趾来回轻晃,颇有几分俏皮。
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她立马把脚缩回毛毯内,身子稍稍坐正,盯着来人看。
德顺从外边进来,带进了寒气和雪花,不过很快被屋内的暖意融化,他搓搓手,站在火炉旁烤火,过了会才走到她身边来。
“公主,奴才刚看见江姑娘哭了。”
玉熙一听来了精神,忙坐起来,睁着一双眼睛问:“哭啦,为什么哭?”
几次见江瑶瑶,她都是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瞧着柔弱,实则骨子里是傲的,她要是哭了,应该是很伤心的事?
有什么事能让她伤心?
玉熙唯一想到的就是和傅安年有关的事。
她垂下眼睫,又靠了回去,对他们的事情不大感兴趣,玉熙想,江瑶瑶哭了,估摸着是跟在梅林的事有关。
当时瞧她脸色就不好。
德顺没注意她的神情,嘴里嘀咕着,“不知道呀,奴才就看见江姑娘跑出门,往后山走了,估计是想起父母,伤心了。”
德顺这般猜测,说完江瑶瑶的事,他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来,热乎乎的,有点香。
玉熙一闻就知道是吃的,“什么呀?”
“刚炒好的板栗,香着呢。”
玉熙接过来,放在掌心是热乎的,她比较好奇,德顺打哪弄来的,寺庙肯定没有,是从外边买的。
可是现在外头这么大的雪,山路不好走,德顺从哪来的?
玉熙睨他眼,忍不住问:“是正经买的吗?”
德顺一听这话,立马笑了,“瞧公主这话,自然是买的,咱们可不做偷鸡摸狗的事。”
得到德顺的肯定回答,玉熙吃着安心多了,她拿起一个放在唇边,随后摆摆手,示意德顺退下。
德顺一走,她又把脚伸出来,舒展一下筋骨,玉熙吃了一个,觉得味道不错,于是对冬玲和春花道:“你们也吃点。”
她吃不完,而且吃多了上火,也不敢多吃,就是现在无聊,吃着解解馋罢了。
冬玲忙好了过来,想到德顺刚才的话,又想起下午的事,不免心生烦恼。
她勉强笑笑,心不在焉的吃了两个,看看吃的正欢的人,斟酌片刻,开口道:“公主,奴婢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玉熙手里忙碌着,掀起眼皮看她,点下脑袋,“嗯,什么话?说吧。”
冬玲吞咽下,缓了缓情绪,艰难开口,“奴婢觉着,您跟傅大人私下最好别见面,省得被有心人瞧见,惹来闲话,对您的名声不好。”
类似的话玉熙听了好多遍,他们只知道要他们别见面,却不知道她内心在想什么。再说,这次来长华寺是巧合,下午在梅林更是巧合。
真不是有意见面。
玉熙懒得解释,懒洋洋的剥着板栗吃,“嗯,我有分寸。”
简单的一句话就敷衍过去,不再提起此事。冬玲也不敢再说,怕惹她烦。
屋内寂静,火苗啪啦响,显得动静格外大。
玉熙吃完板栗又喝了一盏茶,肚子稍稍舒服些,她披着头发往后躺,神态慵懒。
“回去的东西备好了吗?”玉熙这会想到,就顺便问了下。
来长华寺吃斋念佛几日,后日该回去了,路上要用的东西得提前备好,就是现在寺里采购不方便,也不知东西备齐了没有?
春花哦了声,点头道:“齐了,后日一早就出发。”
回去又得三四日,这次来长华寺,来回花了半个月。
玉熙打着哈欠阖上眼,有点累了,出来这些日子,其实她早就想回去了。她摆摆手,让她们退下,她要睡会。
冬玲和春花关好门出去,屋内只剩她一人。
玉熙没过一会就睡着,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见外头一阵嘈杂,她没在意,以为是侍卫们发出的动静,便翻个身继续睡。
第二天起来才听冬玲讲,是江瑶瑶去后山一直没回来,傅安年带人出去找了。
玉熙听着冬玲说话,情绪没太大的起伏,只觉得江瑶瑶矫情,这么大个人不知道自己回来,要别人大半夜出去找,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玉熙没细想,随口问了句江瑶瑶的情况,听到她没事便哦了声,没再追问,总之不关她的事。
她问过冬玲和德顺,她和江瑶瑶之前的关系如何?
两人的回答一致,都说她们相安无事来往不多,见面就是打个招呼,没有过争执。
不过她想,就算她以前看不惯江瑶瑶大概也不会说出来吧。
现在可不行,她不说出来难受。
-
在长华寺最后一日,她不用去大殿诵经,便在房内待着,好好休息一下,免得路上颠簸没了精神。
无聊的待了一上午,下午德顺就来报,“公主,大雪封山,明日怕是走不了。”
玉熙伸长脖子看,大雪停了,但是积雪未化,等积雪化了再走,要多等一日。回京倒不急,多等一日也无妨。
她微微颔首,情绪平静,“不打紧,多等一日吧。”
德顺应了声,转身出去,跟底下的侍卫吩咐声,免得手忙脚乱,乱了方寸。
这下玉熙更无聊了,她伸个懒腰,穿好衣裳出门,准备出去走走。冬玲春花跟在身后,怕她出意外。
一出门,寒意侵袭,玉熙打个哆嗦,有点不适应,她拢紧大氅,稍稍暖和点。
后山她不想去,便在寺内走走,长华寺有许多古树,枝繁叶茂,大雪天也能瞧见翠绿,很是赏心悦目。
玉熙吸吸鼻子,往寺庙南边去,结果走到半道遇见傅安年了。
他不知打哪回来,满身的寒气,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有烦心事,玉熙一靠近他就觉得冷了几分。
她上下打量,随后眼睛对上他冷淡含笑的眼,问:“听说昨天晚上江瑶瑶没回来,她没事吧?”
傅安年眉头舒展,拍拍两边的袖口,“没事,在房内歇着。”
玉熙双手抱胸,跟看戏似的,打趣道:“她怎么了?听说她哭了。”
“听谁说的?”他问。
昨日找到江瑶瑶的时候,她可没哭。
玉熙撇嘴,难道江瑶瑶哭了他不知道?
“有人看见了。”
傅安年想到江瑶瑶跑出去时,湿润的眼眶,猜到几分,他颤动眼睫,道:“看错了。”
他没有多言,玉熙也不再追问,暗叹:还挺维护她的。
她睨了傅安年一眼,与他擦肩而过,刚走两步,背后又传来男人低沉清润的嗓音。
“公主何时回去?”
玉熙回头看他,脑袋微微侧着,回他:“过两日,等雪化了再走。”
傅安年背着手,神色轻松,“嗯,那便一起,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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