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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莱也奇怪，他和风瑟之间本身有链接，即便不是发送给他的命令，他也能感知到，距离越近命令越清晰，明明刚才他也收到了，为什么虫群没有反应？
母虫和女王几乎属于同级别的存在，但女王可以无视级别，控制所有虫族，只要她的精神力够强大，不应该指挥不动工虫群。风瑟作为未完全破壳的女王，她的精神力已经足够操纵眼前的虫群了。
但事实不容反驳，风瑟确实没有命令动虫群，弗莱猜会不会正因为她尚未破壳，所以对虫族的控制力不够稳定。
他说出自己的猜想，科林沉默不语，作沉思状，只有风瑟回应了他：“那，破壳了，就可以了嘛？”
弗莱认真道：“不确定。”
“值得一试。”科林看向风瑟，“按人类的理解来说，陛下既然能和我们交流，就应该可以脱离蛋壳生存。”
“那还等什么！”弗莱扬起须须就打算下去帮风瑟来个物理破壳，但情绪还没高昂几秒钟，荼荼的话就让他冷静了下来。
“她之前碎过壳，你是不是忘了。”荼荼也不反对让风瑟破壳的想法，但眼下重要的是如何让测试照常进行下去，绿洲中的拟态虫恢复得极慢，这几天肉眼根本看不到任何变化，工虫回巢机会难得，下次，就真的得等拟态虫恢复了。
“嗯？”科林发出疑问。
荼荼简单向他解释了几句，弗莱和风瑟在坠落这颗星球后，和他之间发生了一些事，他曾经想通过打碎弗莱保护着的风瑟来报复弗莱，风瑟虽然裂了，但裂开的壳成为了她的翅膀，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死掉，也没有像弗莱期待的那样自壳中诞生，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科林：“……”所以他家陛下这个壳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就在他们各自思索时，风瑟忽然道：“呜呜呜，阿壳不许风瑟出去。”
“阿壳？”他们三个同时看向风瑟。
风瑟眨巴眨巴眼睛说：“阿壳啊，怎么啦？”
“阿壳是谁？”荼荼问道。
“阿壳就是阿壳啊，是风瑟的阿壳哦。”蛋蛋叉腰，非常骄傲，虽然阿壳有时候很小气，但阿壳一直在保护风瑟，一直陪伴着风瑟，风瑟最最最最最喜欢阿壳啦，比科林都喜欢！
阿壳：///////
“阿壳，会不会就是她的蛋壳？”荼荼看科林。
科林看弗莱：“是她的蛋壳吗？”
“是的……吧？”弗莱很没底气。
“就当它是吧。”荼荼破罐子破摔，问风瑟：“它为什么不让你出来？它除了不让你出来，会阻拦你做别的事吗？”如果风瑟的蛋壳阻碍了她和虫族精神力的交流，那确实有可能是未破壳导致测试无法进行。
“不会呀。”阿壳最好啦，除了不让她出去，什么都会帮她做的。
糟糕的一种情况，看来原因他们暂时无法知晓，荼荼道：“今天要不就到这里？”
科林和弗莱也觉得应该暂停，可风瑟却说：“我想再试试，可以吗？”
听到风瑟小声祈求，科林和弗莱一个顿时转变程序先后，一个立刻心软，同时盯着荼荼。
荼荼被他们看得头皮发麻：“行吧行吧。”
“好诶！风瑟会努力的！”得到准允，风瑟开心地撒开拟态虫的枝叶，飞到虫群涌动的中心，用精神力壮大每一道链接，她想也许是虫虫们还不认识她，所以不愿意听她说话，那就先和他们互相认识，然后再请他们听她的就好啦。
她用自己的办法，小步小步行进。
工虫群流动渐止。
“有用了！”荼荼在上面看得清楚，风瑟的坚持有了些许收获，不过前提是科林能采集到有效数据，“怎么样？”他问科林。
“精神力波动平稳，控制范围还在逐步扩大，不用担心。”
话音未落，警报响起，他们同时望向监测画面，风瑟周围形成了一个无形漩涡，牵动着周围的一切，拟态虫的枝叶在其中簌簌不绝，他们有土地作为支撑，风瑟处在中心无依无靠被拉扯得几乎变形。她顶不住强大的吸力，逐步向着母巢入口坠落。
弗莱时刻注意着风瑟的动向，第一时间发现不对，须须施力缠住她的翅膀和身体，结果无济于事，圆润的蛋蛋径直穿过须须滑落母巢，随之而来的飞船钩索也抓了个空，蛋蛋在工虫涌动中失去了踪迹。
飞船上，科林手指微抬，似乎想按下某个按钮，荼荼直觉不对，一个闪身抱住他的胳膊：“大哥，大哥冷静，她外壳那么坚固，掉下去也不会出问题的，我们先想办法，看怎么救她出来！”
科林要按的按钮，那可是飞船装载的高能粒子炮，荼荼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弗莱很怕那个东西，他问起了弗莱就说那是能毁掉半片沙漠的武器，要是用在母巢上，可能母巢整个就毁了，先不说他们丢失了大部分虫虫做劳动力，就说风瑟，能不能完整找回来都难说。
“能想什么办法？你能控制虫群还是让虫群把你当妈妈？”弗莱道，不是他泼冷水，实在是虫族的种族天性使然。
虫族趋利而生，智识越低等的虫族越是如此，也越会听从上级虫族的指挥。工虫的利益，就是他们的母虫。母巢中，工虫是母虫生存的基本单位，他们为母虫而生，为母虫而死。侵入母巢，母虫会第一时间发觉，并指挥工虫战斗，管你是不是虫族，只要非母巢一员，除了死就是死。
飞船上的高能粒子炮倒是可以破开母巢，但破开母巢后，又该怎么办？虽然他也不愿意承认这任女王过于善良天真，但她还是个蛋，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找机会对她进行虫族教育了。
至于现在，她目睹这么多虫虫死去，后果如何，他不敢想。
拟态虫和风蝶两败俱伤的场面都让她扭转了，母巢灭亡，她也不会袖手旁观，可代价，她付得起，他们承受不起。
“那你说怎么办？”荼荼瞪他。
弗莱两根须须一摊，正要说凉拌，母巢入口上方忽然腾起一阵大风。风蝶不知何时与风瑟分离，膨起遮天之翅，挥开附近的虫群，飞船安稳悬浮，只有弗莱被扇得差点掉下去，但也因此让他想到了办法。
“我们声东击西！”弗莱兴奋道，“科林，你是不是能定位女王？荼荼，你是不是能钻地？”
“嗯。”科林应道。
“是，怎么声东击西？”荼荼反问。
“那就好办了。等工虫回巢，荼荼你去地下探测母巢的具体位置，把范围告诉我们，让风蝶挥开母巢入口吸引母虫火力，科林你定位好女王，趁机把她捞出来，这个计划怎么样？”弗莱得意，须须乱飞。
“计划挺好的，但我有个问题。”荼荼沉思。
“什么问题？你说。”弗莱自信，他这个计划简直完美，只待完善细节，他们就能捞出女王！
“我测定母巢范围，小蝴蝶吸引火力，科林救出女王，那你做什么？”
“我？我坐镇大后方负责计划顺利进行！”弗莱须须叉腰，绝对不是摸鱼，他可是重要的智囊角色！
荼荼：……彳亍。
“但是，他会听你的话吗？”科林望向几近失控的风蝶，陛下在，这只风蝶才无害，陛下不在，他马上就恢复原样了。
“呃……我会有办法让他听话的。”弗莱叹气，生活不易，还是得他出手才行。
风蝶已经确定了归属，只要是女王的直系，在风蝶同意的情况下，就能指挥得动。他弗莱不才，眼疾手快，混了个女王直系，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骄傲会儿先。
第16章 虚空泡影（中）
宇宙的尽头是什么，风瑟不知道，但虫虫的尽头是什么，她却是知道的。
是一座白蛋蛋堆成的小山。
不久前，她被未知力量拉扯落入母巢，精神力所及不是一片黑暗，就是挤压在一起的虫虫。
虫虫们回去的方向是母巢，那离开的方向就是出口了。她拍着小翅膀逆流而上，巢穴底部拥挤不堪，但即便飞起来，也时不时与爬到同伴身上的虫虫撞车，眨眼间就回到原地了。
就这样飞三下退两下，过了许久，总算看到了尽头，那是一个巨大的巢穴，堆满白色的蛋蛋，顶端隐约可见什么东西在动，毛绒绒的一簇。
风瑟首先注意到的是几乎填满巢穴的蛋蛋：“哇，好多风瑟！”
风瑟是蛋蛋，每只蛋蛋都是一个风瑟，这里有这么多蛋蛋，就会有好多好多的风瑟！
阿壳：……
“要先跟她们打招呼呢，还是先问路呢？”风瑟生出小小的苦恼，都是风瑟的话，那……那就先打招呼吧！
这么多风瑟在一起，一定很开心，要是能认识他们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带她们去联盟，然后认识科林、弗莱、荼荼，还有好多好多虫虫！大家在一起会更开心的！
“你们好呀～”风瑟伸出自己的精神力触角，轻贴在最近的蛋蛋身上，传递自己的问候。
没有回应，会不会是睡着啦，那换没睡着的。
精神力触角在蛋蛋山里寻找，始终没找到能回应她的那个。
“唔，要不要喊醒一个？”就算不打招呼，她也必须要问路出去，忽然掉下来，科林他们会担心的。
纠结半天，风瑟还是决定喊醒一个，于是精神力不再停留于表面，而是戳进蛋壳里寻找蛋蛋们的精神本体。
但结果并不如她所愿，她触碰到的并非孕育中的生命，而是一个又一个黑洞。
蛋蛋之中，空无一物。
别说生命，蛋壳之外的物质都不存在。
这样的情况并未个例，组成蛋蛋山的所有蛋蛋，都是如此。
“他们……他们都不能破壳了……”
对蛋来说，破壳并非生命的起始，而是真正触碰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步。虽然在壳里他们也能感受到这个世界，但隔着一层壳，那样的感受是有些不真实的。
破壳，是打破这层不真实，用自己的所有去拥抱真实。她可以真正的抱到科林，真正的揪住弗莱的须须，真正的撸荼荼的毛，和翅膀触碰的感受一定是不一样的。
尽管她还没有达到阿壳的要求，不能破壳，但如果阿壳告诉她，她再也不能破壳了，她也不会有翅膀了，她会悄无声息地从蛋壳里消失，她不能想象那一天，也不能想象眼前的蛋蛋们是怎样从期待中诞生，抱着期待成长，然后在期待中湮灭，如果是她的话，她会害怕，会难过，更多的，是绝望。
风瑟在壳中红了眼睛，阿壳包裹着她，给予她安慰，同时也观察着周围，蛋蛋山顶端那毛绒绒的一簇动了，山顶滚落一颗蛋，它追着蛋弹跳而下。
阿壳摸摸她，提醒说：有虫，先不要出声。
“嗯。”风瑟憋住眼泪，收起小翅膀，将自己伪装成蛋蛋山中的一员。她对母巢内的情况不了解，而且不知道为什么 ，她没办法和这里的虫虫说话，为了避免出现误会，还是不要被发现比较好。
滚落的蛋停留到了风瑟周围，她抱着希望去寻找它的精神本体，却只找到点点余温。就在刚刚，它的生命消失了。
但追逐而来的毛绒绒的虫虫却仍然心怀希望，纤细的绒毛将它揽入腹部，给予它生长所需的温度和呵护。
风瑟看着毛球球孵化蛋蛋，又频繁掀开肚肚毛观察它，好像是怕它不见了，又或者，怕它像眼前的空壳蛋蛋们一样静默地消失。
是他们的妈妈吧，风瑟想，随即她又意识到，就算毛球球再怎么做，贴着肚肚的蛋蛋也已经变成空壳了，而这样的过程，她也许已经重复无数次了。
再一次掀起肚肚毛，蛋蛋内部的余温消散殆尽，毛球球也意识到她挽回不了这颗蛋蛋了。
于是蛋蛋山再累一颗空壳蛋蛋，毛球球安静地坐在蛋蛋山上，长长软软的纤毛搭在蛋壳组成的山体上，一动不动。
风瑟想要去安慰她，她是不断失去孩子的妈妈，不是坏虫虫。
翅膀悄然伸展，风瑟小心挪动位置，甫一动，毛球球就盯住了她，那眼神绿得发黑，她顿时有些害怕，但并没有退缩，她说：“我不是坏蛋蛋，我想要抱抱你。”
毛球球没有说话，风瑟继续挪，挪到她身边翅膀微合，贴住眼前软软肥肥的身体，“给你抱抱。”
纤毛飘动，陡然包裹着她，她陷入一片柔软之中，上方是毛球球闪动欣喜的眼眸，周围传来精神力波动，毛球球似乎说了什么，但她接收不到。
毛球球似乎把她当成蛋宝宝了，时刻紧张地望着她，这让她有点困扰。她也是蛋宝宝，这没问题，可她有自己的妈妈，只是她不记得妈妈长什么样子了，也不记得她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分别的，只记得她有妈妈这件事。
她的妈妈不是毛球球，她也不是毛球球的蛋宝宝。要怎么让毛球球知道，却又不会难过呢？风瑟冥思苦想，找不到办法，科林他们也许还在着急怎么找到她，不能让他们担心，她不可以在这里待太久。
要不然，把毛球球也带回去，反正这里的虫虫都是要带走的！早带走晚带走都一样的！风瑟想到，她不是毛球球的蛋宝宝，但可以成为她的蛋宝宝，这样她就不会难过啦。
为自己想到好办法而开心，风瑟轻推毛球球的腹部，说：“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呀？我们去外面，那里有好多虫虫，不会孤单的。”
毛球球掀开肚肚毛，疑惑地看了眼蛋蛋，然后为她换了个姿势，又掩上肚肚毛。
“唔……毛球球也听不到风瑟说话……”她还以为之前毛球球听到她的话了，所以才让她抱抱。
不过没关系，就算无法交流，她也会带她走的。
风瑟从肚肚毛里探出翅膀，不到一秒又被按了回去，再探，再按……直到她气呼呼地飞出来，毛球球慌张地跳起来追她，她又不忍心让她担忧，最终还是回到了她的怀抱。
看来肢体交流的办法也行不通了，毛球球眼里只有孵蛋这件事，其他的完全接收不到。
难道要等科林他们来找自己吗？不可以不可以，万一他们来晚了，离开这颗星球的时间又要推迟。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和毛球球交流，风瑟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就在她打算放弃时，母巢开始剧烈震动，上方传来轰鸣声。蛋蛋山分崩离析，工虫倾巢而出，毛球球护着她发出一声嘶鸣。
毛球球的声音常人难以听到，工虫却能够从这声音里获悉命令，迅速集聚到她身边。
风瑟看到数以万计的工虫整装待发，她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毛球球好像就是母虫！母巢的主人！
那、那要拐带岂不是……岂不是好上加好！
既可以让毛球球不孤单，也可以把工虫虫一起顺走，一举两得，美不胜收～
风瑟打起自己的小算盘，现在的大动静九成九是科林他们搞出来的，等他们汇合，让科林帮忙想办法向毛球球传递她的想法，她相信毛球球一定会同意跟她走的。
盘算之间，母巢上方的土地被拔离，露出天上巨大的红日，风蝶挥翅，拟态虫四散逃走，留下松散的沙土自风中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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