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时,慧忍深深感觉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木怀玉身披巫师袍,手中巫师杖一挥,沉声道:“哪方宝地来的大巫,还请现身一见。”
木怀玉抓到了空气中一丝黑巫的气息。葛术和慧忍身体绷紧,做出对战的姿态。
四周死寂一般安静,等了几息无人回应,木怀玉决定主动出击。
木怀玉走到最前方,慧忍和葛术分别站在她侧后方,呈现出三角形的形状。小和尚清虚被护在最中间。
“起!”
指尖血滴在巫杖上,巫杖发出青色的光芒刺破黑暗,巫杖在空中旋转腾挪,几番试探,右前上方,左下方被击中,空气中传来’咔嚓’声。
阵法被打破一角,清虚抬手遮住眼睛,蓦然从黑暗中走到阳光下,眼睛被刺得睁不开。
撕开一个口子后木怀玉没有丝毫犹豫,巫杖回到她手里后,一滴血落到巫杖上,巫杖再次飞出去,狠狠打在八卦的坎位上。
坎位上是个两人高长满青苔的大石头,巫杖猛撞过去,石头变成一个披长发,窄长脸,鼠眼,塌鼻的干瘦老婆子。
葛术和清虚被吓了一跳:“那个石头居然是个人。”
“替身术!”
老婆子咧嘴笑,嘴里的牙齿全是黑的。
清虚被吓得倒退一步。笑声太骇人了,她笑起来一顿一顿的不流畅,不像是活人的模样。
木怀玉和慧忍心里一沉,这么近的距离,他们刚才陷在阵法里毫无防备,足够黑巫把他们杀好几次了。
“你这个巫杖有些意思,用血就能激发巫杖为自己所用?”
木怀玉没有回答她:“你是哪国的黑巫?”
老婆子说话的声音十分古怪,见多识广的木怀玉一听就能分辨出这是东南亚的口音,就是不知道是具体哪个地方。
葛术握紧手中的金钱剑,刚才没有动手偷袭,这是因为看上木大师手中的巫杖吗?
木怀玉冷笑,敢打巫杖的主意,看看木家列祖列宗答不答应。
巫杖如同臂使,携万钧之力朝黑巫身上狠狠砸去。
同时间,葛术和慧忍都动起来,一起进攻。
“妖孽,受死!”
葛术手中金钱剑飞出去,慧忍甩着串珠冲过去,正在这时,老婆子一招手,葛术身后飞尸冲过来,张着大嘴发出咔咔的撕咬声。
葛术转头一剑刺过去,暴呵:“清虚躲开!”
慧忍担心清虚,回头去帮葛术,清虚躲开一击,葛术和慧忍联手打退飞尸后退开,双方拉开距离。
“不好,这是沉水尸!”
葛术和慧忍心惊,只怕他们的小命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沉水尸,那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走尸!
沉水尸的形成条件极其苛刻,必须要葬在风水极佳之处,还要保证尸身不腐,历经千百年风水滋养,后又因为各种意外陵墓进水,把原本的风水宝地变成极阴之地,才有可能养出沉水尸。
要集齐这些条件,沉水尸身前肯定出自大户人家,才能葬在风水宝地,才有可能用密法保证尸身不腐。
能做到这些的都是贵族富商家的大墓,大多都陪葬着许多钱财,这么富裕的墓地,盗墓者不来光顾的可能性极小。
古时候,今天下葬,明天就有盗墓者来掘墓的情况也不少见。甚至盗墓的就是造墓穴的工匠。
所以说,能逃过盗墓者的光顾,还能满足后面其他条件的就更少了。沉水尸难得!
古往今来,沉水尸记载极少,江西以赶尸闻名的那户人家,祖祖辈辈都想养一只沉水尸,至今未能如愿。
事实上,除了碰运气之外,有个大家都知道的沉水尸好材料。明祖陵里朱元璋的祖宗们,他的陵墓绝对的风水宝地,后来陵墓所在地发大水,在洪泽湖下泡了三百年,这要把他们挖出来炼成沉水尸,不知道有多厉害。
少有的史料记载:沉水尸金刚之体,刀剑不入,浑身阴毒,生人沾之即死!
眼前这个,即使比不上朱元璋的祖宗们,肯定也不差!
“怎么办?”葛术浑身大汗,手心的汗多得都快握不住金钱剑。
慧忍一咬牙:“别近身,和它缠斗,算算时间,龙虎山的道士应该也快到了。”
事实上,龙虎山的道士已经到了,也已经进了紫光山,他们走的另一条路被困住了,正在破阵。
木怀玉和黑巫斗法,错眼间认出了沉水尸,也是心里一紧。她倚靠巫杖和这个黑巫斗的五五开,没有余力帮慧能他们,只怕……
此时,木怀玉和慧忍一个想法,那就只能打持久战,拖到龙虎山的道士过来。
龙虎山领头的是张道兴,他们被困在一个无名山谷里,飞头降、婴尸、小鬼把他们围得死死的,师兄弟几个轮换着打,换了好几轮他们都还未走出山谷。
“师兄,这样下去不行,咱们用五雷符吧。”
张道兴有些犹豫,五雷符珍贵,掌门如今上年纪了,一年也画不出几张五雷符,用一张少一张啊。
“咱们再坚持坚持。”
师兄弟十几人轮流又打了半个小时,比半个小时前也就往外走了不到一百米。
大家都累了,眼看着快天黑了,张道兴一咬牙:“用五雷符!”
“排阵!”
为了把五雷符的作用最大化不浪费,本来是呈三角形突围形状的十几个人动了起来,脚踏罡步散向八方,十多分钟后,阵型总算成形。
“师兄!”
“快呀!”
“顶不住了!”
“来了!”张道兴剑尖挑起五雷符,单手掐诀,往空中一扔:“爆!”
勉力维持阵型的师兄们往后一扑,再是一滚。
一分钟后,张道兴大吼一声:“都起来,妖邪都灭了!”
师兄弟们欣喜,总算是能喘口气了。
张道兴失落地摸了摸衣兜,可惜了,用掉一张五雷符。
“师兄你别心疼了,要是不用五雷符,咱们师兄弟真要累死在这儿。”
“就是就是!”
张道兴表情严肃起来:“刚才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飞头降、婴尸、小鬼,实力都不弱,而且一看就知道不是咱们g国内玄学界能搞出来的东西。”
太阴毒了!
张道兴领头往外走:“要真是东南亚那边的人来咱们这儿作恶,回头咱们也去他们的地盘踩一脚。”
他可不是老一辈的人,讲究什么和气。
张道兴这边胜了,慧忍和葛术跟沉水尸缠斗了近一个小时,体力已经快跟不上了。
“小心!”
慧忍脚下步伐涩涩,差点没躲过,清虚快跑过去扔出手里的佛珠把沉水尸打退,救了慧忍一命。
慧忍擦汗:“真是老了。”
清虚担心:“师兄,要不然咱们先撤出去,休息好了再来?”
“撤不出去了。”
双方已经交上手,他们如果后撤,会把沉水尸带出去,到时候危害到外面的无辜之人才是罪过。
木怀玉还能支持,和黑巫打斗的空隙问他们情况:“没事吧。”
“没事!”
慧忍重新站起来:“阿弥陀佛,杀身成仁,贫僧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也算是死得其所!”
“师兄!”清虚看到师兄吃的表情有些害怕。
慧忍对这个最小的小师弟笑了笑:“你别怕,有师兄在这儿顶着,这妖孽要杀你,那必须踏过我的尸体。”
慧忍眼神愈加坚定,举起手里的佛珠冲过去,葛术咬牙跟着,今天要不死不休!
清虚也没闲着,他道行有限,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疯狂偷袭,双方又回到势均力敌的场面。
可惜慧忍没能支撑太久,一个闪避不行被沉水尸咬了一口,葛术吓得扯开慧忍的僧袍,肩膀上一圈黑色的牙印扩开,顷刻间慧忍身上的经脉被染黑,阴毒散发到他的眼睛,头部,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倒地死亡。
“师兄!”
清虚双目含泪,葛术一把拉开他:“别碰!”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清虚甩开葛术的手朝飞尸冲过去,木怀玉见状,立刻转身护清虚,清虚手中的佛珠精准打到沉水尸,木怀玉立刻把他往后拉。
“别拽着我,我弄死它!”
这边黑巫冲过来,木怀玉不能和她拉开距离,只能迎上去。
清虚一扭头也扔出手中的佛珠,打到了黑巫的胳膊,木怀玉击中了黑巫的脖子。
突然,黑巫张嘴,浑身漆黑散发着恶臭的蛊虫从她嘴里飞出来,沾到木怀玉的手指头又飞回去。
“不好!”
黑巫捏着那只蛊虫诡异地笑,她用极其古怪的音调念了一串咒语,碾死了蛊虫。
“噗!”
木怀玉吐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碾碎。
“木大师!”清虚惊骇。
葛术被沉水尸逼到绝境,见木大师也身受重伤,绝望到想和沉水尸同归于尽。
“刚才那个虫子沾了木大师的指尖血。”清虚瞪向黑巫。
黑巫阴笑:“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你们都得死,这个巫杖,现在是本尊的了。”
“不准碰我木家的巫杖,你不配!”木怀玉挣扎着爬起来,嘴角溢出的鲜血打湿了胸口的衣裳。
“唧唧!”
“唧唧唧!”
野王在紫光山上盘旋半天了,主人给的符明明说老主人就在下面,她死活找不到,忍不住发出烦躁的叫声。
听到熟悉的叫声,木怀玉难以置信地抬头,从撕开的一角阵法望出去,看到熟悉的身影。
“野王,这里!”
野王在上空又盘旋了一圈,歪头仔细听,好像听到了老主人的声音,但是看不到人。
野王一边飞,另一只爪子扯开挂在脚脖子上的袋子,抓起一张五雷符扔下去,正好是木怀玉和黑巫所在的位置。
木怀玉反应飞快,看到黄色一角,立刻努力往边上滚了几圈,在她身后的清虚被撞倒,也被带着往斜坡下滚。
“砰!”
惊天巨响!
正在一公里以外的张道兴师兄弟们,毫无准备地被这震耳欲聋的响动吓了一跳。
“快,人就在前面。”张道兴领头往前冲。
五雷符又把上空阵法的口子炸开,撕开的更大一些,野王看到了趴在地上吐血的老主人,吓坏了,一下猛冲下来。
“野王,炸那边!”木怀玉指着葛术的方向,野王原地转身。
葛术力竭躺地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沉水尸飞身过来,他安静等待死亡,却见沉水尸头顶突然出现一只黑鹰,黑鹰爪子一抖往下扔出个三角形的符箓。
“砰!”
又是一声惊天巨响!
沉水尸被炸成两截!
“野王,那边!”木怀玉指着刚才躲过一劫的黑巫。
“砰!”
“砰!”
“砰!”
三连炸!
飞快赶过来的张道兴师兄弟几个只觉得耳朵已经聋了!
张道兴跑在最前面,正好看到一只黑鹰的右爪特别利索地从左边脚脖子上挂着的袋子里掏出一张符箓朝那半截沉水尸扔过去,又是“砰”的一声,炸得他闭上了眼睛。
老天爷,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是五雷符吧!
谁画的五雷符?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效果?掌门的五雷符五张能顶得上人家一张吗?
“龙虎山的人?”木怀玉有气无力地靠着棵柏树。
清虚认出了张道兴,顿时眼睛一红:“张道长,我师兄没了。”
龙虎山的道士已经上前检查了,冲张道兴摇了摇头:“师兄,慧忍大师的尸首要赶紧处理,否则我怕迟则生变。”
张道兴摸了摸清虚的光头:“你们怎么过来的?找到你师父和勘探队的那些人了吗?”
“没有找到,我们进山就入了阵,木大师破了阵后就跟沉水尸和那个东南亚的黑巫缠斗起来,我师兄力竭……”清虚抹眼泪。
“黑巫呢?”
张道兴走到那边草丛里,皱眉盯着地上被炸毁的巴掌大的木头人:“替身术,人跑了。”
木怀玉咬着牙道:“劳烦,把这个木头人收起来,回头我有用。”
咒术不止她老婆子会,她木怀玉也不差!
“唧唧!”
野王一摇一摆地凑到木怀玉身边,不停地用脑袋蹭木怀玉的脸,鹰眼里看到担忧的情绪。
木怀玉咳嗽了一声,嘴角又溢出鲜血,她不在意地用袖子抹掉,伸手摸了摸野王的脑袋:“好孩子,你今天救了我一命。”
野王伸爪子掏口袋,张道兴师兄弟都或隐蔽或毫不掩饰地盯着黑鹰的动作。
掏呀掏,没有符箓,是一张白色的纸条。
木怀玉颤抖着手打开纸条,看完后咧嘴笑了起来,笑得太厉害了,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嘴角的鲜血擦了又来。
“唧唧!”
“唧唧!”
野王急促地叫,担心极了。
木怀玉虚弱地搂着野王,温柔地笑:“没想到,福宝居然入道了,木家后继有人,我即使今天就死在这里,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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