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瑾禾抿嘴,一本正经地问道:“这道暗道你原本打算是用来干什么的?”
厉君彻眼帘下垂,神色有些暗沉。
温瑾禾强行将他的脸抬起,“直通城外三十里的暗道,几万大军能悄无声息地转移到都城内,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就连西郊大营的护城军都发现不了,等他们反应过来,都城已经被改天换日。
厉君彻五指陷入温瑾禾肩膀下的软肉,“瑾禾看透人心的本事让人心慌。”
温瑾禾勾起嘴角笑了,伸手将厉君彻的背压下,转身跳了上去,“也不是谁的心我都能猜到。”
身在客栈内的三个送信人在半夜被人暗杀,尸体直接被抬着扔到了乱葬岗。
与此同时,客栈对面的一间房间里,一直开着的窗户被人关上。
隔日用早膳的时候,温瑾禾就发现沁宝公主心神不定。
果然吃完饭后她就说要回宫看看。
西郊大营内。
数名校尉,副尉站在一起议论纷纷。
今日他们瞧见挂着玻璃坊牌子的马车往东郊大营驶去,马车的边上还跟着两个东郊大营的土兵。
找人上去问了才知道,是玻璃坊一直在研发的望远镜已经开始大批量生产。
第一批两百个被彻王买下,运送到东郊大营。
别人已经开始喝羊肉汤,他们还在吃野菜,怎么能不让人心里不平衡。
这不就来找镇国大将军卫鸣撑腰了么。
听到守卫说可以进去,十几个武将冲进卫鸣的营帐,“将军,此事我们可不能落后,否则护城军的威严何在。”
卫鸣头疼地望着站在面前乌泱泱的下属,“那玻璃坊是彻王妃名下的作坊,东郊大营是彻王领军,彻王妃肯定偏向他们自已人,既然已经开始批量生产,迟早会在商铺出售,你们不用着急。”
校尉抬起眉毛,声音有些尖锐地抱怨道:“将军,我们问过,那望远镜一个就要一百五十两银子,东郊大营一下子采购两百个就要三万两银子,彻王还要往边境守军那边送。听闻我们西郊大营今年的军银已经花了大半,到时候会不会没银子买。”
卫鸣握刀的手有些僵硬,从庆国公手里接手西郊大营的时候,军银就已经所剩无几。
他曾向皇帝禀告过此事,但皇上却说都城没有战事,相对安稳,每年的军饷都是固定的,国库不能再重复拨银。
户部尚书游志诚更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在旁边添油加醋,愣是一点缝都没漏。
西郊大营现在还真是没钱买望远镜。
众人见卫鸣不出声,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这怎么行?
大家都是在军中当兵,官职的品阶也一样,怎么别人有,他们就没有,这不是区别对待么,要是遇上了,还不得被他们奚落死。
“将军,玻璃坊是皇商,皇上可不能厚此薄彼,以后兄弟们走出去,谁还把我们放在眼里。”
“可不是,将军你得去找户部要钱,凭什么东郊大营有的,我们西郊大营没有。”
卫鸣抬手摸着头,“彻王和彻王妃是夫妻,可能是免费提供的,本将军该是没那个面子的。”
最先说话的那个校尉立刻摇头否定,“属下特意问过,彻王是按原价买的。”
……
一车两百个望远镜运到东郊大营,含校尉以上官职人手一个。
玻璃坊的账房拿着交接单去军营的守备那里收钱。
守备望着厉君彻签了字的交接单整张脸都要扭曲了,三万两,这是要把东郊大营今年剩下的所有采买银子给掏干净啊!
剩下的四个月,买菜买粮从哪里掏钱。
守备只好让账房稍等,自已拿着东郊大营的账本去找厉君彻。
“王爷,尽管今年上半年军饷所用不多,也没有牺牲土兵需要发放抚恤银子,但户部年初拨下来的军饷比往年要少了两成,所以账上刨掉剩下四个月的饷银,也就剩下三万出头一点点,一下子付出去,接下来四个月怎么过?恐怕下个月的粗粮都吃不起了。”
厉君彻想到温瑾禾和他说过,这批望远镜的银子必须得收,否则其他人也会想吃白食,一百五十两一个,可不便宜,而且成本还高。
“你先把玻璃坊的银子给结了,下个月若是不够,本王会想办法。”
王府的产业自从被温瑾禾整改后,每个月的利润涨了好几倍,账上盈余了不少,正好可以拿出来补这部分的空缺。
“哎。”守备应下,转身就去给账房结账,他也就是提醒一下彻王,毕竟以前银子不够花的时候,彻王都是自掏腰包的。
不过彻王和彻王妃是一家人,怎么买东西还要付银钱!
第96章 天家本就凉薄
长乐宫。
“开门。”沁宝公主站在紧闭的大门外,父皇竟然派了御林军来守长乐宫的宫门。
站在大门两旁的御林军单膝跪倒在地,“公主殿下恕罪,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能出入长乐宫内。”
沁宝公主蹙眉,神色有些难看,“本公主也不行吗?”
御林军为难地低下头。
御书房内。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沁宝公主进宫了?”
站在一旁的太监回话:“是,往长乐宫方向过去,想必是去找皇后娘娘。”
皇帝望着奏折上那颗豆大的墨滴,“朕只有这一位公主,沁宝和皇后不像,以后她们还是少接触为好。”
贴身太监默默低下头,母女连心,这可不是皇上说不接触就能成的。
话音刚落,就有人进来禀告,沁宝公主在外求见。
厉景行低眉重新拿过一本奏折,“让她进来。”
沁宝公主的脚步比去长乐宫时刻意放缓了很多,见自已进来皇帝低头批奏折不抬头看她,声音有些委屈:“我离宫半个多月,没想到父皇是一点也不想我。”
特意不抬头的厉景行后背一僵,这分明就是过来为皇后求情的,不冷淡对待,朕能怎么办,“父皇若是不想你,何必在你二哥面前说起你。”
沁宝公主将胸口的闷气呼出来,胸口有些烦闷,“我想见母后,父皇能让御林军给儿臣开门吗?”
厉景行放下手中的笔,后背挺直,“你应该已经知道父皇为什么要把你母后禁闭在长乐宫。”
沁宝公主目光落在地面上的青石砖上,“儿臣知道,儿臣也不想管,只是我好不容易进宫一次,晚上就要回彻王府,总不能不去向母后请安。”
皇帝眉头上扬,说话的声音有些纯厚,“还不准备回宫?”
“二嫂那里我还没住够。”沁宝公主执着地摇头。
“你去看你母后吧,午膳来御书房陪朕用膳。”厉景行见不得沁宝公主失望,子女担忧父母本就是天性。
见沁宝公主离开,皇帝脸上的表情有些飘忽不定,低着头注视着桌上的奏折,“她住在彻王府也好。”
站在一旁的贴身太监目光有些轻微闪烁。
皇后见沁宝公主进来,高兴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宝儿,你父皇让你进来的?”
沁宝公主刚刚迈入门槛的腿僵住,心中有些失落,“父皇同意我来看母后。”
皇后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喜色渐渐消失。
沁宝公主坐在皇后的身旁,低声说道:“母后,你身为中宫之主,后宫所有妃子的孩子都得唤你一声母后,魏妃的孩子也一样,就像二哥那样。”
皇后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地握拳,眼神闪过一道暗色,“不一样,彻王在朝中势力渐大,你大哥数次向母后诉苦,若他是母后的亲子,我又何必担心。”
魏妃只不过是仗着年轻美貌勾引皇上罢了,光是恩宠还不够,还想要个皇子母凭子贵,痴人说梦。
沁宝公主握住皇后的双手,“我们本是皇家子女,生下来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就算是当个闲王也好过像三皇兄那样被贬为庶人,终身囚禁,大哥和母后不必强求那个位置,沁宝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
皇后抚摸着沁宝公主头顶的发髻,“这偌大的皇宫何等寂寞,苦了一辈子,若是不争不抢,早就被啃的骨头都不剩。”这后宫倘若不是只有沁宝一位公主,皇帝又怎么会如此宠爱。
……
屋外进来宫女,“公主殿下,皇上派人过来说午膳已经备好,让您过去。”
皇后拉着沁宝公主的手臂站起身,脸上带着慈母的笑意,“母后不会有事,你先过去吧,过些天你父皇就会放我出去。”
沁宝公主欲言又止,终究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又岂是自已几句话就能改变得了的。
嬷嬷扶着皇后的手,“若是沁宝公主去向皇上求情,或许娘娘也就无事了。”
皇后盯着再次被关上的长乐宫大门,勾起的嘴角里带着无尽的凄凉,“本宫又怎会不知,天子的心本宫赌得起,宝儿赌不起,无论前路怎样,本宫都希望她能像现在这样开心。”
午膳之后,沁宝公主便离了宫,靠在马车的车壁上,望着裙摆发呆。
回到彻王府后,温瑾禾轻易能看出对方失落的心情,“听闻百佛寺八月初九到八月十一举办佛会,好些日子没出去了,明日我们去瞧瞧如何?”
沁宝公主回过神,点点头应道:“好。”
内务府总管端着一个精美的木盒朝着御书房走来,“这是玻璃坊今日上贡的望远镜,还请公公带进去让皇上一观。”
片刻,太监走出来,“皇上让总管进去。”
内务府总管激动地捧着木盒跟上。
厉景行问道:“望远镜这是能大批量做出来了?”
内务府总管跪在地上恭顺地回话:“听说是成功了,给皇上的这个,彻王妃特意叮嘱要做的精巧些,所以这才晚了些日子拿过来。”
厉景行打开木盒,眼里有些惊喜。
盒子里摆着的是一个用墨玉雕刻的望远镜,上面还有龙纹,入手冰凉,“彻王妃当真是有心。”
他还没欢喜多久,御林卫包明赫就在外求见。
一问才知,彻王用军饷购买了两百个望远镜运到东郊大营,御林军乃是守卫皇城的禁军,为了更好地保护皇上,怎么也得一人配一个。
厉景行望着摆在手边的望远镜,刚刚内务府总管可是说了,一个望远镜玻璃坊的铺子准备卖一百五十两银子,御林军可是有好几万人,一人配一个,这是要掏空国库不成。
“ 御林军人数众多,皇宫也不大,十个完全够用,你三日后去内务府取。”玻璃坊乃是皇商,内务府购置一个只要一百两银子。
包明赫的十个望远镜还没到手,第二日早朝后,厉景行同时收到各个将军奏折,要求为军队配置望远镜。
东西好是好,对于作战观察敌情有优势,只是这价格可不便宜。
东郊大营花的三万两可没从国库拿银子。
厉景行在十几份奏折上写下同样的批注,批准,鼓励各将领自行购买。
打开奏折的时候,众人险些一口心血喷出来,他们要是有钱,又怎么会写奏折!
第97章 百佛寺解签
知道温瑾禾和沁宝公主要去百佛山上香,厉君彻晚上特意叮嘱赵壁第二天出发的时候多带些人。
马车顶部盖着厚实的遮阳布,里面放着冰盆,也不算太热。
温瑾禾见沁宝公主的心情还是有些低沉,将手里的吃食放下,提议:“从这里到百佛寺还要一个多时辰,要不我们斗地主怎么样?”
满秋看向沁宝公主,纸牌现在是都城各大赌坊最受欢迎的赌博方式,第一个研发者就是自家王妃,最先开始的地方,也是彻王府。
要说做什么事能暂时将烦恼忘在脑后,斗地主绝对算一个。
沁宝公主来了兴趣,皇宫里不允许行赌术,就算她特别想玩,也得顾忌规矩。
温瑾禾见沁宝公主望着自己,换了个方向坐下,拍了拍身侧,“满秋坐这边。”
接着盯着沁宝公主旁边扇扇子的侍女,“你这边再出个人,我们二比二,正好岔开来坐。”
四方坐下,满冬从角落的小抽屉里拿出扑克牌。
考虑到两个侍女,玩得比较小。
坐在外面驾车的何石听到车厢里的说话声转过头瞥了一眼。
好在今天天气稍微有些阴,否则就连马都得热的打蹄子。
出城门后,能听到路边野草丛的蝉叫声,经过山间的小路,凉爽的清风拂过山岗树梢,带来丝丝凉意。
温瑾禾抓着一手的好牌笑得合不拢嘴,“我觉得你们还是直接认输比较好,这把不用打了。”
沁宝公主拧眉整理牌面,”还没打就认输,可不是本公主的风格。”
温瑾禾直接将一手的牌摊开放在案桌上。
三人伸头认真地看了几眼。
最后无奈地合上手里的牌放在桌上。
沁宝公主深深叹了口气,从冰盆里拿过一块西瓜恨恨地咬了一大口,“再来。”
一个时辰一眨眼就过去了,直到何石停下马车,在外面喊“到了”,她们这才收手。
温瑾禾将赢来的银子和铜钱分给满秋和沁宝公主的侍女。
沁宝公主嘟着嘴不满地叫道:“二嫂,你怎么不给我?”
满秋和满冬将案桌收到一旁,桌上的牌理好放回抽屉。
温瑾禾拿起帷帽戴在头上,“不到十两银子,还不够你买件首饰。”
但对于侍女来说,可就是两个月的月银。
赵壁等人将马拴在山下,安排两个人守着。
由于佛会的原因,前来上香拜佛的人格外的多。
山脚阴凉处,有很多做小买卖的百姓在那里摆摊。
瞧着温瑾禾他们一行浩浩荡荡的人,下意识地将摊位往后移了移,生怕挡了贵人的路。
帷帽直接从头顶遮到腰部,刺眼的阳光只能从那一条缝隙处照进去。
温瑾禾撇过头看向沁宝公主,“饿了吗?”
沁宝公主心情好了不少,说话的声音也变的有力了些,“不饿,我们赶紧上山,拜完佛上完香后还能赶上百佛寺的斋饭。”
好在石梯两旁的树都有些年头,高耸入云,叶片也十分浓密茂盛,愣是将通往山上寺庙的石梯遮出大半阴处。
加上山林间时不时吹起的凉风,也不算太闷热。
温瑾禾瞧着诚心跪在佛前的沁宝公主,心中都能猜到她心里在乞求些什么。
接过满冬递过来的香,温瑾禾双手插在香炉之中。
站在一旁的僧人见两人捐了不少香油钱,双手合十友善地提醒道:“三日佛会,明远大师会在外面的榕树下给前来求签的施主解签,两位女施主可以试试。”
沁宝公主面上露出一抹欣喜,立刻接过签筒再次跪在拜垫之上,上下晃动签筒。
温瑾禾对佛法并不深信,但却也十分敬仰。
拿过签筒照样掉出一根木签。
瞧着下签两个字,温瑾禾一头黑雾,这运气好像不太好。
“二嫂,我是上签。”沁宝公主欣喜地拿着掉在地上的那根木签站起来,迫不及待地想去找明远大师解签。
两人拿着木签走出佛殿,找到那位在榕树下解签的明远大师。
温瑾禾瞧着他一脸白色的长胡须,如果有头发的话,想必也是一头白发,这年纪莫不是已经过九旬?
沁宝公主满脸期待地将木签交给明远大师。
明远大师苍老的嘴角往上勾起,“女施主所求之事虽受尽波折,但终究还算如愿。这签文上还明示,女施主红鸾心动,所想之人近日便能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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