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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谈星终于想起应该要联系系统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摩拉克斯此时依旧躺在她身边，准确地说，是她躺在他怀里。
总之他不对劲，但谈星现在已经顾不上他了，登出失败这件事可大可小，好吧，没有小，这事很大。
尤其，她登出失败这么久，系统还没有主动联系自己，已经证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久违地呼出游戏界面，谈星望着上面一大片灰掉的功能键，开始努力回想，这些玩意是在登出失效那会一起报废的，还是之后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该说不说，事情的严重程度，再一次被她预料到了吗。
她的叹气声在静谧的黑暗中，分外明显，摩拉克斯喉咙紧了紧，再一次握住了她冰凉的指尖。
“你说过，要一直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想着离开。”这声音响起的刹那，谈星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开口道：“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
她转过身，抱住了他，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由于此前她的强烈要求，两人此刻都穿上了干净的衣服。
脸下的布料很柔顺，跟他咄咄逼人的口吻恰好相反。
“才没有要走。”她大大方方地道：“我当然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游戏关服的那一天。
比起动不动就被新坑新男人拐跑的朋友们，她可是出了名的长情。
话说，也不会有人反复攻略同一个游戏，同一个男人几百遍吧。
她的声音如此肯定，丝毫不曾作伪，有那么一瞬间，摩拉克斯几乎就要相信，几乎就要动摇。
他看着她的头顶，无声道：“骗子。”
比歇斯底里的争吵更让人恐惧的，是死寂空旷的沉默。
诺大一个会议室，上百号人，除了呼吸声，听不到任何一点声音。如果可以，有人甚至希望自己连呼吸都不要有。
“生死攸关的时候到了。”组长好似一晚上老了十几岁，“是一起上法庭，还是下监狱，就在各位的一念之间了。”
“这俩好像没啥区别啊。”有人没忍住说了出来。
组长没有抓是谁说的，只无力地抬高手臂向下压了压，冷声道：“上完法庭就回家，还是径直去监狱，两者的区别恐怕就不用我再细说了吧。”
几声不合时宜的嘈杂声响了起来。
等众人重新安静下来之后，组长才道：“这里不是我的一言堂。接下要做的的决定，大家举手表决吧。”
是孤注一掷，采取之前的办法，强制联机删除缓存数据，先把玩家救出来，险中求胜。
还是对外公布事故，鞠躬道歉进监狱一条龙，由上面的人接手这个大麻烦。
虽然嘴上说大家举手表决，但当惯了领导者的组长，下意思对两种选择进行了粉饰。前者还能搏一搏，后者则是直接认命。
没有丝毫意外，前者票数压倒性的战胜了后者。
组长松了口气，面色重新整肃，扫过台下所有人：“既然大家选了这条路，那就绝没有后退的余地。这段时间，我会驳回所有休假申请，危难时刻，希望大家能够共克难关。”
出不去。
活动范围就是地下这几百米。
谈星的眉头皱紧，她的愧疚心本来就不多，经过这一遭，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果然，在摩拉克斯再一次从外面回来时，压抑许久的争吵终于爆发了。
“就算再生气，到现在也该差不多了吧。”
久不见阳光，她的皮肤白了许多，却让人觉得有些病态的虚弱。
就连吼他也显得没什么力气。
摩拉克斯牵起嘴角，却好像很满意她现在的模样，他递过去几个新鲜的树莓，甚至能看到叶子上的晨露。
“我试过了，很甜。”
他拉着她坐了下来，好像浑然没有注意到她在生气。
“所以你果然自己偷偷出去了吧！”谈星没有拿食物出气的习惯，她狠狠往嘴里塞了几个树莓，爆发的怒气瞬间弱了几分。嗯，确实挺甜的。
他点了点头，好像不在意被她戳穿：“因为你还在睡，就没有叫你。”
这算什么理由啊，编借口都不能认真编一个来哄她吗？
谈星怨念地瞪他：“我也要出去。就现在！”
他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为什么呢？明明我就在你身边，明明说好要一直陪着我，却还是想要离开吗？”
谈星嗅到了一点血腥气，当他靠近时，那双黄金的龙瞳，有一瞬间变得血红。
这不像是正常的游戏走向。
难道随着登出失效，连游戏内容也开始崩坏了吗？
谈星不由的忧心忡忡。
她的走神分外明显，明明人就在自己面前，却仿佛隔着好几个世界的距离。
摩拉克斯自嘲的笑了笑，恢复正常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没关系，他接受。不管她的心在哪里，此刻都只能在停留在这里，在他身边。
被扑倒时，谈星的脑子空了一瞬。
她就说这绝对不是正常的游戏走向吧！上一秒还在吵架，下一秒就开始成人内容，这种东西到底是谁做出来的支线啊！
谈星没打算一直在这里蹉跎时间，再好吃的肉，吃多了也会腻。
何况，他技术真的挺一般。
谈星违心地忽略那些快乐，并把一切都归咎于某人天赋异禀的非人之处。
说实话，要不是硬件设施太优秀，可以暂时忽略软件，谈星毫不心虚地道，她早踢他下去了。
当谈星愿意时，他困住她轻而易举，当她不愿意时，两人差点把这座山洞都震塌。
原本对人形还算空旷场所，对一蛇一龙来说，就显得十分逼仄了。
她用了十成的力气，龙鳞被绞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他们互为猎手，互为猎物。
但可惜，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并不势均力敌。
“这不公平！”白蛇呲着牙，巨大的尾巴被迫蜷缩在一起。她消耗得太多，又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就在不久前，还刚刚经历了一次濒死，谈星的状态几乎可以说很糟糕。
她给自己的失利找无数借口，但，不可否认的事，面前这个人，果然是怪物。
原本只能被她压着打的摩拉克斯，这段时间的进步，堪称神速。
只不过缠斗一会，谈星就意识道，要完。
“战场上没有公平二字。”巨龙的脑袋贴着她，他的声音几乎是灌进耳朵里，“败者，没有找借口的机会。”
鳞片被顶开了。
谈星瞬间正大了眼睛，竖瞳填满了整个瞳孔。
不，这样绝对不行的吧！
婚礼结束当晚的恍惚一面，那样恐怖的东西，绝对会死蛇的！
像是感受到她的不安，摩拉克斯安抚地蹭了蹭她，然后，防止她跑掉一般，加大了力道。
好像被撞碎了一般。
因为太痛，身体拥有了不属于自己的意识，谈星一边看着抽搐交缠的尾巴，一边游离。
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嘈杂的人声。
“就是现在，开始吧。”
一段平平无奇的声音而已，谈星却突然升起不妙的预感。
不，不要。
好痛，是身体吗？
不，是脑子，是心脏，被人从中间生生剖开，将她整个人分成两半！
像飞速播放的幻灯片，无数记忆被抽离出来，被残忍地一片片割走，鲜血还来不及淌下来，已然迅速蒸发。
她错觉自己变成了案板上的肉，一堆人评头论足，挑选哪些值得被留下，哪些应该舍弃。
光怪陆离，又极为恐怖的画面中，摩拉克斯的身影缩略成了一小段。
他目光苍凉地看着她，不发一词。
“我们失败了？”有人迟疑着开口。
“只能说暂时还没有成功。”
“继续吧。这是一场硬仗。”
谈星挣扎着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气，面上是残留的惊恐和眼泪。
好半天之后，她终于缓过了神，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咦，她怎么哭了？
玩个游戏把自己玩脆弱了？
叹气，摩拉克斯不愧是TOP级别的的男人，也太难攻略了。
就在她准备下线回血时，原本的登出键却突然变成了游戏客服咨询。
怎么回事？
狗公司又偷偷趁玩家不在改系统！
“不好意思，我没打算叫你们，我要下线。”对面明显已经接上了人声，出于礼貌，谈星也只好敷衍两句。
系统：【抱歉，由于游戏检索更新，目前登出功能暂时无法启用。】
所以，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还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语气……？别以为用机器声她就听不出来啊。
玩家出不了游戏就让你们这么兴奋吗？
不过，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谈星冷漠脸：“行吧，那你们什么时候恢复？我睡一觉起来的时间够了吧。”
“什么？要攻略成功，好感度到达满值？我说你们要不要看看我的战绩，我就没有一次成功过的啊！”谈星声音惊恐。
另一边。
众人表情微妙，也不是没有吧，刚不就成功过一次。
第42章 滑铁卢
仿佛时间瞬间暂停，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摩拉克斯看着顺着某种既定规律消融的岩壁，地面，还有她，眼神看不清情绪。
再一次，被抛弃了。
这一次，又失败了。
他笑笑，在心里反问道，还会有下一次吗。
不存在的灵魂被撕扯，他清楚地感受着自己被撕裂，如同那些消融场景一般，一部分他自己，即将永久被剥脱，被丢弃。
有那么一瞬间，放弃的念头闪过，但却被更大的执念碾成了碎片。
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无数数据乱流闪过，交织切割，没有痛哭和哀嚎，静悄悄地消融于无形中。
原本庞大到拖累整个游戏运行的数据源，溃散崩溃，再看不到一丝痕迹，连监察网，也无法捕捉不到。
和游戏进程选择一样，突然冒出来的系统同样给了她两个时间线选择，分别对应两种结局。
①HE结局，刷满值好感度，攻略摩拉克斯，让他爱上你。
②BE结局，刷满值厌恶值，攻略帝君钟离，让他杀掉你。
谈星：？！
前一个还好理解，后面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不记得钟离线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恐怖的走向了！你们家做的，真的还是乙女游戏，而不是什么黑暗恐怖游戏吗？
系统解释道：【本次故障主要是由于数据过载，熔断了下线机制。但好在，问题被及时发现，目前这段已经数据被删除了大半。】
机械音毫无感情地继续：【只是，这段冗余数据源被分散复制得插入得太深，即使我们已经加班加点排查，依旧难以彻底清除干净。而经过专业人士评估，我们判定，完整走完游戏攻略剧情时，原本隐藏在无数正常游戏数据之中的，错误冗余数据源，会彻底暴露自己，能够极大降低我们修复删除错误数据源的难度。】
最后他总结道：【同时，为了辅助您顺利攻略，支线②增加了对数值的把控，更有利于您攻略成功。】
你们的算盘珠子都崩到她脸上了。
而且，什么叫做更有利她攻略成功啊，是不是也太看不起人了啊喂。
谈星当然没有忽视这段看似逻辑闭合的话里，错漏百出的敷衍，以及模糊不清一笔带过的地方。为什么非得让她去攻略，登出失败明明是游戏系统的故障，而造成故障的数据源，同样也是他们的问题。
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还有突然主线大改的钟离支线，他们甚至连一个好点的借口都找不出来，只一句“经过评估……更有利于攻略成功”，这种鬼话居然都能说得出口。
不合理的槽点太多，她甚至不知道从何开始吐起。
不过只是让她玩游戏而已，谈星表示，来者不拒。而且，下意识的，她心里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好像这样的走向，曾经发生过一次一般。
面对系统的殷切劝导和暗示，谈星最终当然是，毫不犹豫地选少年摩拉克斯啦。
突出一个叛逆。
比起总把人当小孩子看的钟离，当然还是少年意气的摩拉克斯更让人心动。
但实话是，玩乙游当然是来谈恋爱的，当二五仔拉仇恨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敬谢不敏。而且，一个乙女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分结局啊？谈星完全不懂，到底是谁会玩这种变态的、反人类的支线！
没有她想象的外挂，也没有任何补偿。
好像知道她注定会失败一般，系统冷漠地看谈星再一次选择了少年魔神的支线。
让他们大费周章设计出一个如此暗黑走向时间线，当然不只告诉谈星的“更容易攻略”，这一个原因。
事实是，比起最开始乐观的，只要找到错误数据生成的代码，就可以一键替换修改，结束这场闹剧的朴实推测。
事实狠狠扇了所有人一耳光。
不只是一段代码的问题。
是整个游戏的代码架构都出了问题！
除非他们推翻所有底层逻辑代码，重新一层层编写，否则就不可能彻底删除掉这段错误数据源！
换言之，原来以为只是一根手指头出了问题，还是不重要的小指，切掉也不影响机体正常运行，甚至他们还可以用更好用的机械指，仿生指代替。
而现在，医生下了判决书，出问题的是整个身体。手指只是病变结果，远不是病因。要么把所有内脏、血管皮肤全部换掉，大动干戈一次性切除病灶，伤敌八百，自损一万。
要么，准备一场精准到恐怖的手术，一寸寸从每个细胞，骨髓翻找过去，找到真正的病因。
比起前者，当然是找到病因，打补丁，用特效药，将影响降到最小，更符合公司的利益。
这是一场长期战争。
也是一场豪赌。
无数次失败经验堆叠，谈星再一次，惯性地选择成为一位璃月人。
什么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她的选择十分合理。
当然，这是她刚进游戏时的想法。
谈星看着系统友情提供的好感度即时查看小程序，盯着上面圆润的零蛋，眼神迷茫。
就算是普通璃月人，作为摩拉克斯治下的臣民，一开始也应该有五个白送的好感度啊。
这个零是要嘲笑谁？
带着攻略成功的任务，她这次可是认真地设定了自己的人设，少年失怙的孤女，因为身怀美貌，一直被欺负，但是坚强勇敢的不畏强权的小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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