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微随着孙欣菲话,回想了一下爱因斯坦吐的那张照片,微弯了弯唇角,没有说话。
高二下学期,她和姜丽丽做同桌,有一次姜丽丽给她看过路景澄的社交账号的头像,也是这张照片。
后来上网检索过,爱因斯坦的这张照片是他在72岁的生日庆典拍摄。摄影师想要他对着镜头微笑拍照。老人家当时已经很劳累,笑了很多次,他出人意料地冲着镜头吐了下舌头。
据说爱因斯坦本人,也很喜欢这张照片。
这张照片打破了人们对科学家的刻板印象:严肃认真,不苟言笑,成为非常经典的一张照片。
那么路景澄呢,是不是也有旁人对他的刻板印象?
中午和葛雅梦、俞琳汇合,一起在观荷园餐厅吃午饭。
“你们和路景澄一个学习小组?”俞琳和孙欣菲说着话,声音突然拔高了两分。“这是什么运气?”
英语专业是全校唯一不需要上大学英语这门课的专业。
孙欣菲拉着俞琳的胳膊感叹:“我今天算是近距离看见了路校草的脸,五官没有一个不在我的审美点上,又帅又有腔调。……我算是理解林思然那么高调炫耀男朋友的原因了,给我我也炫耀。”
“帅气还有腔调,这一点我赞同。我之前就说了,帅哥很多,但独特气质的很少。腔调和气质、性格有关,这要求就高多了。”俞琳说着用筷子叉了舒微一个茄盒。
舒微正愁剩下的两个茄盒怎么办。
“不过,我听说他交女朋友的频率有点快,挺花心的。”俞琳又说。
孙欣菲叹了口气,见舒微早就停了筷子,帮她消灭了最后一个茄盒。
葛梦雅侧头问:“微微,路景澄是因为和你是高中同学,所以和你们一起组小组吗?”
舒微忙说不是,“是沈游过来问我们要不要一起组小组,我们上次不小心撞在一起,后来不是认识了吗……”
“沈游是不是喜欢你,想追你呀?”葛梦雅露出暧昧的微笑,眼睛看向舒微说。“他可是到表白墙上寻人找你哦……”
舒微正在收拾餐盘的手应声顿住,她凝眉仔细思索说道:“他性格活泼,我心里也有过疑问,但没有去探证过这个问题。”
“我也觉得沈游性格活泼,自来熟。”孙欣菲讲出自己的看法,“哎呀,先不要管这么多,现在都是挺正常的同学交往。他如果真的喜欢微微,会表白的吧。就算不表白也会有明显的追求行动。总不能现在就亲自去问他,你这样做,是不是喜欢我啊,万一人家就是想交个普通朋友呢……”
“没错,感觉大家上了大学都比高中更注重人际交往,朋友圈也都打开了。我上学期参加了新传与播音学院举办的一个新闻技能比赛,一起比赛的其他学院的同学,很主动地来问我微信。”俞琳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作为例子接话,“虽然主动加我的同学是个很活泼阳光的女孩子……”
“你们这么说,我突然感觉我最近……”葛梦雅被孙欣菲和俞琳的话影响,开始重新思考自己最近的经历。
“你最近有情况?!”孙欣菲瞪大眼睛,看向对面坐着的葛梦雅,与此同时还有舒微和俞琳两个人也齐齐转头看向葛梦雅。
葛梦雅面容略起羞色,支吾说道:“就上次我们班和工程力学专业联欢晚会,认识了一个男生,加了联系方式,感觉不错。不过要等我重新捋一捋,再和你们说……”
这个话题被另外的话题,很快带过去。
423的几位女生关系亲近,相处和谐。其中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每个人都比较能把握住相处过程中的“尺度”。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简单地吃了个晚饭垫了垫肚子,整个宿舍一起约着去汇贸中心去看最新上映的电影。
周五晚上是看电影的高峰时段,看完电影回来在学校旁边的小吃街一手买了个片皮鸭卷,边谈论电影内容边吃着鸭卷,几个人晃晃悠悠地说笑着走回来,毫无形象可言,但欢快恣意。
尚未到三楼楼梯口,隐约听见有女生似是伤心委屈的哭诉声。
等到上了三楼,看见林思然红着眼睛,握着纸巾在抹眼泪,梨花带雨地和对面的女生讲话,与平日里见到那个娇丽骄傲的她判若两人。
开了宿舍的门,俞琳按开灯,舒微跟在它身后,在椅子上坐下来,说笑了一路,现在有些累。
“好累啊。”孙欣菲身体旋转了一圈,跌倒在她的椅子上面。
俞琳笑话她:“这就累了,等到这学期体测跑八百,你怎么办?”
她这话,孙欣菲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招得舒微抬起双手,抗拒地堵住耳朵,摇头说:“我不听,我不听。”
上学期体测女生800米,舒微跑了个倒数第一,勉强被体测老师拨愣过及格线的。
800米,是舒微的噩梦。
其他三个人忍俊不禁,笑着给她方法建议。
室内正说着话,外面有敲门声响起,孙欣菲高声喊道:“请进。”
宿舍的门被从外面推开,葛梦雅和俞琳的同班同学杜玲蕙探身进来。
葛梦雅看见杜玲蕙,忙将书面上面袋子里的一盒面膜,拿给杜玲蕙。
“爱你,亲爱的。”杜玲蕙高兴地接过面膜,“钱等我回去转给你。”
当舒微以为她要离开时,杜玲蕙突然开口问葛梦雅:“你们回来上楼的时候,看见了没有?”
这个问题没有指名道姓,但令人一捉摸立刻就能想明白。
“你是说……林思然?”葛梦雅问道。
“在我们宿舍门口哭了快两个小时,你们离的远关上门听不见,我这一晚上感觉像是有只蜜蜂一只在我耳边嗡嗡嗡个不停……”杜玲蕙出声抱怨,看样好像被林思然折磨得不行。
葛梦雅说:“她怎么了,我回来的时候看她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男朋友和她分手了。”杜玲蕙公布答案。
“啊?这么突然……”葛梦雅惊讶地说道。
杜玲蕙摇头说道:“不是。据说上个周就分手了,林思然闹的,不过后来她又去堵人挽回,你没见她这个周经常缺课……”
杜玲蕙像是和林思然积怨已久,喋喋不休地说着,舒微只好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路景澄洗漱完出来,看见沈游和袁石提着出门买的夜宵回来。
“片皮鸭吃吗,澄哥?”沈游抬了抬下巴,问路景澄。
他自己比路景澄早出生了三四个月,平日却惯常称路景澄是“哥”。
路景澄没什么兴趣摇了摇头。
“老袁,我说什么咱们宿舍除了我,他们两个哪个值得做兄弟?”沈游撇了撇嘴,意有所指地感叹。“高部长天天忙事业,学长跑了他在外联部扛大旗,眼里只有事业没有兄弟。澄哥呢,不是去实验室就是有约会,我俩勉强算个同桌,没有真感情。要说真感情,还得是和老袁你。”
路景澄听了扯了扯嘴角,走到桌椅前坐下,坐姿散漫慵懒。
袁石扔了罐啤酒给路景澄,后者摆了摆手说洗漱了今天不喝,转手转扔给沈游。
袁石问:“游子,你对于‘真兄弟’的判断标准是什么?”
“没事业也没爱情,和我一样‘孤家寡人’一个。”沈游启开易拉罐拉坏,喝了口啤酒,开始胡说瞎掰。
袁石独自回味了沈游的话,语气犹豫着说道:“那你可能很快也会失去我这个‘真兄弟’。”
路景澄听后没忍住扑哧声笑了。
“我靠。”沈游愤然回身喊道,“袁石,我说你最近为什么经常对着手机默默发笑,原来是你大小伙子怀春呢。”
路景澄笑到靠着椅背的肩膀都在颤抖。
这边的路景澄笑得过于嚣张肆意,沈游转而指责他没有兄弟情。
“兄弟什么都是假的,只有DOTA才是真的,我今晚一定要大胜几次。”
路景澄没理,过了五分钟,沈游愁眉苦脸地靠过来向他虚心请教:“想要和女生聊天,什么话题合适?”
路景澄一脸茫然不解,沈游骂了自己一句,“忘了,你澄哥哪里用着想这个问题。”
沈游坐回原位,拿过手机看见手机屏幕上的消息,看了路景澄两次,最后到底没说。
“有话就说。”路景澄语气没有什么温度。
沈游也觉得这条消息挺莫名其妙:“林思然给我发消息说,因为和你分手了,所以要把我删掉。”
路景澄无所谓地哂笑道:“这她自己的事情。”
“真分手了啊?”沈游扭过头问路景澄。
路景澄在玩某款老少咸宜的消除游戏,说话间隙听见欢快卡通的一声“unbeliveable”。
“上个周的事情了,你不是知道吗?”路景澄声音平静,不见波澜。
林思然要他陪着参加高中同学聚会,然而他提前和舅舅苏清棋约好了吃晚餐,没办法陪她。林思然对他的行事不满说了分手,而他也没有挽留。
他一向不会挽留别人,谁想要离开,离开就好。
第6章 山月
上周周五,林思然说她周六有高中同学聚会,想要路景澄陪她去参加。这样的场面,去了不过是上演恩爱缠绵的感情戏码。虽然枯燥无聊,但反正演得挺多的了,他心里也无所谓。
可偏偏在前一天,舅舅苏清棋给路景澄打电话说,他周六从南安回嘉北市办事,舅甥两人一起吃个饭,外婆还特意亲手做了青团,让他带回嘉北给路景澄。
路景澄答应说好。
他在这世上没几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除了外婆,舅舅苏清棋是最亲的亲人了,可以说是他的家长。
林思然与他说周六高中同学聚会的事情,路景澄便说了有这件事,所以不能陪她去。
林思然当即抱怨说:“可是我都和高中同学说了你会去,你不去我怎么办呀?我前几天问过你这个双休有没有时间,你和我说你有时间。”
路景澄掀起眼皮,看了林思然一眼,语气确有歉意:“你们几点散,我看能不能过去接你。”
那天林思然问他双休日有没有时间,他说暂时来看有,但要周五再说。
“路景澄,我说了我都已经和我高中的朋友们说好了。”林思然心里全都是她在高中朋友面前,出尔反尔的丢面子的事情,一时之间没经过思考口不择言说。“你舅舅的公司不就在嘉北嘛,反正见面也不难,你们吃饭不能改个时间吗?”
路景澄从鼻腔内哼笑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他从来没告诉过她关于家人的事情,她还知道他舅舅的公司在嘉北市。
“我……我关心你嘛。”林思然心虚地避开了路景澄的眼睛。
路景澄薄唇噙着一丝笑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林思然见路景澄这样的反应,顿时又羞又怒。
在羞怒之下,她不禁开始翻起旧账:“上次你们班和我们班联谊,你就不愿陪我一起参加。你就算不明说,我也能看出来。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联谊晚会花了多少心思和时间,路景澄你为什么不能像别人的男朋友那样……”
路景澄斜咬着烟,静静地听着对林思然的指责,春夜的寒风将他的发丝吹乱。
缭绕的细长烟雾蜿蜒着上升,白灰色的烟雾在黑夜中似是割裂夜色的一道裂痕。
再后来林思然指责说他没有认真对待这份感情,说他根本就不喜欢她,一直都在潦草应付她。她不是没有男生追,他不想处那就分手。
路景澄安静地听完林思然对自己的指责,手指间的香烟也燃尽,他点头同意了林思然分手,如同寒假开学前答应和她在一起时,那般漠然冷淡。
分手不过两天,林思然反悔联系他,电话微信轰炸不停,在宿舍楼下堵他。而他获得教授批准,破例提前半年进实验室,大多时间泡在实验室,没有应付她的精力。
至于渣男和烂人的说法,他认了。反正他们路家活着的没一个好人,路文洲生的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
周六整个宿舍睡了一个大大的太阳觉,醒来以后直接结伴到禾园吃午饭。
餐厅里面已经汇集很多人,周六上午有许多上课的班级,423宿舍来到禾园错过了吃午餐最好的时机。
四个人先找好座位,孙欣菲和葛梦雅说要去一楼西窗口吃麻辣烫。
“微微,你要排哪队?”俞琳站在禾园的横排窗口,大有点兵点将的架势。
舒微头都没抬,低头从针织毛衣外套口袋掏校园卡,声音清扬好听:“我要吃糖醋小排!”
“好,我和你排一队,我也想吃这个窗口的椒盐肉片。”俞琳拉着舒微的手,两个人去排队。
舒微跟在俞琳身后站定排队,她们前面大约有五六个人。ͿŜƓ
一转眼看见右斜前方两人位的路景澄,浅棕麂皮绒夹克,修身又利落。路景澄背对着排队,可是舒微一眼就认出是他。
他的身影深深烙在她的脑海,连同着南安一中的梧桐和苍柏,那是她高中生活最鲜亮的色彩。
临近窗口,看到糖醋小排所剩无几,最多也就两人份。舒微默默祈祷前面的几位都不要点糖醋小排。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前面的几位都没有点糖醋小排。
不过相邻的两个长队,都能够打到相同的菜。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路景澄买走了最后一份糖醋小排。
希冀落空。
舒微的肩膀瞬间微耷,翘首以盼的目光也收敛作罢。
“微微,你想吃的没了呀。”排在她后面的俞琳才发现糖醋小排的菜格空了。
舒微认命地点点头:“我换个别的菜吧。”
俞琳安慰地拍了拍舒微瘦削的肩膀,语气唏嘘:“刚刚不还有两份吗,我就回个微信的功夫就没了?”
原来还有一份半,有一个阔气的“大户”全要走了。
路景澄端着餐盘转身,眼睛随意地落到前方,目不斜视地抬步要向前走,忽而听见“微微”两个字,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
果然是最近几日他常听名字的主人。两人视线交汇,路景澄脚步未停,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舒微和俞琳说着话,视线却跟着路景澄而移动,其中也有他要了她想吃的糖醋小排的原因。没有想到,他原先都要离开了,却会忽然转过头望向她这边,并且朝她点了下头。
舒微很难说清自己当下那一瞬是何种心情,曾经多少次她遥遥观望他背脊挺拔的背影,像是追光的影子。多少次在教室外的走廊和学科办公室的门口,漠然地错肩而过,他们只是这世间最普通平常的陌生人。
高中两年她距离他最近,是考试结束主任召开年级会议,上去交流学习经验的时候。
但其实不是每次年级大会都会要求成绩优异的学生发言,她和路景澄两个人同时上台发言的次数,一共有五次。
其中三次还有其他单科第一交流发言,他们两个人坐的很远,中间隔得很远,像一条稍长线段的两个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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