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他们自己修炼,千八百年也不一定能成,所以以前有些开了灵智的动物主动投靠厉害的玄学大师,为的就是走这个捷径。
木玄玑本人是不太赞同这种捷径,自己修炼出来的实力才是最可靠的,为了走这点捷径拉低修行的上限,不值得。
不过白蛇的情况不一样,它死都死了,也不在乎这些了。
笔沾朱砂,木玄玑花了十多分钟在地上画了个通灵阵,差最后一笔时,木玄玑扭头交代木昭:“把门窗都打开。”
“是。”
虚掩的窗户一打开,蹲在窗户外面的野王唧唧叫了两声。
“别叫,族长和小族长正在忙!”
“唧!”
病房的灯光昏黄,把病房里的一切都照得暖乎乎的,屋里唯有两样东西十分扎眼,一个是半透明的白蛇盘踞在孙伟身上散发着阴气,第二个就是地上朱砂画的阵法。
黄院长眼睛都没挪开一下,眼睁睁看着木家的这位小族长一笔一笔把这个阵法画好,开始还只是个简单的圆圈,后来慢慢地他就看不懂了。
虽然看不懂,也不阻拦他感觉到这个阵法散发着某种上古的神秘气息,或许这就是千百年积淀给后世子孙留下的一点震撼吧。
最后一笔连上,病房里突然间狂风大作,吹得屋里人睁不开眼,东倒西歪。本来还站在病房中间的黄院长踉跄着乱转,闭着眼睛不知道被吹到哪儿,直到扶住一面墙才站稳了身体。
眼睛睁不开,鼻子还正常着,他闻到一股特别清新的味道,浓浓的草木香,比深山里的草木香至少浓郁百倍。
黄院长忍不住深呼吸,一闻到这个味道就能让他联想到盛夏时节的烈日之下,深山里高大的树木,茂盛的青草花树,挤挤挨挨的植物向着阳光生长,鸟雀脆鸣,一切都是如此的具象。
睁不开眼的狂风中,他听到木家那位小族长说:“你过来!”
他顿时感觉一股凉嗖嗖的风从他背后掠过,两个呼吸间,风停了!
被狂风死死按在墙上的黄院长终于和墙分开了,他猛地转身,看到了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装满整个病房的狂风被圈在那个簸箕大的圆圈阵法里,没有颜色没有形状的风,在朱砂画就的阵法上方呈现出淡绿色,像是极品的玉石一般,绿得让人心醉。
在犹如实质的淡绿色的风里,那条白蛇在其间游走,肉眼可见的快乐。它头顶的那个凸起闪闪发光,游走间让黄院长想起了那个成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这条白蛇,怎么龙里龙气的?
黄院长掩藏不住羡慕,这么浓的风,不知道风里的草木香有多好闻。
阵法引来了无数的灵气和生吉之气,相当于硬生生造出了个洞天福地,这么大的机缘砸下来,白蛇兴奋极了,忍不住上蹿下跳。
“别玩儿了,赶紧炼化横骨!”
白蛇从病房上方游下来,落到阵法中心,蛇尾沾着几点朱砂,猛烈翻滚起来,即使它不能说话,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它的痛苦,跟刚才开心愉悦的表现完全相反。
几家家属中有几个人看了甚至暗中祈祷,老天爷,就让这孽畜灰飞烟灭吧,别死了还来害人!
可惜,老天爷没有遂他们的愿,几分钟后,风平浪静,白蛇重新腾空,扬起的蛇头在木玄玑面前趴下。
“谢灵巫大人再造之恩!”
白蛇一张嘴,又把人震住了。
黄院长小声咕哝:“修炼了无数年头的蛇怎么说话声跟个奶娃娃一样。”
“人家都还没修炼出人形,可不是个奶娃娃。”张大夫这样猜测。
木玄玑环视所有人,最后目光落在白蛇身上:“孙伟几人害了你的命,你要他们一命还一命天经地义。”
没有白蛇缠身,加上刚才病房里浓郁的灵气和生吉之气刺激,孙伟等昏迷的五个人都醒来了。
几人看到漂浮在阵法里熟悉的白蛇吓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又听到木玄玑要他们偿命的话,恨不得又昏死过去。
孙伟的娘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你个畜生,还不快给蛇娘娘磕头,求蛇娘娘饶你一命。”
其他几家人也赶紧把儿子从病床上拽下来,摁在地上冲白蛇磕头。
“蛇娘娘饶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了!”
“只要蛇娘娘饶我一命,这一辈子我吃斋念佛,再也不杀生。”
“我上有老下有小啊,求求您饶了我吧!”
“我给您烧香供奉,行善积德!”
“求您饶了我吧!”
五个大男人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额头上乌青渗血,眼泪鼻涕糊一脸,真是叫人没脸看。
木昭面无表情,心里面却想,早干嘛去了?活该!
白蛇露出凶相,片刻间又收回去,朝木玄玑磕头。
木玄玑看着白蛇道:“没有今生,那就求来世吧,你杀了他们对你也没什么益处,不如留着他们,让他们给你竖牌位早晚一炷香,对你以后也有好处。”
木玄玑瞥几人一眼:“他们做的恶,时候自然会被清算。”
“我听灵巫大人的。”
木玄玑嗯了声,又问这几家人:“你们同不同意?”
“我们同意!”
“谢谢蛇娘娘!”
“谢谢灵巫大人!”
几人七嘴八舌地道谢,他们也不知道灵巫大人是啥,蛇娘娘这么说,他们就跟着念叨。
木玄玑冲木昭道:“有没有木板?”
医院里哪有木板啊:“小族长要的话我现在去找。”
“没有就算了。”
木玄玑将就着手里的朱砂笔,现场画了五张符纸,叫白蛇对符吹了一口气,分给这五个人,又叫着五个人扎破指头分别对着符纸滴了一滴血。
木玄玑交代这五家人:“符纸你们拿回去,随便藏在牌位里或者哪里,每天早晚给牌位上一炷香,牌位里有白蛇的气息,还有你们的血,只要你们上香白蛇就会收到你们的供奉。”
木玄玑把话说得这般清楚,也是警告他们,别以为白蛇走了他们就能糊弄白蛇,不好好供奉着,小心白蛇上来找你们索命。
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五家人没有任何不满,高兴地冲白蛇磕头,赌咒发誓,就算他们不吃饭也不会缺了蛇娘娘的供奉。
事情解决了,白蛇心中的怨气也散了。有木玄玑的帮助白蛇如今能开口说话,这就意味着下辈子投胎,至少也能投胎成人。
有这五家人的供奉加持,下辈子说不定还能投到好人家。她努力修炼,不就是为了当人么。
双方都满意,木怀玉看了眼手表:“快凌晨了,送白蛇走吧。”
这活儿还是交给木玄玑,木玄玑从衣兜里掏出张符箓,手轻轻晃动,符箓无风自燃,待符箓燃尽,病房里的灯光闪烁了两下熄灭了。
屋里一片黑暗,吓得黄院长差点惊叫起来,突感病房里温度骤降,他恍惚听到金属和地板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
此时,病房里只有月光从大开的窗户外照进来,借着这点微弱的月光,黄院长看到头戴官帽一黑一白两人提着铁链从走廊里过来。
正站在门口墙边的黄院长瞪大双眼,嘴巴颤抖蠕动了好几下,愣是张不开嘴。
站在黄院长身后的木昭也瞪大了双眼,这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木怀玉激动,活了大半辈子,也送了些阴魂,她还从来没见过阴官。
木玄玑也很惊讶,她如今连关窍都没开,还未引气入体,甚至都算不得正经的玄学界人士,刚才还是用符箓这样蹩脚的方式开阴门,怎么会召来阴官?
黑无常黑脸,白无常却是笑脸。白无常看都未看屋里的其他人,眼里只有木玄玑。
白无常笑言:“两年前地府的天册里出现了你的名字,我们哥俩还在猜,是何等天选之才能跳出六道轮回成为天册之人,今天终于见到了。”
“失望了吧,没想到是我这般还未曾入道之人。”
白无常哈哈大笑:“自吾入职阴差开始,漫漫岁月中,上过天册之人不过一手之数,无一不是惊才绝艳的人物,你肯定也不差。”
木玄玑试探:“名字能出现在你说的那个天册之上的人,可是界神选择之人。”
黑无常冷声:“自天轨关闭之后,地神纷纷飞升,天神也不再降临,这世道我等还不曾看明白,无法告知于你。”
原来如此,是不是天轨关闭之后,这方世界就由界神管理?
地神离开,这世上的妖邪还在,所以界神让她诞生在这个世上担当起镇守的作用?
白无常和黑无常无法回答她,或者说不想回答她。黑无常一招手,阵法中的白蛇朝他飞过去。
白无常对白蛇微微一笑:“你倒是好运!”
铁链摩擦地板的声音再次响起,由近及远,慢慢消失。
白蛇最后一次回头,对木玄玑磕头,消失在走廊中。
黑白无常离开,病房的灯光重新亮起来,黄院长几人恍惚从梦中醒来一般。
“我刚才梦到黑白无常了?”
不太确定的语气,茫然四顾,看到地上烧成灰的朱砂,白蛇早已经不见,黄院长猛掐大腿,疼得嗷嗷叫。
“我的老天爷,是真的!”
“真是黑白无常。”
张大夫目光发亮,盯着木玄玑:“黑白无常对你说什么了?”
为什么我们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就看到木玄玑和黑白无常嘴巴张张合合。
那五家人醒来,看到白蛇不见了,脸上一喜,低头看到手里的符纸,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
人还没死呢,就看到黑白无常,蛇娘娘不能骗,答应了就该做到,否则等蛇娘娘再从地府上来索命,他们不一定好运能等到木大夫救他们。
所有人都盯着木玄玑,木家这位少族长是个奇人呐,人家黑白无常根本不搭理他们,就跟她一个人说话,他们其他人还听不到说话的内容。
木玄玑并不想跟他们谈这个,对孙伟几个冷冷道:“躺病床上,治病!”
“白蛇都走了,还治什么病?”
木怀玉本来把镇魂针都拿出来了,又放回去:“我也觉得没必要治,能活几年算几年,早死早超生,也能少供奉白蛇几年,毕竟人死债消。”
孙伟几人麻溜儿地躺床上:“求木大夫救我!”
木怀玉冷着脸把镇魂针又拿出来,给五人挨个扎针。
阴阳眼还没有失效,所有人都看到黑色的雾从孙伟几人胸口飘出来。特别是孙伟,他的胸口就跟个烟囱似的,阴气顺着镇魂针被导出来,黑得吓人。
黄院长摸着胸口,心跳加速,我的王母娘娘玉皇大帝如来佛祖,今天真是开眼长见识了。
张大夫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木怀玉下针,好几个穴位都是经外奇穴。
难道学巫医要先学经外奇穴?
木昭轻哼一声,巫医啊,不是你看就能学会的。
天赋这东西,没有就是没有,强求不来。
木玄玑表示:你说得对!
第11章
给五人行完针,几人都睡了过去,家里人怎么叫都叫不醒,一下都急了。
“木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蛇娘娘又回来了?”
此话一落,五家人都慌乱起来。
“冷静!”木怀玉厉声。
一群人都闭嘴了,等着木怀玉说话。
“他们几人阴气入体,元气大伤,现在只是陷入昏睡,等睡够了自然会醒。”
木怀玉叫木昭给几人开了个调养身体的方子:“拿回去,至少喝两个月,有空多晒晒太阳。”
五家人除了孙伟家都是乡下人,一想到儿子要喝药两个月就心疼钱。孙伟的娘却笑着说:“事情往好处想,现在正是农闲的时候,好好休息两三个月,等明年开春身体恢复了,也不会影响上工。”
这倒是。
黄院长、张大夫和赵医生一直陪着没走,等所有事情都忙妥当了,外面已经快天亮了。
木玄玑小小的一个人,就算自己想撑住,身体也不听她的。送走黑白无常后,木玄玑就被郭红抱着睡着了。
小族长今年才两岁多就熬夜,可把郭红心疼坏了。
“族长,咱们这会儿先回去?”
木怀玉把孙女抱过来,爱怜地摸摸孙女的小脸蛋:“走吧,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等睡醒了再说。”
木昭强撑着精神:“院长,我……”
黄院长打断他:“今天晚上大家都辛苦了,都回去休息,放假一天,明天上午再来上班。”
“谢谢院长。”
等木家人都走了之后,病房里只剩下医生护士和那五家人,黄院长脸色严肃:“各位!”
病房里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工作,看向院长。
“我相信你们都是聪明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应该心里有数,我在这里只是白提醒各位一句:你们几位都是因为高烧昏迷住院,昨天晚上木大夫、张大夫、赵医生抢救了一晚上才抢救回来,都知道吗?”
张大夫和赵医生最先点头:“院长说的是,这次高烧可不寻常,伤了元气后头可要好好补充营养,多休息。”
孙伟的媳妇儿反应过来,真诚道:“多谢院长和几位医生和护士对我丈夫的关心,我们回去后肯定会遵医嘱好好静养。”
其他四家人也不傻,都纷纷说了些感谢的话。
五家人都觉得这样处理是最好的选择,昨晚上太魔幻了,现在想起来还跟做梦一般。这种事自己人知道就算了,要是让外人知道了,惹人闲话先不提,就怕惹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老祖宗说得好啊,敬鬼神而远之。
黄院长满意地点点头:“医者父母心,人家走了那么远的山路赶来救了你们的命,不求你们心里多感激,我只希望你们别让木族长的努力白费。”
“黄院长您就放心吧,我们都是说话算话的人。”
“就是,就是。”
黄院长既然有本事做院长,揣摩人心还是有几把刷子的,他暗示这几位,当时怎么答应的就怎么做,可别欺负白蛇去地府了拿你们没办法。
言尽于此,说到这儿黄院长就不再多话了。
张大夫和赵医生都回家休息去了,黄院长又等了会儿,医生护士们都来上班了,白班和晚班的医生护士交了班后,黄院长又交代了几句才离开。
一夜没睡,回去的路上黄院长还兴奋着呢,脑子里不停地回忆昨晚上发生的一切,他得出一个结论:
木家人真是厉害呀,这一代的族长和下一代的小族长都是能人,这个关系不能断,要维持好了。
幸好,他早前把木昭提成副院长,只要和木昭搞好关系,以后碰到这些超自然事情就不怕没地方救命。
黄院长哼着走调的民歌,心里得意自己有先见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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