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现在就去。”
两人刚一转身,迎面就撞见由远而近的两人。傅安年面无表情,黑眸沉沉,像是一潭湖水,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
他紧紧注视玉熙,一刻也没移开过。
林学安则冷静许多,笑着问两人:“你们去哪?一起去,刚来临安,还没逛逛。”
无故多了两人,赵云洲不愿意,立马板着脸说:“你们去不适合。”
“怎么不合适?”林学安瞅了眼傅安年,直接问赵云洲,势必要跟去。
当然,不完全是为了逛逛,主要还是为了某人。
赵云洲不耐烦的皱眉,想再次拒绝,可又显得自己小气,只好咬着牙答应。
“也罢,那就一起去放风筝。”
“…”
这种小姑娘喜欢的活动,傅安年两人是没想到的,还以为是出门走走,或者去茶楼呢。但既然说要去,那便去吧。
赵云洲吩咐人拿了纸鸢来,其中一个蝴蝶的给玉熙,另外一个老鹰的,给了傅安年。
林学安盯着赵云洲的背影拧眉,他碰碰傅安年的胳膊,道:“瞧瞧,说你是凶狠的老鹰呢。”
“我有眼睛,会看,不必你事事提醒。”
林学安嘁了声,斜眼看他。
他这幅神情落在傅安年眼底实在碍眼,“跟谁学的?”
还能跟谁学的,跟公主学的呗,她就喜欢哼哼,嘁。
临安郊外绿草成荫,一大片空旷的草地,其中桃树和梨树若干,清风拂过,鼻尖满是芬香。三四月来是最好的季节。
原以为这儿偏僻,来的人少,没想到来了才知道,可比想象中热闹。
玉熙眼睛到处看,一脸惊喜,很喜欢这地方。她回头看几人,语调柔软,“你们两去那边,表哥,我们去左边。”
赵云洲一脸N瑟,挑衅的瞅了眼傅安年,“好,听你的。”二话不说就跟在身后。
独留傅安年和林学安在原地发愣,这下林学安也看不懂了,公主这是怎么了?偏爱的如此明显。
林学安摸着下巴看傅安年,道:“咱们去走走。”
他挡在傅安年身前,被他一巴掌推开,眸光凌厉的凝睇那两人,傅安年不动,就那么注视着他们。
林学安在一旁冷言冷语说几句也没听进去。
无奈,林学安只好陪他站着,时不时开口刺激几句,看他憋在心里想发疯,竟有几分快意。
堂堂首辅大人,也有今天啊。
-
青绿的草地,粉色的裙摆,春日最俏丽的颜色交缠在一起,好看又动人。
玉熙低头看裙摆,手指轻轻捏着衣袖,犹豫半晌开口:“表哥,其实我这次来…”
似乎猜到她想说什么,赵云洲适时打断她的话,“表妹,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赵云洲苦笑着,顿了一下又道:“你和离了,我更开心。”
她抬头,那双纯净的眼睛满是震惊和疑惑,张着唇瓣,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039章
赵云洲的眼神炙热而直白, 眼底涌现浓烈的情意,有些话不必说出口,玉熙已猜到。她别开眼, 目光闪躲,不想直视他的眼, 更不想正视他的情感。
只好逃避, 可怕他说出更疯狂的话, 玉熙便缓了缓,吞咽下说道:“表哥,不是放风筝吗?你帮我拉着。”
赵云洲的眼一瞬间暗淡,无奈又无力,他心中了然,却还不想放弃,既然表妹已和离, 那就代表他有机会。这般想着, 赵云洲心情好了不少,脸上恢复了一贯的笑意。
他朝傅安年那边看了眼, 发现他正盯着这边, 这一刻, 赵云洲有了危机感,可那又如何?终究是分开了。
赵云洲将目光收回来, 面对玉熙重新换上温柔的笑意, “好。”
玉熙笑得勉强, 她答应来是因为有话问赵云洲,不是真的想玩风筝, 可眼下不是谈话的好时机,怎么办?那就先玩一会, 等等再找机会说。
这会有风,又轻又柔,拂过脸颊很是舒服,发丝微动,脸庞痒痒的,她便伸手挠了一下。玉熙把风筝给赵云洲,自个拉着线,她提着裙摆跑,一边回头看。
跑了一会,风筝还是没飞起来,玉熙有些气馁,她停下来看赵云洲,道:“表哥,飞不起来。”
赵云洲也无奈,这玩意就是小时候陪她玩过,多少年过去了,他早忘记怎么把风筝放到天上去。他看着蝴蝶发愣,仔细回忆以前放风筝的感觉,可惜,一无所获,没记起来。
两人对视眼,稍稍尴尬,赵云洲见状,扫了一圈,忽然看见傅安年和林学安慢慢走过来。
那只凶狠的老鹰不知何时飞在了天上,自由翱翔,跟她手中的蝴蝶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学安拉着长线,一边走,一边往昂头看,眉间尽是烦躁,他瞪了眼傅安年,在心里暗骂:自个不拉线,偏偏要他牵着,当他打下手的了。
不过林学安没说出来,最多在心里出出气。
傅安年眉挑着,略略得意,他朝玉熙手上看了眼,问:“要换吗?”
玉熙把手挡在额前,伸长了脖子看,那只风筝在天空飞翔,张着翅膀,似乎在拥抱太阳。她盯了几息,把手垂下,她是想玩会,可那只风筝是傅安年放上去的。
罢了,不玩了,免得他背后笑话她。
“不玩了。”
赵云洲松口气,立马接着她的话说:“表妹累了,我们过去歇会。”
“也好。”
赵云洲怕她饿着,也怕她无聊,来之前特意吩咐厨房,带了几样精致的点心来,都是她喜欢吃的。
玉熙想着把事情问清楚,没想那么多,跟着赵云洲就走了,没瞧见傅安年铁青的脸色。
两人走到一颗桃树下,底下垫了一块布,就那么随意坐下,冬玲把点心放在两人跟前,识趣的侯在一旁。
傅安年还盯着看,眸越来越暗沉,眉头紧锁,一股憋闷的情绪堵在胸口,无处发泄,他深吸下,冷静克制的压下去,这才稍稍好些。
林学安哎了一声,手扬起来回动着,时间长了有些酸,他看眼傅安年,道:“我说,别放了,公主不感兴趣。”
男人回眸,牵起唇瓣笑,“继续放,看着心情好。”
林学安不解,谁心情好?反正他心情不好。
-
玉熙坐在草地上,垫了一层布,倒是不扎人,她伸直腿,眼睛盯着脚尖看,若有所思。眼微微耷拉着,没什么精神,那张雪白娇嫩的脸庞因为长时间在阳光底下的缘故,蕴着微微的粉,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明媚可爱。
赵云洲给她一块点心,她拿在手里吃着,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吃东西也敷衍。赵云洲看着,往傅安年那边望了眼,大致猜到了。他心里不大爽快,明明和离了,可为何藕断丝连呢?
若真放不下彼此,那又为什么分开?
具体的细节赵云洲不想打听,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结果。
赵云洲给她递了一壶水,笑问:“表妹不想放风筝吗?”
玉熙回神,将嘴里的点心咽下去,喝了口水,嘴里清爽点,“也不是。”
那就是有心事了。
想到方才她欲言又止的神情,赵云洲深感无奈,他怕玉熙说些拒绝的话,可瞧她现在的模样,要是不说出来,怕是一直烦扰着她。
赵云洲喟叹声,问:“表妹是有话跟我说?”
玉熙把点心放下,严肃认真的点头,“确实,我有话想跟表哥说。”
她撩开侧脸的发,眼睛往下,想了片刻方才开口:“我这次才来临安,除了看望你和姨母,其实还有件重要的事。”
她直接说出来,不想再拖延了。
赵云洲苦涩的笑,手撑在身侧,身子往后仰,望着空中越来越高的老鹰道:“跟傅安年有关?”
一下就被他猜到,玉熙面色浮现一抹羞赧,她赶忙喝口水,掩饰尴尬,“是,也不是,跟我自己也有关。”
赵云洲微微颔首,语气尽量平静点,“表妹有话直说无妨,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有事不必瞒着。”
既然赵云洲这么说,她确实没必要支支吾吾的,再说,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思及此,玉熙便直言了:“之前我在京城,常和表哥有书信往来,我写的信,表哥可还留着?”
闻言,赵云洲正色,忙坐正身子,问:“怎么?有问题?”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我想看看。”
怕赵云洲生疑,她忙解释:“我失忆的事表哥也知道,我就是想看一眼,瞧瞧能不能想起什么?”
这么解释,合乎情理,赵云洲信了,立马回她:“信都在,回头我拿给你。”
闻言,玉熙轻松了,压在心头几个月的事,瞬间得到解决,说不出的畅快。
她弯着眉眼,笑得轻松甜美,“好,多谢表哥。”
玉熙理理裙摆,坐的随性自在,“这事就别告诉…”姨母了。
只是话未说完,男人低沉的嗓音就随着微风,落在她耳畔。
“三姑娘。”
玉熙撇嘴,忽然觉得傅安年有点烦,她在说正事呢,能不能不打断她?她气呼呼的瞪着他。
赵云洲看了眼玉熙,又瞅瞅过来的傅安年,问:“叫谁三姑娘?”
“叫我呢。”玉熙自个解释句。
赵云洲拧眉,不解的问:“为何?”
玉熙注视靠近的人没吭声,沉默着吃点心。
傅安年笑眯眯的坐下,往她的身边挪了挪,道:“来时的称呼,方便。”
这么解释,赵云洲就懂了,他来回打量两人,俊朗的脸上面无表情,静默半刻后,他忽然道:“表妹,你去玩会吧,我看林大人放那风筝挺好。”
玉熙往林学安那边瞧,一眼就看见林学但烦闷的神情,她思虑半晌,下巴点点,“我过去看看。”
傅安年扬着眉梢看他,玉熙没看出他的意图,他可看出来了,不就是不想让两人相处嘛,这点小心思,太过明显了,真够小气的。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皮笑肉不笑,表情控制的很好,可眼底的火光快要迸发出来。
赵云洲稍稍移开眼,朝玉熙的背影喊了句:“表妹,晚上来找我。”
玉熙回头,明媚的眼眨了眨,启着唇回他:“知道了。”
她转头朝林学安的方向去,没瞧见傅安年阴沉的脸,下颌紧绷着,脖颈的青筋如隐若现,气得不轻。
这边,林学安真是手酸了,一个二个忙着谈情说爱,就他一个局外人,没人顾着他。说是来放风筝,结果就他一人在放风筝,这叫什么事啊。
他晃晃手,酸软无力,正想将长线收回来,扭头一看,玉熙过来了,于是他缓了缓,问:“公主要玩会吗?”
玉熙看他不想玩了,便把线拿了过来,“嗯,我玩会。”
林学安松手,捶捶酸痛的手臂,可算能喘口气了,哎,把他累坏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跟着来,随他们三个闹去。
想到这,林学安又朝那边看了眼,两个男人安静坐着,一句话没说,气氛有些尴尬。
他敛眸,对玉熙说:“您不怕两人打起来?”
“嗯?”
玉熙仰头看天,没反应过来,缓了几息哦了声,很是无辜的说道:“他们又不是小孩子,怎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
林学安暗叹,公主果然不知道男人的嫉妒心有多强,更不知道男人的占有欲多疯狂。
他不再提此事,叉着腰站旁边看,偶尔瞅瞅傅安年那边,在一旁看戏。
-
暮色昏沉,街道两边的烛光亮了起来,点亮寂静的夜。
从郊外回到赵府天色已晚,马和人都累了,好在几人在外吃了东西,回到府中就能休息。
傅安年想起下午赵云洲的话,两人晚上要见面,立马就不自在了,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很容易发生点什么?
于是,他拦下玉熙,摸摸鼻尖,说话的调子都不自然,“今晚月色不错,喝酒吗?”
玉熙睁眼,原本疲惫的神经霎时清醒几分,“晚上吃饭不是喝了吗?”
她说话软软的,加上困倦的神情,有几分娇软的感觉,傅安年心都软了,说话的语气无比温柔。
“再喝点。”他提议。
玉熙撅着唇摇头,仿佛在撒娇,“不了,我等会还有事呢。”
她说完就想走,却被傅安年猛地拉住胳膊,男人眯着眼,唇抿直,似有话要说。
玉熙当即愣住,柔媚的眼看看他的手,又瞅瞅他的脸,颦眉问:“你想说什么?”
被她看了眼,傅安年心跳如雷,控制不住的加速,他松开手,扯着唇笑,“这么晚了,公主不回去睡觉,能有什么事?”
她捏着衣袖,因为他的关心而高兴,可他这种隐晦不明的关怀,终究让她心不安。
“就是找表哥有重要的事,不能耽误。”
要是今晚被她弄明白了,她肯定第一时间找傅安年说清楚。
傅安年看出她在敷衍,说白了,就是不想同他说话,他烦躁得很,为这几日她和赵云洲的亲近而憋闷,明明近在咫尺,可心,却相隔的千里远。
他板着脸,脸上再无笑意,“你找他到底什么事?这么晚了,不如明天白日再说。”
“不行,我答应了表哥。”
傅安年没了脾气,最后再问了她一遍:“你确定?”
玉熙叹口气,很肯定的回答他,“是。”
傅安年深深的看她,身子一侧,不再挡她的路,由着她去。玉熙也没客气,说完人就走了,径直去了赵云洲院子。
倩影消失在夜色中,空气中残留她的幽香。
傅安年一拳重重的垂在柱子上,骨节微红,他感觉不到,只觉得胸口一抽一抽的疼。
玉熙走得极快,快到赵云洲院子还在想傅安年,他方才的状态有点不对劲,怎么了这是?
她没时间多想,赵云洲在屋内等她,看见她来了,立即把过往的书信放在她跟前。
散漫的说道:“你看吧,都在这。”
赵云洲用匣子装,整整装了三个,算起来,有百八十封。玉熙稍稍惊讶,张着唇问:“这么多,你一封都没烧?”
“烧了干嘛?没事拿出来看看,感受一下你对我的关怀。”
玉熙吞咽下,没好意思说,自己把他写的信全烧了,一封不剩。她在书案前坐下,开始看信,从赵云洲来临安的那年起,一直到她失忆前,也就是和离的后的那封信。
她一封不落的开始看,赵云洲在一旁陪着,熬得实在困了,就靠在椅子上眯会。
而她自己,一直看到天亮,才把这么多信全部看完。
玉熙揉揉眼,伸伸懒腰,一点精神都没有。信上除了关心问候,就是一些政事,要不就是朝臣变动,至于心悦表白这种字眼,是一个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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