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犹豫了一下,尽管这两、一个警察看上去不那么正经,但他抵不过想要自己孩子回来的渴望,还是把他们让进了屋里。
一进门,雪姬抽了抽鼻子,皱起了眉,眼中闪过一丝流光,她在客厅里转了一圈,目光锁定侧方的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是干什么的?”炼狱杏寿郎配合地询问男主人。
“之前是我和孩子他妈还有哲夫的卧室,哲夫……就是在那里消失的。”
男人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看到那个小女孩只转了一圈就找到了出事的地方,
难怪……他心脏忽然剧烈地一跳,说不定这两个人真的能帮他把哲夫找回来!
看到一点希望,男人对两个人的态度变得积极了些,主动推开卧室的门,“这里原来是我和妻子的卧室,镇上有人消失后,我们一家三口晚上就一起睡在这里。在……出事之后,我和妻子又搬到了其他房间,这里也就空了出来。我妻子她……最近身体一直不好,在旁边的屋里休息,不能出来见你们,真是非常抱歉。”
因为是两个人的卧室,这间屋子很宽敞,自带一个小卫生间,除了床,屋子里还布置了不少小型家具,诸如壁橱,床头柜,梳妆台,书柜,椅子等。
“那天晚上,我的妻子睡在靠墙的最里面,我在外面,哲夫就睡在我们两个中间……”
男人絮絮叨叨,尽可能详细地给炼狱杏寿郎还原出出事那晚的场景。
这样的姿势对睡在中间的人是一个很好的保护,无论什么人想带走哲夫,都肯定绕不开男主人。
雪姬在屋里绕过一圈,最后将目标锁定在小书柜和小梳妆台之间。
不用别人问,男人就竹筒倒豆子的介绍:“我在睡觉之前喜欢看会儿书,就买了个书柜放在这里。梳妆台是我的妻子在用。”
书柜摆在床侧的墙角,为了使用方便,书柜的门上嵌了很大一块玻璃,从外面能清楚的看到里面摆放整齐的书,
梳妆台放在了床尾距离小卫生间很近的墙边,在卧室的入口不远的地方。
除了这两件家具,雪姬没有找到其他可疑的东西,
炼狱杏寿郎问清楚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很可惜,男人和他的妻子睡得很熟,他基本上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问得差不多了,二人向男主人告别。
男主人将两个人送到门口,依旧不放心地一遍一遍念叨:“你们一定要把我的儿子找回来!”
“一定要把哲夫找回来!我和我妻子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
“真的拜托了……让我做什么都行,怎么配合都好,请一定要找到我的孩子……”
对上男人担忧焦急到不满血丝的眼睛,炼狱杏寿郎不知道该说什么。
被鬼抓走的人,能够活下来的可能性少之又少,又过去这么多天,存活的几率就更少了。
最终,他向男人深深鞠了一躬,承诺:“我们、一定会将带走哲夫的、人消灭掉。”
“是……吗……”男人的眼睛一点点黯淡下去。
他早该知道,他早就知道,只是一直自己欺骗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再一次的失望让他松垮了身体,摇摇晃晃往家里走,
要是真能杀了那个该死的东西,这样的结果,
“……也不错……也不错。”
男人低声喃喃着,安慰着自己。
…………
离开大山家,雪姬三两句话把自己的发现告诉炼狱杏寿郎:“他们家有鬼的味道,最浓的就是书柜和梳妆台,其他地方没有发现。”
鬼身上的臭味就算过去这么久她依然能够闻得到,在她的眼中,黑色的雾气将那两件家具整个笼罩起来,一眼看过去想忽视都做不到。
这种程度的黑雾,必须得是和鬼有过直接接触才能留下。
“唔姆,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趁着没人注意,两个人往鬼杀队落脚的地方和三村老头家走了一遍。
不出意外的,这两个地方都已经被人收拾了一遍,看不出事发时候的样子,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雪姬同样闻到了恶鬼的臭味,看到了被黑雾包裹的物品。
鬼杀队的剑士们停留的房间是二本松的一家传统的旅馆,屋里的布置十分简单,一个独立的卫生间,一个壁橱,一叠放在壁橱里的被褥,一个靠墙的小桌子,上面摆着纸巾等常用的东西,被黑气包裹的是卫生间里挂在墙上的一面半人高的镜子。
三村老头的家没有大山的家那么大,但已经足够老人独居,不大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到头,除了日常的用品,唯一值得在意的,只有摆在墙角的一个水缸。
被黑气笼罩结实的白瓷水缸里装了大半的水,水底铺上细沙,还放了几根水生的植物,看布置,这水缸里原本应该还养着几条鱼,如今却是不见了踪影。
“已经死了,”雪姬肯定地说,“这水缸和恶鬼有直接的联系,那些鱼撑不过去的。”
说不定就是收拾屋子的人看不下去肚皮朝天的鱼就这么飘着,于是顺手捞走埋进土里了呢。
忙碌了大半天,等他们从三村老头家里出来,灰蒙蒙的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结合今天找到的东西,炼狱杏寿郎对恶鬼有了点初步的推测,“这只躲在二本松的鬼本体不明,但实力强大,拥有血鬼术需要一定的媒介才能够施展,书柜、梳妆台、镜子、水缸,据我推测,这个媒、”
“啊啊啊————救命啊————”
尖锐的惨叫声划破还没有完全沉寂下去的城镇,
几乎同一时间,炼狱杏寿郎和雪姬察觉到某种鬼不详的感觉从声音传来的地方向四周散发出来,
是大山家!
雪姬眸光猛地凝聚,身影一闪,向下午拜访过的住宅疾驰而去,炼狱杏寿郎紧随其后。
一片漆黑中,杏寿郎一脚踢破紧闭的窗户,踹开拉下来的窗帘,开出一条路来。
身体更小更灵活的雪姬从破口唰一下钻进去,沿着恶鬼气味最浓的地方破开房门,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抓住只剩一个小腿的女主人的脚腕,身体用力向后一甩,顺势侧身让开位置,
“炎之呼吸一之型不知火!”
炼狱杏寿郎从雪姬让出的空隙中侧步而上,一刀斩向还没有退走的鬼。
忽然,
房间里白光大作,
等到一切恢复正常,屋子里只剩下抱着自己的妻子表情空白依旧惊魂未定的男主人。
第24章 燃烧
在异常的白光袭来的时候,炼狱杏寿郎只来得及侧移一步,想要为身后的雪姬挡住攻击,顺便争取反击的时间。
之后,他的眼睛无法看到东西,只能感觉到身体像是被卷进漩涡一样不受控制地来回翻滚,
不知道过去多久,脑子里的眩晕感终于停了下来,他不再随波逐流的滚动,脚下传来大地坚实的触感,聒噪的蝉鸣一声接一声响彻耳边,仿佛永远不知道疲倦。
他睁开了眼睛。
一望无际的天空一片蔚蓝,明亮到有些刺眼的太阳挂在正中央,毫不吝啬地向大地挥洒自己的光和热,将人间晒成一个大烤炉。闷热的风刮过汗津津的皮肤,没有带来凉爽,只让人更加闷得慌。
现在是……夏天……
炼狱杏寿郎的脑袋有些迷糊。
“……干得不错,杏寿郎!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有现在的水平,不愧是我的儿子!”
男人爽朗熟悉的声音传到炼狱杏寿郎的耳朵里,他猛地转过头,他的父亲正微笑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他已经看惯了的颓废,而是眉宇舒展,带着许久不曾有过的张扬。
这是……
炼狱杏寿郎发现,他重新变回了小时候的样子,穿着白色的上衣和黑色的袴裤,手里拿着一把仿真的练习用木刀。
见自己儿子仰头看过来,炼狱慎寿郎大力拍拍儿子的肩膀,像是要把自己的热情都传递过去,“但是,不可以放松!未来要走的路还有很长,杏寿郎要更加努力才行!也给千寿郎做个好榜样……”
练习……千寿郎……
如果是这个时候的话,
忽然意识到什么,炼狱杏寿郎猛地扭过头,看向走廊的方向。
屋檐在地上投影出难得的阴影,阴影下,一位穿着和服的女子就坐在那儿,绯红的眸子看着阳光下十分精神的大小猫头鹰,纤长的眉舒展开来,嘴角带着浅钱的笑。
被那样充满慈爱的目光看着,杏寿郎的脑海一阵恍惚,情不自禁地向那位女子迈出一步,“母亲……”
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母亲,偶尔的睡梦中会梦到从前和母亲度过的那些时光。
可是当他猛地惊醒过来,坐在只有一个人的房间里,面对已成定局无法改变的现实,
梦里有多美好,醒来后就有多失落,
恍惚到他一时间无法意识到自己身处哪里,
失落到他得花好一会儿的时间,才能将自己重新浸泡进不那么美好的现实里去——
往事已矣,他能够抓住的,也就只有梦醒后残留在掌心的那一点点残破的碎片而已。
而现在,他心底深处渴望的一切清晰地铺陈在他的眼前,一切都美好的像是梦一样。
黑色的长发编成黑色的发辫,散散地垂落下来,蓝色的鸢尾花在衣襟上肆意绽放,在他眼里、心里,摇曳成一片灿烂的花海。
就在炼狱杏寿郎有些失神地看着母亲时,坐在走廊下的女子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笑着向他招手:
“是不是累了?快来喝点水休息一下……”
刹那间,就像时间真的倒流回记忆中的那个夏天,
烈日,
蝉鸣,
小小的院子里有拿着木刀努力练习的孩子,
有骄傲的父亲,
有年幼的弟弟,
还有温柔的母亲,
就像记忆中那样,炼狱杏寿郎来到母亲的身边。
就像记忆中那样,母亲笑着帮他擦去额头的汗,“杏寿郎真的很努力呢,将来一定会变成比慎寿郎还厉害的剑士!”
可他没办法像记忆中那样,自豪地挺起胸膛,带着孩子气的天真和执着,大声回应他的母亲:“唔姆!我要继续努力,追上父亲!”
炼狱杏寿郎只觉得鼻子发酸,风带来的沙子迷花了他的眼睛。
他喉咙发紧,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母亲……”
“杏寿郎?”女子,炼狱瑠火察觉到自己孩子的异常,关切地将孩子拉到自己的身边,摸摸他的脸颊,“是身体不舒服吗?”
炼狱杏寿郎咬紧牙,摇了摇头,
“……母亲……”
在鬼杀队,他见惯了熟悉的面孔一个一个消失,认清了什么叫生离死别,
已经失去的人不可能回来,不会再次握住那只伸出去不肯收回来的手,
他的母亲永远停留在那个蝉鸣阵阵的夏天,
一味的沉湎于过去,就无法迈开脚步继续前行。
但!
逝去之人应该得到安眠,
内心深处遗憾和珍视的心意不该被这样玩弄和践踏!
在那双红色眼眸中,炼狱杏寿郎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一身黑色的鬼杀队队服,火焰纹披风静静垂落在他的身侧,赤色的日轮刀上有金红的火焰在燃烧,
“……对不起……”
火焰在跳动,在蔓延,从一点火苗暴涨成熊熊大火,
所有的景、景中的人都燃烧起来,被这一把火逐渐烧成灰烬。
炎之呼吸,七之型,烈焰灼灼
…………
在被白光吸入的时候,雪姬就意识到,自己中了恶鬼的血鬼术。
按照杏寿郎的提示,这只鬼在施展血鬼术时需要借助“镜子”作为媒介,施展后的效果未知。
这里的镜子只是个笼统的说法,只要是能够照出人影的东西都可以。
她拔出腰间的刀,凭空向前挥出。
裹挟着她的黑色雾气被刀锋斩出一条裂缝,雪姬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在裂缝愈合之前钻了进去。
她落在了一处陌生的街道上。
雪姬四处看了看,天空被层层叠叠地阴云笼罩,被风吹出一大块空洞,阳光争先恐后地透过云层破损的地方,在空气中折射出一道道笔直瑰丽的线条。
街上什么人都没有,空荡荡一片。
她摸了摸街道边的墙,木头粗糙的触感从手心真实地传回大脑。
这里是哪儿?
她依旧在恶鬼的血鬼术之中。
意识到这一点,雪姬正想要随便找个方向去看看,耳边忽然传来被压抑到喉咙里的悲鸣,
“……姐姐……”
听声音,有几分耳熟。
少女脚下一转,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过去。
她看到了两位少女,一个无力的倒在地上,身上到处都是血,另一个将同伴抱在怀里,涕不成声。
彩蝶一样的羽织,成对的粉色发饰,
那是……蝴蝶香奈惠!
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花柱气息以极快的速度衰弱下去,眼看就要死在这个地方。
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忘记了这里并不是现实,雪姬一步窜到蝴蝶姐妹的身边,急忙在手心凝出一团白光,
这股力量既然能够帮助产屋敷耀哉暂时驱散诅咒,那就一定能够帮助香奈惠逃离死亡……
她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到对方,
闪耀着白光的手掌直直穿过了蝴蝶香奈惠的身体,好像在她面前生命垂危的女孩只是一个虚影。
“……姐姐,够了,不要再说话了……隐马上就会到,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蝴蝶忍抱紧了怀中的人,紫色的眼睛浸满了泪水,泪滴止不住地划落。
“……我就要死了……小忍,我希望你能像普通女孩那样幸福……希望你能活到白发苍苍的时候……”
蝴蝶香奈惠抬起手,轻轻触摸妹妹的脸颊,
越发微弱的呼吸时断时续,再勉力露出一个带血的笑容后再也没了动静。
雪姬傻傻地半跪在香奈惠的身边,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都是些什么……
蝴蝶香奈惠……
那么温柔好看的大姐姐,
死,
怎么可能……
“……姐姐,姐姐……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蝴蝶忍悲痛的呼喊逐渐远去,等少女回过神来,她已经身在一处荒野之中。
天际,灿烂的初阳斜斜将暖黄色的光芒洒向大地,为青山染上一层金黄。
铁轨铺成的路在阳光的照耀下向着远方不断的延伸,
翻倒的列车头上用黑铁烙印着“无限”两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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