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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念头快速地从她脑袋里转过去，最后在将目光落到摩拉克斯的双手上时，全都变成了一瞬间强烈的失望。
乐熙非常直接地将自己的失望说了出口：“你的手臂――你的手臂和手指怎么全都包裹起来了呢？”
那么好看的手臂，那么引人心动的十指，怎么就一点儿都没有露出来――甚至就连手腕都牢牢地藏在了长袖与手套之间？
钟离：“自然是因为不方便给旁人看见。”
摩拉克斯可以长得奇形怪状――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好像也不是非常合适，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但是钟离不可以，毕竟钟离可是璃月港中普普通通的一届存在呢。
钟离笑着说：“我如今在璃月的往生堂就职，担任客卿一位，是最普通的寻常人。”
乐熙指了指他的脸：“可是你都没有将这张脸遮掩起来。”
她原本的意思是：这年头哪有长得这么好看的普通人啊？难道不应该是长得好看就算是很不普通了吗？
但是钟离却直接联想到了在一千年前，他同乐熙一道在城外做着微服私访准备的时候，乐熙给他上的“那一课”。
身为神明时候的脸，和身为凡人时候的脸不应该是同一张脸什么的。
钟离颔首：“当时的那些易容术精髓，我都还记得。”
“只不过，对于如今的我来说，更长时间保留着原本的面容，会更舒服一些。”
谁也不希望自己平常在外头走的时候脸上始终都盖着一层面具吧？
面具又闷又热的真的很不舒服――就算不是面具，而是面膜也没好到什么地方去啊。
更何况不是自己的脸，怎么看镜子都会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钟离道：“自从五百年前发生了一些大事之后，我便不怎么在凡人面前出现了。”
那个时候的他仍然庇护着璃月港，但是已经不怎么经常出现在人前了。
大概就是一年出现两三次，每一次都去裁定一些璃月港内的大事，决定一下未来一段时间璃月港的发展应该怎样。
至于剩下的时间，他便开始以凡人的模样在普通人之间行走。
“先前在人世间行走的时候，我总是会稍稍掩盖一下自己的面容。”比如说做个微调，或者是改换一下眸色和发色什么的。
考虑到提瓦特这边的人在认脸这方面有一点点普适性的脸盲，很多时候还真的就靠着发色和眸色来确定不怎么熟悉的人的这一特性，只能说摩拉克斯他对于要如何伪装自己才能够做到大隐隐于市这一点已经非常了解，锻炼到了炉火纯青的水平。
而以神明形象出现的时候，摩拉克斯则逐渐开始使用人形之外的形象――比如说半麟半龙。
“我想，既然已经过去了五百年，我这张脸，应该已经不会有多少人还记得了吧？”
乐熙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摩拉克斯确实长得可好看了，但是人类的寿命还是太短了一点。
就算是这么好看的他，在璃月人口耳相传上那么几代之后，具体到底长得是个什么模样，也就会在普通人当中成为一个谜题。
或者说，比起那张好看到让人忍不住为之呆滞的脸，或许还是半麟半龙的形象更具备记忆点。
不错，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美人虽然很好，但是人外是最近兴起来的一种全新xp，所以哪怕是在仙舟，好像持明族中那些可以露出尾巴来的，在婚恋市场上也总比其他普通仙舟人更受欢迎。
嗯……貌美的狐人女子就更不用说了，卖茶叶诈骗的基本上都是靠着漂亮狐人女子的头像来哄骗那些有钱且脑子不怎么样的中年人为之一掷千金。
钟离看到乐熙脸上非常认真地表情，虽然不知道她现在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最好不要再继续于这个问题上多问些什么下去。
――或许会得到一些令他震惊的回答。
钟离在世间度过的那六千年告诉他，这种时候顺着自己的直觉走下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钟离：“不知你此次来璃月，是所为何事？”
虽然也可以没有任何理由，但按照他在先前短暂的几天时间中对乐熙的了解，他确信对方在多数情况下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乐熙实话实说：“打算去层岩巨渊看看，顺便再去北国银行取点儿钱。”
顿了顿，她一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地接上了下一句：“当然啦，我想念璃月菜了，想要吃那种放了很多很多绝云椒椒的！”
钟离失笑：“既然如此，之后还可以约着吃饭。”
他说到这里，想起来自己前段时间总是因为出门没带钱而不得不让同自己一起约饭的朋友付钱。
……下次出门之前，果然还是要记得带上钱包才好。
但是……等等。
这次出门的时候，好像又一次忘记带上钱包了。
钟离默默地将那句“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不妨今天一同去往某某饭庄”给收了回去。
钟离：“看你现在的方向，是不打算先去层岩巨渊？”
乐熙看起来甚至好像不打算直接去璃月港。
乐熙：“啊，是的。”
她说她原本是打算去璃月港的，但是方才在远处的沙洲上看到了弥怒和伐难，因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所以突然对那几个夜叉生出了点儿兴趣。
“我打算先去一趟望舒客栈。”
“望舒客栈……”钟离略一沉吟，“虽说我本应该去往轻策庄，取一份新鲜的竹笋回去，但是此事也不着急，不妨一同前往？”
真要说起来，他其实也有段日子没有去见那几个小夜叉了，况且，往生堂的工作嘛。
往日里很少有忙到必须得回到璃月港去加班加点干活的时候。
――他一个特聘的客卿有什么好加班加点干活的，顶多也就是给堂主一些建议和参考，然后再去帮着往生堂采购物资而已。
退休之后的岩王帝君，闲。
可以和一千年之前，每天都要正襟危坐上好几个时辰，公文案卷几乎不离手的模样形成鲜明且令人瞠目结舌的对比。
――可以说是古往今来社畜们最为梦寐以求的未来状态了。
所以现在钟离其实是个非常机动的存在，他几乎是能够随时出现在璃月的任何地方的这样一位神明。
乐熙是很希望钟离能够与自己同行的。
毕竟，有钟离在一旁，估计那几个夜叉见到自己的时候，应该不会因为当年被打晕产生的ptsd直接对她动手或者跑开避而不见之类的情况产生。
很好，很是方便。
乐熙非常满意，大力点头：“好呀好呀，同去同去。”
摩拉克斯真的是一位非常善于体察他人心理想法的神明。
六千年的时光在他身上沉淀出的对于人类社会的了解、以及对于和人交流相处的经验，已经快要让他变成一款全社会甚至全世界范围内的万人迷了。
不过……怎么说呢。
乐熙觉得应该还是摩拉克斯他一开始就是个非常可靠，而且相对没那么多找乐子的爱好的存在。
毕竟，景元理论上也在漫长的时光中锻炼出了相似的能力。
但是景元的能力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一些时候特别喜欢用这种能力来扎别人的心。
做为一个曾经的受害者，乐熙很希望摩拉克斯，不，现在应该称呼为钟离先生的情商能够被复制上好几份，她认识的每个人人均塞上一份。
望舒客栈和归离原之间的距离可以说是很近了。
钟离因为乐熙是知道他就是岩神摩拉克斯这一点的，并且实力也确实放在这里，在不太重要的事情上没有什么欺瞒的必要，因此在一路朝着望舒客栈走去的时候，顺便就对乐熙说了说她在千年前来到璃月的时候，没能来得及稍微细致地介绍了解一下的那几个夜叉。
“……当初真的很多谢你，倘若没有你帮着他们清除了身上的业障，只怕时至如今，璃月就已经没有夜叉这一族类了。”
钟离脚步颇为缓慢，但是因为腿足够长，因此整体走路的速度还是相当快的。
乐熙只感觉倘若自己不用上点什么君子万里行或者是缩地成寸的法术，只怕是要跟不上对方的脚步。
……腿长那么长干什么，长那么长怎么不能多分她一截？
“……如今，除却浮舍之外，剩下的四个就都住在望舒客栈。望舒客栈本质上算是如今的璃月七星之天权在归离原上的眼线，监视着南来北往的人流，从商旅学者当中辨别出不安好心的那些。在望舒客栈这儿住着的仙人，也算是蒙她的照拂。”
说起当今的璃月七星，钟离的语气明显多了些许自豪，和刚才在说起夜叉时，对于这几个命途多少带着几分多舛的“孩子”的隐隐担忧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乐熙听了两句，感觉到钟离这位已经退休的前岩神对于如今璃月实际上的掌权者，天权星凝光还是非常满意的。
获得神明如此好评的人类，尤其还是在神明决定退休，意义非常深重的这一届璃月七星当中充当最为重要的角色的那种，应该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算是绝对的妙人。
乐熙此时就已经生出了到时候有空多少要去拜访一下，亲眼见证一番妙人风姿的想法。
“……近年来，夜叉和千岩军双方的努力，已经让归离原荻花洲连带轻策庄一代野外的魔物数量减少了很多，如果走主干道的话，应该是遇不到什么魔物了――啊，当然，还有一点需要好好注意。”
“轻策庄那边有一带的竹林当中有很大一群野猪，它们很有凶性，并不惧怕人类，因此路过的商旅很多都有被撞伤或者撞翻了携带货物的记录。”
乐熙好奇了一下：“既然这样，那为什么那些野猪直到如今都还是轻策庄那边的问题呢？我以为野猪是要比丘丘人好解决的东西？”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一群可以把丘丘人、丘丘暴徒甚至岩盔丘丘王甚至是龙蜥给赶走甚至彻底解决掉的千岩军，以及能够瞬杀遗迹守卫没压力的仙人们，难道说还解决不了一窝野猪？
这野猪得是什么级别的野猪啊？
不得比雪山上的大野猪王还能猪突猛进？
但是在她问了这个问题之后，钟离的模样看起来……
好像不是那么的想要回答。
他的语气当中透露出一丝勉强。
钟离：“因为轻策庄竹林当中的野猪饮食都有保证，并且运动量很大，肉质带有竹叶的清香，而且肉质紧实、口感优越，算是全璃月地界上能够找到的最高品质的野猪。”
然后他没有继续往下说。
乐熙也觉得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再往下说多少是有点拽着璃月人的裤衩子往下拽的意思了。
――这不就是因为觉得野猪的肉质太好吃，所以打算把这边这一代的野猪当作食材放养着嘛。
真的不愧是……
不愧是这种形式的文明！
和仙舟人对吃的热爱简直一模一样！
钟离将手握拳，抵在嘴唇边上轻咳了两声：“咳咳，千岩军现在也有在道旁布防，基本上是能够保证路过商旅的安全的。”
乐熙点点头，表示自己完全能够理解。
下一秒，她拿出了对于璃月人来说非常上道的问题：“钟离先生，这猪肉在什么餐厅能吃上？您给推荐一下？”
钟离这次倒是回答得又快又干脆：“去万民堂。这是一家很新的饭堂，比起新月轩和琉璃亭来都缺了一些时间底蕴，但是这一家店铺目前的大厨，也就是未来的掌勺人香菱，确实是个百年才能得一见的、厨艺方面的天才。”
“她最是擅长用不同地方产出的相同食材制作出完全不同的味道。不过，每一道菜的味道都相当不错。”
听起来就很不错。
乐熙点点头：“以后约饭？”
钟离微笑：“自然，我会记得带上摩拉的。”
乐熙听到“摩拉”这两个字，就想到在一千年前的时候，她是怎样听摩拉克斯轻描淡写地说着他是怎样在微服私访的过程中被旁人赠送美食、茶饮等等礼物；要付费的时候，又是怎样随意变出一堆摩拉来交付出去――然后在年末需要计算货币损耗以及通货膨胀等问题的时候再将这部分流入市场的钱币减去。
乐熙：“你应该只是退休……还是岩神吧？你现在不能制造摩拉吗？但是我听提瓦特的历史，都说摩拉这种货币，是在你还没有成为尘世七执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世间流传了呢？”
钟离点头：“我现在已然将神之心交出，但并不是无法制作摩拉――不过，现在的我不过是璃月港内，一届名为‘钟离’的普通人而已，顶多就是多读了些书，多走了些路。”
普通人怎么会制造钱币呢？
普通人当然是不会制造钱币的。
普通人出门的时候需要带上钱包，并且在钱包中装上足够多的，能够在之后一整天的购物中支撑其购买行为的钱币。
以及――他们会精打细算，好好思考自己应该购买什么东西，而不是直接来商丘一句笼统的“我全都要”。
乐熙：“……”
行吧。
这或许就是神明的恶趣味，明明能力没什么损失，但是却一定要装作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从而为自己的退休隐居生活添加一些被他们本人当作是“乐趣”的难度。
钟离将话题重新拉回了原本的轨道上。
“继续说回那几个夜叉吧，你不是对他们好奇么？”
乐熙刚才已经发散出去了的思维在一秒之内就收了回来，她用力点头：“是，我确实对他们颇为好奇――我记得，仙众夜叉一共有五个来着。为首的那个浮舍，我对他的印象颇为深刻，但是我先前听伐难弥怒他们的对话，以及你对夜叉现状的陈述，却好像都没怎么提起浮舍如今的情况――他怎么了？”
说到这里，钟离便叹了口气：“浮舍……”
他原本那身能够四处晃悠的闲散气质一瞬间清扫全空。
他头一次在乐熙面前露出了有几分忧愁的表情。
“浮舍……他在五百年前的时候，和一队千岩军士兵一同失踪了。”
“地点就是在层岩巨渊。”
乐熙睁大眼睛：“你没有去救吗？”
“我当时在坎瑞亚，来不及赶回来。”钟离叹息，“但倘若是牺牲，其实对于夜叉与千岩军来说，虽然可惜，但也算是一个归处。”
问题就出在浮舍失踪之后。
他失踪了一段时间之后，钟离也不是没有去过层岩巨渊底部寻找。
但是，他却没能在层岩巨渊底部找到什么和浮舍以及那些千岩军有关的痕迹――明明才过去了短短几天时间，但是就连尸骨或者是剩下的食物和锅灶都全无踪迹……
那就肯定很有问题了。
钟离道：“我便是在那时，接到一张不知从何处飘下来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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